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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此物彼物,你争我夺 小癞子歪倒在铁塔上面第八层窗户旁睡的可真甜,两个眼角冒出眼屎,鼻涕呼 噜噜中,左口角直往下淌口水,直到有人登上铁塔,他才醒转过来。 吵醒小癞子的,原来正是佑国寺的僧人,小癞子认识这年轻僧人正是佑国寺后 院种菜园的,因为小癞子也曾偷拔过这僧人的萝卜吃,三几天这僧人就会来铁塔打 扫一遍,现在他正用个扫帚戳小癞子,边喝道:“起来,起来,生意不去做,却在 这里偷懒。” 小癞子打个哈欠揉揉眼,伸头窗外一看,道:“午时了?” 那僧人摆着手,道:“去去。”边往铁塔上走去。 小癞子扛起竹棍下得铁塔,刚绕过佑国寺的后院墙边,迎面有个黑汉早叫道: “小癞子,有人在找你呀。” 小癞子见是同行,卖糖葫芦的黑石伯,一声苦笑,道:“男的还是女的?” 黑石伯放下肩上满棍子插的糖葫芦,指着远处,道:“两个老头儿,看起来比 我的年纪还要大上一大把呢。” 边又指着小癞子的竹棍道:“小癞子,你已经卖的只剩下十几串了,真有你的。” 又是一声苦兮兮地干笑,小癞子问:“那找我的两个老人家在哪儿见着你的?” 黑石伯遥指远处,道:“像是去大相国寺方向找你了。”黑石伯扛起糖葫芦, 人已走出四五丈远了,突又回身向小癞子,道:“两个老人穿的阔气,你是怎么认 识这些有钱人的?” 小癞子摇头,道:“哪里会认识他们。” 黑石伯皱眉,道:“小癞子,敢情你一定是偷了人家东西吧,你小子又忘了照 石伯对你说的话了,宁喝良心粥,不啃黑心肉,如今你接下了佟老爹交给你的这只 糖葫芦竹棍,也就是我们的同行,你没干几天,可别替我们这一行人的脸上涂颜色, 叫别人说我们这一行中有人干偷儿的……” 小癞子早摇头,道:“黑石伯,我哪会偷人东西,我实话实说,这些人全是由 南方过来的,他们要找佟老爹,佟老爹死了,他们就找我了,真倒霉!” 黑石伯一惊,又走到小癞子身边,道:“真的呀,那佟老爹同我一起卖了几年 糖葫芦,我竟然还不知道他是个能人,有人看他救了一位小姑娘。”黑石伯回头指 着铁塔顶,又道:“那个小姑娘是从铁塔上跳下来的,佟老爹跳起三四丈高把小姑 娘接住,两个人落下地来,小姑娘连个毛发也未伤着呢,如今找上你的人必然全是 能人,你小子可得小心呀!” 小癞子伸出衣袖擦了一下鼻涕,道:“黑石伯,你算说对了,我亲眼见他们动 刀枪,每个人都能上房顶的,吓人啊!” 黑石伯想了想,道:“以我看你先躲几天别出来,等这些人全走了以后,你再 做生意。” 小癞子的小心灵上突然觉得黑石伯的这份关怀好温暖,不由得点点头,道: “黑石伯,我回去了。” 黑石伯站着未动,直看到小癞子走过拐角,他才往铁塔那边走去。 小癞子扛着十几串糖葫芦,他走的十分小心,沿着潘杨湖岸往大街走,快到大 街的时候,竹棍上插的糖葫芦已卖掉只余下五串,远处正是“沙城酒楼”。 “沙城酒楼”在开封鼓楼街,附近还有几家清真牛肉馆,现在正是午时,小癞 子刚刚走过“沙城酒楼”,他习惯的站在酒楼门口作深呼吸,今日自不例外,从酒 楼内飘出来的酒香与菜味,照样也会令小癞子回味无穷。 眯着眼睛正自享受空中飘来的“美味”呢,小癞子突觉有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 头,猛可里睁眼一看,不由得大(差54、55页) 小癞子心中在想:“知人知面难知心,老家伙以为我不知道呢,眼下先吃他一 顿再设法溜。” 一念及此,小癞子只淡然地道:“谢谢你老了。” “江河老怪”祈无水喝着杯中酒,一双炯炯然逼人的眼神,不时地望向小癞子, 他暗想:“这小子不像已经知道自己底细的人,看他那种吃相、显然很久未吃东西 了。” 缓缓放下酒杯,祈无水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嘴巴里塞满了兔肉,小癞子道:“十三。” 祈无水“啧啧”两声,又道:“昨夜我往柳树林中去查看,你怎么不吭一声地 走了?害得我还以为你掉到黄河了呢,如今看到你好端端的,我老人家也就放心了。” 小癞子心中琢磨,老小子可真孬,你以为我小癞子会上你的当? 早又听祈无水道:“告诉我老人家,那时候你去哪儿了?” mpanel(1); 小癞子擦擦油腻的嘴巴,道:“我最怕老黄河的水了,轰隆隆的像在打雷,万 一小船被冲走,我怎么办?所以我赶着下了船就来开封城了。” 祈无水道:“你没有再回柳树林?” 小癞子摇摇头,道:“我不敢回去。” “江河老怪”祈无水低头看看小癞子打着一双赤脚,当即又问:“你鞋子呢?” 小癞子苦兮兮地道:“有一只掉在柳树林子里,我不敢去找。” 祈无水大为高兴,因为小癞子只要未曾再去柳树林,他就不会知道自己同周全 的那番对话。 抚髯呵呵一笑,祈无水道:“快吃,完了我给你买双新鞋去。” 小癞子忙摇头,道:“不用了,我吃了你这一顿,你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再说 我的鞋子还很好,等会儿我回去的时候,就会去柳树林找到的。” “江河老怪”祈无水道:“我实对你说吧,这几天你最好别再回柳树村去了。” 小癞子一惊,道:“为什么?” 祈无水低声道:“昨晚我发现,要找你的人越来越多了,也愈来愈厉害了,全 是些江洋大盗、地方枭雄人物,你要知道,那些人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落在他 们手里,你的小命就完了。” 小癞子心想,你老小子还不是一样,如果我把佟老爹交付我的东西给了你,转 眼之间,你就会把我踢落黄河里淹死,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心念间,露出个无奈的笑容,道:“我不知道这些人找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 他们。” “江河老怪”祈无水一笑,道:“你要想逃过这些人追杀,眼前也只有听我的 安排。” 小癞子道:“怎样安排?” 祈无水道:“跟我走,我替你着意的打扮一番,叫那些捉拿你的人们找不到你。” 他不等小癞子反对,立刻付了帐,又拉着小癞子走出沙城酒楼。 一袭天蓝长衫,黑缎面鞋子上鞋带还有铜扣子扣着,蓝缎瓜皮帽,把个癞痢头 盖起来,小癞子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如同哪个大户的小少爷,站在穿衣镜前面看,连 小癞子也不敢相信镜中就是他自己。 “江河老怪”祈无水领着小癞子走出京城门,他一把夺过小癞子扛在肩上的竹 棍,道:“你现在这身装扮,可不着尖再扛着这玩意,丢了吧。” 说着举手投向草窝里。 小癞子一惊之下,忙跑过去又拾起来,道:“你要我丢下竹棍子,我就不跟你 走啦!” “江河老怪”祈无水笑道:“往后你跟着我老头子,吃香喝辣,哪用得着这玩 意儿,丢了吧!” 小癞子抓得可紧,边摇头道:“我不要丢!” 祈无水摇摇头,道:“好,随你吧!” 祈无水绝想不到小癞子为什么把根卖山里红糖葫芦竹棍当成了宝贝,昨夜柳树 林中,小癞子地上爬着找这玩意儿,正巧被自己一脚踩到,如今他又不愿听自己的 话轻易丢掉,唯一让祈无水想得通的,也许正应了那句俗话:“富人一席酒,穷人 半年粮”,别看一根一头缠着麦秸草的丈长竹棍子,如果要找人买一根,只怕也得 半两银子,而小癞子只不过十二三岁,更不会自己去缠一个,所以他当然拿这玩意 儿当宝贝了。 “江河老怪”祈无水领着小癞子避过大街穿小巷,急急地走出东城门,小癞子 问道:“又要回你那小船上?” 祈无水道:“我领你先回柳树村,你把你值银子的东西收拾好,重要的东西藏 起来,二人暂时离开这里,先找地方躲起来,等到再也没有人来找你麻烦,你再跟 着我回这开封来,小癞子你看如何?” 不料小癞子摇摇头,道:“我没有值银子的东西,也不须要藏什么重要的,就 是不能离开这柳树村,而且我每日里还得来回往城里走,因为……因为……” 小癞子不说话了,他忽然想到面前这个灰衣白髯老夫子也是在骗他的人之一, 话说一半不说了。 也许当真是“姜是老的辣”,祈无水淡然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有重要 的事了?” 小癞子眼看前方,心中却想到佟老爹的话:“小癞子,往后你要替我去卖山里 红糖葫芦了,记住一定要用我常拿的那根竹竿,因为那上面缠好了麦秸,很方便的, 只等有个老太太,带着个姑娘找来,你就把这根棍交给她们――” 祈无水见小癞子半晌不言语,不由轻拍小癞子肩头,笑道:“小癞子,如果你 这时候回柳树村,难道就不怕再遇上那些人?” 小癞子道:“他们要找我,我躲也躲不掉,再说我小癞子同个叫化子差不多, 找上我有什么好处?” “江河老怪”祈无水一怔,心想,这小家伙不简单,当我老怪的面说瞎话,昨 夜他对戚九娘婆媳二人的话,早被“江岸一阵风”听去,而周全又把话讲给自己听, 还以为我老人家不知道呢。 呵呵一声笑,祈老怪手指柳树林,道:“过了柳树林就是柳树村,我真担心有 人在那地方兜上你怎么办?” 小癞子站住脚仰面对祈无水道:“老人家,今天小癞子吃了你的,还穿上你给 我小癞子买的新衣衫,心里好感激你,如果有一天你也托我小癞子办什么事,小癞 子一定会替你老做好的。” 祈无水一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小癞子又道:“那些人可能会再找上我小癞子,所以我想你老就别跟我回柳树 村了,你还是早回小船上去吧!” 祈无水心中在想,这小鬼灵精是在设法撇开自己了,眼下又无法拉下脸来施狠 的――心念间,又是一声笑,道:“也好,容我送你回到柳树村以后再止。” 小癞子一看情形,只得点头,道:“我那地方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你老人家 送我过了柳树林就行了。” 祈无水远望一片绿树林子,心笑面不笑地领着小癞子走进柳树林子,可真巧, 林中不远处地上正有一只旧布鞋,小癞子高兴的手一指,道:“我的鞋!”说着立 刻跑过去,就地拾起那只鞋,小癞子还抽出腰里掖的另一只,比着向祈无水走过来, 道:“老爷子你看,一模一样,正是我昨夜丢的呢!” “江河老怪”祈无水道:“一双破旧鞋,有什么好高兴的,只要你以后听我老 人家的话,缎面的靴子你就穿不完。” “他要是听你的话,只怕小命早完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来自一棵树背后。 声音听在小癞子耳中十分熟悉,但却令祈无水吃一惊。 “什么人?” 祈老怪话才出口,柳树后面老太婆正同戚九娘二人转出来,戚九娘还是背着他 的儿子石中宝。 这时那石中宝可未曾睡着,见小癞子扛的几串糖葫芦,还伸出小手要呢。 一见这两个女的,“江河老怪”祈无水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竟是太湖黑 龙帮的石大娘呀,怎么不在太湖,却跑到中原来兴风作浪?” 小癞子仰头问道:“老人家也认得她们?” 祈无水冷笑道:“江南水上讨生活的人,谁不认识那‘太湖毒蛇’石大娘的, 她,就是石大娘。” 磔磔一声怪笑,石大娘道:“祈老怪,你的话令我老婆子既生气又喜欢,人的 名儿树的影儿,我老婆子的名号响亮,自也不是什么坏事情,倒是你这老怪物,怎 么也远涉关山地来趟这混水。” 祈老怪指指小癞子,笑道:“老婆子可是说的他?” 石大娘道:“难道不是?” 石大娘缓步逼近,边冷冷又道:“祈老怪,你处心积虑的把这孩子忒意的装扮 一番,难道老来想收个干孙子?还是另有目的?” 戚九娘已拎着剑跟来,这时更尖声冷叱,道:“黄鼠狼给鸡拜年,哪会操的什 么好心!” “江河老怪”祈无水见二人缓缓向他逼近,不由全身戒备,且淡然地道:“贤 婆媳呀,二位昨夜找上这小哥,不也是一心想把他带往那烟波浩渺的太湖去吗,又 何必如此这般的派我的不是呢?要和一样的米面,各人的手段,白从江南盛传焦山 飞龙寨他长春当下家,却未能接收到飞龙令,等于他姓于虚有其位而没有承袭那飞 龙寨绝学‘八步一刀’,而飞龙寨当年的总管佟大年又拍屁股走人,无声无影以后, 江南武林中谁不是处心积虑的在找那飞龙令内的‘八步一刀’武学,这时候我两家 算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的手段,各动心机,各凭本事,弄到那东西才是真的, 是吧?” 一声磔磔怪笑,石大娘道:“痛快,痛快,祈老怪,你一语说到老婆子的心窝 里了,这就是各凭本事,各动心机,弄到东西方甘休。”话声中,“嗖”的一声脆 响,尖刀已拔在手中。 “江河老怪”祈无水沉声道:“二位要干什么?” 石大娘道:“留下这孩子,回你的江南去,否则……” 灰衫一撩掖在腰带上,祈无水的腰上露出两把尺半长的双刃尖刀,他冷冷一哼, 道:“人为财死,因财诱人,鸟为食亡,因鸟无知。”边伸手一拉小癞子,沉声道 :“躲一边去,且等我打发这两个婆娘以后,你再在这柳树村过日子就太平多了。” 小癞子心中在想,我要是个傻蛋,自会相信你的话。 想是这么想,小癞子还是不敢走出去,因为这时候一抹斜阳照下来,整个柳树 林明光光的,想逃走自是不太容易,倒不如看看他两家谁能打胜。 双刃尖刀已拔在手中,“江河老怪”祈无水卓立原地不动,双目精芒闪烁中, 石大娘与戚九娘二人却在他的四周缓缓移动,移动中充满了杀机! 这时候从祈无水握刀的双手就可以看得出来,因为那握刀的五指骨节突凸而泛 青白,显然已聚了十成功力在他那两把双尖刀上,只待奋力一击了。 足尖猛然点地,石大娘尖刀突然前指,炫灿的冷芒之下宛如长空流星般快不可 言的刺向祈无水前胸。 同一时间,戚九娘配合着石大娘的攻势,长剑一抡,一招“平沙落雁”,直往 祈无水的左侧杀到。 一声断喝,双方尖刀就在祈无水侧身左旋中,“当”的一声脆响,那突现的浑 厚刃芒,怒矢般正挡住击来的一刀一剑,就在迸溅的两处冷焰火花消失中,祈无水 抽刀旋身,暴踢连环,立刻将石大娘婆媳二人逼退―丈处。 石大娘一退又上,她狂吼一声:“杀!” 威九娘却悄无声地自另一边杀到。 祈无水双刀互挽腾身而起,只见溜体一片碎芒激荡不断中,就听他暴喝一声: “来得好!” 双刃尖刀,一圈一戳,疯狂般地向戚九娘当头罩去,显然他是认定戚九娘背了 个孩子容易下手。 石大娘一击再次落空,早洞悉祈老怪的阴谋,狂叫一声和身追去! 戚九娘见满天刃芒成束罩来,发一声喊,奋起长剑斜劈而上,剽悍厉烈,犹胜 须眉。 “江河老怪”祈无水双刃尖刀交互撞击向戚九娘暴洒而来的青芒光华,就在一 片交互阻击中,有一股刺耳的“沙沙”之声传来,扬起一阵金星飞舞中,祈无水的 左手双刃尖刀突然自冷焰闪烁中穿进去。 双刃尖刀以快不可言的速度,长驱直入地穿进戚九娘右肩头,血尚未向外冒呢, 祈老怪却狂吼一声拔刀歪斜向一裸柳树干上直喘气――原来就在祈无水一刀捅进戚 九娘肩头下方之时,石大娘正一刀斜劈在他的后背上。 祈无水知道一刀伤的不轻,有着一种刺心的痛,逼使他直吸凉气不断! ―刀杀伤祈无水,石大娘狂叫一声:“九娘!”忙冲前扶住欲倒的戚九娘又道 :“别用力,婆婆给你包扎伤口。”边急急地解下戚九娘背在背上的孩子。 那孩子一经解下地,立刻往小癞子身边跑过去,他摇摇晃晃的伸出小手向小癞 子要山里红糖葫芦。 小癞子忙拔下一串给这石中宝,边低声道:“快回去,你娘受伤了。” 石小宝有了糖葫芦,边吃着走回戚九娘身边。 也就在这时候,树林外远处,突然有人狂叫着往林中冲来,小癞子一见就知道 是昨晚把他拉下马来的那个老者,心中不由得暗叫:“糟了,又来一个。” 不错,来的正是“江岸一阵风”周全。 原来周全与祈无水二人约定了,下午时候在“沙城酒楼”会面,想不到周全绕 了一圈,等到赶回“沙城酒楼”的时候,祈无水已领着小癞子走了,他在仔细打听 之下,知道祈无水已找到小癞子,这才匆匆吃了东西,急急地赶着来到柳树村。 周全才走进柳树林,已发现林中几人,这才狂叫着展开身形冲进来。 这时周全见祈无水受伤靠在一棵柳树上,忙走过去扶住他,急急地问:“伤的 如何?” 祈无水咬着牙,道:“肩胛骨只怕要露出来了。” 周全细看祈无水背后面,不由得“啧啧”两声,道:“祈兄呀,差一点没把你 背上一根大筋切断啊,万幸,万幸,我给你敷药。” 不旋踵间,石大娘已将戚九娘的伤口敷了药,同时也极快地包扎起来。 戚九娘的右臂吊挂在脖子上,也不管儿子还站在身边,左手拾起长剑,冷冷对 石大娘道:“杀过去!” 石大娘道:“你守着小宝,看婆婆的手段。”拎着尖刀,一步一个脚印地往祈 无水处逼来。 祈无水看得真切,低吼一声,道:“你想干什么?” 由于“江岸一阵风”周全正在全力为他上药包扎,所以祈无水的吼叫也是对周 全的示警。 果然,“江岸一阵风”周全不假思考地翻身而起,旱烟袋已握在手中。 石大娘冷唾一声,道:“原来江南水面两个老混帐全扭在一起了,今日遇上, 正是老娘送你们上路的大好时机。” “江岸一阵风”周全一声哈哈,道:“老毒蛇,别尽打如意算盘,须知昨夜你 婆媳二人尚对我周某人无可奈何,今日只你一人更别妄想了。” 石大娘怒喝一声,道:“不妨试试就知道了。” 淡然一笑,“江岸一阵风”周全道:“试?用得着吗?撇开昨晚一战不谈,别 他娘的在太湖了,就算是无锡到江阴的那条运河上,你‘太湖毒蛇’也是出了名的 疯婆子,只是周某实在不懂,飞龙令明敞着是焦山飞龙寨之物,你怎会伙同你媳妇 二人也来横插一手的想捞点油水。” 一声尖亢枭笑,石大娘道:“天上挂着一块肉,谁不举头往上瞅,飞龙寨原来 与我太湖黑龙帮风马牛,他们江面做买卖,我们太湖混日子,只可惜他飞龙寨立了 个女人吃亏的陋规,说什么传男不传女,听在我老婆子耳朵里就不舒服,如今依水 寒那个老东西早死了,他的老婆女儿也失踪了,最近人们才传说那忠于依家母女二 人的老总管佟大年有了下落,而飞龙令又在他手中,想想看我老婆子能袖手旁观?” “江岸一阵风”周全打声哈哈,道:“疯婆子,你今来插一手,其目的是什么?” 石大娘毫不忌讳地道:“你的目的就是我的目的,何用多问!” “江岸一阵风”周全一哂。道:“周某的目的,在帮着焦山飞龙寨于寨主收回 飞龙令中之物,你别忘了,周某与那于寨主也是忘年之交啊!” “呸!”石大娘戟指周全,冷喝一声,道:“找回飞龙令,乃是焦山飞龙寨的 家务事,怎有假手他人的道理,谁不知道凡接掌飞龙寨的人,首先要习那飞龙令中 绝学,就算是飞龙寨中人,也不敢随意打开飞龙令,更怎会要一个外人去找飞龙令 的?对于你姓周的这种欺人之谈,你最好少在我老婆子面前唬。” “江岸一阵风”周全冷哼一声,道:“疯婆子,我这里口吐真言,你竟敢把我 的话当放屁,这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我二人手底下见真章吧。” “太湖毒蛇”石大娘嘴唇一咧,想笑,但却只露出一颗大门牙还是翘的,磔的 一声,道:“姓周的,对于你的罗嗦,老婆子早已不耐了。” 周全横握旱烟袋于胸前,脚下丁字步,显出意态悠闲安详一副毫不亢烈的架势, 闻言不示弱的道:“你的喋喋不休,周某早也心烦了。” 面上有些痉挛,石大娘尖刀刀尖在抖,显系全身功力已贯注在她那两尺半长的 尖刀之上。 刀尖在抖颤,石大娘的脚步已开始在移动。 脚步在动,但移动的十分慢。 慢则是快的前奏,也是觑势待发的起始。 只见她双肩忽上忽下,未见有何声音发出,宛如一头大花豹,在欲接近猎物之 前的那种架式。 “江岸一阵风”周全那横在胸前的旱烟袋,随着石大娘的身形移动,时而竖起, 时而横拿,但他的身形却并未曾有所移动。 这时候分别在两处的两个受伤人,情不自禁地直视着二人,光景是早已忘了自 身的伤痛,只有石中宝那个小鬼头,却坐在戚九娘一旁高兴的啃吃着小癞子给他的 糖葫芦。 而那支糖葫芦的最后一个山里红正被石中宝啃吃下来,有一半落在地上。 “妈,我还要!” 石中宝的声音尖而大,戚九娘低头看,且又顺手自然地朝小癞子望过去,不由 得惊叫道:“小癞子!” 戚九娘的叫声,宛如一声闷雷,石大娘就要腾身扑杀而上呢,闻言立刻刹住身 子往林深处望去。 “江岸一阵风”周全更是一跃上树四下望,树上面,他沉声叫道:“小癞子! 你在哪儿?” 叫声似是凝结成固体而久久在空中飘荡,但柳树林中哪还有小癞子的人影。 原来小癞子见两方面都有人受了伤,心中害怕,琢磨中,觉得这些人全为他一 人在拼命,万一他们杀红了眼,最后连他也不放过,那可怎么办? 就在他一阵思忖中,他悄悄地溜了! 石大娘见小癞子又逃掉,见周全又从柳树上落下地面,早冷哼一声怒道:“现 在,树上高挂一块肉消失了,姓周的,你的美梦成空了。” 哈哈一笑,“江岸一阵风”道:“彼此,彼此。” 石大娘望望跌坐地上的戚九娘,又望望另一边的“江河老怪”祈无水一眼,心 中电念转动,她觉得眼前还是先把媳妇送到客栈,自己这一边可不比姓周的,因为 他们的合作是不参任何亲情在内,利之所在,义算狗屁,而戚九娘是自己的媳妇, 当初离开黑龙帮的时候,就是算准了二人见机行事的装扮成依水寒的老婆与女儿, 以骗取飞龙令的,因为闻听那佟大年已死,自然无人认识她们了。 现在,媳妇却受了伤,一切计划似要等九娘的伤好了以后再说了。 就在双方见小癞子已逃,有些泄气的一阵窒息中,“江河老怪”祈无水道: “石大娘,别打了,小癞子已逃,今日暂且鸣金收兵,他日再分高下吧。” 石大娘狠声道:“这个小鬼头忒也可恶,又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他。” 于是,“江岸一阵风”周全扶着祈无水往东北走去。 东北方自然是朝向黄河岸,因为他二人的小船还系在河岸边呢。 “太湖毒蛇”石大娘背着小孙子石中宝,一手又搀着戚九娘,三人缓缓往西去。 往西当然是回开封城,因为戚九娘的伤不轻,总得尽快找大夫医治,否则只流 的那么多血就够戚九娘受不了。 终于,柳树林中又恢复了平静。 夕阳又要落向风城,一大片美好的金霞撒落在大地上,就算某些地方不美,现 在披上这五彩光芒也变得美了。 小癞子缓缓地先把他的那根竹棍拿出树外面,伸出头来向四周看,万道光芒令 他一笑,这才爬出树洞来。 原来小癞子并未逃出柳树林,就近他发现一棵老柳树干是个空腹,正好能容下 他一人爬进去。 于是,他在双方不注意的时候,闪身溜进树洞中。 这真是大出人所料,而小癞子却蹲坐在树洞中连个大气也不出,直等到双方都 离开柳树林子。 这时候的小癞子可真是轻松,轻松的直想哈哈笑。 笑虽未出声,但笑意却挂满面。 小癞子扛着竹棍又走入柳树村,柳树村中的人,有不少已从开封城中做完生意 回来,村头上,保正方老实见小癞子一身新衣,人模人样而又满面含笑地走来,忙 上前叫住,惊奇地道:“小癞子呀,要不是你还扛着这竹棍,我还真不敢认你了。” 小癞子笑笑,道:“方大叔,这些天我尽遇上些好坏难分的人,不是想要我的 命,就是给我些好吃好穿的,没法子,我是身不由己任人摆布呀。” 方老实仔细看了小癞子一阵,笑道:“头上戴着瓜皮缎帽,遮去一头癞痢,一 身紫色短衣裤还带着一双黑缎面鞋,你还一身是新外,连脸上的鼻涕也不见了,猛 一看还真像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呢。” 小癞子苦笑,道:“两天未做生意了,只希望这些人不再找上门,我小癞子就 算走运了。” 这时正有几个回村的人也围过来,方老实又问:“小癞子,这些人把佟大叔杀 了以后,怎的又找上你了,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小癞子望望围着他的人,心中可不敢把这些人要找他的原因说出来,虽然他知 道这些人全是村子里的人,可是全都是老实人,如果让这些老实人也混进来,难免 人多嘴杂馊主意不断,一个弄巧,惹上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南方人,自己可就罪过大 了。 轻摇摇头,小癞子面无表情地道:“这些人为什么找我小癞子,我实在不清楚。” 边伸手指向柳树村外又道:“刚才他们还在那柳树林中砍杀,我害怕地躲在柳树洞 里,他们才各自走了。” 方老实一听,大吃一惊,忙对各人说:“早些回家去吧,不定这些人何时又找 上村子来,咱们谁也惹不起。” 人走了,纷纷走回自己的家。 方老实望着小癞子走向村子西北头,不禁摇摇头,自言自语:“这孩子的命忒 也可怜,才这么一点大的就有人想要他的命,唉!” 方老实摇着头走回家去,“咕咚”一声合起大门。 小癞子也走到了他那刚搭起不久的草屋前。 草屋是用一块旧木板挡着个门洞,小癞子只须用肩头顶上几下子,旧板门就开 了。 不料小癞子尚未肩顶呢,旧木板早被人打开来。 夕阳仍然刺眼的亮,亮得小癞子全身发光。 夕阳却无法照进屋子里,但屋子里有了笑声。 笑声出自一个老人,小癞子一听就知道。 因为笑声与祈无水的声音差不多,但却绝非是“江河老怪”祈无水。 小癞子知道祈无水已同那个姓周的去黄河岸了,屋子里的人当然不会是祈无水。 不是祈无水,就是另一人,这人是谁?该不会是杀死佟老爹的那个怪老头吧? 愣在门口的小癞子,极力的想看清屋子里是谁。 而屋子里却只看到个黑影。 一个端坐在破板床上的黑影。 黑暗中,那黑影似在向他招手,边低粗着嗓门,道:“孩子,进来呀!” 小癞子很想回头跑,但他能跑到哪儿? 他没有跑,但也没有移动脚步走进屋子里,直不愣而又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 早又听得屋子里老人笑笑,道:“孩子,你若是再被那些人看到,我敢说你绝 看不到明日的日出,快进来吧!” 小癞子这才期期艾艾地道:“你……你老……是谁呀?” 屋子里老人呵呵一笑,道:“别问我老人家是谁,只管把我当成你的救命恩人, 那准错不了。” 小癞子道:“你救过小癞子的命?” 老者一声哈哈,道:“过去没有,但从现在起,一直到你跟着我走,我老人家 保你太平没事,这能不说是你的救命恩人?” 小癞子缓缓走进屋子里,放下竹棍,墙角他摸到个打火镰。 于是,他噼噼啪啪打着火,又燃上灯。 于是小癞子看到了个真能吓人一跳的人。 -------- 断桥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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