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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回 半山寺幽冥消亡 性情暴躁的幽冥教主却也不是泛泛,年纪大,只是加深了他的经验阅历,岁月 长,也只是增进了他的功力火候。 不是吗?他胳臂划动好像两支捣杵,手掌翻飞更像一只铁饼,并且,渐次地, 捣梏的颜色由转红,由红泛紫,而铁饼,则是化灰,变黑。 一圈圈白雾从掌心中冒了出来,一股股淡烟从指甲间射了出来……“毒,毒!” 沈逸裕脱口地说:“你是‘湘西僵尸’?”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是就把面幕给卸下来,不必再藏头缩尾了。” “本教主高兴呢!” 幽冥教主言下之意,大有你奈我何之感。 沈逸裕当然难奈人何,除非他有本事将他给挑了,但一时之间和没有这个能力。 沈逸川也是人如游龙,剑贯长天。 而另一个幽冥教主的功力却更高更强,一指点出,风声呼啸,一掌拍出,气流 激荡,两方人群俱都看得惊心,俱都感到震动。 他们为免遭着鱼池之殃,为免受到无妄之灾,也就身不由己地退、退、退。 战圈越打越大,距离越拉越远,招式越递越精……太阳失色了,小草低头了。 砂石横飞了,人影模糊了……双方势均力敌,双方旗鼓相当。 一个时辰刚刚挨过,有人不耐了,那是沈逸川。 沈逸川一声长啸,他借着宝剑的方便和犀利,立即抖出一招“五彩缤纷”,旋 即化为“海市蜃楼”,最后来个“投辖留宾”,硬欲把对方给伤在当场。 这个幽冥教主呢?他也感到好不耐烦,于是,右手朝怀中一摸一扬,顿时间, 光华万道,金铁叮当,一个斗大的金环连着一个碗大的金圈,它向对方的宝剑一套 一抢,一挫一甩。 就这样,真音见了,胜败分了。 沈逸川心头悚然,颜容惶然,因为他的宝剑再也把持不住,像后羿射日,直朝 长天飞去。 “啊!是你!”他惊恐地说:“怎会是你?” 幽冥教主的右手又是一缩一伸,金环隐,光华歇,然后凝视着沈逸川说:“你 真叫沈逸川?” mpanel(1); “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那你真识得本座?” “当然,你是……” 幽冥教主右手一抬,竟然叹出一口气说:“不用说了,你回去吧!” 就在变生仓卒,事出突然,一个金光乍显,一个宝剑脱飞的时候,黄石山庄那 方立即就有好几个人掠了过去,以作抢救支援,以作更替 续。 这是本能,这也是道义使然。 要不,以他们本身的功力,自估尚难及在交斗中的沈逸川,沈逸川不敌,就更 遑论他们了。 可是,他们一无犹豫,妄顾安危,却全都这么做了。 而那个幽冥教主,他撤下了怔愕中的沈逸川,管自朝那另一个打斗的场合走去。 “停!” 他这一喝止,毛永寿和沈逸裕也就双双的跳了开去。 “走,今日就此打住,大家回坛。” 这又是出人意外的语句吐自那个幽冥教主的口中。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真是雷大雨小,真是虎头蛇尾,但是,不管如何,它总 是雨过天晴了。 十八般兵器,件件均可御盗防守,般般都能伤敌致命。 由于其中的刀与剑,因为佩带方便,因为使用方便,是以多得犹如饭桌上的筷 子,太通俗了,太常见了。 既无足为奇,就少人注重。 但是,有些特殊的兵刃,古怪的兵刃,它打造困难,习练不易,因此多半只在 春秋公输般的兵器谱上描绘着,或者在邦国兵械库中点缀着,如此而已。 以故,那一个幽冥教主的金环金圈一旦出现,就同这一个幽冥教主施出了“尸 毒掌”,凡富经验,凡丰阅历,或者久在外面走动的老江湖,谁都知道对方乃是何 许人。 黄九公等人掠到了沈逸川的身前,而沈逸川仍在当地怔忡着,仍在当地怔愣着, 并且,口中还喃喃的数说着。 “怎会是他……怎会是他……” 由于那个幽冥教主的兵刃发得太快,收得太快,远处的人看得也不大真切,黄 九公他就求证地说:“真是他么?” 沈逸川听了略一定神,略一振作,然后一睑凝重地说:“是的,就是他。” 其余的人全都围了过来,包括黄山派的那个小徒弟。 周东豪已将沈逸川的那柄宝剑捡了回来,并且奉回给他的主人。 沈逸川一把接过,归剑入鞘,说:“谢谢。” 一个人的个性是生成的,是与生俱来的,不是吗?活多肠直的甄玉珍她忍不住 又在问了。 “那个幽冥教主好好厉害,他是谁?” “他是‘泰山’。” 沈如娴含蓄地回答着。 “噢、噢……”甄玉珍似懂非懂地说:“他怎么走了呢?” “因为他是‘泰山’。” 沈如娴又重复的说着。 甄宗威唯恐他女儿冒失而贻笑,于是挑明地说:“你不见他所用的兵刃独特? 那是‘子母金环’!” “啊!原来是他!”甄玉珍终于恍然地说:“怪不得呀!他叫‘子母金环’, 他果然是‘泰山’,怪不得他嗒嗒地走了。” 沈如婉幽幽地说:“那凤姨……” “凤姨之事,也只有再从长计议了。” 沈如娴黯然地回答着。 寡欢的何止是她们妹妹二人?大家的心中全都感到戚戚呢!午时三刻。 日正当中。 麦小云兄弟如约的又来到了天都峰顶。 这一次,廖不一和潘松秋已经就近的在那里等候了。 “二位前辈。”麦地铭见了就拱起双手,谦谦地说:“我们好久不见了。” “唔!”廖不一漫然地应了一声说:“岩不是你们兄弟欺天罔上,倒行逆施, 我们还不一定会再次的朝相哩!” “晚辈兄弟一向念兹比兹,慎言慎行,怎会有倒行逆施呢?” 廖不一两眼一睁说:“背叛地狱门算不算是逆施?” “算。” “杀害老菩萨算不算是倒行?” “算。” 廖不一衣袖一拂说:“那就是了。” “前辈的意思莫非以为干这神人共愤之事乃我们兄弟?” “难道不是?” “前辈经历了么?” 廖不一怔了一怔说:“没有。” “前辈看见了么?” “也没有。” “那就是了。”麦无铭嘘出了一口气说:“火烧地狱门,毒害老菩萨井非我们 兄弟而是另有其人。” “但有人言之凿凿。” 麦无铭据理以驳,他不卑不亢,不威不屈。 廖不一不住的观察,不住的打量,因为,理亏心就虚,可是眼前这个少年人的 脸上却始终蕴着正气。 他不由迷惑了,但仍强自地说:“地狱门隐秘,地狱门天险,除去了你们兄弟, 谁会有这么清楚,谁又有这个能耐?” “晚来虽然未敢明指,但前辈可曾想到过古人所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播说是非者,就是是非人。” “这……”廖不一略一沉吟说:“但对方乃是望重武林,而你们……” 麦无铭随即接口说:“司马懿中途变卦,洪承畴老来失节。” 廖不一摇一摇头,他继续着未竟的话说:“而你们毕竟是少年心性,有道是‘ 嘴上无毛,做事不牢。’若没有确切的人证,我老人家可相信不过,只有错杀……” “阿弥陀佛!” 山崖口忽然响起广一声嘹亮的佛号,紧接着,掠上一条黄色的人影来。 这条人影乃因身穿黄衫,面蒙黄纱,看他的样子,听他的语声,倒有些僧俗不 分,当然,口喧佛号的也不一定全是出家人。 还有,黄纱蒙面人身形快速,姿态美妙,上冲时,像黄鹤凌霄,接着,一停一 顿,旋回层起,身翻、势转,下泻时如苍鹰攫食,然后停立在山巅之上。 “云龙三现!” 站在一边的“矮和尚”潘松秋脱口地呼了出来。 黄巾蒙面人单掌凭胸,说:“老衲乃是一个出家人。” 如此说,他果真是一个和尚了。 “你……” 潘松秋略一迟疑,他旋即改口说:“大师何来?” “老衲牒度黄山。” 潘松秋见对方错会已意,于是剖切地说:“大师来此何故何因?” “喔!阿弥陀佛。”黄巾蒙面的和尚又喧了一声佛号道:“老衲只为这两位少 施主作个人证。” 潘松秋见来人神态安详,气度恢宏,而口中所说的话也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他 不由踏上两步,暗暗运起功力,眸子中精光直逼对方面幕。 奈何,面幕虽薄,他仍看之不透。 若是直截了当的教人卸装,格于身份,碍于礼貌,似乎有所不妥,于是唯有深 入的探套说:“大师法号?” “老衲无果。” 无果,这个法号听起来有些怪异,不知是他在人生的旅途上没有成就,还是出 家的人都没有结果?恐怕是两者皆有吧!不然,又何来“四大皆空”的佛语?“无 果大师?”潘极秋的心中还是没有一点印象,他再次地说:‘难道大师目击了地狱 门中所发生的一切?“”不止如此,老衲原本也是当事人之一。“ “你……你究竟是谁?” 廖不一瞠起双目,戟起手指,一脸肃然的说着。 “我们也曾经朝夕相处,乃多年的故人。” 蒙面人双臂齐抬,缓缓的取下系扣在帽沿上的面纱,庐山云清,真面目顿时就 显现了出来。 “啊,果然是殿主座驾降临。” 廖不一和潘松秋一见之下,立时抱拳躬身,俅然的揖了下去。 麦小云兄弟见了亦不例外,他们照样地拱起双手,说:“地狱门巡行特使,麦 小云、麦无铭见过殿主。” 巡行特使,阴府中并无这个编制,以故地位超然,他们直属于菩萨座下,不受 其他的人管辖。 但十殿阎罗毕竟是天庭所封,阴司所尊,名既显,权亦隆,再说麦无铭生性谦 冲,对方辈份高,对方年事劭,因此就以晚辈、下届之礼觐之。 那位殿主究竟是谁呢?他,他是徐至瑜,江湖上威名赫待,早期以轻功见长于 武林,人称“云龙三现”的徐至瑜。后被延入地狱门,委为第十殿阎罗“转轮王”。 而如今,如今业已剃度皈依佛门,出家在“祥符寺”做了和尚,法名“无果” 即是。 “喔!不敢,四位少礼,少礼……” 无果大师慌不及的口中说着,二手比着,最后他才想到乃是一个出家人,于是 又改以双掌合什答礼了。 廖不一不明究里,他必须要弄个明白,遂开口探询了。 “殿主,地狱门中究竟遭到什么样的变故?” “唉!真是说来话长啊……” 无果大师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地说:“忆当年,特使麦无铭为全孝 思,四处探访父踪,一日终于被他摸进了地狱门。由于双方名有所持,干戈就此而 起,经过了数场鏖战,当然,第六殿主卓小伦依旧步上了前数殿的后尘,不敌而负 了伤。 “自此,他心中就生起疙瘩,存下芥蒂,与特使有了嫌隙。” 无果大师略一驻歇,他又说:“老衲获知以后,就加以劝解,加以开导,并借 石家庄和沈家庄纷争事体,还特地携带卓小伦共同齐往处理,谁知,他依旧是耿耿 于怀。” 廖不一接口说:“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石镜涛父子进入了地狱门,后来,后来洪振杰和龚天佑他们也被 巡行特使相继地拘入了地狱门。” “那又怎么样呢?” “卓小伦不良的念头就开始在萌芽了。” “难道他没有在石镜涛等人的饮食中下‘孟婆汤’?” “下了,但时下时解,并且分量不重。” “殿主当时都全知道?” “不,我是在最后才知道的。” “喔,喔,那最后呢?” “最后,他与石镜涛交谈,与尤建庭闲聊,起先是有意无意,不着边际,结果 竟然是志趣相投,深入地,认真地讨论起来了。” “那怎与九殿殿主扯上关系呢?” “卓小伦利用尤建庭灿花之口,如簧之舌,试探,待对方心活了,意动了,遂 进行游说。” “这么说。九殿殿主平时必有什么怨言或者牢骚之词,不然,卓小伦怎会想到 他?找上他?” “是的。”无果大师感慨地说:“‘平等王’确是不甘人下,不满现实。” “在大雪飘飞的一个清晨,膳堂中早膳刚毕,九殿殿主‘平等王’说炖就了一 支百年以上的老山人参,请我赏光共同品尝,老衲不疑有他,与之前往,谁知一盅 饮下,真气受阻,功力难提。” 廖不一急口地说:“人参汤中下了孟婆汤?” “不错,但药量不重,因为他欲邀我入伙。” “殿主拒绝了?” “是的。”无果大师双眼一闭,神容一黯说:“可是老衲当时受制于他,眼看 着他们胡作非为,眼看着他们杀人放火……” 麦无铭不由吁出了一口气。 他接口说:“就是这样,殿主遭人误会了。” “凡事但凭我心,岂能全合人意。”无果大师双眼倏地一睁,眸子中精光湛湛, 他说:“遭人误会,老衲并不在意,只不知二位特使何以那么快就赶到了地狱门?” “那是八殿之主,八殿殿主在第三天晨间,他浑身浴血,他未吃未喝,凭着一 股丹田之气,冲到了沈家庄。” 无果大师关切地说:“‘都市王’无恙乎?” 麦无铭生硬的摇摇头,说:“他只嘶哑的,模糊的说了一声‘地狱门’,立即 就软下身子,踣地不起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无果大师喃喃地说:“原来当时我还是没能救得 了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八殿主项背上致命的伤痕乃是被姚天送的‘子母 金环’所击……” 麦无铭的口中也在喃喃地说着。 廖不一听了不由环眼一睁,说:“好呀!姚天送这老儿信口雌黄,颠倒是非, 他愚弄了我们,和尚,走!我们这就找他算账去!” 麦无铭随即开口说:“但不知姚天送他们耽在哪里?” “就在山腰间的那座半山寺内。” “那就不劳二位老人家的大驾。”麦无铭委婉地说:“且将这件事交给我们兄 弟也就是了。” “这……” “得安逸时且安逸,得偷闲处且偷闲。”无果大师喘出了一口气说:“二位, 可以抽身了,对这件事上天在冥冥中自有安排,它或许已是家务事,我出家人也袖 手呢!” “好,既然如此,那就偏劳娃儿了。”廖不一虽然听不懂无果大师的语中含意, 但却是信得过两造之功能。 于是说:“这两天不当之处,失礼之处,尚祈原谅。” “好说呢,前辈请。” 麦无铭躬身摆手的说着。 “再见。” 待二起之人全行离去了之后,麦小云兄弟也双双地步下山巅,未几,他们抵达 了半山寺。 转过照壁,迈进山门,一位知客僧人专司地迎了上来。 “施主上香?” “不,我们找人。” 这次说话的乃是麦小云。 他已经是憋得够久了。 “施主欲找何人?” “幽冥教主。” 一听到幽冥教主,那个寺僧的脸色顿时黯了下来。 他目光闪烁,他语调滞讷,说:“施主,小寺中并无……并无什么幽冥教主… …” 麦小云剑眉一扬,声音一沉,说:“我们曾经来过,也曾经见过幽冥教中的人, 说他们的教址正安在宝刹之内。” “唉!”知客僧人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然后软下声音说:“如今他们全都出 去了。” “出去了?” 知客僧人神色一整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麦小云不由暗暗一笑。 曾几何时,对方还曾经说:“小寺中并无什么幽冥教主。”而如今又说:“出 家人不打诳语。” 当然,他不会当面点破,更不会据理反质,因为对方仍可勉强的解释,那个人 既然出去了,不就也可以说寺中已经没有人了?麦小云温和地说:“那大师可知道 他们去了哪里?” “听说是去黄石山庄。” 不错,有其可能,对方必然乘隙去了黄石山庄。 “多谢大师。”麦小云双手一拱,然后转向麦无铭说:“二弟,走,快赶回去, 我们虽然收之桑榆,但不要失之东隅才好。” “嗯。” 车不换辕,马不停蹄,为不教地狱门的惨事重演,他们兄弟又风驰电掣般地赶 去了黄石山庄。 既临谷口,极目远望,倾耳细听,场内聊无人影,屋舍也矗立如亘。 吐吐气,舒舒腿,放松心情跨了进去,但是,地面上却有凌乱的脚印,践踏的 痕迹。 正当他们疑云再生的时候,门房内走出来一个人,那是周东豪,堂屋内也有人 掠了出来,那是姜致远。 “啊!麦少侠,你们回来了!” 姜致远和周东豪异口同声的说着。 “喔!二位。”麦小云略一睇视,说:“幽冥教的人回去了?” “是的。”姜致远肃然地说:“走,我们进堂屋中再说。” 进了堂屋,里面十分清静,因为黄石山庄内的人用完午餐不久,所以大家都休 息去了。 “麦少侠他们回来喽……” 大声嚷嚷的又是周东豪。 周东豪这一喊叫,未睡的人走了出来,已睡的人跳了起来,他们拥向前面,他 们冲进堂屋。 堂屋乃是大厅,乃是客堂。 彼此相聚了已有不少日子,因此无须招呼,无须客套,各人自管的找椅子坐下, 当然,麦小云首先说了他们的去处,他们的事故以及事故的终了。 接着,尊德硕、分主宾,这一边就由黄九公发言,他也将幽冥教来犯的情形和 结果给细述了一遍。 如今九九归一了,他们讨论着嗣后的动向。 沈如婉和姚凤婷个性相投,情感契默,是以戚戚然地说:“这么说起来,凤姨 必定被她父亲所扣留了。” “这还有说么?”甄玉珍在一旁接口说:“要不然,凤姊她当也会前来知会我 们一声的。” “那三叔和她的亲事又该如何呢?” 无人答话,无人应声,过了一会,沈如娴才缓缓地开口说:“我们仍当尽力而 为。” “可是……可是……” 麦小云说得十分艰辛,但他“可是”了两声,最后还是说不下去,当然他心有 愤慨,却也有顾忌。 “可是怎么样呢?” 知夫莫如妻,沈如娴深恶悉她夫婿生性刚毅,心中必定有难舒之情,难解之结。 但是,俗语说得好,“钟不打不响,话不点不明”,应该说的话还是该说,不 然就会遭别人误会,别人訾议,因此她委婉地动问着。 麦小云脸色一凝,说:“且不谈他们焚毁了地狱门,也不谈他们毒害了老菩萨, 就论对方目前的作为,幽冥教乃属一个邪恶组织,为苍生,为黎民,我们也必须要 讨伐他们。” 沈如婉依旧休戚地说:“可是凤姨……” “这几天来,凤姨既然没有返回黄石山庄,那就表示她心意有所改变,或者是 立场。” 麦小云侃侃地说:“凤姨的婚事可不同甄姨和郭姑娘,因为并没有征同父母之 命,虽然与三叔情投意合,也只属于私订终身,作不了准。” 在这种情况之下,别人可不便插口,只有沈如婉,沈如婉抗声地说:“凤姨决 不会是那种人,她必定是遭到拘禁,或者是左右为难。” 甄玉珍再也忍不住,她声援了,说:“如婉之言,我也有同感。” 有人附和,气势大增,沈如婉就更执着地说:“江湖儿女,只要是两厢情愿, 那亲事就能作准,做父母的大致都不会反对。” 她只差没有说,你和大姊不就是如此,我与无铭也无不同。 “就算如此,那……” “那也得要大义灭亲。” 这话是出自沈逸川之口。 他说得毅然,也说得湛然。 就如此,他们做成了决定。 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二天上午,黄石山庄内的侠义群,他们养足了精神,也浩浩荡荡地朝天都峰 半山寺而去。 到了半山寺,为避招摇和嚣张的口实,大伙儿遂驻顿在寺外广场之间。 进去知会的人还是麦小云和麦无铭,而出来迎接的也还是那一个知客僧人,知 客僧人似乎是千遍一律的又在说了。 “施主……” 麦小云笑了笑,他也照旧地说:“我们是来找人的。” 知客僧人这次自动地说:“找幽冥教主?” 人家既然那么说了,麦小云当然也变更了上次所说的话语,他说:“是的。” 知客僧人眼睛一闭,似乎是有所准备,口中淡淡地说:“他们不在。” 麦小云却刻意地问:“怎么?没有回来?” “回来了,但又走了。” 看情形,听语声,广场上的侠义道们就陆续地围了过来,站在山门之外,挤在 斗拱之下。 因为,他们都身怀上乘功力,麦小云和知客僧人的对话,全皆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举动,寺内僧众或有瞥见,但他们乃四大皆空的人,有的身如槁木,有的 心如止水,根本引不起好奇之念。 是以,仍然各念各的经,各做各的事。 “哦!”麦小云觉得有些意外,他两眼炯炯的盯住知客僧说:“那其余的人呢?” 知客僧缓缓的睁开双目说:“全都走了。” 不信之情,明显地印在麦小云的脸庞上。 他不由沉下声音,重复地说:“是么?” “是的。” 知客僧人却一脸泰然,或许是他有所凭借,也或许是他心无所愧。 “这次他们去了哪里?” 知客僧光头轻摇说:“不知道,这次他们是分批出去的。” “那我们得进去看看。” 麦小云的意思无非是进去查查,进去搜搜。 知客僧人哪会不知,但他好整以暇,由怀内摸出了一封信说:“可以,不过请 施主先看看这个再说。” “幽冥教主交待你的?” “应该不错。” 麦小云伸手接了过来,见信封右上写的是“交地狱门巡行特使”,中间贴着一 红纸,红纸上并排写着“麦小云、麦无铭台启。”左下方则是“内详”二字。 他顺手抽出了信笺,苍劲的字体如流云般洒落在纸上。 二位特使英鉴:或许是名教心盲,利令智昏,老朽年逾花甲,到老来竟然会意 念不坚,听取花言,以致湿手失足。 也或说人往高爬,水朝低流,凡胸怀志节的人均欲创番事业,留篇青史于垂老 之年。 且不论各人看法如何,想法如何,但天性却是抹煞不了的,改变不了的,为人 父母,总是将儿女的婚姻,儿女的幸福放在第一要位,因此,老朽走了,因此,幽 冥教解散了。 “湘西僵尸”,过于毒,是以我废去了他的功力,至于其余的人,只晓喻了一 番,告诫了一番,就各各遣回,谅彼也掀不起滔天大波。 最后,请转嘱沈逸川,切切善待吾女,这正是我心之所萦,命之所系,顺祝遂 心如意姚天送留笔麦小云略一浏览,就随手将书信递交后面的人,他继续地朝向知 客僧人说:“那信中所写的姑娘呢?” “那位姑娘尚待在敝寺后间禅房之内。” “她不在客房?” 麦小云只是随口的问着。 知客僧人却刻意地解释说:“因为幽冥教的人员众多,客房都被他们给占据了, 是以她遂居住在后面的禅房。” “哦!那就请大师带我们进去吧!” “好,施主请随贫僧来。” 就在这短短几句对话之间,各人大致也将那封信的内容过了目,大家遂跟着知 客僧人沿着回廊而行。 撇开了大雄宝殿,转入了右边的月洞边门,里面景色清幽怡人,花木扶疏,曲 径通幽,来几,知客僧停步在一间禅室的房门口。 他举手扣指,“笃笃”地敲了两声说:“姑娘,有人找你来了。” “房门未锁,请进来吧!” 那是女声,一个口吻软弱的女声由禅房内传了出来。 听音知人,她,正是失踪数日的姚凤婷。 知客僧人轻轻地推开了房门,然后,回身凭掌,浅浅地做了一个问讯,说: “各位请吧,贫僧告退。” “多谢大师。” 麦小云抱拳回礼的答谢着。 禅房不大,但也不算太小,与姚凤婷较亲近的人全都挤了进去,如麦小云兄弟, 如沈逸川兄弟以及甄玉珍。 疏远的,或者辈份小职位低的人则落在后面,耽在屋外,如地狱门的城隍,如 万里船带的堂主香主,还有,那尚未谋过一面的“果煞神”兄妹他们。 “你们来了?” 姚凤婷抬眼睇了大伙儿一眼,显得有些憔悴,显得有些凋萎,话说得轻,也说 得淡,随即又垂下了螓首。 沈逸川看了感到有些心痛,但是,他是鲁男子一个,在这种场面之下,情况之 下,他根本无法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沈如婉踏上一步,她关切的,也真挚地说:“不错,我们来了。” “可是家父他已经走了……” 沈如娴立即温婉地、热忱地接口说:“尊大人的去留已经是无关紧要,我们是 专程来接凤姨回去的。” 姚凤婷听了再次抬起了脑袋,她幽幽地说:“回去哪里?” “回沈家庄呀!” “你们难道不知家父是谁?” “当然知道。”沈如娴凝重地说:“尊大人乃是当年威名赫赫的‘子母金环’ 姚天送,后被地狱门聘进委任第九殿阎罗的‘平等王’。” “可是他如今却是外魔邪道的幽冥教主。”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去的如烟消云散,且让它过去吧!” “你们不嫌弃我?不看不起我?” “怎么会?凤姨永远是我们心目中的凤姨或婶婶。” 姚凤婷叹息了一声,接着黯然地说:“家父昨夜与我倾谈了一个通宵,他后悔 自己的耳根太软,心意不坚,受人怂恿,遭人蒙蔽,一等到搭上了贼船,就成了骑 虎,欲罢不能了。” “谁说的?他老人家不是已经幡然地回了头么?” “奈何大错业已铸成,今后的残生余年,他恐怕是活在百蛇凿肤,万虫煎心的 境地中了……” “过去已矣,不说也罢!” 故事到此即将结束,或说这样结局不太精彩,不够刺激,但这却是合乎情,也 合乎理,又何必非要盲目地、无端的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才算高潮呢?江湖人 虽然都是铁铮铮的汉子,都是响当当的豪杰,不管他们是正是邪,凡人终究有人性, 有理性,只是为了声名,为了自尊,为了门户,或者是为了自私以及一己之霸业而 将理性给抑压了给蒙盖了而已。 所以,孔老夫子要说教,甚至有教无类,所以,释迦牟尼要苦度,甘愿牺牲自 己,并且以因果、报应、回轮等等名目来规劝,来阻吓恶人醒悟、回头、悔改,使 天下成为一个祥和、利乐、大同的世界。 骊歌高唱了,各人来处来,去处去,黄九公师徒回黄石山庄,余永钦帮众去永 嘉的万里船帮永闽分舵,二位城隍菩萨,他们依旧归庙受人香火。 大家殷殷话别,依依分手,互道珍重。 甄宗威父女和姚风婷当然是随着麦小云一行人去沈家庄,因为他们即将成为一 家人。 在经过石家庄的时候,大伙儿又专程的弯了进去,结果,仍旧没有石镜涛父子 的消息,问庄丁,还是一问三不知,当然,他们既然不想为人所知,就不会将去处 宣扬出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因为龚天佑被麦小云兄弟追得走投无路,他就索性潜 回北国避匿不出,“四大金刚” 他们分头延揽人手,结果大致无功而返。 卓小伦遽然的变换环境,变换生活方式,感到诸多不便,而且,石镜涛狂妄自 尊,石镜涛目无余子,他更是无法迎事,无法容忍,再加上心有所愧,神就不宁, 每当闭眼阖眼,菩萨的佛影经常的会在他脑海中出现。 于是,既懊恼,又悔恨,最后在石镜涛身上也下了同样的毒。 他成功了么?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怎么说?石镇涛乃是枭雄之才,他对谁都存有怀疑之心,何况初初投入的卓小 伦,一经发觉有所不对,立作反击,因此也将对方伤于掌下。 那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呢?他们为躲麦小云兄弟的追缉,就找了一个秘密处所隐 居起来了。 秘密处所是在何地?而他们又有何种作为?地狱门呢?地狱门又怎么安排,怎 么复兴?江湖上有丐帮崛起,喔!为谙吉利,他们自称为“富帮”,富帮乃是一个 侠义组织,因此,武林正气,江湖秩序就由他们去主持,他们去维护,地狱门遂也 不再重整了。 (全文完) ☆潇湘书院扫描,独家连载,黑色快车OC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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