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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雪海双凶 司徒永乐心中一凛,立即改抓为掌,如排山倒海,疾涌而出,突然将青衫少年 “腾”地震退一步! 但同时也听得“嗤噬”地一声,他的蒙面青纱,也已被“拈花玉手”撕了下来。 两道浓眉,一张马睑,脸色阴沉之极,正是青衫少年做梦也见不到的、不共戴 天的仇人,“玄冰怪舆”司徒永乐! 青衫少年哈哈大笑,语音凄厉无比地道:“想不到不用我北上天山跋涉,便与 你在此相见!” 在船上的“五湖龙女”萧湄。只见青衫少年被蒙面怪客司徒水乐一掌震退,极 其关心地问道:“你,你受伤了没有?” 青衫少年却像聋了一样,双眼精芒四射,停在“玄冰怪舆”身上。 萧媚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她心中暗念: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 道,对他那样关心作什么?他会领你的情? 默默地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司徒永乐仰天一笑,道:“你身中我‘玄冰神掌’,尚敢自夸?” 萧湄心中刚决定不要对这个青衫少年太关心,可是一听“玄冰怪舆”之言,又 是一凛,武林中传言:“‘玄冰神掌’,见于不见午!”立时涌上她的心头,她娇 秀的脸上,不禁浮起了焦急的神色…… 青衫少年却毫不在意,只是喃喃地道:“我终于找到他了!” 随手一抖,粘在“拈花玉手”上的“玄冰神芒”,立时散落,纷纷跌落湖中。 伸手人怀, 取出一只铁指环来, 套在右手中指之上。“玄冰怪舆”司徒永乐浓眉 “候”地一竖,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青衣少年抬起头来,道:“不错,是我!” 只听得“锋”地一声龙吟,悠悠不绝,他左手上多了一柄形如锈铁,色作漆黑, 形式奇古的古剑!“玄冰怪叟”司徒永乐而色又变,青衫少年顺手一抖,手中古铁 剑幻出点点墨星,向司徒永乐当头罩下! 每一点墨星,俱都激起嘶空之吉! 司徒永乐大袖飘扬,身子一转,已然脱出了古铁剑的那一招“满天星雨”,厉 声道:“小子,看你身后的是谁?” 青衫少年猛地一怔。北天山“雪海双凶”,向称焦不离孟,行坐起止,绝不分 离,难道二凶“雪花龙婆”华青琼已然悄没声息地掩到了自己的身后?“拈花玉手” 向后一撩,王光千旋,古铁剑剑尖向上一挑,宛如手中起了一条墨龙,“独姚天梁” 刺向司徒永乐。 mpanel(1); 青衫少年两招甫一使出,只听得身后“格”地一声怪笑,身形立时一退,只见 一个满头白发飞舞、握着一根九曲十弯墨形拐杖的老太婆,已然站在自己的身后, 拐杖微一摆,已然封住了“拈花玉手”的进势! 同时,只听得一声娇吨,道:“两打一,好不要脸!”一条娇小人影,飞掠而 下,正是“五湖龙女”萧湄。 也就在此际,却又发生了一件谁也意料不到的事情! 月色清辉,再加上灯笼火把,洞庭湖上,本来如同白昼一样。 萧湄语声甫毕,眼见一片乌云,已将月华掩往,同时,满湖上千百盏灯笼火把, 却在同一时候候地都熄灭了!突然之际,湖上变得漆也似黑! 天上乌云盖月,当然是巧合,但湖上千百盏灯笼火把,同时熄灭,却不能说是 巧合,虽然有些清风,但还不致于将千百火把,一齐吹熄,何况事起非常,事先根 本一点迹象也没有!只有手执火把灯笼的那些人,感到有一阵劲风袭来,眼前便是 一黑。其他的人,一点迹象也未曾看出! 顿成漆黑世界之后,群豪立时大乱,只听得“五湖龙王”萧之羽、易大舵主等 首脑人物的声音,大声呼喝:“掌灯,快再掌灯!” 群豪的喧闹之声,也渐渐地静了下来,不一会,若干火把灯笼,重又燃着,乌 云飘开,明月重现,湖上重又如同白昼,但当众人一起向湖面上看去时,个个全都 张大了嘴,合不拢来!“五湖龙五”萧之羽别出心裁、亲自督造的那座水上擂台, 竟然已不知所踪! 只是在原来是水上擂台的湖上,飘着不少木材,而刚才在水上擂台上面的那青 衫少年、“五湖龙女”萧帽、以及北天山“雪海双凶”司徒永乐和华青琼,也全都 没有了踪影! 从飘浮在原来水上擂台周围的那些木材来看,显然水上擂台已被人拆去,“五 湖龙王”请之羽满腹疑惑!谁能在片刻之间,将那么坚实、全用铁箍箍起的一座擂 台拆去? 湖面之上,一时间静到极点,“五湖龙王”萧之羽想起妹妹也失踪,大声道: “快派五十小艇,一百潜水人,搜寻二小姐的下落,不论死活,找到为止!” 洞庭湖水寨中的人,平时就训练有素,萧之羽一声令下,立出动。只见五十只 小艇,飞也似地划了开去,一百以潜水功夫!见长的人,也全都穿上鱼皮水靠,跃 下水中,满湖搜寻。 但是直到天明,青衫少年、“雪海双凶”和萧湄四人,还是踪影全无,只在岸 边上发现那“砚池怪客”,在呼呼大睡!“五湖龙王”萧之羽垂头丧气,他怎么也 未曾想到,为了要做“水路英雄”盟主,结果会闹出这样的大事来,甚至将武林中 谈虎色变、久已隐居不出的大魔头“雪海双凶”引到! 当时若不是那青衫少年出头的话,只怕事情要更难办,但那青衫少年究竟是谁? 何以两年之前,“三绝先生”公冶拙在“丹桂山庄”上所举行“丹桂飘香赏月大会”, 成了神秘的谜之后,那武林异宝“拈花玉手”、竟会突然在那个青衫少年手上出现? 怀有这些疑问的,不只是“五湖龙王”萧之羽一人,而是所有参加大会的人全 都在内。“五湖龙王”萧之羽闷闷不乐了一天、突然拍案而起,吩咐备船,他心中 已然有了决定! 几天之后,朝阳方升,金芒万道,映得千里江流,幻成一片金黄。 一条江船,放掉东来,船头上站着一个身穿华眼、貌像威武的中年人。 他正是“五湖龙王”萧之羽,九华山遥遥在望,萧之羽心情沉网。 他在洞庭湖中,那次“水路英雄争夺盟主”大会,毫无结果,不了了之之后, 一直未曾得到妹妹萧湄的信息。他想起当时奇怪的情形,葛地忆起了两年前的“丹 接飘香赏月大会”。 那次参加“丹桂飘香赏月大会”的,全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除主人“三绝先 生”公治拙以外,其余为“京都镣局”总镖头“恨福来迟”雷明远,闽中大豪“闽 中一剑”林清尧、鲁东一霸“峪山金眼神雕”向天飞等,连他自己,“五湖龙王” 萧之羽在内,也全是武林顶尖几的人物。 那次大会,突然成为武林中的谜,别的参加大会的人,可能知道,但“五湖龙 王”萧之羽。却是一点也不知道!他参加了那次大会,却不知道那次大会究竟发生 了什么事。 一点也不错。事实正是如此。 两年来,“五湖龙王”萧之羽用尽心机,想向人打探那次大会的情形。 但是参加过“丹桂飘香赏月大会”的人,不是避不见面,便是拒不肯言。 别人以为“五湖龙王”萧之羽,也是从九华山“丹桂山庄”回来的人,他一定 知道那次大会大概情形,也有人不断地间他打探,但他倒不是不愿说,而是切切实 实地不知道,为了这件事,他妹妹“五湖龙女”萧湄还和他吵了好几次。“五湖龙 王”萧之羽站在船头上,身沫朝阳,望着浩浩江水,回忆着两年前的事。 那一天,正是八月十五日。 各方高手,已然齐集,每一个人来到,都引起一番热闹,连久已隐迹江湖的侠 盗,“铁扇赛诸葛”胡子玉也在内。 各人面上虽都是窖客气气的,但是每个人的心中。俱都怀着鬼胎。 谁都知道,这次大会,名堂虽然是’‘丹桂飘香赏月”,但主人“三绝先生” 公治拙却有言在先,武林异宝,天香娘子所遗的“拈花五手”,已然在他手中,参 加大会的人,不妨比试,谁武功最高,便可以得到那“拈花玉手”。 本来,若能够在“丹桂飘香赏月”大会上,武功第一的人,天下本也罕有其敌。 但是“拈花玉手”,却是武林中人人争夺的奇宝,武功高了还想再高,人人俱 都觊觎这件异宝,希望仗着这件异宝,为自己带来更崇高的地位和武功。 所以表面上各人寒喧客气,心中却将每一个人,全当作自己的敌人。 而且,来参加大会的人更知道,“三绝先生”名拙实巧,极工心计,“拈花玉 手”既然落在他的手中,他还肯以武功定得主,说不定其中另有诡谋,但是却没有 一人,识得透他究竟是什么用意。 与会客人,俱各位在“宾馆”,有专人招待。正式的时间是在月华上升之后, 地点则是在“丹桂山庄”的广场之中,“三绝先生”公治拙已命人在广场周围,无 数株桂枝上,挂起了各色各样的纸灯。 当天黄昏,“五湖龙王”萧之羽出了宾馆,在山间信步而行。 九华山风物灵秀,“丹桂山庄”本是在笔架峰山岭之上,萧之羽信步走去,走 的正是上山的道路,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半山。 萧之羽一望天色,夕阳西挂,红霞满天,有几朵乌云,周围金蛇乱窜,天色已 将黑,若再不上山,只怕赶不上“丹桂飘香赏月”大会! 正待上山,忽然听得附近林子之中,传来一阵凄抢欲绝的吟哦之声。“五湖龙 王”萧之羽文武兼修,听出那声音吟的,正是一阙“八声甘州”:“寒云飞万里, 一番秋一番搅离怀,向清堤跃马,前时柳色,今度葛莱。锦缆残香在否,枉被白鸥 猜,千古扬州梦,一觉庭愧。 歌吹竹西难问,拼菊边醉着,含寄天涯。任红楼踪迹,茅屋染苍苔。几伤心桥 东风月,趁夜潮流恨入秦淮,潮四处引西风,恨又渡江来!” 此时此地,这样凄抢的吟哦之声,“五湖龙王”萧之羽听来。也大感异样,面 对林子,朗声发话道:“何方朋友,豪兴如此,可容萧某人打搅清兴么?” 语毕,只听得林子中“悉索”一声,像是有人迅速高了开去,却并没有人回答 自己的话。“五湖龙王”萧之羽,为人极是自负,“哈哈”一笑,道:“朋友不屑 相见么?” 身形如箭,足尖点处,“飕”地掠到了林子之中。 林子中却是静寂无人,只是在两颗松树的树干上,发现了两只手印――指甲长 得出奇的手印。 萧之羽一抬头,只见林子尽头,一条人影,快得几乎不像是人,正向外掠去。 萧之羽雄心顿起,喝道:“朋友止步!”真气连提,也如飞赶了上去,那人影 只是绕着林子打转,口中仍然是吟哦不绝,看那情形,他并不是在逃避萧之羽的追 踪,而只是在自在地蹬方步。 或者,萧之羽的追踪呼叫,根本不曾听在他的耳中! 萧之羽心中“哼”地一声,突然一转身形,横空一掠,兜头迎了上去,喝道: “数次相唤,朋友何以不――” 话未讲完,那人疾电也似,迎面扑到。 夕阳西下,天下昏暗,以“五湖龙王”萧之羽那样的眼力,也未曾看清那人究 竟是什么模样,只觉得那人尚在三丈开外,但一股劲风,已然当头压到,力赛千钩, 势如奔马!“五湖龙王”萧之羽连忙真气一凝,沉胯坐马,手腕翻飞,“呼呼”两 掌拍出。 可是他的掌力,才与对方身形疾飞听带起的那股大力相碰,便全被撞了回来, 腕骨欲折!“五湖龙王”萧之羽心中猛地一凛,知道目己运了八成功力的掌劲,既 然被对方如此轻而易举地挡了回来,那股劲力要是压到身上,不粉身碎骨者几稀! 尚幸他极见机,见身旁有一技老粗的石笋,比人还高,疾忙身形飘动,向石笋 旁飘了过去,才隐身在石笋之后,便听得“轰”地一吉,一股狂飘压到,石笋四面 的树木,纷纷摧折,那么粗大的一枝石笋,也像是摇摇欲坠! 萧之羽鼓定全身真气,以待迎敌,又听得“叭”地一声,起自头顶。 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瘦骨磷峋的手,五指如钩,正抓在石笋顶上! 那只手,肤色如火,指甲长约两寸,也正是刚才萧之羽在林中看到的那只手印 的形状。 那石笋在那只手一抓之下,碎石骤雹也似地射了出来,萧之羽正隐身在石笋下 面,一块碎石,呼啸飞到,正撞在他的“肩井穴”上。 萧之羽全身真气早已鼓定,体逾金钢,但那枚石子一撞到,真气略散,“肩井 穴”已被封住! 萧之羽此刻,已然知道那人功力之高,简直匪夷所思,而自己穴道已被封佐, 怕就要丧生在这九华山笔架峰上! 然而那人突然长啸一声,萧之羽只见一溜黑影,电射而出,已然不见了踪影。 萧之羽翻眼看时,那石笋经那人一抓,约莫有尺许长短的一节,已成粉碎,这 一抓,要是抓在头上……萧之羽简直不敢设想。 以“五湖龙王”之名,前来参加“丹桂飘香赏月大会”,但是却被封住了穴道, 定在这里,被人看到,以后还怎么见人? 因此萧之羽运转真气,冲击穴道,但也直在两个时辰之后,才将穴道冲开! 其时,明月高悬,“赏月大会”只怕早已开始,“五湖龙王”萧之羽急急向上 飞驰而去,然而到那广场,不由得一呆。 挂在桂枝上的各式纸灯,全都破烂不堪,灯火熄灭,只有“铁扇赛诸葛”胡子 玉手上,拿着一校比寻常火折大些的火折,发出光芒但也显得暗淡无比。 在正中一张八仙桌上穿了一个大洞。 参加大会的人,全都呆若木鸡地或站或立,一点声音也没有。 萧之羽虽然不知道曾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知道是发生了极不寻常的事! 他没有出声,也僵立在广场上。 不一会,胡子玉手上的火折,候地熄灭,只余明月清辉。照在广场上,照在残 破的纸灯上,照在每一个面如土色的武林高手身上! 静!死静! 好一会,“三绝先生”公冶拙才长叹一声,道:“‘拈花玉手’,既已不在, 在下这个“丹佳飘香赏月大会”,也就此结束,各位请回宾馆,休息一晚,明日公 冶拙当在江边送客!” 萧之羽听得莫名其妙,只有他一人,不知道曾发生了什么事。忙踏前一步,道: “公冶先生……” 但“三绝先生”公冶拙竟然双眼无神,衣袖一拂,身形如飞,首先离了开去, 众人也纷纷而散,一时之间,广场上孤零零地,只剩一上了萧之羽一个人! 萧之羽只听得远远又有凄抢欲绝的吟哦声传来,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也不 敢再在广场上逗留,回到了宾馆中。 第二天,他起得迟了些,起来一看,其余人早已在清晨离去。 萧之羽欲向公冶拙辞行,但“三绝先生”公冶拙托病不见! 这就是两年前所发生的事,“五湖龙王”萧之羽,参加了“丹接飘香赏月大会”, 但是却不知大会发生了什么事情! 日头渐渐正中,“五湖龙王”萧之羽心头的疑惑,依然未解。 他必须见到“三绝先生”公冶拙,因为他在洞庭湖召开的那次大会,结果也是 这样的离奇,莫不是和上次“丹桂飘香赏月大会”,有什么连带的关系?事关妹妹 的下落,他非要弄个明白不可! 九华山影,已越来越明显,“大江一泻三千里,翻山云间九朵花”,诗仙李白 所形容的景象,再贴切也没有,萧之羽却是满腹心事,无心欣赏这如画风景! 蓦地,橹声效乃,一艘小船,破浪而至,船上一个衣衫破烂的落拓道士,手捧 大红葫芦。那无篷小船,来得极快,一眨眼便掠过了大船!“五湖龙王”萧之羽向 那无篷小船望了眼,只见那落拓道士,也正向他望来,目光如电,萧之羽心中一怔, 只听得那落拓道士击舷高歌:“两只拳头握古今,到头来终需放手,一条扁担肩天 下,又岂能永久不休息?哈哈哈,劝君莫求名与利,且与我放掉中流,对酒高 歌声悠扬,随着江上轻风,四下飘散,入耳轻越,宛如龙吟!“五湖龙王”萧 之羽心中一动,暗付这个落拓道士,一定也是武林异人!吩咐船家,赶了上去,但 只赶出一里许,便见对面一艘大船,放了下来,船头上一个紫袍锦衣大汉,突向那 艘无篷小船迎了上去,朗声道:“公冶先生仍然闭门谢客,施前辈请回!” 萧之羽心中,又是一动,暗付原来那落扬道人,竟是江湖所传的“穷家帮”的 “酒丐”施楠! 但不知他来找公冶拙做什么? 只听得落拓道人哈哈大笑,道:“孙二爷放心,区区在下,只求日日有酒,哪 管什么春夏秋冬,‘天香三宝’!要求见公冶先生的不是我,孙二爷又弄错人了!” “哈哈”大笑之声,传了过来,又转过头来,似有意,似无意地向萧之羽一望。 萧之羽本就吩咐船家,追赶那无篷小船,此际,正当无篷小船在那大船一旁, 疾擦而过之际,萧之羽的船只,也已向那艘大船迎去。 来得近了,“五湖龙王”萧之羽已看出那锦衣大汉,正是两年前在江上专司迎 宾之责的孙正。“五湖龙王”萧之羽一向自恃身份,见了孙正这样的人物,更是态 度傲然,微微地“哼”了一声,道:“公冶先生可在庄上?” 孙正正打发“酒丐”施搞,突然听得有人问公冶先生,声音洪亮,虽然在这辽 阔的江面之上,也震得人耳鼓嗡嗡发响,一听便知是内家高手。 抬头看时,只见来船上一人,锦袍玉面,颊下略有微须,双目神色闪闪,看来 不怒而威,神态极其威严庄重的中年豪客,认得是水路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五湖 龙王”萧之羽。 忙在船头躬身道:“萧龙王,公冶先生吩咐,谢客不见!” 萧之羽此次前来,志在必得,岂是孙正那么两句话便能打发得去的?“哼”地 一声道:“公冶先生不见他客,却需见我!” 孙正又躬身道:“公冶先生确是任何人也不接见!” 萧之羽“哈哈”大笑,道:“难道有人来告知他‘拈花玉手’的下落,他也不 见么?” 孙正一听,怔了一怔,道:“孙某人不敢作主,只敢奉吩咐行事!” 萧之羽的船,此时正好和孙正的大船,交擦而过,萧之羽一撩锦袍,身形微拧, “哩”地一声,已然落到了孙正的船上,道:“姓孙的,见不见不在你,你责任只 是通报,多废话作甚?” 孙正猛地一怔,面上神色微变,道:“公冶先生曾言,未得他应允者,敢带人 求见立即处死,阁下何必逼人大甚?” 萧之羽一声冷笑道:“我就直上九华山庄,看他如何说法!”“萧龙王,那我 们却有阻拦之责!”“你敢!”萧之羽“哼”地一声,双拿一挫,手掌平翻,“呼 呼”两掌,已然向孙正拍出! 孙正侧身让过,萧之羽足踏迷踪,右手五指如钩,向外一挥,挥到一半,突然 改挥为推,狂飘陡生,当胸推到!孙正刚才让过他两掌时,人已然到了船舷,眼看 再避,人便要跌入江中,固然以他的水性而论,跌下江中,毫不要紧,但却也不甘 心,两脚不丁不八站定,一掌迎了上去。“叭”地一声,双掌相交,萧之羽觉出对 方内力不弱,立即一挥手,“腾”地一声,竟将孙正挥出丈许,直向船舱之中跌去! 眼看跌进舱门,突然孙正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候地停在舱门之 旁,而舱门上所娃的门帘。也微微扬起。 萧之羽是何等人物, 一看这等情形, 便知道舱中另有高手!哈哈一笑,道: “舱中朋友,何不到舱外来,阻止萧某人到‘丹桂山庄’?”一言甫毕,只听得船 舱中传来两声咳嗽。一人道:“萧兄远道来此,本当相迎,怎奈公冶拙已然下定决 心,不再见外人,萧兄请回吧!”发话的正是武林中闻吉色变,黑道上第一奇人公 冶拙! 萧之羽再也想不到“三绝先生” 公冶拙。 就会在船舱之中!呆了一呆。道: “公冶先生,萧某此来,除奉告‘拈花玉手”的下落以外,尚有一事请教!” 公冶拙静了片刻,道:“公冶拙已对武林中多。不闻不问,萧兄不必再多讲了” “五湖龙王”萧之羽见公冶拙一再谢客,眼眉一竖,身形微拧,带起一股劲风,欺 到舱前,手伸处已将孙正推开……边,一撩舱帘,进了舱中,停睛一看,不禁大吃 一惊! 船舱中坐着一个轻袍鹅冠,面容清瘦,身形顾长,年逾知命的长髯老人,看来 简直是一个恫侗儒者,正是“三绝先生”公冶拙,但是在他身后,却还站着一个怪 人! 那怪人长发披肩,一身黄衫,身躯却宛如风中之竹,枯瘦无比,衬得那件黄衫, 更显肥大。但装束打扮,虽是奇特,面容却甚清秀,顾盼之间,双眼神光闪闪,宛 若利剪!“五湖龙王”萧之羽陡地一呆,因为那个怪人右手,持着一件奇形兵刃, 乃是一把蓝光隐隐的大铁钩,正好勾在“三绝”先生公冶拙的颈上!“五湖龙王” 萧之羽想不到以“三绝先生”公冶拙的神通,竟会受制于人。略呆一顿,身形微拧, “呛啷啷”一声,抖出了四长五短,变幻莫测的奇门兵刃九节棍来,“刷”,地一 声, 长足有七尺的“九节棍” 已然抖得笔也似直,直点那怪人右半身“气门”, “曲泽”、“肩井”三穴,使的正是一招“三曲还珠”! 那怪人发出一声比冰还冷的冷笑,左掌突发,发至一半,突然掌势一圈,变掌 为抓,五指箕张,反向“九节棍”抓到,变招之快,快如闪电! 萧之羽那一招“三曲还珠”,中含无数变化,但是对方一招使出,指影如山, 已将九节棍的变化,完全封位!萧之羽心知遇到了绝顶高手,猛地想起一个人来, 大吃一惊,真力一送,九节棍“呼”地一声,曲了回来,总算那人因要制住公冶拙, 末赶向前来,但萧之羽已出了一身冷汗,道:“欧阳老怪?” 他口中的“欧阳老怪”,便是僻居“昆仑”绝顶,脾气也怪到极点,武林中人, 闻名色变,喜怒无常,善恶不容的“欧阳老怪”欧阳独霸! 那怪人突然仰天长笑,道:“原来还认得老夫,当真叫老夫高兴得很!”“五 湖龙王”萧之羽心中转念,这“三绝先生”公冶拙和“欧阳者怪”欧阳霸两人,全 是出了名的难惹。自己来求见公冶拙,还可以说是来告诉他“拈花玉手”的下落, 再问他两年之前,“赏月大会”的经过,但和这个欧阳独霸,却是绝不能有半分纠 葛! 一想及此,身形微晃,已想退出舱去,但只听“欧阳老怪”“桀”地一声怪笑, 语音极冷彻骨,几乎不似发自人类,一字一宇地说道:“萧朋友此时苦走,只怕洞 庭湖中,血染湖水!”“五湖龙王”萧之羽吃了一惊,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脚 步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欧阳独霸道: “萧朋友请坐, 待我问完了‘三绝先生’,还要向萧朋友请教 ‘拈花玉手’的下落!” 萧之羽倒抽一口冷气,心想原来交欧阳独霸早已在船舱之中,自己可以说得是 “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此时,如果不听他的吩咐,他要与公冶拙为敌,暂时可以无碍,但只怕事后, 自己在洞庭湖数十年经营的基业,便要毁于一旦! 而两年前“飞鹰山庄”中的无头惨案,“飞鹰”袭逸,“八臂二郎”等惨死一 案,据说也有“欧阳者怪”的份儿! 萧之羽想至此处,更是不敢离去,暗付反正“拈花玉手”不在自己手上,武林 中如许高手也轮不到自己占有,又何妨等上一等! 重将“九节鞭”围在腰间,在离开两人六七尺处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欧阳独霸冷冷一笑,道:“‘三绝先生’,我们讲到何处了?” 公冶拙长眉略转,面上隐现怒容,但是他颈在欧阳独霸,喂有剧毒的“九毒钩” 之中,只要欧阳独霸对“九毒钩”略一移动,划破些皮肤,三个时辰之内,若找不 到千年雪参,万载冬青这一类灵草仙药,便魂归西天,因此尽管他心中暴怒,面上 却还仍持平静,冷冷地道:“讲到赏月大会,月华高升,便已开始,独不见了‘五 湖龙王’ 萧之羽一人! ”“五湖龙王”萧之羽一听,原来“欧阳老怪”已是在逼 “三绝先生”道出两年前“丹桂飘香赏月大会”的经过,这时,便叫他走,他也不 肯走了。 欧阳独霸冷然道: “请说下去。 ”“三绝先生”公冶拙“哼”地一声,道: “当时也无人主张等他,我便取出了‘拈花玉手’,置在正中八仙桌上,重将赏月 大会,可在月下比试,谁武功高的,便可得‘拈花玉手’,并还即席试演一遍,证 明真而不伪,但是过了一个多时辰,大家却还是高谈阔论,没有一个人肯出手取这 ‘拈花玉手’!”“欧阳老怪”‘嘿嘿”冷笑,道:“难道与会群豪,忽生礼让之 心?” 公冶拙冷笑一声, 道: “只怕‘欧阳老怪’你在那时,也一定不会出手!” “欧阳老怪”冷然道:“我向来不讲礼让,也不信‘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一套!” “三绝先生”公冶拙“哈哈”大笑,说道:”欧阳老怪’,只怕你如果出手,也得 不到那‘拈花五手’!” 欧阳独霸秀眉一挺,道:“莫非除你而外,会上另有高手?”“三绝先生”虽 然已被他制作,但想必欧阳独霸得占上风,纯属偶然,因为他言语之中,对公冶拙 仍是相当尊重,推许他为唯一堪与自己为敌的高手! 公冶拙冷笑道:“你先出手,武功虽高,也不能战遗群雄,只怕到最后,‘拈 花玉手’;也为他人轻易取得!”“欧阳老怪”冷笑道:“原来‘丹桂飘香赏月大 会’,这样高雅的一个集会,与会者却全是些工于心计只求拣现成便宜的小人!” 其实,即使欧阳独霸在那赏月大会上,他也像他人一样,绝不会最先出手,但 此时他却乐得如此说法,以显出高人一筹。“三绝先生”公冶拙长笑一声,说道: “说得好!”“欧阳老怪”正欲启唇,忽然听得舱侧一人接口道:“什么人说得好 啊,再讲来听听,若当真说得好时,穷道士为他浮三大白!” 语音清晰,宛若起自身侧。“欧阳老怪”面色微变“哈哈”一笑道:“发话自 称穷道士的莫非是‘穷家帮’中人物么?” 那声音道:“正是!”舱侧的窗子,忽被打开,只见探进一个蓬首垢面的人头 来,嘴旁死自滴酒,醉眼亿斜,向舱中一看“啊呀”一声,道:“咦?昆仑山上赫 赫有名的‘欧阳老怪’,什么时候改行,做起剪径的小贼来了?” 欧阳独霸长后轩动,道:“你这醉不死的化子,满口胡诌什么?” 探进头来的,正是“酒丐”施楠! 施楠向他手中那柄“九毒钩”一指,道:“从来只见剪径的小贼,将刀搁在人 颈上,要人拿出买路钱来,你如今行径,岂不有五分相像?” 欧阳独霸冷冷地道:“我七上‘丹桂山皮’,‘三绝先生’均不肯将两年前赏 月大会经过相告,不得已出此下策,岂是心愿?” 施楠摘拍手道:“原来是请‘三绝先生’讲讲两年前赏月大会的经过,想当年 穷道士也曾骗得一顿酒饭,只不过未曾有这等雅兴,倒也不知道为何那些人一个个 都变成锯了嘴的胡芦,也要来听听!” 竟从窗中爬了进来,来到萧之羽身旁坐定。才一坐定,又摇其头,道:“‘欧 阳老怪’,你这样子,我看了总不顺眼,快将‘九毒钩’拿开些!” 欧阳独霸哈哈一笑,道:“这却不成,‘九毒钩’一拿开,赏月大会的经过, 便听不到了!” 施楠笑道:“‘欧阳老怪’,你未免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 施楠一进来,便对“欧阳老怪”,冷嘲热讽,“欧阳老怪”已然心中大是不愉。 但他却知道施摘武功,有独到的造诣,并不是易慧的人物,就在这船上,若是 “三绝先生”公冶拙,“五湖龙王”萧之羽和“酒丐”施楠,三人一齐对付自己, 自己便占不了便宜,因此才始终不发作。 施楠讲完,捧起葫芦“咕嘟”喝了一口酒,将朱红葫芦,转向“欧阳老怪”, 道:“今日有酒今日醉,莫使金樽空对月!来‘欧阳老怪’,你也喝上一口!”内 家真力一逼,“轰”地一声,满舱皆是酒香,从那朱红葫芦之中,射出一股酒箭, 直向“欧阳老怪”射去! 那股酒箭,去势如电,才一射出,便轰轰发发,宛若从朱全葫芦之中,飞出一 条蚊龙!”欧阳老怪”恩不到施桶会突然出手,那股酒箭,尖梢已化成万千酒点, 一起洒到,只得手向前一送,将‘九毒钩’松开了“三绝先生”的头颈,“呼呼” 两掌,掌风如山,将那股酒箭通注“三绝先生”公冶拙早巳趁机逸出,那一股酒箭、 “轰轰”地爆散,滴滴穿舱而出,落在江面上,还激起尺许高的无数水柱!“五湖 龙王”萧之羽见这两人,功力之高,远在自己之上,在自洞庭称王,但和他们一比, 却大大不如,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只听得公冶拙一声长笑,已和“欧阳老怪”四目相对。 两人一动也不动地望了半晌,公冶拙朗声大笑,道:“‘欧阳老怪’,你若是 嫌舱中大小,我们便去舱外。见个高下!” 欧阳独霸为了想探听“天香三宝”――“拈花玉手”、“驻颜丹”和“夺命黄 蜂”,曾七上“丹桂山庄”,找寻“三绝先生”公冶拙,但毫无结果。 这一日,欧阳独霸在江中掉舟、无意中碰到那艘大船,却听出舱中有叹息之声 传出,认出是公冶拙所发,这才悄没声地掩进舱中。 本来,以公冶拙的武功而论,也不致于一上来便为“欧阳老怪”所制。 但两年来,公冶拙根本没有在“丹桂山庄”居住,欧阳独霸七上“丹桂山庄” 寻不到公冶拙也因为这个道理。 公冶拙在船中住了两年,从无人知,根本未曾想到会被欧阳独霸发现,正在假 寐,待到觉出有人进入舱中,欧阳独霸的‘九毒钩’,已然勾住了他的头颈! 直到“酒丐”施楠,突发酒箭,公冶拙才立即脱困,要与“欧阳老怪”,见个 高下。“欧阳老怪”向“酒丐”施楠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施楠却仍然自顾自地捧起 葫芦饮酒。“欧阳老怪”也是“哈哈”一笑道:“便在这舱中见个高下如何?” 公冶拙道:“好!”语音未毕,手中已然多了一柄长剑,手腕抖处,剑花朵朵, 满舱剑影,如山压下!欧阳独霸心中一凛,心中暗叫:“好剑法!”‘九毒钧’当 胸一横,迎了上去! 这两人俱是当世之间,一流高手,一出手便见不凡,但见剑气钩影,刹那之间, “叮叮当当”七八响,两人才候地由合而分,各自退后一步。 刚才,公冶拙一出手便是一招“大雪纷飞”。当年他在长白山上,一剑将四枝 巨烛,削成四七二十八段,用的便是这一招。 而“欧阳老怪”使的,乃是他“震天烁地九毒钩法”中的一招“天摇地动”。 这两招全是博大精奥,一流武术,是以钩剑相交之声,苑若以轮指奏乐,连续 不断,惊心荡魄! 两人只交手一招,便已备知对方功力,与自己在伯仲之间,若欲求胜,切不可 操之过急,因此只以神光炯炯的眼光,罩住对方,一时之间,倒静到了极点。 正在此际,只听得“酒丐”施摘大声道:“公冶拙先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公冶拙心无旁骛,只是顺口答道:“老夫怎么不是?倒要请教!” 施楠笑道:“公冶先生,三绝冠天下,刚才‘九毒钩’加颈,一定是不小心着 了‘欧阳老怪’的道儿,穷道士好意将‘欧阳者怪’弄开。原是为了要公冶拙先生 详细讲述‘赏月大会’的经过,却不是要看你们两人,各展神通!若是公冶先生无 意讲述,只顾动手,穷道士只好仍请‘欧阳老怪’将‘九毒钩’加在先生的颈上了!” 那一番话,施摘讲时,摇头摆脑,一如嬉戏。 但“三绝先生”公冶拙不免心中寻恩,刚才施捕那一度酒箭,力道之强,惊世 骇俗,若是他和“欧阳老怪”合力来与自己作对,只怕难讨公道! 他名拙实巧,心思缜密,略想了一想,便哈哈一笑,道:“两位既要听两年前 ‘赏月大会’的经过,公冶拙又何吝详告?” 他眼向“欧阳老怪”一斜,又道:“欧阳老怪’,我们这一场比试,暂且押后 如何?”“欧阳老怪”“哼”地一声,道:“悉听尊便!”“酒丐”施楠拍拍掌笑 道。“这才是啦!待公冶拙先生讲完之后,你们两人尽管动手,穷道士与这位萧龙 王, 只作壁上之观, 谁胜谁负,‘穷家帮’兄弟遍天下,一定要为胜者颂扬!” “酒丐” 施楠虽然是突梯滑稽, 游戏风尘,但是却胸怀浩然正气,明知公冶拙和 “欧阳老怪”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唯恐他们事后罢手不打,因此持以言语相讥, 令他们不得不见个你死我活! 公冶拙和欧阳独霸两人,也明知施摘之意,但是却只有“哑子吃黄莲”,总不 能服软认输? 两人一齐‘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施楠道:“便请公冶拙继续讲下去!” 公冶拙面邑突趋严肃,道:“其时,老夫见无人出手,便道‘拈花玉手,乃天 香三宝之一,老夫无意自珍,公诸天下同好,未料到各位如此谦让,倒有失老夫原 意了。”话刚讲完,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悲吟之声,令人毛骨悚然!”“五湖龙 王”萧之羽听到此处,心中猛地一动,想起当日黄昏,自己漫步山间,听听到的那 阵低吟声来。 公冶拙面上像是犹有余惊,道:“那低吟之声,自远而近,瞬息即至,疾逾闪 电,众人早觉耳际‘嗡嗡’乱响,恰好此时乌云遮月,只见一条人影,绕林而走, 片刻之间,桂位上听挂各灯。尽皆熄灭!” 船舱中施楠、萧之羽、“欧阳老怪”三人,全都屏气静息,一言不友。 公冶拙续道:“那人将所有挂灯,尽皆弄熄后,突然一阵狂笑,立于‘拈花玉 手’之旁,黑暗中只见他长发披肩,身材瘦长,双手指甲,更是长得惊人,一探手, 竟向‘拈花玉手’抓去!”他顿了一顿又道:“他一出手。立时有三四人一起扑出, 便被他双臂一振,一股极大的内家罡气,震了出去,跌倒在文许开外!” 施楠点头砸脑,突然插言道:“这三个人,可是赏月大会后不久,便内伤骤发 的‘江南三杰’,锗氏兄弟么?” 公冶拙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锗氏兄弟,以为自己兄弟三人,练就‘天、 地、人’三才掌法,必可操胜券,将‘拈花玉手’抢到,趁黑逃去,怎知他们尚未 出手,便已被绝顶内家罡气震成重伤,自己还全然不觉,回到家中,方伤重而亡!” 欧阳独霸道:“公冶先生,这来者是谁?” 公冶拙并不理他,自顾自道:“非但锗氏兄弟被那股内家受气挡出,所有与会 之人, 也惧感到一般大力涌来,身不由主,连人带桌椅,一齐被拥出三尺.7然而 桌上酒水,却又半滴不曾外溅!” 施楠“咦”地一声,道:“此人武功之高,只怕天下无双!” 公冶拙顿了一顿,又道:“我们方自错愕间,那人已然冷冷地道:‘拈花玉手, 为拙荆遗物,岂容你等争夺?” 施楠、欧阳独霸、萧之羽三人,听到此处,异口同声道:“啊!来的竟是‘幽 灵谷’的那个‘幽灵’,‘天香娘子’之夫?” 公冶拙接着道:“正是这位传说之中,日日在‘幽灵谷’悲啼的‘幽灵’,不 知他何以突然来到了‘丹桂山庄’!老夫人属主人,当时便道:‘在下无意珐辱天 香娘子遗物, 不意阁下来到, 自然物归故主!’那幽灵‘嘿嘿’两声怪笑,道: ‘尚有驻颜丹及夺命黄峰何在?’一面说,一面头部缓缓转动。其时天虽已黑,但 见他双眼绿光闪闪,掩映于长发之间;却是令人股傈,众人无一出声,那‘幽灵’ 突然一掌,‘轰’地一声,击在桌上,道:‘念在今天我重得亡妻遗宝,不予追究, 在此之人,若敢将此次会中,我曾到来一事讲出,定叫连听到的人一起死于我太阳 神爪之下!” 公冶拙讲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 萧之羽、施楠、“欧阳老怪”三人,不由得尽皆一怔,难怪那次“丹桂飘香赏 月大会”,竟会成为武林中大谜,原来“幽灵谷”那个“幽灵”,曾发下警告,无 论说出或是听到的,都难兔死在他。太阳神爪”之下! 公冶拙冷笑一声,道:“那‘幽灵’说完之后,便如飞而去!全部经过,便是 如此,我已将此事说出,你们三人,均已耳闻,哈哈,如今我们四人,已然同一命 运了,哈哈!” “欧阳老怪”和施捕、萧之羽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再也想不到,听到“赏 月大会”的秘密,便等于和那个武功通天的“幽灵”,结下了怨仇! 隔了半晌,萧之羽才道:“公冶先生,这其中怕有误会。” 公冶拙道:“倒要请教。” 萧之羽道:“久闻‘幽灵谷’中,那位”幽灵’,自从爱妻‘天香娘子’死后, 便隐居大别山中,声言此身已同死去,只是一身绝艺,未得传人,故而忍痛偷生, 所以才自号‘幽灵’,在一身绝艺,得到传人之后,便自杀而死,生前绝不可能出 ‘幽灵谷’半步,然而当日突在会上出现的那人――” 公冶拙道:“兄台的意思,可是以为那人不是‘幽灵谷’主人。”“五湖龙王” 萧之羽额首。公冶拙道:“但不知除了那‘幽灵’以外,天下尚有何人,擅‘太阳 神爪’之法,倒要请教!” 萧之羽猛地一怔,想起两年之前,自己躲在石笋之后,那通红的手掌,威力无 比的一抓来,不由得哑口无言! 公冶拙叹了一口气,道:“那位‘幽灵’,可能是闭关日久,以致性情乖庚, 是以才作出如此事来,他临行之际,曾留下一句话,说谁敢不听他的话,褚家三杰, 便是榜样!” 萧之羽、“欧阳老怪”、施搞三人,更是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江南武林中, 盛传剑法超群,内功精湛锗家三杰之名,三人也全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但是却同一 时地,重伤“丹桂山庄”之内,可见这位“幽灵”的武功,确是震古烁今,无人能 敌! 三人均感到背脊上起了一阵凉意,尤其是“五湖龙王”萧之羽,更觉得那只通 红的手掌,随时随地,可以向自己罩下来一样! 公冶拙却“哈哈”强笑,道:“‘欧阳老怪’,你可算是遂了心意?” 欧阳独霸“嘿”地一声,不言不语,半晌方道:“萧龙王,你适才说曾得‘拈 花玉手’的下落,乞道其详!’, 萧之羽便将在洞庭湖开水路英雄大会,比武共推盟主一事,细说了。 公冶拙道:“如此说来,两年间江湖盛传‘幽灵谷’已‘幽灵’已得传人一事 不虚,那青衫少年,不知是何人,又不知‘幽灵”曾否依言自杀?” 只要那“幽灵”果然依言自杀的话,“三绝先生”公冶拙可说了无所住。 但“五湖龙王”却道:“只怕不会!若是那位‘幽灵’,自杀,问人有此能耐, 尽灭湖上灯火,刹那之间,折了坚固无的水上擂台?” 船舱中重又静了半晌,“五湖龙王”萧之羽只觉得如芒在深悔自己多此一举, 立即告辞, 而“欧阳老怪” 也无心与“三先生”公冶拙再斗,也告别而去。只有 “酒丐”施楠强作镇定“哈哈”大笑,高歌道:“生死何所忧?但求日有酒!”自 窗中审落在那无篷小船之上,迳自去了! 这几人的事情,暂且搁下不表,却说时光易过,转瞬之间,尽冬来,在长江下 游,江苏芜湖境内忽飘下了一只小船。 小船之中,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神态威猛的中年人,另一则是一目已眇,一足 已破,看来神态甚是萎顿的老者。 那中年人望着来往客船,忽然长叹一声,道:“胡四哥,两多来,我们东走西 奔,到处逃避,但是却未曾听得那‘幽灵’次出现的消息!” 那眇目跛足的,正是“铁扇赛诸葛”胡子玉,而那神态威的,便是“神钩铁掌” 许狂夫了! 胡子玉叹道:“贤弟,那幽灵在搜寻‘驻颜丹’与‘夺命蜂’的下落,我们身 怀――”讲到这里,突然四面一望。 许狂夫笑道:“胡四哥,常言道隔墙有耳,我们的独处江心所讲的话,难道还 怕被人听去不成?” 胡子玉苦笑一下,续道:“我们身怀这两件异宝,不得不到处走避,本来,算 来两年之期已满,韦明远习艺已该成功,那幽灵’也该自杀,但是那‘幽灵’却又 在江湖出现了!” 许狂夫面现讶色,道:“两年多来,小弟与你不离左右,何以小弟不知那‘幽 灵’重在江湖上出现一事?” 胡子玉一笑道:“贤弟,你可还记得,半个月前,我们在高邮湖上,听得易大 舵主的两个得力帮手,谈起洞庭湖中,争夺水路英雄盟主一事?”“当然记得!” 许狂夫点头道。 胡子玉道,“贤弟,那次大会,不了了之,也和两年多前,赏月大会一样――” 许狂夫接口道:“胡四哥,你说灭灯折台,也是‘幽灵’所为?” 胡子玉沉吟道:“八成是他,但我尚有一些问题未明,因此不敢肯定。” 许狂夫道:“你向有‘赛诸葛’之称,难道还有什么事可难得到你?” 胡子玉笑道: “‘赛诸葛’ 之称,不过是江湖朋友的称誉而已。你想,当年 ‘拈花玉手’既被那‘幽灵’取去,如今又出现在一个青衫少年手中,那青衫少年 是谁?” 许狂夫略想了一想,道:“自然是‘飞环铁剑震中州’之子,也是你胡四哥教 他进入‘幽灵谷’的韦明远了!” 胡子玉赞道:“贤弟猜得不错,但问题就在这里,既然那手持‘拈花玉手’的 少年是韦明远,便也是‘幽灵’的唯一传人,那‘幽灵’为何又要突然出现,而韦 明远以及‘雪海双凶’等人,又何以突然没有了踪迹?难思难解之处,便在这里!” 许狂夫想了片刻,摇头道:“胡四哥你也想不出,小弟更是无能为力了!” 两人说话间,船已然靠了岸,那芜湖久是江南第一大镇,出名的鱼米之乡,人 物菩草之地,两人弃舟登岸,走了不远,便来到了一所筑得极是巍峨,画搪飞栋的 大宅面前。“铁肩赛诸葛”胡子玉装着毫不在意的神气,但是却在宅旁徘徊有顷, 还着实仔细地打量了那大宅几眼。只见那大宅门庭冷落,朱漆剥离,想是主人家境 况不顺,反显得十分凄凉。 胡子玉在门口逼巡久久,才又和许狂夫向前走去,许狂夫不明所以,低声道: “四哥,芜湖地当要冲,三教九流的人物极多,就不怕被人看出我们的行踪么?” 胡子玉“哈哈”一笑,道:“贤弟,愚兄自有道理,这所大宅,晚上有好戏可 看,咱们切莫轻易地放过了!”许狂夫不知他何所据而云然,但知他这位胡四哥智 高才丰,所说定有道理。 两人一路来到一客店门口,刚跨了进去,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一个全身粉红色衣着的妙龄少女,正站在柜台面前,道:“掌柜的,给我 留一间上房!”“当”地一声,抛了黄澄澄的一锭金子,便转身走了出来,恰好和 胡子玉、许狂夫两人,打了一个照面,两人一齐望去,只见那少女星睁流波,云鬃 高挽,青山为眉,琼鼻贝齿,是一个绝色美丽少女! 两人呆了一呆,只见那绝色少女出了客店,迳自去了,可是她的鸳鸯呖呖的语 声,还像是不断在人耳际索回。许狂夫想要说什么,可是却给胡子玉使眼色止往, 两人也笑到柜台旁边,只见帐房而生,拈着那锭金子发怔,胡子玉正要开口,忽然 听得背后,有人发出极是冷峻,“哼”地一声冷笑! 胡子玉斜眼看时,只见店堂中零零落落地坐着不少人,也不知笑声是何人所发。 但“铁扇赛诸葛”是何等样人,刚才那一下冷笑,声音虽低,但他也已将方向 辨明,循声望去,只见东北角上,坐着一个灰袍男子,面墙而坐,却是看不清脸面! 胡子玉连忙回过头来,道:“掌柜的,我们两人,要一间上房!” 帐房先生“噢”地一声,收起了那锭金子,一叠连声地道:“有!有!有!” 立即差店小二将两人引到了院落中,进了一间布置得居然甚的雅致的房间。 两人一进了房,胡子玉便将门关上,侧耳一听,只听得帐房先生道:“这两位 客官的隔壁一间,留给一位姑娘,千万小心伺候!” 胡子玉面上略露笑容。“神钩铁掌”许狂夫实在憋不住,低声问道:“胡四哥, 你锦囊之中,究竟卖的是什么关子,小弟实在难明!” 胡子玉“哈哈”一笑,道:“贤弟,愚见刚才停留的那所大宅,是什么人的, 你可知道?”许狂夫道:“我若是知道,也不用费这多心思去猜想了!” 胡子玉道:“近年来江湖上传说的一段佳话,‘塞外双龙’中的‘玉龙’龙倚 天,和‘滇南一风’冷翠,在黄山比剑,竟结连理,你可知道?” 许狂夫道:“此事人人皆知――胡四哥,你可是说刚才那绝色女子,便是‘滇 南一风’冷翠?” 胡子王笑道:“贤弟,刚才那少女,二十不到,冷翠却已是少妇,怎会是她?” 许狂夫更如身处五里雾中,道:“然则那大宅主人又是谁?” 胡子玉叹了一口气,道:“就是两年多前,在‘丹桂山庄’,中了那‘幽灵’ 内家罗气,归来使死去的‘褚家三杰’所有!” 许狂夫“噢”地一声,道:“那宅主人早已死去,宅中还有什么大事?” 胡子玉道:“贤弟你有所不知,我与‘稽家三杰’是打出来的交情。早年,我 在芜湖作了一件大案,劫了芜湖首富,李百万家的两样传家之宝。却不知李百万为 人甚是侠义,也结交了不少江湖豪侠,‘锗家三杰’,既在芜湖,学百万立即请他 们来商量,他们三人一见墙上所留铁扇标志,便知事情是我所为!”“铁扇赛诸葛” 胡子玉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那是他盼国跛腿之前的事,算来已将有二十年的时 光了,因此他不免发出了轻轻的喟叹。 顿了一顿,才道:“不是愚兄自夸,谁见了愚兄这铁扇标志,怕也不敢强出头。 但一则李百万不是心疼银子,而所失的两件,乃是传家之宝,不愿失去,宁愿以银 子交换,只要追回原物。而‘褚家三杰’在武林中崭露头角,也想斗一斗我这‘铁 扇赛诸葛’胡子玉,以扬名天下!” 许狂夫不由听得出神,他、胡子玉、袭逸三人,虽然结义,情同兄弟,但这位 胡四哥早年许多事,他却并不知道! 胡子玉又道:“我们约定了在黄山脚下比试,到时,他们三人,展开‘天地人 三才剑法’,围攻我一柄铁扇,从早晨到午,不分胜负。我也深服他们武功,出言 讽刺,说他们年纪轻轻,武学上已有此造诣,但却甘心为富家护院!”“他们三人, 立即停战,三柄长剑,搭在一起,道出李百万之意,并问我劫此传家之宝何用。我 本是为了黄河决堤,灾黎哀鸿,是以才为那些嗷嗷待哺的灾民敞几件大案,便开口 要二十万两银子,怎知他们三人竟代李百万一口答应!”“从此我们便成了相识。 贤弟,你可还记得他们三人,在‘丹桂山庄’,被那‘幽灵’以内家罡气震出之后, 曾说什么话来?” 许狂夫略想一想,道:“记得,当时群豪大哗,猪老大叫道:‘是好汉,两年 零五个月后,敢到芜湖一行么?’是也不是?” 胡子玉道:“不错,褚老大叫出这句话后,那‘幽灵’便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从此便寂然无声,事后,我们正与‘稽家三杰’,一齐离开‘丹桂山庄’。‘褚家 三杰’已自知内伤甚重,性命难保,绝不能拖到两年零五个月之唇!” 许狂夫道:“是啊,那他们又约那‘幽灵’,两年零五个月后到芜湖来作什么 呢?” 胡子玉道:“他却和我说了,原来隐居蛾嵋山顶,向不问世事的‘静心老尼’, 却和‘褚家三杰’ 家中有些瓜葛, 至于什么关系,我却也未曾细问,不甚清楚。 ‘静心老尼’每隔五年,方下山一次,定要到芜湖猪宅来走上一遭,探望他们。” 许狂夫道:“是了,他们想借静心大师太之手,为他们报仇?” 胡子玉道:“‘锗家三杰’的意思,正是如此,算来事至今晚。正好是两年男 五个月!” 许狂夫道:“胡四哥,这便是你的不是了!”“铁扇赛诸葛”胡子玉一笑,道: “愚兄怎的不是,贤弟请说!”“神钩铁掌”许狂夫道:“我们两年多来四处飘荡, 为了就是要避开那‘幽灵’,如今明知他可能会在芜湖出现,避开去还来不及,为 何反倒送上门来?” 胡子玉道:“贤弟有所币知,我们以前,四处隐避,为的是怕那……” 说到此处,突然压低了声音:“为的是怕那‘天香三宝’之中,倒有两件在我 们处, 被那‘幽灵’ 知道,但如今听得江湖上说起,‘拈花玉手’,已然重现, ‘夺命黄蜂’和‘驻颜丹’的下落,却绝无人知,我们又何必再躲避?” 许狂夫仍是不以为然,道:“胡四哥,那也犯不上和‘幽灵’见面。” 胡子玉道:“这便是了,袭二弟的仇人是谁,我们虽然未知,但此人武功之高, 一定可想而知,合我们两人之力,未必能胜,要为袭二弟报仇雪恨――”他拍了拍 靴子,道“全在这‘夺命黄蜂’身上!” 许狂夫暗暗点头、赞许胡子玉心思缜密。 胡子玉又道:“那‘驻颜丹’,我们垂垂已老,要来无用,但‘夺命黄蜂’的 威力,想来你也曾听说过,‘天香娘子’昔年曾言,不发则己,发面不取人命,绝 不收回,但‘夺命黄蜂’究竟是什么东西,贤弟你可曾见过?” 许狂夫笑道:“胡四哥莫开玩笑,小弟若是见过‘夺命黄蜂’,早已魂归西天 了,还能与你在这里促膝长谈么?” 胡子王道:“我们自从在‘东川三恶’身上,得了那‘夺命黄蜂’之后,为了 怕露面,引人觊觎,因此轻易也不取出。你也见过,只是一枚黄铜圆筒,内有何物, 如何用法,却是不知,虽然身怀至宝,但却如怀着废物一样?” 许狂夫道:“岂止废物,若给人知,宣,还有无数麻烦哩!” 胡子玉接道“所以我今日要到芜湖来,见一见那位‘幽灵’、一则,希望能够 弄清‘夺命黄蜂’的黄圆筒之内,究竟有些什么事物,如何用法;二则。还想弄清 一件怪事!”“神钩铁掌”许狂犬急问道:“什么怪事?” 胡子玉沉吟片刻, 道: “便是那两年零五个月前,曾出现在九华山上的那位 ‘幽灵’……” 许狂夫道:“那位‘幽灵’又有何怪?” 胡子王道:“他曾发誓一身绝艺,有了传人之后,便追随爱妻‘天香娘子’于 九泉之下,如今青衫少年手持‘拈花玉手’,传人已有,他却重现江湖,未免与他 为人不合!”“神钩铁掌”许狂夫失色道:“胡四哥,你难道说出现在‘丹桂山庄’ 的那‘幽灵’是假的?如此说来,害死袭二哥的,也必是他了?” 胡子玉面色神肃,道:“这事如今却还难肯定,不过也有此可能。――嘘,禁 声!” 只听门外传来帐房先生的声音,道:“小姐,就是这间,请看看是否喜欢?” 一个娇美已极的声音道:“好,就这儿吧!” 胡子玉候伸中指,在墙上一戳,整个中指,立时陷入墙内,这“金刚指”功夫, 练至这般程度,武林中会者,确然不多。 胡子玉随即将手抽出,那墙的厚度,自然不止一个手指,但是他这一戳,在自 己房间这面墙上,出现了手指大小的一个孔,在邻屋的墙上,却出现了米粒大小的 一个小孔! 在客店的墙上,有那么一个小孔,可以说是谁也不会加以注意的事! 胡子玉凑过去看时,只见那绝色少女,进了房间,却取出了一面粉红色的旗子, 平放在桌上,旗上绣着“洞庭萧”三字。 胡子玉以指蘸条,在桌上与道:“那少女是洞庭湖‘五湖龙女’,传说她与那 青衫少年相好,好戏正在后面!”又见那绝色少女嘴唇掀动,像是讲了几句什么话, 可惜无法听到。 胡子玉见了这等情形,心中不禁一动,暗付难道邻室已然早有人在? 一想及此,胡子玉不由得心中发寒,因为刚才他和许狂夫的一番话,若是隔墙 有耳,被人听了去,那还了得? 胡子玉一动也不动,更是用神细看,由于那孔眼甚小,望了过去,只能够看到 邻室的一部份,只见“五湖龙女”萧湄,软语惰笑,分明是和人在讲话说笑! 胡子玉忙又以耳凑在墙孔上一听,只听得萧湄的声音,道:“你已经来了很久 了?芜湖可真热闹,你看、这是我叫人赶工绣出来的,多精致!” 胡子玉脸上骤然变色,心中暗叫:“不好!”一拉许狂夫,低声道:“快走!” “神钩铁掌”许狂夫莫名其妙,道:“四哥,你看到了什么?” 胡子玉财耳低声道:“刚才一时不察,原来邻室早已有人,我们刚才的话,若 是被他们听了去,只怕从此武林异人,将要对我们两人,日日追踪,虽然不怕。究 竟防不胜防!” 许狂夫也是吃惊,补丁一句,道:“而且还有那身份末明的‘幽灵’!” 胡子玉本来已身形微拧,来到房门口,却突然止步,一咬牙,低声道:“贤弟, 若是我们刚才的话,已被人听到,只怕此时已然难以走脱,我们岂可惊惶失借,错 过了能探听到‘夺命黄蜂’用法的太好良机?” 许狂夫道:“四哥,我们与袭二哥昔年誓同生死,他虽死去,我们不能不为他 报此深仇,自己虽死何妨!” 豪语于云,胡子玉不由得叫了一声:“好!” 随着一声叫唤,肩头微晃,手上已多了一柄通体乌黑,隐泛精光的奇形折扇, 这柄折扇,正是十余年前,江湖人无人不知的“七巧铁扇”! 许狂夫也手在腰际一抹,只见精光一闪,他手中也多了一件奇形兵刃,乃是一 条通体红色,细如手指,半透明的蚊筋,长约四尺,末端带着一只寒光闪闪,铁锚 也似,共有三个铁钩,锋利无比的兵刃! 两人相对一笑,心中惧都暗想,这两件兵刃,俱都多年未用,今日若能遇上劲 敌,倒可以一展所长! 胡子玉低声道:“贤弟,你守住门窗,一有动静,立即出手!”“神钩铁掌” 许狂夫答应一声,双目神光炯炯,全神贯注。 胡子玉又来到那小孔处,凑上眼去,“神钩铁掌”许狂夫望着他。 胡子玉向邻室一看,只见“五湖龙女”萧湄,仍是在和人说话模样,但是却苦 于那洞太小,无法看清她说话的对象是谁。 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忽然见“五湖龙女”萧湄,伸过手去,隔着一张桌子, 接过一件物事来,胡子玉定眼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饶是他智高才博,生平遇事, 极是镇静,也不禁发出极是轻微的“噫”的一声,只见萧湄突然转过头来,想是已 然听到了胡子玉的声音! 胡子玉立即后退,许狂夫看出情形不好,手腕一抖,“蚊筋神钩”已然抖得笔 也似直。 胡子玉身形微拧,道:“快走,决定!”“刷”地一声,一溜灰烟,便从窗中 窜了出去,他虽然一腿已赃,但行动之快,却仍是惊世骇俗,快疾无伦! 许狂夫手腕一沉,“神钩”在地上一点,就着那一点之势,跟在后面,一先一 后,出了窗户,胡子玉伸手在许在夫肩上一按,两人便优在窗下。 刚一蹲下,便听得“砰”地一声,房门已被人打开,同时传来“咦”地一声, 道:“湄妹,刚才你说房中有人声,何以竟然空无一人,难道他们身法如此之快?” 讲这话的,乃是一个年轻男子口音,胡子玉一听,紧张的面色,便显得缓和了 许多。 接着,便听得一个女子道:“我岂有听错之理,只怕人家也是老江湖,一发觉 自己出了声,便躲起来了!” 那年轻男子又道:“他们若是凯觎‘拈花玉手’,岂非自讨苦吃?” 胡子玉以肘一碰许狂夫,附耳道:“收起兵刃来!” 许狂夫依言做了,却不知胡子玉葫芦里卖里的是什么药? 原来胡子玉刚才在那墙孔之中,看到萧湄伸手接过的,正是“拈花玉手”! 胡子玉早已知道“拈花玉手”,重现江湖,也不至于那么吃惊,他大惊之故, 而是为了“拈花玉手”之上,还附着几校暗器。 而那几枚暗器,却不是别的,正是“神钩铁掌”许狂夫的另一绝学,“无风燕 尾针”! 那“无风燕尾针”打造得极是特别,乃是三棱形,长约两寸,尖端作燕尾开岔 的钢针,发时不论用力多大,了无声息。 胡子玉与许狂夫数十年交情,自然一看便认得,而且立即想起一件事来,所以 才大惊失色! 如今, 他伏在窗下, 听出那声音,正是两年多前,自己为他扎灯。指点他进 “幽灵谷”去的韦明远,心中便放心了许多。 因为韦明远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五湖龙女”萧湄年纪也轻,自己也是 看到了“洞庭萧”三个字后,才想起是她来的。“神钩铁掌”许狂夫,近来也不大 在江湖上走动,因此他们两人,可能根本不会知道究竟是何等样人! 心念转动,咳嗽一声,竟然站了起来! 许狂夫大吃一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已然听得胡子玉道:“韦老弟!韦老弟!想不到当年大别山一别,已有两年 多了!” 在屋中的一男一女,一起拾起头来,那男的一领青衫,剑眉星目,风神飒爽, 潇洒出众,正是两年多前,在“幽灵谷”中,愁容满面的韦明远! 韦明远一见是当年引导他进入谷中的胡老四,也不禁满心欢喜,道:“原来是 你!” 胡子玉一拍许狂夫,许狂夫纵使聪明才智,不如胡子玉,也知胡子玉碰到了熟 人,站了起来,但是一见韦明远手上那只“拈花玉手”上面,附着三校自己的成名 暗器,“无风燕尾针”,心中也不禁为之一凛! 只听得胡子玉哈哈笑道:“韦老弟,两年多不见,益发英姿飒爽了,不知韦老 弟血海深仇,可曾报得?” 韦明远剑眉一扬,沉着声音道:“多谢老前辈关心,本来晚辈已可将仇报去, 但如今却还未能杀敌泄恨!” 胡子玉爬进了窗户,装得行动极是迟缓,道:“韦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这位是我把弟,姓杨,排行第五!” 许狂夫听得胡子五说他名叫“杨五”,不由得奇怪,但却并不分辩。 韦明远只是谈谈地点了点头,道:“老前辈,适才在邻室的便是你们两人?” 胡子玉道:“不瞒韦老弟说,我们两人,想作一宗买卖,却看错了人!”“五 湖龙女”萧循“咯”地一声,笑了起来。韦明远剑眉略皱,道:“老前辈,黑道上 生涯,总是不齿于人,在下对前辈昔年指引之德,万不敢忘,才敢直言!”胡子王 道:“韦老弟说得是!韦老弟手中,可便是传说中的‘拈花玉手’?”韦明远道: “不错!” 胡子玉装出伸手欲取的样子,但又立即缩回手去,道:“韦老弟,不知可容在 下一看么?” 韦明远道:“胡老前辈使我得遇明师,报仇有望,思同再造,焉敢推辞!” 胡子玉将“拈花玉手”取在手中,对着这样一件异宝也心中不禁“抨抨”乱跳。 加上现在在他处的“夺命黄蜂”和“驻颜丹“‘天香三宝”不是全了么? 但是眼前这两人,年纪虽轻,在武学修为上,却全都有极高的造诣,尤其是韦 明远,既已得“幽灵”所传,则“太阳神抓”,两文之内,抓人头顶一发必中,自 己只要稍露不规之意,只怕就难讨公道! 因此只是略看一看,便还给了韦明远,并还指着上面所附的那三枚“无风燕尾 针”用极不经意的口气道:“这三枚暗器,韦老弟从何处而来,倒像是传说中的燕 尾针!” 韦明远道:“老前辈见识果然高人一等,这是‘无风燕尾针’乃是‘神钩铁掌’ 许狂夫的独门暗器。” 胡子玉“噢”地一声,望了许狂夫一眼,道“此人名头,我也曾经听过,不知 韦老弟和他有何瓜葛?” 韦明远忽然长叹一声,道:“他是什么样人,我也未曾见过,但是如果我遇上 了他,却非取他的性命不可!”“神钩铁掌”许狂夫一听韦明远要取他性命,浓眉 一竖,便待发话,但是却被胡子玉用极巧妙的一个眼色止住,问道:“闻听说‘神 钩铁掌’许狂夫其入,一生行快仗义,在江湖上名声颇好,不知韦老弟何以要取他 性命?莫非他竟是个浪得虚名之徒么?” 韦明远道:“我曾在各处打听,这位许朋友,的确可以当得起一个‘侠’字而 无愧!” 胡子玉转弯抹角,就是要套出为什么韦明远的“拈花玉手”上,会有“无风燕 尾针”,和为什么韦明远要取许狂夫的性命!因此又道:”既然此人可称侠义,韦 老弟莫怪我多口,你就不该取他的性命!” 韦明远面上现出了极是矛盾不决的神色,道:“但是师命难违!唉!师傅呀师 傅,你老人家何以反而禁我下手将“雪海双凶”除去,而要我切不可留下许大侠的 性命?” 胡子玉心中的吃惊程度,真非言语所能形容,那“幽灵”不许韦明远报父之仇, 其中有什么纠葛, 胡子玉并不清楚, 但许狂夫和“幽灵”却绝无半点瓜葛,何以 “幽灵”会吩咐韦明远务必要取他的性命? 只听得韦明远又道:“老前辈,你可还记得,两年多前,你教我手提红灯,于 风雨凄楚之夜,进‘幽灵谷’去?我进谷不久,便见到了师傅也悬起三盏红灯,表 示此谷已封,但那三盏红灯,居然被人打熄,而打熄那三盏红灯的,便是这‘无风 燕尾针’!”“铁扇赛诸葛”胡子玉心中叫了一声:“果然!”向许狂夫看了一眼, 道:“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但依我所见。令师胸怀宽阔,早年极得武林中人钦仰, 似乎不应该小题大做。” 韦明远道:“我也是如此意思……” 萧湄在一旁打断他的话头,道:“你别说了,若是给他老人家听到,只怕又要 不高兴。” 韦明远道:“湄妹,我杀父深仇,不能不报,叫我枉杀素有侠义名之人,我也 下不了手!”说话之间,神情显得异常苦痛! 萧湄双眼水盈盈地望着他,道:“如今且不去说他,我们还有事呢!” 韦明远像是候地省起,道“前辈请便,我有事在身!” 胡子玉忙道:“两位请便!” 韦明远向胡子玉微一颇首,便与萧湄相借离去,胡子玉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不禁生出一种惟然若失的感觉! -------- 文学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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