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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 江胜海力战鬼魅 走还不到一天。第二天巳牌时分,在嵊县南边的大道上,又是巧事,两面相对 地他遇上了麦无铭。 其实,这井不能算是巧事,只要不是年差,不是月差,只要一个北上,一个南 下,二人若是相对而行,那他们迟早会在途中碰头的,所不同的乃是时日和地点而 已。 麦无铭欲去的地方正是石家庄,欲找的人也正是他和石镜涛父子。 如今,不期而然地记上了,而且,对方又只是一个人,这就省去了不少的时间 和麻烦。 麦无铭发现较对方为早,但他并不声张或立即采取行动,仍旧一如平常地走着 走着,待到了适当距离的时候,才纵身而起,一式“玉龙飞天”,然后冉冉地降落 在龚天佑身前七尺之处! “龚天佑,我们终于又遇上了。” “啊!‘飞天玉龙’是你!” 龚天佑毕竟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魔头,他只不过一时大意,才失去注意, 对方这陡然一动,也就立即警觉了过来。 在石家庄的时候。龚灭佑诸多的左推右拖,迟迟不肯南下,中心所忧虑的幽冥 教主尚在其次,最大的原因,就是怕遇见麦小云兄弟。 因为,这是虎山之行,他们破了地狱门,而麦氏兄弟既是地狱门的成员,闻讯 之下,事况紧急,哪有不赶去九华的道理? 如今,果然。 “不错,是我。”麦无铭淡淡地说:“我要找的正是你们,现在既然是狭路相 逢,你也就不必多说,出手吧!” 言简意赅,干脆利落,这就封住了“冰山蛤蟆”龚天佑之口。 龚天佑当然是无话可说了,除非他拖延时间,无话找话说。 “好!那你小心了。” 目瞑气敛,神摄功凝,水泡眼微微地歙动,喉结骨隐隐地跳跃,龚天饰非但运 上了一般的功力,暗地里达“蛤蟆功”也预先酝酿布署了。 这能怪他?他当然要尽其所能,竭其所学,彼此曾经交锋数次,拼斗数次,而 自已皆落下风,那是性命交关,生死之敌啊! 麦无铭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因此,他也运起了周身功力,佛门禅学。 mpanel(1); 起先。他们随意的转动,随意的比划,如孩童在嬉戏,如彼此在喂招,不着边 际,没有火气。 继之,威发了,力显了,双方拳来脚往,兔起鹘落,打得激烈异常。 仅如草偃尘扬,譬如沙飞石走,又譬如阳光黯然失色! 最后,两个人又静下来了,又面对面地兀立着了,这表示釜将破,舟将沉,彼 此要孤注一掷,接下去必然会风云变色。石破天惊! 果真。龚天佑的喉头开始‘咯咯“出声了。 果真。麦无铭的星眸也开始神光闪烁了。 静、静、静、静得令人窒息,静得令人心悸。 吹拂着的和风停了,摇曳中的树枝停了。小草折腰,野花低头,连早生的夏虫 也噤声不响了,万籁俱寂! 倏然间,龚天佑的身形陡地飞了起来,“蛤蟆功”出现了! 麦无铭双足倒踩,膝肘剧张,他也是腾身而起。接着两臂一圈一扬。“菩提” 掌顿时施展出来了。 但是―一龚天佑不朝前扑,不向下压,却是手划腿弹,觑后面倒窜而回,从来 路飞奔而去。 麦无铭功散气吐,他不禁咄地一声轻笑了起来,受骗了,被戏了,就摇摇头跟 了上去。 他心中并不焦急,因为,常言说得好:“走得了和尚,却走不了庙。”是以不 快不慢,不即不离,石家庄距此并不太远! 可是,意外的事情再次出现在麦无铭的眼前,那就是去石家庄的岔路已到,但 龚天佑竟舍却不进,直由大路朝北而去。 龚天佑为什么不回石家庄呢? 原因有二,一:石家庄如今已经是一座空城,“四大金刚”和“石家五蟹”求 才外出尚未返回,而石家庄父子在日前伴同石素心去了金陵,纵然回去也找不到得 力帮手。 二:自己甫才出庄,既没有欲到的地头,又没有拟见的人物,若是这般灰头土 脸地逃了回去,那个台怎么坍得起,那个人怎么丢得起?是以他不在外面兜兜圈子 又待如何? 这些只是龚天佑葫芦中所藏的玄机,麦无铭则并不知情,并不了然。 他以为对方的行为有悖常规,不合逻辑,因此,唯恐对方逸去,就不得不加快 脚步,往前紧追了。 奈何此地乃是石家庄的周遭,龚天佑对地形了若指掌,他东转西转,七弯八拐, 麦无铭依旧追赶不上! 一个奋力亡命,一个锲而不舍,如火之恋油,如影之随形,连接着,相对着。 直待进入了江苏地面,龚天佑才算摆脱了麦无铭的追踪。 可是,好不容易地躲过了“玉龙”的触须,“青龙”的趾爪又在一旁伸展着了, 那是麦小云。 麦小云在吴兴客串了“大夫”,医好了林大娘的病,也做了现成的“冰人”, 促成了林崇文和尹冰洁的好事,就继续的往北赶着路。 他可没有发现匆匆而来的龚天佑,但龚天佑却是惊弓之鸟,以为两条龙一前一 后,兜捕于他,围剿着他;这曾经有过先例,那是在诸暨的时候,自己就因此也进 了地狱门。 于是,管不了幽冥教,管不了石家庄,毕竟人的性命只有一条。不逃更待何时? 他就凝气屏息,马不停蹄地一味朝北边窜去。 大凡天下邦国,皆以武备建国,农耕立国,或也有畜牧者,但却不多。 而炎黄华夏,泱泱大风,更以诗画丰国,礼教传国,是以外族向心,邻邦崇敬 致年年来朝。 三月天,人们过完了年,结束了那悠闲享乐的日子,男人开始去田中翻耙布秧, 女人也在家中撷桑养蚕,孩子们一样的没有空,他们必须水田家中两头跑,来回地 送茶担饭,还得做些杂碎琐事。 “正月嗑瓜子、二月放鸽子,三月上坟坐轿子,四月摘梅子,五月吃粽子、六 月扇扇子……” 辰牌时分,大路上往来的行人当中,有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孩子,他臂弯里挽着 一只吊篮,看样子正是送点心去农出给工作中的父兄充饥解渴,口中朗朗地高念着 时行的小调。 “七月老三拿银子,八月月饼嵌稻子,九月……啊!” 另一个提着水壶,跟在后面十来岁的孩子接上了口。忽然,他脑袋一恻,两眼 前路边的水田中一阵凝视,稚气的睑上顿时现出了惊奇的神色,口里的小调打住了。 像发现了宝贝似地喊了一声说:“哥,你看,你看,水田中有一尾鳗在游行呢!” 稻田中经常有青蛙、田螺、泥鳅、还有蟹什么的,有时也有蛇和黄鳝出现,鳗 却是绝无仅有! “在哪里?” 那个被称呼“哥哥”的孩子立即止住了步子,环首也向水田中搜寻起来了。 儿童的天性都是好动的,好奇的,好胜的,尤其是乡下孩子。 在平时,他们什么都捉,池沼里的小鱼小虾,河塘边的蟛蜞青蛙,还有蟋蟀、 蝉,连屋角上的麻雀也捉! “在那里,在那里……” 较小的孩子用手指指着在水田秧苗缝中浮动、游移的一条黑漆漆的东西,认真 而郑重地说着。 “嗯,不错,果然是一条蟹鳗!”较大的孩子兴奋地说:“我下去把它捉上来, 中午叫阿母烧汤吃。” 他放下臂弯中的吊篮,卷起了裤脚,随手掀开吊篮的盖子当作工具,遂缓缓地 跨入水田之中。 “蟹鳗”,乃是河鳗中的一种,淡水河鳗通常都是土褐色,体型较小,蟹鳗则 全身长满黑点,而且较大。 可是水田中游行的那条蟹鳗又异于其他的蟹鳗,它浑身发黑,行动的姿态更是 不同。 鱼类游行皆是头尾左右摇晃,这条蟹鳗却上下鼓动前进,一如尺蛤,一如蚊螭。 蚊螭乃龙子,通定训声中云:“龙,雄者有角,雌者无角,龙子一角者蛟,二 角者虬,无角者螭也。” 还有,鳗鱼向不离水,而它则不时将头伸出水外。 还有,鳗鱼光滑无比,而它身上所谓黑点,虽不是鳞,却贲如栗,奈何孩子不 察,原因孩子无知而错觉了。 “哥,我下去帮你忙。” “也好。”做哥哥的略一迟疑,然后说:“那你就兜在后面好了。” “是。” 较小的孩子希冀的脸上展颜一笑,他毫无犹豫,拔脚也跟进了水田之中。 乡野的孩子平时都光着脚板,鞋袜只是在喜庆或作客时才穿,还有冬天。至于 早晚,他们都穿拖鞋,大人也是。 大孩子十分利落地走在蟹鳗的前头,他一手将吊篮盖插向水中,插人泥土,先 阻住鳗鱼的去路,腾出的另一只手则曲起中指,奋力朝对方脑后七寸之处甩去! 七寸乃是鳗、鳝的要害,蛇也是。 鳗鱼早就有了警觉,只见它鳗头一摇,立即打横走了。 大孩子篮盖一移,也快捷异常地又挡住了鳗鱼的进路,另手方式不变,处所不 换,还是朝向时方七寸之处! 鳗鱼灵巧得很,它也改变了路数,不再摇头,尾巴一抖,肚子一缩,竟然倒退 而回。 “弟,赶它上来。” “好。” 折腰弓背,正在严阵以待的弟弟应了一声,双手立即在水中划动着,口中还不 停地发出“吁吁、去去”之声。 求生乃万物的木能,动物如此,植物也是如此,你若是把花树的枝条加以折断, 未几,它就会在折断之处茁发出二枝或三枝来,更威猛,更壮大。 蟹鳗被这对兄弟包抄围剿,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唯有将身子再度 打横,朝空隙之间突围脱困。 大孩子捉鱼虾是能手,而这条蟹鳗又岂是弱者? 就这样,“战”事持续下来了,一个为保性命东窜西溜,一个欲想口腹左封右 拿,二人一鳗,遂在稻田之中追逐不已。 水花四溅了,它溅湿了孩子们的衣裤,泥浆浑浊了,它也沾上了孩子们的头脸, 果真是为了收获?应该不是,他们大部分的原因乃在嬉戏。 “哥,看这条鳗鱼那么滑溜,何不把它赶到路边去?” “对!赶到路边,再把它戽上大路,看它还有什么花样好变?” 做哥哥的一擦脸上的水珠,同意着弟弟的说法。 鳗或鳝以及泥鳅,周身布满涎汁粘液,捕捉颇为不易,但一经沾上干燥的沙土, 那就是死路一条,从此完蛋。 所以有人宰杀它们,烹食它们,多半先用草灰涂之抹上,然后再作处理。 转换了方向,改变了阵式,兄弟二人将身子打横,成了一排,四只脚,四只手, 再加上一个吊篮盖,面积是既宽又广,果然,那条鳗鱼游向路边而去了。 可是。出奇的,意外的,不用戽,它竟然自动的跃上了大路,并且在大路上行 动得也十分利落快捷。 “哥,这恐怕是蛇吧?” “唔――”大孩子略一犹豫,说;“大概是的,不过,栖息在水中的蛇都无毒, 我们追上它,若是水蛇,就打死它!” “好。” 大小孩子也双双的跨上了大路。 “三月农村闲人少,布完秧苗又种麻。” 是以,大路上行人了了,只有两个,只看见两个人在孩子们的身后走动着。 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踏青溜达,那么必定有事在身了。 前面的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他又矮又瘦。 种田的人已经够黑的了,但这个人生得更黑,黑得又光又亮;种田的人已经够 邋遢的了,但这个人身上更邋遢,邋遢的百味俱全! 后面的一个却截然不同,他的年纪只在二十出头,剑眉星目,玉面朱唇。一袭 白衫既白又洁,颀长身形潇洒倜傥,说公子哥儿,却没有纨绔之气,说书生相公, 又散发英挺之风! 他们都看见了嬉戏中的孩子,只是年纪大的那一个走在前面,距离较近,因此 孩子们的一举一动,俱皆历历在目。 对方在水田中捕捉鳗鱼――尚未证实该条东西的真正身份之前,故且仍然称它 为鳗――他的脸色彻乎感到不悦,如今见孩子们变本加厉,将鳗鱼赶上路面还是紧 追不舍,他不愠怒了起来,面容一狞,牙齿一咬,抬起右手,曲起中指,插入口急 剧的吹了两声。 “哗 哗――” 音量尖锐,如针似锤,它刺人耳,它悸人心,它寒人胆,最多入费解的,它竟 能支使鳞介,在前面游行的那尾蟹鳗,闻声突然倒返而回。陡地窜起,射向跟在后 面的大孩子而去! 大孩子骤不及防;幸而他手中握有箪篮盖,见状就本能的举篮盖朝前一挡, “蓬”的一声,蟹鳗无功而落地了。 但是,它一著不着,又来一著,这次改变目际,转向较小的孩子面门上射去! 走在最后面的年轻人,在鳗鱼爬上路面行进的时候就已经注意着了,继之又听 到前面那个老年人口吹哨音,他更动之于心。 于是几个箭步,虽然赶到了对方的身后。但却援救不了大孩子的危难,也是孩 命不该绝,及时地以箪篮盖挡住了凶物的攻击,侥幸脱过一次死劫! 在那条凶物第二次转袭较小孩子的时候,年轻人就不容它得逞了,他立即纵身 而起,一个“天马行空”,一个“玉龙飞龙”,越过了老年人的头顶,超越在孩子 们的身前。 然后,曲指弹出,那条吃人的凶物顿时应指飞出丈外,不住地在地蜷曲翻滚! 老年人一见不禁大惊失色,他狂奔而前,霍然抓起地上那条东西,凝视之下, 那条东西已经是头碎骨断,回天乏力了。 “啊!小虺……可怜的小虺……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呀…… 我不该任你游荡,但我也料不到竟会有人能制你于死命……呜…… ……呜呜……“ 他开始时只是断断续续的啜泣,到后来,却嚎陶起来了,悲伤得如丧了考批; 幄!不,像折了儿孙! 孩子们惊魂甫定,两个人怔怔的觑望着这个老年人怪异的行动,小心灵中感到 非常迷惘,不知所以。 “你既然死在此地,我就将你葬在此地,然后……” 老年人缓缓的蹲下身子,继之伸出五指,就地在路旁挖了一个坑洞,将那条东 西的尸体放了下去,再耙上泥土。 年轻人的心中虽然有了底子,但对方的动作过分怪异,他不禁倍加警惕。 顿时转向两个孩子说:“看这个老年人的样子,必然是心有不甘,你们还是快 些走吧!免得到时候受到伤害。” 大孩子听了脸上有怯意,心中有感意,他说:“那你呢?你也快走呀!” “我不能走。”年轻人摇摇头说:“我若一走,他必定又会找上你们。” 大孩子有些犹豫,有些迟疑,他已经有十三四岁了,毕竟懂了不少事;祸端是 他所惹起来的,怎么可以叫别人去承担? 因此壮着胆子说:“我们可以跟他讲道理呀!” “看他这副样子,会跟你讲道理吗?” “难道他要打人?” “他若只要打人,那也就没有事了,恐怕要伤人呢!” “要伤人?”大孩子胸脯一挺说:“那我去叫阿爸、阿叔来。” 年轻人接口说:“你阿爸、阿叔不会是这个老年人的对手,他练有功夫呢!” 大孩子气馁了,他恻恻地说:“那大叔你呢?” 年轻人笑笑说:“你刚才不是着到大叔也练有功夫吗?” “这……这怎么好……” “别说了,快走吧!” “那我们走了!”做哥哥的一把拉住弟弟的手说:“谢谢大叔!” 两个人就蹑手蹑脚的朝着后面走了。 老年人填好了土,他霍然站了起来,面对着年轻人说:“然后替你报仇雪恨!” 脸上布霜,声中带狞,眼中冒火…… 年轻人的心中不由悚然而惊,眸于中神光一闪而灭,因为,他看到对方的一双 手掌,墨黑如漆,光亮如漆! “阁下口中叫的,唤的可是小灰?” “不是小灰,乃是小虺!” “小虺?那你葬的必是蛇中之王,毒中之极的虺蛇了。” 虺蛇,一名螈蛇,或作蝮蛇,体长二尺有余,色如焦土,上有黑褐斑纹,三角 头,反钩鼻,剧毒,喜栖湿之地。 “不错!死在你指下的正是蛇中之王,毒中之极的虺蛇!” “那你也必定是岭南豢毒世家,江湖御毒驰名的洪家寨之人了?” “也不错,老夫正是岭南豢毒世家,江湖御毒驰名的洪家寨之人!”“洪三钧?” “不,老夫排行第三。叫洪一钩。” 岭南洪家寨坐落于罗浮山下,弟兄四人,蓄养百毒,老大洪三钧,老二洪二钧, 老三洪一钧,老四洪中钧。 他们名自练有一身毒功,平时,以己身之血饲毒虫,以己身之肉喂毒物,因此, 他们的肌肤。他们的血液都含有剧毒。 凡人或畜,一与交接,一与触摸,纵然不死,也会肿痛数日。 “阁下既然尊为洪家寨四位寨主之一,怎可对一个无知村童下此毒手?” “因那村童过分习顽,理该予以教训!” “如此教训不也嫌过分了吗?这是人命一条!” “谁说的?我在哨音中曾经指示小虺,适可而止,只烂掉对方一条手臂。” “一条手臂也太重了!” “这也是他自己找的,怪得谁来了?” “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你豢养的东西,你应该以言语告诫他才是正理。” “老夫没有这许多的精神。” “如今该蛇既为在下所杀,你不妨把这笔帐挂在我的头上好了。” 洪家兄弟,睚眦必报,年轻人唯恐对方再去找出孩童或村人,是以摆下了话语, 把事情给揽了过来。 “那是当然,你就领死吧!” 洪一用双手一晃,右爪突出,直朝对方的胸间探去。 他自视极高,深信对方必会死在自己的爪下,是以连人家的姓氏和名号也懒得 问上一句。 这也难怪。这也只有任他们狂妄,试问江湖上凡与他们兄弟结仇为敌的人,谁 又能逃出他们的“毒”手? 不是丧在毒掌毒爪之下,就是亡于毒虫毒物之吻,百不失一,向无幸例。 年轻人既然洞悉对方的身份和来历,他当然是有所准备了,体内灌足真气,体 外圈上气煞,两个人就周旋在一起了。 洪一钧的功能虽然也不算太薄,但较之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差了一截,瞠乎其后 了。 不过。他不在乎,对方的功力若不如自己,那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反之, 如对方的功力强过自己,那也无关紧要,一样的胜券在握。 因为,他身怀重宝,第一,当然是毒,他不打人,挨打也行,只要人家碰上他 的肌肤指爪,效果立显。 第二,就是那袭邋遢衣,邋遢衣广纳各种油污料杂,尤其是渍过桐油,其厚如 甲,其硬如藤,拳脚并刃击上其身,犹如击上败革,像什么?像龟壳! 第三,是毒物了,他的身上总是带有蚊虫百脚,或一或二,或者三四样也有可 能,遭年轻人击毙的虺蛇就是其中一例! 你说,这种人有谁能赢得了他? 幸亏他们兄弟很少离寨,更难得步出岭南,不知何故,今日里竟然荡到了江南 的地面,真是前所未见! 年轻人虽然身蕴神功,但也未敢大意,只是游斗委蛇,虚应事故而已。 一二十招下来、洪一钧非但无法伤到对方身体,连衣袂也没有摸上一丝,而人 家呢?明明多次的击中了自己,可是,却又中途拆招换式,真正太以欺人,大瞧不 起人了。 他不由生了凶性,犯了恶念,右袖猛地甩出,一缕黑线顿时暴射而去,目标指 向对方的咽喉之处! 年轻人周身早已布上了气煞,这气煞虽然挡不了兵刃暗器,但风霜雨雪露,爬 虫飞蝶,却还穿越不进,宁是如此,他仍然小心翼翼,厘毫不懈。 今见黑线迎面而来,“冰袖”倏展,“布刀”疾撩,眨眼之间,黑线立即化一 为二,断了! 那是什么?那是铁丝盲蛇;铁丝盲蛇通体漆黑,它细如铁丝,长盈四寸,无头 无尾,亦头亦尾,犹如蚯蚓,好像水蛭,一上人身,则会吸住肌肤,然后探穴钻脉, 融入血管钻心而亡! 洪一钧黑脸更黑了,瘦人更瘦了,牙在颤,手在抖,身体各处都在觳觫。他是 俱怕了?畏怯了? 那倒不是,又是什么?是火,是气;火在他的胸中烧,气在他的腑内滚,像要 胀裂,像要爆炸! “你……是谁?” 到如今,才想着要问人家的姓名,晚了?还是不晚,因为来日方长,本身之毒 发挥不了效用,而对方机警,对方识货,也不轻易的沾上他身。 最后一著的法宝,铁丝蛇又蹈了虺蛇的覆辙,死了,是以他不得不问,徐图报 复。 “在下麦无铭。” “麦无铭?”洪一钧双眼陡地一睁,说:“可是两个麦小云之一?” “不错。” “飞天玉龙!” “那是江湖上人的抬举。” “好,既然如此,麦无铭,你敢不敢再同老夫决斗一场?” “你以为呢?” “不管江湖上人抬举你也好,或者武林中人恭维你也好,总之,以你的名头, 以你的声望,应该不会不敢。” “就算是吧!” 这也可以说是“人怕出名猪怕肥。”洪一钧先以话褒,后以话扣,就是想脱钩 也还真难。 “那你给我听着,六月初六,我们在岭南洪家寨见,不见不散!” 洪一钧一敲上如意算盘,也不管人家答应与否,身形一转,立即快步走了。 麦无铭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是自嘲?是强笑?他不为名头。也不为声望,只为 江湖安谧,只为武林宁静,舍去了性命,也得准时去赴的啊! 他又倒退而回,心想这样也好,重去海口镇探探姚凤婷他们,看着幽冥教可又 在蠢动,或者黑衣蒙面人再次出现? 江胜海意兴阑珊,满肚冤气,仇人的踪影成了泥牛,杳如黄鹤,而自己却差一 点命丧黄山。 爱子已经先他而去,是以生死对地来说,倒也并不重要,只是泰山鸿毛 翻在 “秦岭三蛇”手中太过窝囊,太不值得罢了。 江胜海又荡向石埭,因为,经过思虑,觉得幽冥教似乎与地狱门颇有关连,那 何不去掘掘幽冥教的根,也许就能掘出仇人的线索来。 纵使不然,也无妨碍,反正幽冥教残害商民百姓,乃属一个邪恶组织,铲除他 们,原本也是自己应尽的职责。 石埭到了,美味香饭店也到了,凑巧得很,有几个身穿黑衣的幽冥教徒正在那 里向饭店收保护费,卖茶叶。 无可争辩的,收钱的人是强者,他们趾高气扬,大模大样。付钱的人是弱者, 他们一脸忧伤。落落寡欢。 这似乎是大经地义的事,古人不是曾经说过了吗?人善人欺,马善人骑,弱肉 强食呀! 江胜海踏上两步,嘲讽地说:“三位,你们是省里的?县里的? 在收钱粮呀!“ 三个幽冥教徒有三十来岁的,有十几岁的,其中年纪较大的一个看了对方一眼, 不知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 不过,他意态据傲,望望然地说:“我们一不是省,二不是县,乃是江湖道上 的。” “江湖道上?江湖道上什么时候订下这条规矩来的?” 江胜海此话一出,可就点到了对方的心坎,他这么问,不正证明自己也是沉浸 在江湖道上的人了吗? 诚然,那个开口说话的黑衣人果真狂态一敛,他还抱起了拳头说:“请问,阁 下是哪一条线上的?” 如今江胜海不稍假以颜色了,他说:“我属哪一条线上倒无关紧要,但不知三 位是属哪一条线上的?” 这一间,黑衣人又找着炫耀的机会了,说:“我们乃隶属幽冥教。” “幽冥教?”江胜海故作不识地说:“老夫怎么没有听说过?” “本教成立不久。” “成立不久就四出苛扰商民了,那久一点的门派组织不知又该如何了?” 开口的黑衣人强辞地说:“那是因为本教保护着他们,他们理当也应该有所回 报。” “哦!老夫经常在这一带走动,怎么没听说过此地有什么强人恶霸欺压良善, 又何用你们去保护他们呢?” “你……”开口说话的那一个顿时感到口拙言塞了。 但他毕竟是三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年龄大。阅历增,血气减,对方似乎是蓄 意挑衅,那必有其因,看看对方的形像。瞧瞧对方的气势,该是一位有些来头的人 物。 思念至此,下由改口地说;“你阁下的名号如何称呼?” “老夫的名号也是无关紧要。” 另外二人全都听得不耐烦了,年纪最轻的一个爆上来说:“这种人是蜡烛,不 点不亮,不打不响,何必与他多费唇舌,把他撂倒了不就完了?” 对口的一个以手一拦,说:“那这里也没你的事,你又何必非要硬插一脚呢?” “不平之事。谁都难忍。” “有道是‘光棍不挡财路’,你既然也是身在江湖,该当知道江湖道上的规矩。” “话虽不错,但那也要着这财路之取得,其恰当与否了。” 对口的那个语声也冷卜来了,他说:“那你的意思呢?” “老夫看你还沉染不深,何如把银子还给人家,然后退出幽冥教,做一个正当 有为的人……” “我们正拟在幽冥教中图一个出身。”对口的那一个笑了一声说:“本教虽然 成立不久,但规模恢宏,组织庞大,前途不可限量。 不用太久,凡是南七省的大城小镇,所到之处,你都能闻悉我们,遇上我们。 “ “闻你们的恶名?看你们的暴行?” 遭拦下的那一个再也按捺不下,他倏然抖出拳,说:“看我打你这个不识时务 的老小子!” 江胜海见了冷冷地一笑,说:“老夫就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子!” 他右手突起,一把握上了对方递过来的手腕,顺势一送。那个汉子立即站脚不 稳,踉踉跄跄地跌了去! 一个吃了亏,还有一个也上了,但是,凭这两个行吗? 当然不行,是以对口的那一个也不得不加了进去。 结果,蛮力比不上技巧,血气抵不过经验,何况江胜海蕴有一身高深的功力。 七八个回合过后,幽冥教的三个人全部败下了阵! 在大街之上,在饭店门口,济济的人,睽睽的眼,这张脸摆不下,人实在丢不 起,这个台也坍不得呀! 对口的那个人脸色绯红,他沉下了声音说:“小毛,报上去,说有自尊妄大, 硬充英雄的江湖人士在此地找碴撒野!” “是。” 年纪最轻的那一个哼了一声,奉令快步地走了。 几曾何时?只是须臾的功夫,有三四个带刀佩剑的汉子跟在去而复返的年轻人 身后一起拥了过来。 这三四个人之间,其中有两个生得好生奇怪,好生特别,一个身材矮小,但头 大如斗,另一个呢?哈!刚巧相反,他长得高高大大,可是,脑袋却犹如橘梨! 这两个人全有绰号,不说大家也都明白三分,因为人如其形,头大的叫“大头 鬼”,头小的当然叫“小头鬼‘了! “大头鬼”谭士雄,“小头鬼”沙良全,二人乃是石埭分坛的坛主,全于负责 征收银子的,也就是与江胜海对口的那一个则是坛副骆百宙。 谭上雄和沙良全一见江胜海不由怔了一怔,而江胜海也看到他们,顿时了然于 胸,因为双方彼此认识。 这两个也是从地狱门中逸出来的犯鬼! 谭士雄说:“是你?” 江胜海说:“不错,是我。” “只你一个?” “一个够了。” “何必冒此大气?” “本座一人也能拿你们入地府,归鬼籍。” “既然如此,我们就角逐一场吧!”谭士雄环目四周,见瞧热闹的人围得密密 麻麻,他皱皱眉。啧啧嘴说:“这里人多,施展不开,换个地方怎么样?” “哪里都行!” “走,上‘一里林’!” 谭士雄临走朝身旁的一个徒众低低地交待了几句话,那个徒众略一颔首就离群 而去了。 江胜海看见了,但是,对方讲的是什么话? 恐怕只有听的人知道,江湖险诈,反正走一步算一走,他也就懒得去理会它。 主事的人起步走了,观事的人则缩腿不前了。 因为,这究意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凶杀殴斗,拳脚是不长眼睛,刀剑也认不得 人的,又何必放下己身之事不做,而去招祸惹端呢? 但也不是全没有,只有二三个;大概这二三个人胆子较大,好奇心浓,他们远 远地跟在后面。 一里林离城不远,一里嘛!何须多久就到了地头。个个站好了方位,当然,江 胜海必定被圈在中间。 江胜海却有自信,这几个人还能抵挡得住,应付得来。 人之可贵,莫过于有自知之明。 “大头鬼”知道人家的手底下有多少?而自己的手底下又有多少? 但是,今日里,看他的样子,好像稳当得很,他大概有所依靠,有所仗恃吧? 仗恃人多,恐非主因,多几个庸手,只能助助声势。大不了拖延一些时间,或 者维持一个均衡之局。 那靠山又是谁呢? 至今未见现身露面,是以还不知道。 谭士雄显得神清,显得气爽,他说:“老沙。人家找的既然是我们兄弟,我们 兄弟这就一起上吧!” “好,上!” 沙良全“哭丧棒”一摇,立即摆开了架式。 哭丧棒,其实乃是竹节鞭,但他的外号既然叫做“小头鬼”,是以人们也管那 竹节鞭为哭丧棒了。 谭士雄使的乃是“拘魂牌”,“大头鬼”除了头大以外,其他部位是又矮又小, 什么武器都感到碍手碍脚,所以干脆就去打造了一方拘魂牌,既合身份,又称体能, 真是绝配。 两个人一长一短,一高一矮,正拟上下其手的时候,江胜海却突然开了口。 “且慢,你们先回答我几句话。”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又是“大头鬼”说的话。 “你们二人也投入了幽冥教?” “不错!我们兄弟如今执掌幽冥教的石埭分坛。”“总坛何处?” “无可奉告。” “那教主是谁?” “也无可奉告。” “是怕我挑去你们的总坛?” “哈!凭你?那真是痴人说梦话了!” “那必是怕我在你们教主面前告你一状?” “哈哈哈……”谭土雄仰天一阵大笑,然后说:“我们兄弟行如肆,坐如肆, 这到德行无人不知,又有什么可以告的?” “既然如此,那你怎么掩掩藏藏,未敢挑明?” “因为我们也不知道。” 江胜海没辙可寻了,他吁出了一口气说:“好吧!你们可以出手了。” 他更为宣赫,所带的兵刃乃是一双,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吃饭睡眠,这双兵刃 向不离身。 井且,带着它们,一无负荷,二不累赘,三嘛!什么事情还全要靠它,非它不 行。 那是什么?那乃是一双……一双肉掌! 哭丧棒挥动鬼哭了,耳闻阴风惨惨。 拘魂牌扬起神号了,眼见黑影幢幢。 身为地祗的江胜海焉敢怠慢?他要树典范,昭权威,挽回有悖常例的事情。 因此,铁掌回舞旋转,霎时之间,日遮天蔽了,石走飞沙了,果真是又临阴曹, 重返地府了! 狼抓虎扑。兔起鹘落,+几二十来招一过,道光扩张了,魔焰萎缩了,“大头 鬼”见势不妙,他顿时大声地吼叫了起来。 “你们讲是死人呐,怎不会上来需帮忙?” 这一叫可惊醒了围绕四周的幽冥教徒,他们钢刀一摇,就齐齐的扑过来了。 有道是“人平不语,水平不流。” 这些人全体一动,站在路口那二三个胆子较大,结伴来瞧热闹的人也就走上来 了。 而且,其中的一个开声说:“倚多为胜,岂是英雄行径?我们看得气愤不过, 说什么也得出手帮忙了。” 潭士雄听了不由怔了怔,他紧紧地盯着那三个似曾相识的中年人,沉下喉咙说 :“你们是谁?” “我们是瞧热闹的人呀!” “那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 “当然知道。”开声说话的那一个似乎不以为意,畅然地说:“你们都是所谓 幽冥教里的人。”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自寻烦恼?别忘记‘烦恼皆因强出头’所惹出来的!” “惹就惹吧!”那个人无可奈何地说:“谁教我们眼睛短视?见不得不平事, 谁又教我们肚子不大?装不下乌烟气!” “好,那我就教你们恨终身,烦恼一辈子! 潭士雄拘魂牌一举,立即朝讲话的那个中年人提了过去! 他们这一对上,另两个也就无言地加进了江胜海那个大圆圈之中,各找对手, 战在一起。 江胜海笑了,他边打边笑地说:“道友,多谢你们援手了。” “义之所在,何谢之有?” 这三个人真是胆子大来瞧热闹的观众吗?不是不是。 那他们该是江胜海口中所称的道友了?不错,这下对了,双方若是共同在江湖 上行侠仗义,就叫同道,也叫道友。 而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更进一步,三人与他一样,亦是地狱门派遣当地的 外围人物,开口说话的是石埭城隍,闷声不响的则乃福禄土地了。 石埭城隍的功力也在“大头鬼”谭士雄之上,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 有。” 功夫深浅没有侥幸,技艺高低不凭运气,一是一,二是二。几招下来,谭土雄 惊心了,他大头一晃。怔忡地说:“阁下上下,如何称呼?” “在下诸葛单。” “喔――屠牛士!” 谭士雄突然想了起来,不由脱口地说着。 “可惜你不是牛,只是一个鬼。”诸葛单含蓄地笑笑,说:“不过,且别失望, 我也是鬼兰,鬼魅魍魉,照样地屠。” “呸!”谭士雄狠狠地啐了一口说:“你也别自得意,要知道鬼是专门祟人之 身,专门拘人之魂!” “那是恶鬼,那是厉鬼。”诸葛单一语双关地说:“莫非你是从地狱门逃出来 的孤魂野灵?” 这不正触到了谭士雄的痛处?脸色一凝,强自地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 么样?” 他奋起余力作孤注一掷,奈何,不行的还是不行,三斧头一过,汗就淋了,气 就促了,眼见节节败退! 那一边的形势也是大同小异,合大头、小头二鬼之力尚不是江胜海的敌手。 后经其余徒众加人,略见扳回,昙花一现,石埭当地的城隍土地立时出头介入 了。 福禄土地的功力或及不上潭士雄和沙良全,但是,几个幽冥教徒却还不在他们 二人的眼内,因此,输赢立判,高低即分! 就在这个时候,稀疏的树林中竟突然的逸出一个黑衣蒙面人来,只见他飞掠回 旋,迂曲梭穿,江胜海四个人全皆踉踉跄跄地各中了对方一掌! 这个黑衣蒙面人的功力真有如许高深吗? 那也未必,只因他悄无声息,又因他趁人不备才能一举成功! 江胜海一见不由目毗眼裂,他口中喃喃地说:“是他,是他,翻倒地狱门的就 是他,戕菩萨他们的也是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虽然身中一掌,但对方也是出手仓卒。未能贯上全力, 是以略经调息,即无大碍。 咬着牙,绷着脸,一步一登地朝黑衣蒙面人走去! “还命来!还我儿子的命来!偿还地狱门中一干人的命来!” 有道是“一人拚命,万夫莫敌。”江胜海如今犹如一只疯虎,他果然豁出去了 ;唯一的目的,就是报仇雪恨,把对方立毙于掌下! 黑衣蒙面人也为对方这举动所怔住了,但是,他毕竟是个人物,处变不惊,临 危不乱,回气、凝神、吐纳、运动。 只见他手指渐渐发蓝,只见他顶门渐渐冒烟,岳立当地,渊不扬波,静候着江 胜海那千钧之一击! 江胜海脸如吐血,掌若涂丹,身子疾冲而上,双掌猛盖而下,这是两败俱伤的 招式,这是同归于尽的战法,因为,他自知不敌,只要讨本! 可是。他虽然已经高估了对方,奈何依然估得不够,仅闻黑衣蒙面人轻笑了一 声,倏地身形一回,就鬼魅般地脱过来势。 倏地右手暴出,那指掌已轻飘飘地拍向江胜海的后心。 看起来,黑衣蒙面人还是未曾使上全力,其实,他不必使力,这次若给按上了, 对方的性命从此了结,从此报销! 为什么?这又是为什么? 毒,毒,君不见他的头上曾经在冒烟,他的指爪已经变了色,那就是毒的显示, 毒的外泄,姚凤婷不就是伤在他的毒掌之下吗? “孽障,尔敢!” 在这将及未及,间不容发之际,无动有偶,树林内又飞出了一条人影来。 这条人影急动流失,快逾闪电,他在黑衣蒙面人抬手拍向江胜海的时候,就同 时地递出了右掌,并且。早过一刻印上对方的肩头。 黑衣蒙面人虽然遭到矛盾相照,还诸己身,但也未曾受伤,只是被迫横出了好 几步。就这样,拍向江胜海的手掌顿时落了空。 而江胜海也因此捡回了他的一条命! 难道不是无独有偶吗?难道不是巧事相连吗? 这个解救江胜海的人员是身穿褐衣,但他的面上也覆着一块丝巾,只是这块丝 巾的色泽是黄色的罢了。 “是你?”黑衣蒙面人似乎认识对方。略一定神,略一迟疑,然后转朝一干幽 冥教徒说:“走,大家回去!” 从哪里来,回那里去,只见他身影一动,率先的又隐入树林之中。 这是命令,谁敢不尊? 其实,就算黑衣蒙面人不说,潭士雄他们照样会溜之大吉,蝼蚁尚且贪生,何 况是人? “啊!大师,又是你啊!” 江胜海见对方的人全都走了,他喘出了一口气说着。 “不错,又是老衲。” “这是第二次了,是大师你第二次救了我的性命。” “阿弥陀佛。”褐衣蒙面人宣了一声佛号说:“大成孔子,有教无类,佛祖释 迦,曾拯生灵,这原本是我出家人的本分。” “既然如此,他们危害天下苍生,大师何不一举将这些恶人给歼灭之?” 褐衣蒙面人摇摇头说:“缘有因,故有果,时未届,法难施,只要日子一到, 彼等自有报应。” “那大师可知这黑衣蒙面人乃何许之人?” “知自知之,识自识之,但他尚非正点祸首,施主你就不知不识,任地去罢。” “喔!对呀,他不是正点祸首……”江胜海喃喃地说:“正点祸首,我曾见过, 也自以得……” 幽灵浪子 OCR   潇湘书院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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