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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独孤策继续问道:“阴阳双魔是以‘血影神针无影剑,消魂宝扇夺魂钩’威震 乾坤,如今‘血影神针’及‘夺魂钩’的厉害之处,业已得知,还有‘无影剑’及 ‘消魂宝扇’……” 话犹未了,谢逸姿便含笑说道:“独孤表弟,‘无影剑’及‘消魂宝扇’的厉 害微妙之处,我尚略有所知,你不必再向你范大哥多问了呢!” 独孤策闻言,向范龙生笑道:“范大哥,如今我先要兑现我的诺言,然后便向 大哥告别,去往‘罗浮’赴约。” 范龙生讶然问道:“者弟有什么诺言?” 独孤策俊目闪光,轩眉笑道:“我要贡献给大哥一味可使流水能西,人生再少 的青春妙药。” 范龙生摸摸自己的如霜两鬓,苦笑说道:“独孤老弟,你真有这等能耐么?” 独孤策笑道:“我只是看透了大哥的病源何在而已。” 范龙生闻言,方一皱眉,独孤策继续笑道:“我认为以大哥的功力修为,慢说 不至未满花甲,白发满头,更应该长驻青春才是,故而断定你之所以落得如今这等 状况,完全由于‘寂寞’二字。” 范龙生听得茫然自语说道:“寂寞?这‘寂寞’二字,能有如此厉害么?” 谢逸姿微微一叹,接口说道:“自是宽心方永寿,由来寂寞最伤人!范老人家, 我独孤表弟把你的病源,看得极对。” 独孤策笑道:“范大哥请想,你二十余年闭关苦参,硬让‘寂寞’二字,啃尽 青春,如今还不亟谋补救么?” 范龙生瞠目问道:“怎样补救?” 独孤策微笑说道:“容易,容易。只要大哥放宽心胸,不要自己把自己束缚在 一个小圈圈内,骋怀天地,啸傲扛湖,也许会在一夕之间,便有大大改变。” 范龙生苦笑说道:“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我范龙生却恐难于在一夕之间, 使霜发变黑。” 独孤策笑道:“一夕不行,何防十夕?一月不够,何防一年?小弟希望下次再 与大哥相见之时,彼此当能如此抚掌狂笑。” 范龙生听得满面神光,大笑说道:“贤弟,你这一番话儿,鼓舞起范龙生的百 丈雄心,不信青春唤不回,我们几时再见?” 独孤策微笑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几乎不必预先约定时地,当聚则聚, 当散则散!” mpanel(1); 范龙生失笑说道:“贤弟真不愧是大悲尊者高足,话中时有禅机,好个当聚则 聚,当散则散,你既然‘罗浮’有事,范龙生不敢久留,我们便暂时为别了吧。” 话完,便向谢逸姿、独孤策含笑挥手,竹杖微点,玄衣电飘,隐入林中,不见 踪迹。 范龙生既走,谢逸姿与独孤策自然也不必再留,遂双双往‘云雾山’外,缓步 而去。 独孤策边行边自笑道:“表姊,这位‘云雾仙客’范龙生,虽是‘云雾三凶’ 之一,但似乎也还有些真性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凶法。” 谢逸姿笑道:“范龙生在‘云雾三凶’之中,本来就是比较良善的一个,如今 一见,确实是比传闻所及,还要好些。” 独孤策笑道:“小弟认为范龙生比以前和善之故,是有两大原因。” 谢逸姿失笑说道:“表弟怎的变成分析专家了呢?” 独孤策剑眉双挑,得意笑道:“常言道:”推波助澜,与纣为虐‘,又道是’ 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故而小弟认为’云雾仙翁‘及’云雾仙姑‘等’云雾 双凶‘之死,使范龙生既感人生不过如斯,更乏济恶之友,遂自然而然地,变得比 先前略为良善。“谢逸姿点头赞道:”独孤表弟,你这第一点原因,分析得极有道 理。“ 独孤策继续笑道:“第二点原因则是范龙生闭关二十余年之故,只是为了一点 好胜之心,并非与甚武林人物,结了不可解释的深仇大怨,故而他潜心武学、―意 苦修之下,恶念渐消,灵明渐朗,会在不知不觉之间,茁出了些道心道气。” 谢逸姿笑道:“第二点原因,分析得更妙,我可以断定‘云雾仙客’范龙生, 与‘寰宇九煞’等人,在气质上颇有不同之故,业已被独孤表弟猜对了呢!” 独孤策微笑说道:“这两点理由,或许被我猜得差不多,但却有一件事,颇出 我意料之外。” 谢逸姿含笑问道:“什么事?” 独孤策摸了摸肩头上的‘夺魂青玉钩’木匣,含笑说道:“小弟在换钩用剑之 时,范龙生便曾认败服输,我认为他听了我们约斗‘阴阳双魔’杨叔度、楚绿珠夫 妇一事以后,定会自告奋勇,同去帮帮忙儿,谁知完全猜错,他根本就毫无表示。” 谢逸姿摇头笑道:“独孤表弟怎的有时聪明绝顶,有时糊涂无伦,难道你还不 曾察觉出范龙生对于此事,不会坐视的么?” 独孤策讶然问道:“表姊,你怎知道‘云雾仙客’范龙生对于我们与‘阴阳双 魔’,‘罗浮’定约一事,不会坐视?” 谢逸姿笑道:“我是旁观者清,看出‘云雾仙客’范龙生,对于表弟仿佛极为 投缘。” 独孤策点头笑道:“我也有这种感觉。” 谢逸姿微笑说道:“范龙生既对表弟投缘,则定会对于这场虽有‘白发鬼母’ 萧瑛助阵,分明仍颇凶险的‘罗浮’之战,极为关切,详加指点。” 独孤策笑道:“我也是这样想法,所以对于他方才的淡漠态度,觉得有些意外。” 谢逸姿笑道:“武林奇人,多半是这种外表淡漠,内心热诚的怪异性格,我认 为范龙生应关怀而不关怀,临行时又有‘暂时为别’之话,或会悄悄跟来,在我们 需要助力之时,现身相助!” 独孤策听得连连点头说道:“表姊这种判断,可能正确,因为换了我是范龙生, 既已知道‘罗浮’之约的时间、地点,我也会到‘冷云峰’头走走。” 谢逸姿秀眉微蹙,神色郑重地,缓缓说道:“这只是一种判断,不能作为倚赖, 杨叔度、楚绿珠夫妇,心狠手辣,武功又高,我们必须极度小心应付,千万不可丝 毫大意。” 独孤策苦笑说道:“小弟自与‘九毒徐妃’丁玉霜,‘金扇书生’江子奇等人 交手之后,以为这些号称‘寰宇九煞’的绝世凶人,也不过如此,着实暗暗起了骄 敌之心,但‘云雾山’中,范龙生一会,六招兵刃脱手,九招木剑被折,才知道人 外有人,天外有天,所谓的‘阴阳双魔’,定然难斗得紧。” 谢逸姿慰然笑道:“我听丁表弟的这几句话儿,方知‘云雾山’折剑之举,对 你的益处不少。” 独孤策愧然笑道:“阴阳双魔武功再高,总还可以勉强抵御,但根据范龙生所 说,‘七柔阴魔’楚绿珠那件‘七柔血影衣’上所缀的三干六百枚‘血影神针’, 却太以可怕。” 谢逸姿目光一闪,含笑说道:“血影神针,虽然厉害,但‘玉斧醉樵’董百瓢 既曾给表弟一件‘人发金蓑’,你只要运用‘大悲禅功’,护住面门,及下半身要 害,也就无甚大碍。” 独孤策皱眉问道:“小弟虽有‘人发金蓑’,差堪护身,但表姊却……” 谢逸姿摇手笑道:“表弟不要为我担心,我因为外号叫做‘流云仙子”又复忝 掌’点苍‘门户,故而对于’流云双袖‘功力,朝夕不辍,业已练足十二成火候, 仗以对’阴阳双魔‘夫妇,攻击取胜,或许不足,但防身避害,应可有余了呢! “独孤策深知表姊”流云仙子“谢逸姿生性谦和,决不夸口,如今既然这等说法, 则对于”点苍“绝技”流云水袖“功力,定已练到惊世骇俗的炉火纯青地步。 心中忻喜之下,遂又含笑问道:“表姊,你说你知道‘阴阳双魔’的‘无影剑 ’,及‘消魂宝扇’妙用,怎不乘这途中无事,告知小弟。” 谢逸姿笑道:“无影剑是一种剑法,又称为‘追云掣电九十九招’。” 独孤策“哦”了一声,恍然笑道:“我明白了,大概这种招式,快捷如风,才 既号‘无影’,又称‘追云掣电’!” 谢逸姿点头笑道:“他们这九十九招剑法,不仅捷如电掣,招术又多,变化更 妙,一经施展。双手确难接架应付,故而威震江湖,被列为‘阴阳双魔’的成名绝 技之一。” 独孤策默记于心,又复问道:“无影剑既是一种剑法,则‘消魂宝扇’可能是 件外门兵刃?” 谢逸姿笑道:“你说它是件外门兵刃,固然不错,但若说它是件歹毒暗器,亦 无不可。” 独孤策笑道:“这样说来,‘消魂宝扇’是在兵刃之中,兼有暗器妙用!但不 知这扇儿是何物所制?风磨铜、阴沉竹,还是……” 谢逸姿截断独孤策的话头,含笑说道:“独孤表弟不要猜了,你不会猜得着的。” 独孤策闻言,略觉不服地,扬眉说道:“表姊,我不见得猜不着吧,这种藏有 暗器的折扇,大不了是扇骨可以飞出伤人,以及扇骨中更暗贮毒粉、毒汁等物而已, 小弟闯荡江湖,也曾见过两柄。” 谢逸姿失笑说道:“独孤表弟,你根本就弄错了,这‘消魂宝扇’,不是一柄 折扇形状的扇儿,而是―柄葵扇形状的扇儿。” 独孤策听得一愕说道:“这种形状的兵刃,我确实尚未见过。” 谢逸姿笑道:“阴阳双魔夫妇,昔年远游东海,杀死了一条罕世难睹,奇毒绝 伦的‘大头琵琶蟒’。” 独孤策触类旁通地,轩眉问道:“莫非这‘消魂宝扇’是用蟒骨所制?” 谢逸姿点头笑道:“阴阳双魔事后发现这‘大头琵琶蟒’的绝伦奇毒,完全聚 集在一块扁平头骨之上,遂异想天开地,取下这块形若葵扇的毒蟒头骨,制成一柄 外门兵刃。” 独孤策问道:“是否蟒骨奇毒,可以飞射伤人?” 谢逸姿笑道:“杨叔度、楚绿珠夫妇,起初只是一时好奇,但既用蟒骨制成‘ 消魂宝扇’以后,却发现这件不入‘兵器谱’的外门兵刃,具有‘无形’、‘有形 ’两种特殊妙用。” 独孤策愕然问道:“无形妙用自然是散毒伤人,但有形妙用,却是什么?” 谢逸姿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天下之物,无奇不有,这‘大头琵琶蟒’含有剧 毒的扇形头骨,不仅无物能毁,并还无坚不摧,不论是甚坚石精钢,被其一击即碎, 成了专克内家气功,及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铁布衫等的奇绝兵刃。” 独孤策听得愁聚双眉说道:“杨叔度、楚绿珠等‘阴阳双魔’夫妇,本身功力, 业已绝世无俦,再复拥有这多利器,无怪连‘云雾仙客’范龙生那等人物,都认为 他们难斗。” 谢逸姿一面缓步飘身,一面叹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话,确实丝毫不差, 我因近年武林事少,‘点苍’静心参研,以为颇有进境,谁料一旦世劫将临,竞有 这多厉害魔头,纷纷出世,不知要把莽莽扛湖,搅起一片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独孤策苦笑说道:“目前武林风云,虽然阴恶万状,‘寰宇九煞’,‘阴阳双 魔’等绝代凶人,均纷纷出世,但总算结识了一位‘云雾仙客’范龙生,或许略有 助益,铲不平,扶正气的降魔卫道举措,本是艰难大业,我们也只尽心竭力地,走 一步算一步了!” 表姊弟二人,一路感慨,如期赶到“浮罗”,于中秋正日的将近黄昏时分,去 往“冷云峰”顶。 “白发鬼母”萧瑛,已然先到,但却独自一人,未见如约携她女儿同来。 独孤策方把双眉一挑,“白发鬼母”萧瑛已先目光微扫“流云仙子”谢逸姿, 向他冷然说道:“独孤策,我想不到你还邀了帮手同来。” 独孤策含笑说道:“老人家不要误会,谢仙子是我表姊,也是我的唯一亲人尊 长,今日倘若独孤策败在老人家手下,便须如约与令嫒结稿,难道还不应该请我表 姊,为我主持婚礼?” “白发鬼母”萧瑛闻言,面色微霁,向“流云仙子”谢逸姿点头笑道:“谢仙 子,我们多年未见了吧?” 谢逸姿微笑说道:“流转江湖,俗事栗六,谢逸姿确实有多年不曾见着萧大姊 了。” 萧瑛见谢逸姿神情语气之中,毫无敌意,遂轩眉微笑,脸色平和地,又复问道 :“谢仙子对于令表弟,和我所订的这桩赌约,有何意见?” 谢逸姿笑道:“这桩赌约无论是胜是败,都对我独孤表弟有莫大好处,谢逸姿 自然极表赞同。” 独孤策静听至此,含笑问道:“萧老人家,令嫒怎的未曾同来?” 萧瑛微笑说道:“我们赌约依然举行,但你若失败,与我女儿的婚期,却须略 为迟廷,因为她不知去往何处?我一时找她不到。” 独孤策最担忧之事,便是“白发鬼母”萧瑛可能会硬*自己与她女儿成婚,如 今既听她一时找不着她的女儿,不禁大为高兴,心花怒放。 高兴虽极高兴,因想利用这“白发鬼母”,助斗‘阴阳双魔“。故而不敢把心 中高兴,形诸神色,反而装出了―副愁眉苦,脸。 谢逸姿知道独孤策存心弄鬼,见状之下,有点忍俊不禁。 萧瑛却果然上当地,向独孤策微笑说道:“独孤策,我知道你渴欲知道我女儿 品貌如何? 我可以这样说法,她比我年轻之时,美丽百倍!“ 独孤策说道:“我又不知道老人家年轻时是什么模样?” 萧瑛闻言失笑,回头向谢逸姿说道:“谢仙子,令表弟不知道我年轻时是什么 模样。你却见过我的绿发朱颜!” 谢逸姿点头微笑叫道:“独孤表弟,萧大姊的爱女,只要能有她年轻之时的一 半容光,便是绝代天人,何况还美上百倍!” 独孤策剑眉双扬,忽向“白发鬼母”萧瑛,朗声说道:“萧老人家,我们赶紧 履行赌约,等分了胜败以后,独弧策尚有要事奉告。” 萧瑛笑道:“什么要事?你现在不能说么?” 独孤策摇头说道:在我们打赌之举,未曾决定谁胜谁负以前。我没有说出此事 必要。“萧瑛笑了一笑说道:”好!我们立即开始赌斗。“ 语音至此微顿,转身看着“流云仙子”谢逸姿,含笑说道:“谢仙子,我前次 以白骨代剑,与令表弟动手百招,未分胜负,这次的题目,请你来出好么?” 谢逸姿微微笑说道:“螳臂当车,秋萤比月,我独孤表弟与萧大姊较技,自然 必败,但既然有此机缘,似应让他多请教几桩绝艺,才好因而获益。” 萧瑛听得含笑说道:“谢仙子不必过谦,令表弟姿质绝佳,又是当世圣僧大悲 尊者高足,一身武学,已臻上乘,我虽叨长几岁年纪,但野狐参禅,难比名门正派, 未必准能获胜呢!” 谢逸姿闻言,不惊暗惊这位以骄凶毒辣著称的“白发鬼母”萧瑛,怎会在气质 之上,似乎略有改变? 她一面惊疑,一面微笑说道:“萧大姊既然要我出题,谢逸姿认为采取三阵定 输赢,占先两阵,便算获胜之法,比较妥当。” 萧瑛点头笑道:“这样最好,可以各尽所长,免得怀才受屈,但不知三阵为何? 是……” 谢逸姿接口笑道:“分为玄功、剑术、掌法三阵,萧大姊以为如何?” 萧瑛点了点头,含笑说道:“我完全同意,‘玄功’一阵不谈,‘剑术’一阵, 仍以百招为限,至于‘掌法’一阵,只要独孤策能接我十招,便算他得胜便了!” 独孤策听她这样说法“心内一惊,知道”白发鬼母“萧瑛在与自己别后的这段 光阴之中,武功又有进境。 因为上次“天魔谷”内比剑,自己功力深浅,已为所悉,如今对剑术一阵,仍 限百招之数,岂不等于是萧瑛心中,已有制胜把握。 尤其“掌法”一阵,只限十招之举,更使独孤策极为戒惧,怀疑到“白发鬼母” 萧瑛可能会施展新练成的“白骨抓魂手”,对付自己。 独孤策身怀绝艺,游侠江湖,因一向少遇敌手,自然难免略有骄傲之气! 但自从“野人山离魂谷”死里逃生,及在范龙生手下,折剑受挫以后,独孤策 方感觉自己天赋姿禀再好,所得传授再高,但限于功力火候,对付起―些绝世魔头 来时,仍自难免要相形见绌。 如今面对“白发鬼母‘萧瑛这等强敌,虽然有意利用对方,不想取胜,但因萧 瑛已知自己是大悲尊者弟子,不能玷辱师门,便败也要败得不失光荣,有些分寸。 谢逸姿见独孤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遂含笑说道:“独孤表弟不要紧张,你 与我萧大姊开始比斗第一阵罢。” 独孤策一定心情,扬眉问道:“第一阵是不是比斗玄功?” 谢逸姿点头笑道:“那边有两株巨竹,独孤表弟与萧大姊不妨在竹上略试玄功, 由我来加以公平论断。” 独孤策目光微注巨竹,向萧瑛含笑说道:“老人家,我们在三步以外,凌空震 竹,要使竿身不摇,竹叶自落,以落叶多者为胜如何?” 萧瑛微笑说道:“这件事儿,不太容易,独孤老弟既然提出,足见高明,就请 你先施为,我来学步。” 独孤策也不客气,凝聚师门“大悲禅功”中“击物无形功力”,站在三步以外, 向右面一株巨竹,轻轻推了一掌。 “白发鬼母”萧瑛,及“流云仙子”谢逸姿,站在一旁,含笑凝神观看。 只见独孤策一掌推出以后,右面那株巨竹,果然竿身丝毫未动,却在竹枝之上, 飘落了不少竹叶。 谢逸姿数了一数,向萧瑛笑道:“萧大姊,我独孤表弟震落了四十八片竹叶。” 萧瑛点头一笑,目光微注独孤策,仿佛颇为嘉许地说道:“竿身不摇,竹叶自 落,能有四十八片之多,成就确已惊人,独孤老弟的这身功力,慢说在年轻一辈之 中,鹤立鸡群,出类拔萃,便连一般成名人物,甚至各派掌门,也未必能够强过你 呢!” 独孤策如今也有一种奇异感觉,觉得这“白发鬼母”萧瑛,神态和祥好多,比 自己上次在“勾漏山天魔谷”中见她之时,减去了不少凶戾之气。 一面恭身笑道:“老人家不必谬赞,请自施为,使独孤策瞻仰神技。” 萧瑛微笑道:“我且尽力施为,试试是否能使竹叶落到七七之数?” 话完,卷有衣袖,缓缓抬起右掌。 萧瑛一抬右掌,独孤策与谢逸姿便知道她要施展新练成的“白骨抓魂手”。 因为萧瑛的一只右掌,在刹那之间,居然由枯黄色泽,转变成了惨白色泽。 她不是举掌前推,却是向左边那株巨竹,虚空抓了一把。 巨竹竿身,同样丝毫未动,竹枝之上,则告纷纷落叶。 萧瑛右掌一收,惨白色泽立即恢复枯黄,并向谢逸姿微笑说道:“谢仙子,我 这种邪魔外道的手法,令你不值一笑。” 谢逸姿―面含笑谦逊,一面细数地上落叶。 数完,不禁大吃一惊,因为落叶之数,不多不少,正好是七七四十九片! 这种玄功比赛,自然是功力较高的一方得胜,故而得胜不难,难就难在能不能 把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白发鬼母”萧瑛如今不仅只比独孤策多落下一片竹叶,并在未出手前,便把 七七之数,预先说明,可见得她对这“白骨抓魂手”;业已练到收发吞吐,无不由 心的炉火纯青境界! 独孤策自然识货,剑眉双蹙,长叹一声,向谢逸姿摇头说道:“表姊,井蛙未 可窥天象,一管安能数豹斑?萧老人家的绝世神功,难于企及,我看掌剑两阵似乎 不必比了!” 谢逸姿看出“白发鬼母”萧瑛的功力,竟比意料中还要高明,也觉独孤策大可 不必一定要等落得灰头土脸,再复收场,故而闻言之下,遂向萧瑛笑道:“萧大姊, 我独孤表弟知难认败,情愿服输;你是不是定要比完三阵?” 萧瑛早就属意独孤策,把他看做爱女的东床快婿,自然不愿多作比斗,目注独 孤策含笑说道:“独孤老弟,你既然甘心认败,便须履行赌约,叫我一声岳母了呢!” 独孤策俊脸绯红,恭身答道:“大丈夫一言既出,本当绝无反悔,但独孤策因 有特殊情形,想请老人家准许我不履行这场赌约。” 萧瑛听得大出意外,脸色微变,冷然问道:“你有什么特殊情形?‘独孤策剑 眉双挑,朗声答道:”我因只有八月十五至八月十六之间的一日活命,故而不能履 行赌约,把老人家尊为岳母,使令嫒未婚先寡,负尽青春!“萧瑛惊讶欲绝地,诧 声问道:”你为何只有一日活命?是受了重伤?还是中了奇毒?“ 独孤策摇头答道:“晚辈既未受伤,亦未中毒!” 萧瑛点了点头,缓缓说道:“照你适才掌震竹叶之举看来,确实未曾受伤中毒, 却为何……” 独孤策不等萧瑛再问下去,接口叹道:“我在前来‘罗浮’赶约途中,闯了一 场杀身大祸!” 萧瑛皱眉问道:“你功力不弱,又是大悲尊者之徒,怎会闯下什么必死无救之 祸?” 独孤策愧然答道:“我杀死了一个来头极大的女子!” 萧瑛双目之中,微闪精芒,扬眉问道:“这女子有甚来头?你连我都不怕,还 会惧怯她的身后之人么?” 独孤策苦笑说道:“我年轻识陋,根本不曾听说过她身后之人的名头,事后经 我谢表姊见告,才知道所闻下的是不及挽回的杀身大祸!” 萧瑛越听越觉疑惑地,转身向谢逸姿问道:“谢仙子,你独孤策表弟所杀的是 什么人物?” 谢逸姿面色沉重地,摇头一叹说道:“我独孤表弟的这场祸儿,着实闯得有些 不可收拾! 他杀死了‘三烈阳魔’杨叔度,‘七柔阴魔’楚绿珠夫妇的独生爱女杨小桃! “ 萧瑛听得全身一震,失惊问道:“杨叔度及楚绿珠这两个老魔头,还未死么?” 谢逸姿叹了一口气道:“明日是八月十六,杨叔度与楚绿珠夫妇的阴阳魔影, 便将出现在这‘冷云峰’上!” 萧瑛目注独孤策问道:“你约‘阴阳双魔’夫妇,明日便来此地相会么?” 独孤策点头说道:“我既与老人家约定八月十五在‘冷云峰’头相会,遂顺便 约了杨叔度、楚绿珠夫妇次日来此,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萧瑛目光微闪,欲言又止。 独孤策忽然剑眉双轩,狂笑说道:老人家不必担心,我表姊虽把‘三烈阳魔’ 杨叔度、‘七柔阴魔’楚绿珠夫妇,形容得厉害无比,狠若天魔,独孤策却还有点 不愤不服!“说到此处,俊目中电闪神光,向萧瑛长揖笑道:”如今独孤策只向老 人家要求一事,就是请你把我履行赌约的限期,放宽一日。“ 萧瑛含笑问道:“这放宽一日,是何用意?” 独孤策傲然答道:“明日请老人家与我表姊躲得远些,由独孤策在这‘冷云峰 ’上,倚仗师门武学,独斗杨叔度、楚绿珠等‘阴阳双魔’,此战结果,独孤策倘 若侥幸不死,自当履行赌约,对老人家尊为岳母。独孤策倘遭不测,则赌约取消, 无损于令嫒芳华,由我表姊为我收尸埋骨。” 萧瑛听得向谢逸姿摇头笑道:“谢仙子听见没有,年轻人多半都这样不知道天 高地厚,只是豪气如云地,妄逞匹夫之勇。” 独孤策扬眉叫道:“怎么叫不知天高地厚?怎么叫妄逞匹夫之勇?我就不信‘ 阴阳双魔’夫妇有什么通天彻地能为,泣鬼惊神手段!” 萧瑛笑了一笑说道:“独孤老弟,你知不知道‘血影神针无影剑,消魂宝扇夺 魂钩’?” 独孤策装得傲气腾眉地,朗声笑道:“这些东西有什么了不起?我杀死杨小桃 后,便把她所用的‘夺魂青玉钩’,夺了来呢!” 萧瑛闻言,以一种略带疑惑的神色向独孤策背后的长形木匣,看了一眼。 独孤策取下木匣,递向萧瑛,含笑说道:“萧老人家请看,这是不是杨叔度、 楚绿珠夫妇,仗以震慑武林之物?” 萧瑛接过木匣,打开略一注目,便递还独孤策,向谢逸姿微笑说道:“谢仙子, 这夺魂青玉钩,确是杨叔度、楚绿珠夫妇故物,两个老魔头,居然未曾死去,再出 武林,不知又要掀起一番什么样的动地惊天浩劫?” 谢逸姿一来因欲利用这“白发鬼母”萧瑛,作为绝好帮手,二来看出萧瑛不知 为何气质大变?遂含笑说道:“萧大姊,你有无什么妙策。可以帮助我独孤表弟, 脱此大难?” 萧瑛尚未答言,独孤策却已扬眉叫道:“萧老人家,我不要你帮忙,只请你允 许我延迟一日履行赌约。” 萧瑛看他一眼,摇头说道:“对于你这桩请求,我不答应。” 独孤策皱眉问道:“老人家,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萧瑛含笑说道:“我既然赢了这场赌约,自然有权作任何处置,我不仅不允许 你延迟一日,也不允许你延迟一刻一分,我要你立即履行诺言,对我尊称岳母。” 独孤策听得茫然瞠目。 萧瑛笑道:“独孤老弟,你这样拖拖延廷是否想赖?难道真要我向你身为中人 的表姊谢仙子,提出责询么?” 谢逸姿知道时机业已成熟,不必再多所做作,遂向独孤策微笑说道:“独孤表 弟,我萧大姊既然这等说法,你且先自履约,再论其他便了。” 独孤策剑眉双蹙,满面无可如何神色,略整衣冠,向萧瑛长揖恭身,叫了一声 “岳母”。 萧瑛呵呵大笑,立即改口叫道:“贤婿,如今你便不要我帮忙,也不行了吧?” 独孤策讶然问故,萧瑛失笑说道:“我是你岳母大人,你是我东床娇客,便算 作女婿的不肯领丈母娘这份人情,我也决无袖手旁观,听任杨叔度、楚绿珠等‘阴 阳双魔’夫妇,把你杀死,使我女儿成了望门寡妇之理!” 这番话儿,自是全如独孤策预料,正中下怀,但也使他感觉异常惶恐。 因为他觉得如此一来,竟把这桩姻缘,扣得死死,除非“白发鬼母”萧瑛,明 日一战,死在‘阴阳双魔’手下,否则自己却能以什么借口,抵赖婚约? 萧瑛见独孤策垂头无语,遂含笑说道:“贤婿不要过分高傲,要知道纵由你、 我及谢仙子三人联手合力,仍未见能应付得下明日之战呢!” 独孤策因觉自己业已向萧瑛称“岳母”,等于是木已成舟,遂把心一横,拿定 走一步算一步的主意,抬头微笑说道:“既然岳母如此垂爱,小婿便遵命就是。” 常言道得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萧瑛前在“勾漏山天魔谷”内,便深 爱独孤策长身玉立,英挺不凡,如今名分一定,更觉得他神采奕奕,气宇翩翩,是 位文武全才,打着灯笼无处找的理想东床快婿。 她越看越爱的这番仔细打量,直打量得独孤策耳根发热,俊脸通红,奇窘无比 地,把头偏向一旁,赏眺岚光月色。 萧瑛高兴得满面含笑地,向谢逸姿说道:“谢仙子,你独孤表弟与我女儿,真 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威风祥麟,明珠美玉!” 谢逸姿对于今日之事,本就另具深心,闻言之下,含笑说道:“恭喜老人家得 此乘龙快婿,谢逸姿要叨光一杯喜酒。” 萧瑛“咦”了一声,扬眉笑道:“谢仙子,你怎么也叫我老人家,不叫萧大姊 了?” 谢逸姿笑道:“独孤策是我表弟,他既成了老人家的东床快婿,谢逸姿自然也 不应再以平辈论交。” 萧瑛含笑说道:“我们最好各论各的,当世武林人物,几乎无不把‘白发鬼母 ’萧瑛,恨入骨髓,故而我觉得你叫我的‘萧大姊’三字,比‘老人家’三字,更 为亲切感人!” 谢逸姿点头微笑说道:“你既爱听‘萧大姊’,我就仍作旧称便了。” 萧瑛喜道:“这样最好!” 谢逸姿颇为委婉地,含笑说道:“萧大姊,你也不必过于怀恨那些对你歧视之 人,常言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 萧瑛不等谢逸姿说完,便自接口叹道:“谢仙子,我并未对他们怀恨,也知道 自己所作所为,颇有不当之处,才经常遁迹荒山,与世相绝!” 说到此处,神色凄然,似有所感,又向谢逸姿问道:“谢仙子,你识我甚早, 但可能还不知道我在性情上,有几度极大转变。” 谢逸姿摇了摇头,萧瑛凄然一笑说道:“我们如今无事,只静等杨叔度、楚绿 珠夫妇,明日来此赴约,故而无妨一述前因,发泄发泄我久郁心中的一口闷气!” 语音微顿,偏头看了独孤策一眼,又复说道:“独孤贤婿,你听完我所说之后, 也就可以知道你岳母‘白发鬼母’萧瑛,究竟是怎样一位其行可杀,其心可诛的凶 神恶鬼!” 独孤策无法接口,只得以一种颇为尴尬的神情,静静聆听。 萧瑛仰望当头皓月,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追源溯本,人不该误入歧途,当 年我错投‘天魔’一派,研参‘鬼母真经’,周围环境,既然全是些穷凶板恶的牛 鬼蛇神,遂也同流合污,以致在武林之中,声名狼藉!” 独孤策与谢逸姿,听她直述昔行,毫不避讳,不禁相顾诧异。 萧瑛继续说道:“但我可能与一般魔女不同,略为具有夙慧,在认识先夫以后, 经他一再规劝,遂觉悟前非,立意从此回头,与他终身厮守,作一双淡泊夫妻,不 再涉入血腥邪恶的江湖以内。” 谢逸姿点头道:“萧大姊,你作得对,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 萧瑛目中忽泛泪光,凄然说道:“冥冥天心,委实难测,我已决心放下屠刀, 谁知又出了滔天祸变!” 谢逸姿问道:“是不是‘佛女’温莎之事?” 萧瑛点头,反向谢逸姿问道:“谢仙子,关于‘佛女’温莎的这段经过,你大 概知道得颇为详尽?” 谢逸姿点头说道:“这件事儿,我知道得颇不在少,但其中却有一点莫大疑问。” 萧瑛问道:“什么疑问?” 谢逸姿含笑说道:“萧瑛大姊所言,姊夫既能劝你脱离‘天魔派’,则必是一 位光明正大侠上。” 萧瑛闻言,仿佛自脸上浮现一种回忆当年的安详微笑,扬眉答道:“我丈夫的 武功,虽不太高,但人品却如同一块无瑕美玉。” 谢逸姿问道:“既然如此,他怎会在搭救‘佛女’沮莎性命以后,又与温莎结 下那段孽缘?” 萧瑛叹道:“我丈夫作出这种败德之事,惭愧欲死,怎好意思向我说明,故而 我在与温莎拼斗之时,对此尚不深知,直到最近,方查出温莎所中恶瘴,不仅具有 奇毒,并具奇淫,我丈夫救她之际,不慎感染,才神智昏迷地,作出了无法挽回之 事!” 谢逸姿听她这样说法,也觉这桩惨剧,确系造化弄人,无法责备任何一方,有 何差错。 萧瑛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谢仙子请想,我既素知我丈夫品格端正,自然觉 得‘佛女’温莎兴师问罪之举,必系信口诬蔑,加上夫仇必报,遂形成了第二次的 错误惨剧。” 独孤策与谢逸姿听得均自双眉深蹙,默然无语。 萧瑛又复说道:“自从我丈夫一死,我不禁在性情上又起变化,觉得既已放下 屠刀,回头向善,却仍无良好收场,不如仍复畅所欲为,我行我素!” 谢逸姿嘴角微动,想要劝她几句,但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萧瑛仰望中天皓月旁边的一片孤飞白云,感慨无穷地,继续叹道:“这时,武 林人物之中,多数都是站在‘佛女’温莎一面,同情我萧瑛的,竟无一人,人人均 欲杀我甘心,人人均以为萧瑛是穷凶极恶的万死不赦之辈,我在这种身为众矢之的 的情形以下,除非甘心就死,否则便需拼命苦参绝学,方可偷偷摸摸地,苟活图存, 故而只得咬牙锻炼了想炼多年,终因嫌它过于阴毒而未炼的‘四煞阴魂砂’和‘白 骨抓魂手’。” 独孤策听到此处,居然对‘白发鬼母’萧瑛有些同情起来,坐在一旁,失声长 叹说道:“宋江当日,还不是*上‘梁山’,天下事哪里会完全分得清是非曲直, 往往使人负屈难伸,含冤没世!” 萧瑛目光微射,看了独孤策一眼,脸上现出一种安慰神色。 谢逸姿含笑问道:“萧大姊,我早就知道你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但今日一会之 下,却觉得你的性情,似乎又有变化了呢?” 萧瑛微笑说道:“谢仙子看得不错,我最近因有一桩奇遇,确实在性情上又复 起了莫大变化!” 谢逸姿问道:“萧大姊有何奇遇?” 萧瑛指着独孤策,含笑答道:“我因与独孤贤婿,订了今日之约,遂到处找寻 我那女儿……” 独孤策颇感讶异地,接口问道:“老人家不与令嫒住在一起的么?” 萧瑛摇头叹道:“我这‘白发鬼母’的声名太坏,怎可再毁了我女儿的一生前 途?故而一般武林中人,多半都不知道乌鸦也能产凤凰,我萧瑛还有那样出色的一 个女儿!” 独孤策嘴角微动,正欲再问,谢逸姿已自笑道:“萧大姊,请说下去,你有什 么奇遇?” 萧瑛笑道:“就在我找寻我女儿的途中,偶然经过了一处旧游之地,就是‘佛 女’温莎昔年中了我‘血光魔手’的坐化古洞。” 独孤策与谢逸姿听出其中必然大有文章,一齐凝神倾耳。 萧瑛目光电闪,一扫四外的云影月华,缓缓说道:“旧地既然重经,旧事自然 也重幻心头,我遂走进洞内,略为探视。” 谢逸姿笑道:“萧大姊大概在这古洞之中,发现了什么东西?” 萧瑛点了点头,仿佛感慨极深地,长叹说道:“我发现了‘佛女’温莎刺血写 在一幅白绫上的所留书信。” 谢逸姿问道:“这封血书,是留给萧大姊的么?” 萧瑛摇头答道:“不是留给我的,是留给与‘佛女’温莎交谊深厚的一般武林 中人。” 说到此处,目中忽转泪光,伸手入怀,取出了一方上有血书的白绫,递给谢逸 姿及独孤策观看。 原来,“佛女”温莎与萧瑛订了决斗之约以后,因对此事经过,略有怀疑,遂 又复作了一番细心查探。 这一查探,方知自己所中毒瘴,名叫“野合血蛇瘴”,不仅奇毒无伦,并还具 有一种极为淫媚之气,因此悟出萧瑛之夫,是在救治自己性命之际,感染淫毒,迷 乱本性,并非蓄意对自己侮辱。 温莎既明事实,觉得对方好好一对恩爱夫妻,竟毁在自己一时羞怒的莽撞出手 之下,心中自然万分歉疚,遂立意死在萧瑛手中,使对方雪恨快意,了结这桩孽债。 但中了“血光魔手”,在这洞中等死之际,却忽然想起与自己交厚的―般武林 友好,得知此事以后,可能会对萧瑛群起为仇,遂匆匆留下血书,说明自己本意, 请发现之人,立即公诸大众,千万不可对萧瑛有丝毫报复举动。 萧瑛等谢逸姿与独孤策看完血书,愧然叹道:“昔日不知怎的,我未曾发现这 白绫血书,以致一错再错,竟把‘佛女’温莎遗体带走,作为祭炼‘白骨抓魂手’, 及‘四煞阴魂砂’之用!” 谢逸姿见萧瑛满面悔恨神色,遂对她劝慰说道:“佛家讲究解脱,对于皮囊遗 蜕,原不重视,萧大姊无须过于自责,倒是这封白绫血书,倘若早被发现,也不会 引得一般武林人物,对你发生重大歧视。” 萧瑛苦笑说道:“我自从发现‘佛女’温莎,对我竟是如此情怀以后,简直愧 恧欲死,那里还会计较一般武林人物,对我误会之事,只立即决定了两桩心意。” 谢逸姿含笑问道:“萧大姊决定了什么心意?” 萧瑛笑道:“第一桩心意,业已完成,我立即寻得一处山灵水秀所在,妥为埋 葬了温莎遗骨。” 谢逸姿点头笑道:“萧大姊这桩事儿,作得对极,三尺坟头,黄土一掩,便可 消却无穷冤孽。” 独孤策的脸上,也现出了宽慰笑意。 但萧瑛却满面幽伤神色,摇头叹道:“这埋葬温莎遗骨的区区小事,那里抵消 得了我对她的万分歉疚?我第二桩心意,便是要在温莎的坟前自尽!” 谢逸姿听得连连摇手,正待劝说,萧瑛又复叹道:“但我转念一想,一来我女 儿终身,尚未安排妥当,二来温莎也有一个女儿,定在天涯海角地,找我报仇,我 不如忍死须臾,先把我女儿好好安顿,再去死在温莎之女手内!” 谢逸姿摇头说道:“萧大姊,你想得太过分了!” 萧瑛淡笑几声说道:“今日在这‘冷云峰’头,独孤贤婿与我定约三阵,但交 手一阵,即行认败,我便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独孤策俊脸微红,窘然说道:“我……我是自知不敌!” 萧瑛微笑摇手说道:“贤婿何必还要瞒我?你是大悲尊者高足,在未知细底之 前,宁拼一死,也不会甘心作我这万人唾弃的‘白发鬼母’之婿,无非要利用我新 练成的‘白骨抓魂手’,‘四煞阴魂砂’两项恶毒厉害功力,来帮你对付常人不敢 招惹的杨叔度、楚绿珠‘阴阳双魔’夫妇,以期落个以杰制纣,两败皆伤而已。” 独孤策及谢逸姿见萧瑛早就识破自己心意,不禁相顾皱眉,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萧瑛毫不在意地,摇手笑道:“谢仙子与独孤贤婿不必在意,我虽早就看破你 们心思,但仍自投罗网,非帮你们对抗‘阴阳双魔’之故,也有我的想法,因为独 孤贤婿是圣僧高足,戒打诳语,谢仙子是堂堂一派掌门,更不能昧着良心,抹煞事 实!故而只要你一声‘岳母’,叫出口来,纵然是假,也必成真,我女儿的终身, 总算在一位名门正派的英俊的少年身上,有了着落。” 谢逸姿与独孤策,听得面面相觑,只有互作苦笑。 萧瑛旁若无人地,又复微笑说道:“至于明日一战,你们不必参与,由我独任 其难,我若死在杨叔度、楚绿珠夫妇手下,便请谢仙子把这方白绫血书,公诸武林, 并设法给那温莎之女一阅,倘若‘阴阳双魔’,死在我的‘白骨抓魂手’、‘四煞 阴魂砂’下,则我便自己去找温莎之女,让她替母报仇,也总算是这位世人皆欲杀 的‘白发鬼母’萧瑛,在忏悔罪孽之前,为武林中除去两名盖世凶魔,留下一些所 谓‘功德’!” 谢逸姿与独孤策,此时只有心中对萧瑛肃然起敬地,凝神倾听,根本无法也无 话可以出口。 萧瑛说到此处,堆起满面祥和笑容,向独孤策说道:“独孤贤婿,如今我当着 谢仙子,再向你郑重保证,我女儿的血液之中,没有存留着我的半点恶根,她是一 位极聪明、极美丽、极纯洁的好女孩,从今以后,你要好她待她,她一定配得上你!” 独孤策一张俊脸,业已红得像戏台上的关公一般,不知怎样答话才好T 谢逸姿 脸色一正,向萧瑛含笑说道:“萧大姊,谢逸姿忝掌‘点苍’门户,自必爱惜羽毛, 虽然结下杨叔度、楚绿珠夫妇那等厉害深仇,也不至于会利用你来替我卖命,你猜 不猜得出我这样作法的其中深意?” 萧瑛微作寻思,摇头说道:“我猜不出!” 独孤策心中,也颇惊疑,用一双诧异眼神,向表姊“流云仙子”谢逸姿,愕然 凝视! 谢逸姿伸手指着独孤策,向萧瑛笑道:“萧大姊,我是听说你选中我独孤表弟, 作你的东床快婿,才想将计就计地,推波助澜,把此事弄假成真,或可由于这段姻 缘,替你与‘佛女’温莎之间,化解掉多年积怨。” 萧瑛仍觉茫然地,蹙眉问道:“谢仙子,你能否解释得更详尽些?” 谢逸姿笑道:“萧大姊可能想不到我独孤表弟另外还有一位情意相投的红妆密 友?” 萧瑛果然失惊问道:“此女是谁?” 谢逸姿应声笑道:“天下本来多巧事,人生难测是姻缘!我独孤表弟的另外一 位红妆密友,就是‘佛女’温莎之女,‘玉美人’温冰!” 萧瑛惊叫一声,全身微颤地问道:“竟……竟有这等巧事?” 谢逸姿笑道:“我对于萧大姊与‘佛女’温莎之间的这段仇恨,早就觉得错处 只在误会,不在任何一方,应该设法化解,倘若能使温冰与萧大姊令嫒等一双同父 异母姊妹,齐归我独孤表弟,岂不可把―片血雨腥风,化作了祥云瑞彩!” 萧瑛自目光之中,流露出极度感激神色,刚待向谢逸姿深表谢意,谢逸姿却向 崖边招手叫道:“独孤表弟过来,我有话说。” 原来,独孤策羞窘得无法坐在一旁倾听,业已独自走到崖边,眺览月色。 如今谢逸姿出声一叫,独孤策只得讪讪走过。 谢逸姿失笑说道:“独孤表弟不要如此忸怩,你再对我萧大姊,叫上一声‘岳 母!” 独孤策苦笑说道:“我方才不……不是已……已经叫过了么?” 谢逸姿笑道:“大丈夫应该磊落光明,莫掩己过,刚刚你是以为我萧大姊与温 冰姑娘,有不世深仇,才蕴藏权术,虚情假意地,叫了一声,如今因佛女温莎的白 绫血书,业已在我手内,萧大姊不是温冰深仇,反成了她的母亲身份,你享尽艳福, 独占大小二乔,难道还不应该发自真诚,恭恭敬敬地,重行向我萧大姊称上一声‘ 岳母’么?” 独孤策此时被自己这位表姊作弄得有点糊涂“心中情绪也不知是喜?是爱?是 羞?是愧? 只得长揖恭身,又复叫了一声“岳母”! 萧瑛乐得笑逐颜开地,大喜说道:“快事!快事!想不到我几桩心愿,竟能一 并了却,从今日起,‘白发鬼母’萧瑛,不再遁世避人,我要以一副簇新面目,重 行入世!” 谢逸姿笑道:“萧大姊,你今日喜事太多,我要送你一件贺礼。” 萧瑛看了独孤策一眼,失笑说道:“谢仙子,我连对我女婿的见面礼,还没给 呢,你怎么倒先送起我贺礼来了?” 谢逸姿微笑道:“人在客中,身无长物,我这贺礼只是一点秀才人情,但却或 许能博萧大姊开颜一笑。” 萧瑛目光微转,含笑问道:“秀才人情纸半张,谢仙子莫非是要作首诗儿送我?” 谢逸姿摇头笑道:“我送的是薄之又薄的秀才人情,既不是作首诗儿,也不是 半张纸儿,却只是一个字儿!” 萧瑛莫名其妙地,失笑问道:“一个字儿?” 谢逸姿接口向独孤策含笑说道:“独孤表弟,我看你糊涂了半天,不妨来用点 脑筋,恢复灵智,你猜猜我要送给你岳母的贺礼,是一个什么字儿?” 独孤策略为思索,忽然扬眉叫道:“我猜着了!” 谢逸姿笑道:“独孤表弟,当真恢复灵智了么?你说给我听,看你猜得对或是 不对?” 独孤策含笑说道:“大概不会不对,我猜表姊是要把我岳母‘自发鬼母’外号 中的‘鬼’字改为‘圣’字!” 谢逸姿连连点头,并向萧瑛笑道:“恭喜萧大姊,一念回头,便有九天九原之 判!谢逸姿敬以我独孤策表弟所说的‘圣’字为贺!” 萧瑛感慨颇深地,摇头叹道:“萧瑛手下的血债孽累太多,只要武林群贤,允 许我改过回头,已是大幸,‘白发圣母’之称,愧不敢当,我能做一名‘白发慈母 ’,便于愿已足的了!” 谢逸姿向萧瑛微笑劝慰说道:“萧大姊放心,你自己的女儿,自不必谈,便是 温冰在我给她看了她母亲所留的白绫血书以后,也定会把你认成她亲生慈母一样。” 萧瑛叹道:“谢仙子,你说得太美好,太理想了,我不敢有此奢望。” 谢逸姿笑道:“这是合情合理之事,怎能说是奢望?等明日会过杨叔度,然后 再使你们母女化仇为亲,互相团聚。” 萧瑛以一种异常感激的目光,看着“流云仙子”谢逸姿,语出至诚地,庄容正 色说道:“谢仙子,你若真能使萧瑛这愿望实现,我终身听候差遣,誓为‘点苍之 奴’!” 谢逸姿摇手恭身,逊谢说道:“萧大姊,你千万不可如此言重,谢逸姿欢迎你 这‘白发圣母’,永为‘点苍之友’!” 独孤策一旁静听,至此,向谢逸姿低声说道:“表姊,温冰姑娘到底应该姓什 么呢?” 谢逸姿大笑说道:“这是一桩大事,我也糊涂得忘了向你岳母探问。” 萧瑛接口笑道:“谢仙子,你要问我什么大事?” 谢逸姿笑道:“温冰姑娘如今应该改姓归宗,但尚不知父姓。” 萧瑛忆及前尘,神色又忽转凄怆地,缓缓答道:“她爹爹复姓‘慕容’,单名 一个‘秋’字。” 谢逸姿“哦”了一声,点头说道:“这样说来,温冰姑娘从此该叫‘玉美人’ 慕容冰了。” 语音方落,目光微瞥独孤策,不禁惊得诧声叫道:“独孤表弟,你怎么了?” 原来,独孤策听说萧瑛之夫名叫“慕容秋”,便立时脸色惨白,全身发抖。 谢逸姿这一发话,独孤策却不答表姊所问,反向萧瑛问道:“岳母,令嫒是… …不是叫慕容碧?” 萧瑛点头一笑,扬眉问道:“贤婿怎会知道?你们既然早已认识,总明白我绝 不会替我女儿吹嘘了吧?” 独孤策从萧瑛的答话之中,证实了自己所料,不禁心神猛地一震,感觉得有些 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起来了! 这时,连萧瑛也看出独孤策心中藏有重大隐秘,与谢逸姿同以四道奇异万分的 眼神,讶然向他凝视。 独孤策因始终把与自己在括苍山西施谷中,一度消魂,同作荒唐绮梦的“绿衣 幽灵”田翠翠,误认为是慕容碧,始终厌恶她过于淫荡,如今居然误打误撞,定了 名分,成了自己妻子,遂告惊急得神智全昏不知如何是好? 要想说出当初之事,但如此荒唐经过,尤其是厌弃慕容碧过分淫荡的污秽之词, 却怎么说得出口? 要想不说,则这桩婚姻,便成定局,叫自己如何乐于接受? 独孤策进退两难,无从辩说,自然对于萧瑛及谢逸姿的四道眼神,深为畏怯起 来,不敢与之相触。 谢逸姿惊疑万分地,走前一步,发话问道:“独孤表弟,你到底是怎么样了?” 谢逸姿向前走了一步。独孤策便向后退了两步,依然默不作声,面色如土。 萧瑛也步近前,含笑说道:“独孤贤婿,你有什么话儿,尽说无妨!是不是你 与我女儿慕容碧,已经见过面了?” 独孤策一面仍往后退,一面点了头。 萧瑛继续问道:“我女儿是否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芙蓉如面柳如眉,秋 水为神玉为骨?” 慕容碧的容貌风神之美,自使独孤策无法否认,故在听完萧瑛所问以后,再度 点了点头。 萧瑛对于爱女慕容碧,一向珍如性命,见独孤策对她点头赞美,不禁笑逐颜开 地,又复问道:“独孤贤婿,你既知我女儿风华绝代,如今已订了百世良缘,却为 何这等神色不豫呢?” 这时,独孤策业已退到绝崖边缘,因对萧瑛所问,无法作答,竟心头一阵迷糊, 顿足浩叹,钢牙猛挫,一式“细胸巧翻云”,转化“流云归壑”倒纵出四丈有余, 宛如陨电飞星,直坠千尺幽谷! 萧瑛与谢逸姿,哪里想得到独孤策会有这出人意料之举,双双失声惊呼,但已 拦阻不及。 她们赶到崖边,往下看时,只见独孤策业已化成一点黑影,飞坠入“冷云崖” 半腰以下的云带以内。 假如没有特殊解救,及绝世机缘,则独孤策纵是铜浇铁铸,也必将在谷下的嵯 峨怪石之间,摔成粉身碎骨! 故而,曾经百战,历经艰虞,身为“点苍”一派掌门的“流云仙子”谢逸姿, 在这种情况之下,也急得两手连抓,失声泪下! 萧瑛则脸色深沉到了极处,目光凝注深谷,口中喃喃自语说道:“萧瑛第一次 自‘天魔派’中,觉悟回头,我丈夫慕容秋遭逢惨祸,如今再度改变行为,我女婿 独孤策,又这等收场,难道冥冥天心,运数早定,非叫我萧瑛永为凶毒阴狠的‘白 发鬼母’不可么?” 谢逸姿听得心内一寒,赶紧镇定心神,向萧瑛说道:“萧大姊不要气恼,我独 孤表弟不知为了何事,竟会有如此举措?但他并非夭相,又有一身大悲尊者所传的 绝世武功,也许尚有生机,未必准死,我们且下谷一看。” 萧瑛长笑一声,点头说道:“下谷一看,自然应该,他若死了,我们替他收尸, 他若未死,萧瑛宁愿取消这桩婚约,不必*得令表弟如此苦恼。” 两人计定,立自“冷云峰”头,动身下谷。 谢逸姿不解问道:“萧大姊,照你所说,慕容碧姑娘的人品才华,允夸绝代, 为何我表弟竟会……” 萧瑛不等谢逸姿说完,便自接口说道:“这件事委实令我百思莫解,但愿独孤 老弟不死,萧瑛可以允许他背弃此约,却必须把其中隐蕴,问得清清白白。” 谢逸姿一面施展绝世轻功,直下深谷,一面蹙眉探思,忽然向萧瑛叫道:“萧 大姊,我想出一桩可能来了。” 萧瑛问道:“什么可能?” 谢逸姿说道:“会不会是我独孤策表弟,与令嫒慕容碧姑娘,江湖偶遇,结下 了什么难解深仇?如今突然罗浮定约,结为夫妇,才*得独孤策表弟,进退两难, 投崖自尽!” 萧瑛听得瞿然说道:“谢仙子这种猜测,确实有几分可能,但独孤策老弟为何 不吐露隐情,彼此设法解决,却宁可出此拙见呢?” 谢逸姿苦笑说道:“假如我猜得不错,则他们结仇之因,必然错在我表弟,他 才会那等满面窘色,话难出口!” 两人一阵猜测,落身谷底,不禁又复失惊相顾,满腹疑云。 原来,她们搜遍谷底,也未发现独孤策的半丝踪迹。 萧瑛皱眉叫道:“不可思议之事,哪来这多?独孤老弟若死,这谷底应有尸身 血渍,独孤老弟若伤,也应该在谷下呻吟待救,如今居然毫无踪迹,我就不信他从 那高峰崖头坠下,竟会不伤不死地,业已飘然走去!” 谢逸姿下谷以后,不曾寻见表弟尸体“心中大宽,向萧瑛含笑说道:”萧大姊, 这件事儿虽然神秘难解,但既然不见我表弟尸身,则便可断定他未曾死去,常言道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我们暂时且把这哑谜儿闷在心中,谢逸姿必然负责 还给萧大姊一个公道就是。 “事情弄到这般地步,萧瑛自也无可如何地苦笑说道:”谢仙子,我们再上‘ 冷云峰’去,顺便察看峰壁之间,可有未经注意的遗漏之处?“ 谢逸姿点头一笑,两人重又提气上峰,沿路并仔细察看独孤策是否摔死摔伤在 壁间的乱石藤蔓之内? 直到峰顶,仍无所见,谢逸姿遂向萧瑛笑道:“萧大姊,只要我独孤表弟未死, 此事终必水落石出,我们不妨把他暂且撇开,萧大姊应该先决定于离开这‘罗浮山 冷云峰’后,是先找温冰,示以白绫血书,解释冤仇,还是先找慕容碧,问问她与 独孤策之间,究竟有甚纠缠瓜葛?” 萧瑛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谢仙子,我认为这件事儿,应该等到明日此时, 再作决定!” 谢逸姿含笑问故,萧瑛扬眉笑道:“杨叔度,楚绿珠夫妇,委实太以难斗,我 虽练有颇为厉害歹毒的‘白骨抓魂手’、‘四煞阴魂砂’,恐怕最多也只有五成把 握,倘若明日一战,死在‘阴阳双魔’手内,岂不万般恩怨,一笔勾锖,还要找寻 什么温冰与慕容碧呢?” 谢逸姿摇手笑道:“萧大姊,明日之事,我打算独任其难,你身上儿女恩仇, 烦恼已多,不必再……” 萧瑛口笑道:“谢仙子,无论你表弟独孤策是否成为我的东床快婿,明日的这 个忙儿,我也决心帮你,我们联手应付,尚恐不敌,你人纵然功力再高,又怎能独 自打发了那等名震乾坤的凶神恶煞?” 谢逸姿见萧瑛意出至诚,遂也不再推辞,暗自决定尽力把她与温冰之间的仇怨 化消,以为答报。 两位当代武林的巾帼奇杰,静心摄虑,在“罗浮山冷云峰” 头,等待“阴阳双魔”赴约。 八月十五之夜,在一种疑惑、焦虑,及颇为沉重的心情以下,悄悄逝去。 展现在眼前的,自然是八月十六清晨。 清晨过了是正午,正午过了是黄昏。 夜,又来了!但号称“阴阳双魔”的杨叔度、楚绿珠夫妇,却尚未见到。 萧瑛微皱双眉,讶然说道:“阴阳双魔一向不轻然诺,今日这场约会,关系他 们索报独生爱女被杀之仇,怎会直到此刻,尚未见到?” 语音刚落,一声宛若凤哕龙吟的长啸起处,自“冷云峰” 下,纵起一条来势惊人的矫捷无伦黑影。 来人是不是“三烈阳魔”杨叔度,“七柔阴魔”楚绿珠夫妇之一?及为何一人 独来?均暂且慢提,先行表叙那位坠身幽谷,而不知生死,神秘失踪的独孤策。 独孤策当时是因骤知萧瑛之女,竟是自己极为厌恶的慕容碧,深感进退两难, 万般无奈,才糊里糊涂地,来了一手跳崖自尽! 但人在空中,却忽然又觉自己不应该这样死去。 因为?“括苍山西施谷”之事,是中了“西施舌”奇毒,并非自己荒唐堕落, 则大可坦然向萧瑛指责慕容碧品格欠端,要求取消婚约。 何况恩师大悲尊者门下,仅有自己一人,平日教诲谆谆,深期自己弹剑江湖, 扶正气、铲不平,为武林中放一异彩,如今竟这等糊涂地,坠崖殒身,不但对“括 苍山西施谷”之事,清白难辩,并将使恩师心碎! 即令自己尊重萧瑛改邪归正,太以难能,不忍心再指责她目为圣女,爱如性命 的慕容碧,淫荡不堪,使萧瑛遭受心灵打击,愿意舍自全人,也应该暂时虚与委蛇, 等拼斗“阴阳双魔”,或是明春“天南大会”,扫荡“寰宇九煞”之际,奋勇歼恶, 不惜身殉,岂不比这毫无价值的白死,有若泰山鸿毛,轻重之间,相去天壤!“但 独孤策心中虽已想通,却告身难自主,宛如陨电飞星,一坠百丈。 世间投河自尽的人,往往在水将没顶之际搀恨,服毒自尽之人,往往在毒已下 喉之后,大萌贪生之念!但幽明一线,铸错难回,灵智虽清,此身已殁,故而先圣 先贤才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的垂世深戒。 独孤策如今便是这等情形,他在明白自己太蠢,所行至愚之际,身躯业已坠入 “冷云峰” 下,幽谷半空的白云之内! 但不知是他命不该死,五行有救?还是有人早就对他暗中防护?竟在独孤策身 躯坠约三十来丈之际,有股无形大力,从峰壁一面,凌空冲来,把他冲得曲直坠变 为斜飞,并略微缓和了下落之势。 独孤策一身绝艺,既得这突来助力,遂真气微提,以“飞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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