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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如今既见成名兵刃,落在独孤策手中,哪里还有丝毫疑惑,怒啸连声,身形一 拔五丈有余,向站在峰腰的独孤策,如飞扑去! 独孤策适才已被田翠翠严加叮嘱,说明纵然二人合手,也决非“三烈阳魔”杨 叔度之敌,只有利用他痛恨爱女杨小桃被杀,仇火高腾,由独孤策揭开本来名姓, 诱开杨叔度,才能使田翠翠搭救温冰,脱离魔掌! 这样作法,只要能始终控制情绪,便决无凶险!因两人相距虽仅十余丈,但杨 叔度是由下上扑,自较艰难,等他扑上崖腰,独孤策应该足可把握时间,远出五十 丈外。 两人全是内家好手,功力火候上,虽有悬殊,脚程方面,却不会相差过远,要 想追上这五十丈之距,决非短时间内,可以办到。独孤策只要把杨叔度,引出一两 座山峰,随意寻片森林,或是什么幽秘所在,略隐身形,等这位“三烈阳魔”,追 过头去,便可把眼前祸事,暂加消弭。 但田翠翠再三告诫独孤策千万不可恃强任性,意存不服,想借机斗斗这名惊天 下的“三烈阳魔”!倘若稍一停滞,容对方*近身前,则必然弄巧成拙,反而惨遭 毒手! 有了田翠翠如此叮嘱,独孤策确实戒意极深,在“三烈阳魔”杨叔度厉啸才起, 身形才动之际,便一晃手中“夺魂青玉钩”,连声狂啸地,隐去踪迹。 等到杨叔度扑上峰腰大石,独孤策业已驰出五十来丈,在峰脚转角之处,一闪 而逝! 事到如今,杨叔度对于独孤策,自然誓所必得,何况他又不知道独孤策的武学 造诣,已是一流高手身份,更认为区区数十丈距离,只消自己略展神功,便可追及, 遂不再考虑其他,怒啸纵身,随后急赶! 田翠翠见独孤策与杨叔度一逃一追,双双去远以后,方吁了一口长气,连步姗 姗地,走向温冰身旁,娇靥堆春,含笑说道:“温家小妹,你被制血脉已开,怎么 还不起来,穿上衣服?” 温冰闻言,脸上毫无表情,目光凝滞地,与田翠翠茫然相对。 一来,她“哑穴”未解,不能说话,二来,她自幼父母双亡,饱尝孤独之苦, 好容易才从恨中生感地,交上了独孤策这样一位英挺潇洒的理想郎君,一颗寂寞芳 心,自然整个倾向独孤策,对他密切关注。 如今,清白虽未玷污,但所受杨叔度的凌辱之耻,已刺激得这位性情极为刚烈 的“玉美人”温冰,有点神智失常地,心头充满了腾腾怒焰! 何况自己唯一心神关注的独孤策,竟与当世中著名淫女“绿衣幽灵”田翠翠, 神情亲密得已如夫妇,怎不更使温冰在怒火中加了伤心,伤心中加了怒火! 降了这两种原因以外,还有更厉害的母恨! mpanel(1); 温冰一向知晓“绿衣幽灵”田翠翠与“白发鬼母”萧瑛交好甚厚,遂在找不着 萧瑛报复母仇之下,竟想先在田翠翠身上,略泄恶气! 这种念头,竟与“三烈阳魔”杨叔度寻不着独孤策,遂欲蹂躏温冰,间接报复 杀女之愤的想法,完全一样。 有了这些原因,温冰自然是在暗聚神功,准备对田翠翠突下辣手! 田翠翠自从“清心庵”内,一念回头,往昔的辣手蛇心,业已全变成慈悲佛旨, 哪里想得到自己费尽苦心,救了温冰,而温冰却准备以辣手对付自己? 她一面缓步走向温冰,一面颇为关切地,含笑问道:“温家小妹,你怎么既不 说话,也不起立,莫非是受制太久,血脉难通?来来来,你且运气调元,周行百穴, 我再用先天真气,隔体传功,助你一臂之力。” 语音了后,刚刚俯下身形,温冰娇躯仰处,玉掌双挥,脆生生的两记耳光,便 掴在田翠翠的两颊之上! 温冰几种伤心,聚集为一股怒气,则这股怒气之高,及出手之重,应该可以想 见。 何况她曾服“玉精灵液”,真力之强,几已超迈独孤策,田翠翠完全无备之下, 却如何闪避得开?如何禁受得住? 只听惨哼一声,田翠翠娇躯飞处,硬被温冰打得凌空翻身滚出五步。 若换二流人物,就挨了这样一下,定已脑浆进裂,惨死尘埃!尚幸田翠翠身怀 绝学,内功极好,不曾应掌飞魂,但等她挣扎起身之际,业已满面血污,左右牙腮, 均被击碎,并断落两枚银牙,显见受伤极重! 田翠翠疑惑万分,勉强支持;忍着双颊剧痛,语音含混地,目注温冰叫道: “温…… 家……小……妹……“ 这句话儿未曾说完,至此便止。 因为田翠翠在这刚刚强忍疼痛,叫出“温家小妹”四字之际,便发觉温冰一双 妙目以内,射出两股充满冷酷恨毒的炯炯精芒,恶狠狠地,凝注自己,似连衣衫都 顾不得整顿,便欲在仅着亵衣之下,再向自己二度扑击! 田翠翠如今已具大智慧,见状以下,豁然悟出温冰为何如此恨毒自己,而突发 辣手之故。 更看出她此时灵智已昏,决不可能容许自己慢慢叙述,剥茧抽丝地,解释误会。 处此情形之下,田翠翠别无他策,只有趁着温冰尚未再度攻击之际,失声一叹, 含着两眶热泪,飞身退去。 田翠翠既已飞身退去,温冰便不曾再追,因为她如今尚身着亵衣,必须先整顿 衣衫,澄清神智,并运气行功,自行解开被点哑穴。 田翠翠带着满脸血渍,及一颗破碎芳心,接连几次纵身,脱开温冰数十丈后, 不禁潸然泪落! 她深悉温冰心情,及误会原因,故而这潸然泪落之举,并非对温冰愤恨,却是 惭愧自己以前的行为之非,暨声名之坏! 田翠翠既怕温冰追来,又担心独孤策有无凶险,遂一面惭然流泪,一面毫不停 留地,电疾前驰! 但刚刚转过山峰,便几乎与独孤策撞个正着。 原来独孤策虽然飞身诱走杨叔度,却仍对温冰极度关心,不知她落在“三烈阳 魔”手中以后,究竟受了些什么凌辱磨折? 他心中有所关怀,遂未起不服斗敌之念,完全遵照田翠翠的指示,始终展尽脚 力,保持五十丈左右距离,把“三烈阳魔” 杨叔度,诱得远离原处。 杨叔度何尝不知道独孤策的心意,但自恃功力,不信追不上这杀女仇人,遂咬 紧钢牙,猛迫疾赶! “阴阳双魔”无怪名惊四诲,艺压八荒,果有真才实学,杨叔度这一尽力施为, 立使他与独孤策之间的距离,一丈一丈地,渐渐缩短。 距离缩短到四十丈左右,独孤策情知不妙,不敢再与这“三烈阳魔”,较量脚 程,遂趁着刚刚转过一大片峭拔石壁之际,闪身藏入壁角暗处,并拾起一块巨石, 潜运真力,一抛十三四丈地,打入一座看来尚称深邃的小松林内。 “三烈阳魔”杨叔度随后追到,转过石壁,却见独孤策业已失去踪迹。 杨叔度微一止步,正欲寻思,那块飞空巨石,恰好落入松林,发出“刷”地一 响! “逢林莫入,穷寇莫追”之语,本来是武林人物奉为圭臬的两句金言,但杨叔 度一来自恃一身神功,当世中罕有敌手,二来独生爱女被杀,并屡遭戏弄,仇恨委 实太深,遂根本不稍顾忌,在听得松林内发出声息之下,立即厉啸一声,穿林追入, 松林中本有些禽兽栖息,既为落石所惊,又见这“三烈阳魔”杨叔度,宛如疯虎一 般冲入林内,自然吓得纷纷乱窜! 鸟兽乱窜,杂响纷生,越发引逗得仇火高腾,灵明稍昧的杨叔度,追向林深之 处。 独孤策倾耳静听,认定“三烈阳魔”杨叔度确已追入深林,方透出一口长气, 悄悄转身,驰回来路。 谁知就在再有片刻,即将回到原处之际,忽见田翠翠迎面驰来,玉颊飞红,满 脸血渍,一双妙目之中,并不住泪如泉落! 独孤策大惊失色,颤声问道:“翠姊,你怎么了?” 田翠翠举起翠袖,胡乱略拭颊间的泪痕血渍,凄然笑道:“策弟,我不妨事, 你不要管我,应该赶快去安慰温姑娘,她所受刺激太重!” 独孤策哪里肯对田翠翠颊上带伤之事,放弃不问,正欲再度发话,田翠翠却又 冷冷说道:“策弟,你让我走,并赶快听我话儿,去安慰温姑娘,倘若不然,我就 举掌自尽!” 独孤策见田翠翠说话之时的那副凛然神情,知道绝非虚话,遂惊得退了半步, 颤声问道:“翠姊,你……你……要去何处?从今后便……便将不理小弟了么?” 田翠翠见独孤策目中也已泪光莹莹,不禁心头微酸,凄然叹道:“策弟不要难 过,常言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何况你我之间这场不正当的因缘,我此去先 行奔走天涯,替你找寻慕容碧。等找到她后,才为我自己的孽海余生,作一打算。 看来再遇虽难,但’缘‘之一字,奇妙莫测,也许彼此还会有萍踪偶合之日。“说 到此处,忽然向独孤策手中,塞进两粒东西,苦笑一声说道:”策弟,’西施谷‘ 内入梦,’清心庵‘中梦醒,如今永别在即,且送你这两粒东西,留为纪念!“ 语音方落,身形已闪,恍如―朵碧云,飘出数丈。 独孤策不顾得察看田翠翠送给自己留为纪念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赶紧抬头目 注田翠翠背影,悲声叫道:“翠姊,你便当真要别我而去,也该让小弟送你一程!” 田翠翠止步回身,一面解下所佩的“青萍古剑”,一面摇头苦笑叫道:“策弟, 送君千里终须别,你不必再送我了,彼此再若缠绵,反会使你翠姊姊杂念又生,禅 心不净。我此去淡于世事,与人无争,业已决无再用这柄‘青萍古剑’之处,就请 策弟代我送给温冰小妹了吧!” 语音落后,纤手微扬,把“青萍古剑”凌空抛起,化为一道精虹,向独孤策身 前飞到。 等独孤策把这柄“青萍古剑”接到手中,田翠翠的窈窕情影,业已宛如一朵绿 色流云,在前路林石之间,电闪风驰地,失去踪迹! 独孤策怅然泪落,这才低头观看手中所握,田翠翠送给自己的,究竟是什么足 以留念之物? 目光一注,不觉愕然失惊,剑眉立蹙。 原来,掌中之物竟是两枚带血断牙! 独孤策惊疑万分,无法索解,只得遵从田翠翠之言,赶回温冰适才几乎受辱所 在,想对她加以安慰。 一面万分惊疑,一面回到原处,只见“玉美人”温冰,业已把衣裳穿好,正在 盘膝静坐。 独孤策含笑叫道:“温姑娘,你受委屈了!但若不是这样一来,却还真不容易 使你脱离‘寰宇九煞’的魔掌。” 温冰看了独孤策一眼,未曾答话,但一双妙目之中,却珠泪盈盈,似欲夺眶而 坠。 她不答话之故,是“三烈阳魔”杨叔度的手法,罕世精奇,温冰空自运气行动, 用尽所能,仍无法自解被点“哑穴”。 她落泪之故,是因自己芳心所寄的独孤策,居然与“绿衣幽灵”田翠翠那等妖 淫荡妇,有了苟且之情,觉得满怀悲愤,无法抑制! 独孤策对于温冰心中这两点隐情,全未猜透,还以为她是因险遭“三烈阳魔” 杨叔度玷污,有些羞见自己,遂语音低柔地,向她安慰说道:“温姑娘,你不要难 过,‘三烈阳魔’杨叔度虽然万恶,但苍天有眼,并未使其得遂兽行!多亏田翠翠 姊姊……” 说到此处,独孤策满心惊诧,语音忽住。 因为“玉美人”温冰听说“田翠翠”三字,业已怒聚蛾眉,再听到独孤策“田 翠翠”三字以下,所加极为亲热的“姊姊”称呼,越发妒恨交进地,从一双妙目中, 射出了难以形容的愤怒哂薄神色。 独孤策看了她这种神色,自然惊诧住口,剑眉双蹙地,缓缓问道:“温姑娘, 你怎么这样神情?难道你是愤恨田翠翠姊姊?” 又是一声“田翠翠”,又是加上令人刺耳的“姊姊”之称,简直听得“玉美人” 温冰,牙关暗挫,面罩严霜,几乎恨不得再像在“九华山无垢禅寺”之中那次一样, 把独孤策也恶狠狠地,括上四个大耳括子。 温冰一变再变的神色,自然使独孤策万分惊疑地,皱眉思忖。 忽然,他想起田翠翠的满脸血渍,想起田翠翠的红肿双颊,想起田翠翠送给自 己留为永念的两枚带血断牙。 独孤策有点恍然大悟,但他还不敢十分相信这种恍然大悟,遂语音微颤地,向 温冰问道:“温姑娘,你方才打了翠姊姊么?” 由“田翠翠姊姊”,变成“翠姊姊”,在称呼的亲热程度上,更进一层,也使 温冰神情的悲愤程度上,更进一层,银牙紧咬下唇,目射厉芒,点头示意。 独孤策见温冰承认打了田翠翠,不禁气得连连顿足叫道:“温姑娘,你怎么这 样荒唐? 不仅打了翠姊,并把她打得如此重法?你看,这就是翠姊伤心而去,送给我留 为永念的两枚带血断牙!“ 话完,便一展手掌,把那两枚带血断牙,伸到温冰面前,给她观看。 这一番话儿之中,使温冰听来,又加深了三点刺激。 第一点刺激是独孤策居然偏袒“绿衣幽灵”田翠翠,而厉声厉色地,责叱自己。 第二点刺激是起初称为“田翠翠姊姊”,然后改称“翠姊姊”,如今竟索性昵 称起最简单也代表最亲热的“翠姊”二字。 第三点刺激是田翠翠虽走,却仍对独孤策赠物留念,而独孤策竟不嫌邋遢地, 把这两枚带血断牙,当作宝贝一般,仿佛极为珍视。 三点刺激,与一腔妒念,化成了百丈怒火,这百丈怒火,也烧昧了“玉美人” 温冰的神智灵明。 她忽然伸手自独孤策掌中抢过那两枚带血断牙,先是微运神功,合掌搓碎,然 后索性把掌内碎牙,抛下深壑! 独孤策哪里想得到温冰会如此作法,不禁呆在当地。 “拍”的一声,又复响起一记清脆耳光!仅从声息之上,便可听出这记耳光, 打得极重。 温冰是掴人专家,准是独孤策在她妒恨交进之下,又挨了一记“玉美人掌!” 不对,随在这记清脆耳光声息之后,竟是一声娇哼。 这次是掴人专家,被人猛掴。 独孤策如今对田翠翠业已亲若同胞,敬若圣女,在知道田翠翠尽力设法,搭救 温冰,反被温冰打伤那重,才伤心别去之下,业已气得几难按纳,方对温冰严词斥 责。 谁知斥责未了,田翠翠赠给自己留为永念的两枚带血断牙,竟又被温冰抢去, 搓碎抛掉。 独孤策怒无可遏,便在略微一愕之后,照准温冰玉颊,重重掴了一掌。 人在极怒之际,出手怎会太轻?独孤策在这一掌之上,用了几乎有九成真力。 独孤策决想不到温冰会毁去田翠翠的带血断牙,温冰也决想不到独孤策会在严 词斥责之后,还要怒掴自己。 这一掌的力道虽远比温冰适才全力猛掴田翠翠稍轻,但也打得她在地上连翻了 两个滚转。 如今的“玉美人”之号,不适合了!因为温冰右颊仍莹白如玉,但左颊却又红 又肿地,成了个“朱砂水蛊美人”,只比田翠翠略为侥幸,没有什么带血断牙,自 口中坠落而已! 温冰翻身起立,向孤策注目凝视,目光中仿佛含着一片茫然,也仿佛含蕴着一 片冷漠。 独孤策一掌掴罢,怒火稍泄,也觉得自己过于鲁莽,下手太重,惶然失色地, 不知应该怎样收拾这尴尬局面? 温冰哭了!她目光中的茫然神色,与冷漠神情,渐渐消失,化成两行泪珠,顺 颊垂落。 独孤策依然莫知所措,只是连连搓手地,嗫嗫叫道:“温姑娘……温……姑… …娘……” 温冰“哑穴”未解。无法答话,遂顿足转身,电驰而去! 独孤策本想闪身拦阻,但因自己适才一记怒掴,把她打成那般模样,哪里还好 意思去碰这种必然钉了。 故而,他只是紧蹙双眉地,不断高声叫道:“温姑娘留步,独孤策有话奉告… …温姑娘留步,独孤策有话奉告……” 仅把这两句话儿,叫了两遍,眼前便已失去了温冰踪迹。 独孤策心中一片茫然,不知所措地,只有暗骂自己该死! 因为自己此来最主要的目的,是设法救出温冰,并对她说明她母亲“佛女”温 沙留有遗书,“白发鬼母”萧瑛业已痛改前非,变成“白发圣母”等情,使温冰释 却心底深仇,认姓归宗,改称慕容冰,谁知结果竟弄成这种地步! 温冰打了田翠翠一记耳光,使田翠翠伤心而去,自己又打了温冰一记耳光,使 她愤然狂奔,不知所往? 这种结果,简直糟到不能再糟,独孤策懊恼得连连顿足,心中叫道:“怎么办 呢?怎么办呢?谁来打我两记耳光才好!” 这几句话儿,本是独孤策心中之话,但他因情绪烦急得无法控制,居然不知不 觉地,叫出口来。 更妙的是独孤策刚把这几句心中自责之话,叫出口来,左前方峭壁顶端,竟有 人曼声答话笑道:“天下居然有想请人来打耳光的奇妙之事,我倒愿意效劳,但不 知尊驾肯出多少代价?” 独孤策脸上“烘”地一热,赶紧抬头注目,循声看去。 只见这片约莫有七八丈高的峭壁顶端,出现了一位衣着极为怪异的美艳妇人。 这位美妇,从年龄看来,约莫有三十二三光景。 但身上所着衣服之怪,却不仅是独孤策闯荡江湖以来,初次见识,连听也不曾 听人说过。 她裸双臂,半裸双腿,换句话说,就是身上只穿了一件背心,及齐膝短裙。 背心、短裙,非绸非布,非丝非棉,竟是用无数花瓣,连缀而成,五色纷呈, 美观已极! 独孤策方在往上仰观,这位肌肤如雪,面目如仙,周身缀满花瓣的美艳奇妇, 业已自峭壁顶端,飘然飞降。 对方飞降身法,极尽灵妙,家数之怪,又属武林罕见,遂引得独孤策越发注目。 但美艳妇人刚把这七八丈距离,飞降一半,独孤策已满面通红地,低下头去, 心中并在腾腾乱跳。 原来,从高下降,山风拂处,奇景突现!她那条花瓣短裙之内,竟别无他物。 妙相毕呈地,恰巧和独孤策打了一个照面。 独孤策想不到会有如此眼福?教他怎不脸红?怎不心跳? 怎不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去? 常言道“福无双至”,独孤策今日却偏偏不然,在大饱眼福之下,鼻中又获得 了极高享受! 一股仿佛汇集百花精英的奇郁异香,凌空飘坠,并见身前两尺以外,落下了一 双欺霜赛雪的半裸玉腿,耳边也响起一片银钤娇笑说道:“尊驾莫要害怕,在彼此 未曾谈好代价之前,我还不肯打你耳光的呢?” 独孤策一来好奇,揣测不透对方是何来历?二来被对方一句“莫要害怕”,略 为激动雄心!何况情势业已如此,断无不加理会之理,遂横定心神,向站在自己面 前的这位美艳妇人,抬头注目。 这美艳妇人见独孤策目注自己,嫣然媚笑,“咦”了一声,又复问道:“尊驾 真是一位奇人,才想得出那等妙事?我还不曾打你耳光,你怎的便已双颊飞红了呢?” 独孤策哪里回答得出自己脸红原因?只好避而不答地,微抱双拳,反向这美艳 妇人间道:“请教这位……姑娘,名号怎样称谓?” 美艳妇人银牙微咬下唇,以一双勾魂摄魄的冶荡秋波,死盯在独孤策的剑眉俊 目之间,微笑说道:“你自己呢?按照礼貌来说,你似乎应该先行报名,然后再询 问我的来历。” 独孤策无可奈何,只得扬眉答道:“在下复姓‘独孤’,单名一个‘策’字。” 美艳妇人笑道:“独孤策,这个姓名倒含有―些绝妙意味!但一人独策,有何 情趣?必须两人同策,才有极高享受,妙不可言。” 独孤策听得又复脸红耳热,暗叹自己今日简直福有三至,除了眼福、鼻福以外, 居然还有如此耳福? 但这“三福”之中,只有阵阵飘入鼻内的奇郁异香,能使独孤策嗅得颇觉心神 栩栩,享了一些“鼻福”,其余的“眼福”、“耳福”,都令他深觉消受不起! 美艳妇人“哟”了一声,掩口葫芦地失笑说道:“独孤小弟,你怎么又脸红了? 假如你对天经地义的男女大伦,如此厌恶,则何必叫做‘独孤策’?应该叫做‘独 孤阉’,把那样会令你脸红的东西,阉掉多好?” 独孤策简直听不下去,剑目双挑,红着―张俊脸,沉声叫道:“彼此萍水初逢, 陌不相识。姑娘请自尊身份,切莫信口戏言……” 话犹未了,那位美艳妇人,便又格格笑道:“从你这‘萍水初逢,陌不相识’ 二话之上,我想起我还不曾告诉你我的姓名,我也是复姓,便这个复姓却比你的‘ 独孤’姓氏,更为少见,我是复姓‘夹谷’。” 独孤策点头说道:“拓拔夹谷,宰父毅梁,这复姓原列‘百家姓’中,只是极 为少见,可能姑娘并非中原人氏?” 美艳少妇笑道:“独孤小子猜得对了,我长居苗岭深山,是半汉半苗身份,单 名一个‘妙’字!” 独孤策“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夹谷妙姑娘……“话音到此忽顿,他发觉 这”夹谷妙“三字,不仅不大顺口,并似又隐含着其他意味? 美艳妇人扬眉笑道:“怎么样?夹谷既妙,正宜策骑畅游,包你在领略胜景以 后,便不会再感孤独的了!” 她一面笑话,一面柳腰轻摆,玉腿微摇,胸前脐下的花瓣颤处,其中所藏的高 山峻岭,沃野良田,略为隐现,简直可使人目击之下,为之魂消骨蚀! 但桃源虽好,独孤策却非武陵渔郎,见状之下,反而双目一张,神光电射地, 朗声叫道:“夹谷姑娘,独孤策尚有要事待办,请恕我不便奉陪多谈,就此告别。” 说完,一抱双拳,便欲转身离去。 谁知独孤策身形刚转,香风飓处,那位自称名叫“夹谷妙” 的美艳妇人,又以奇绝轻功,抢先纵起,拦在面前,目光极媚,神情极荡,格 格笑道:“独孤小弟别走,我们之间的事儿,尚未了呢!” 独孤策愕然问道:“我们萍水初逢,毫无恩怨纠缠,却有甚事儿未了?” 夹谷妙媚笑说道:“我是应你之请,特来打你耳光,你大概总不好意思自食其 言,匆匆逃走,使我平白受人欺骗作弄?” 说到此处,嫣然一笑,美绝天人,风情万种,又复目光凝注在独孤策身上,缓 缓说道:“独孤小弟,倘若你嫌我‘夹谷妙’三字,全是仄声,叫来不甚顺口?便 无妨把我‘百花公主’外号,当作名姓称谓。” 这几句话儿,却把独孤策难住,因自己确曾脱口高叫“有谁来打我两记耳光才 好”之话,如今这位仿佛比“绿衣幽灵”田翠翠,未归正前更淫更荡的“百花公主” 夹谷妙,应声飞降,要打自己耳光,却是如何才能推脱过去? 想来想去,不易措词,只好红着一张俊脸,完全从实地,嗫嗫说道:“夹谷公 主,你…… 你有所不知,独孤策适才异常鲁莽,打了人一记耳光,把位知交好友气走,才 悔恨难禁,自言自语地,将心中之话,脱口叫出!“ “百花公主”夹谷妙“哦”了一声,失笑问道:“独孤小弟,你方才脱口高呼 的那句‘有谁来打我两记耳光才好’话儿,只是你心中之语,却在情绪激动,难于 控制之下,偶然叫出的么?” 独孤策因除了从实直承以外,想不出其他理由,只好连连点头,愧然称是。 “百花公主”夹谷妙闻言之下,柳眉双扬,微笑说道:“独孤小弟放心,我相 信你适才所说,并非推脱!那几句话儿,仅仅出你之口,入我之耳,没有第三人听 见,纵使收回,也可不算食言,你既身有要事,便请赶快走吧!” 会说话的人儿,锋芒不露,而辞利于刀!“百花公主”夹谷妙便是如此,竟用 这几句轻描淡写之语,把位独孤策僵激得长叹一声,摇头说道:“我不走了!” “百花公主”夹谷妙娇笑说道:“不走最好,我们可以互作长谈,交上一个朋 友。” 独孤策再复摇头说道:“夹谷公主,请恕独孤策未便奉陪长谈,也不敢高攀结 友。” “百花公主”夹谷妙“哟”了一声,失笑说道:“独孤小弟,你的架子,可真 不小!但你既不便陪我长谈,不屑与我为友,却不走则甚?难道要在这‘野人山’ 中,变作一块石头?” 独孤策冷然答道:“我不是不走,只是暂时不走!” “百花公主”夹谷妙讶然问道:“你要何时才走?” 独孤策剑眉双挑,朗声答道:“我等你打完我两记耳光,立即就走。” “百花公主”夹谷妙“咦”的一声问道:“你当真要我打你两记耳光?” 独孤策点头说道:“既在江湖游侠,然诺当重,信义为先,我独孤策不愿失言。” “百花公主”夹谷妙笑道:“我已经说过,这几句话儿,只是出你之口,入我 之耳,并无第三人听见,收回作废,不算食言呢?” 拽孤策摇头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除了独孤策与夹谷公主以外, 还有威灵显赫,无微不察的天地鬼神,共闻共见!” “百花公主”夹谷妙听得点头笑道:“好男儿!好气概!你这位小兄弟既然存 心讨打,我就如命效劳便了。” 这位“百花公主”夹谷妙,一面含笑发话,一面款摆腰肢,几个细碎春风俏步, 便走向独孤策身前,扬起右掌狠狠掴到。 独孤策委实不敢对她那一身随风飘动,时露春光的五色花瓣注目,遂一负双手, 抬头仰视空中飞云,准备委委屈屈地,挨上两个大耳括子,赶紧拔腿就跑,免得又 有坠入脂粉地狱之虑。 一只雪白五掌,带着一阵醉人香风,迎面掴到,落在独孤策的左颊之上。 独孤策牙关一咬,眉头一皱。 他为何作出这么一副怪相? 牙关一咬,是独孤策自然而然的动作,准备接受这不知将被对方打得多重的一 记耳光。 眉头一皱,则是独孤策出乎意料之外的惊讶表示。 原来,“百花公主”夹谷妙的一只右掌,虽已触到独孤策的左颊,但却不能称 打,更不能称掴,只是在他脸上轻轻摸了―-把,并于缩掌之际,在独孤策腮边, 拧了一下。 这一摸一拧,真把独孤策窘得啼笑皆非地,皱眉问道:“夹谷公主,你这是什 么意思?” “百花公主”夹谷妙目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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