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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四、剑虹暴闪罩天蝎 往前缓缓踏进一步,南幻岳沉沉的道:“古潇然,又是我们两人相对了。” 咽了口干涩的唾沫,古潇然内心颤栗,却又不得不强充好汉:“姓南的……你 也只不过隔着死亡一线之差,没什么唬得住人的地方!” 南幻岳笑声苍哑,格格笑了:“我敢说,古老大,你必定比我先走一步,你相 信么?” 古潇然大声叫嚣:“你凭什么?妈的,就凭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 南幻岳点点头,阴森的道:“不错,就凭我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古潇然,你知 道,我这样子是外弛内张呢!” 占潇然退后一步,犹自嘴硬:“南幻岳,你要搞搞清楚,我的功夫虽不及你, 但也差不了太远,我也是道上一等的角色,狗急跳墙,人急上梁,逼狠了我,我拚 个玉石俱焚也便宜不了你!” 南幻岳冷冷的道:“现在,不是瞎吹牛的时候了,古潇然,你一直便不是我的 对手,以前不,以后,也不――如果你不怕我,古洞之内我中计被制的时候,你为 什么不下毒手干掉我?那时我尚只有一手一足能活动的时候你都不敢碰我,如今我 是全身都能运用自如,你又岂敢沾我的边!” 古潇然讷讷的道:“不用在那里口出狂言……古洞之中,我是一片慈悲,不忍 下你的手,我,我却怕你什么?” “此情此景,你却大可不必‘慈悲’了,古潇然,来吧,让你干掉我了却一桩 心事,或让我活宰你剜出你的心肝来看看是什么颜色!” 古潇然又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眼角并偷偷觑瞄了廊上的杨玲和狄修成一下, 这一瞄,他更是心焦如焚――杨玲正拿着一柄鬼头刀在为狄修成割开缚身的绳索! 南幻岳阴凄凄的笑了:“古潇然,不用看了,你的如意算盘砸了,你的周密计 划也都泡了汤,如今,你再用什么来要挟我?再有什么人为你的倚恃?你的那些帮 凶呢?你用以收买人心的金银财宝呢?古潇然,那全是空的啊,全是虚无缥渺的, 眼前只有靠你自己了,可悲的是,你自己又一无可靠之处!” 古潇然冷汗涔涔,舌头打着结道:“我不是……三……三岁孩子……你唬不住 ……我!” 南幻岳仰起头来,低沉的道:“我晓得我能保护住我要保护的人,我有这个信 心,至少,我会倾力去做……我做到了,他们全好生生的没有遭到伤害,全平安无 事,上天佑我不使我遗恨终生,上天便也会佑我报仇雪恨的!” 古潇然喘了口气,艰涩的道:“凭我手中八尺白刃,南幻岳,你决讨不了好… …” 南幻岳摇晃了一下,道:“就算赤手相搏,古潇然,你也不是对手!” mpanel(1); 古潇然握紧了手中缅刀,大吼:“姓南的,看你敢越雷池一步!” 南幻岳一步一步向前慢慢逼进,口中狠毒的道:“我要活剥了你,古潇然,我 要慢慢的将你零剐碎宰了!” 古潇然惶然四顾,但见遗尸满园,狼藉横竖,斑斑的血渍洒在早被蹋踏乱了的 覆雪地面上,因而也就显得特别的醒目刺眼了,那些死去的人,全是他的同党爪牙, 他们就在片刻之前扰是那样的生龙活虎,张牙舞爪,但只片刻之后,便都完全倒下 了,有人尚落了个全尸,有的则身首异处,但不管这些人是怎么个死法,却总归是 死了,而且,俱皆死得那样凄惨可怖,死得那样目凸嘴歪,看在活着的人眼里,简 直连心都凉透啦…… 用手背拭去额门的汗水,古潇然的声音业已发了抖:“南幻岳,不要逼人太甚 ……你已受了重伤,难道还非要拚到断了气才肯罢休?” 南幻岳点点头道:“不错,古潇然,一刻不收拾你,我便一刻不能安心……” 骤然间,古潇然狂叫一声,有若狼嗥虎啸,在这一声喊叫里,他飞快扑击,缅 刀赛雪,翩然扫掠,古潇然身形蓦闪,双掌横弹,“嗤啦啦”暴响倏起,劲风回绕, 他又是九腿九十掌狂飙般卷去! 古潇然挥刀如雨如浪,冷焰波连,寒光涌激,在尖锐的刃锋破空声里,业已反 截住敌人的掌腿攻势! 南幻岳人在急快的回旋,走着怪异又变幻莫测的角度,而每在他移动的瞬息, 便雷轰电掣也似出掌飞拳,于是,“劈啪”“嗤啦啦”的沉闷震响便连串的波蔼着 入耳,强猛的劲道也交织穿泄个不停! 很快的,快得只有人们眨眨眼的时间。双方业已过了二十余招! 南幻岳以前身上的旧伤尚未完全痊愈,如今新创又是如此严重,因而过度影响 了他本身功力的发挥。 现在的南幻岳,在技艺的施展上,也只及他正常时间的七分威力而已,但即以 此七分威力,却也大大的给于古潇然以压制,使他相当吃重又相当的感受到威胁了! 情况虽然是如此,但古潇然亦非泛泛之辈,在江湖上,他也是出了名的阴毒角 色,出了名的狠酷人物,他心中固是紧张惶悚无已,但他却同样看得出南幻岳业已 力竭身疲,难以做更凌厉的发挥。 因此,他存有侥幸之望,期盼能以“缠战”“游斗”的方式来将南幻岳拖跨! 于是,古潇然便决不冒险,他是稍沾即走,略进便退,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 过的心理一个劲与南幻岳干耗,在偌大的院落中闪掠如风的兜着圈子。 但是,他的缅刀却又丝毫不放松南幻岳的四周,每在南幻岳移动的瞬息,他立 即抢先封住了敌人的退路。 易言之,南幻岳便只有在他的刀锋所至跟着打转,无法脱出,也无法实际上攻 击到对方! 须臾间,又是十招过去。 滴滴的鲜血自南幻岳周身的伤口中飞洒抛落,他略一转动,伤口便痉挛一下, 翻卷的皮肉便扯裂一点,而汗出如浆,喘息吁吁,他的视线也都那样模糊又那样朦 胧不清了…… 又过了十招。 古潇然猛的在缅刀暴翻斜挥里住前撞扑,南幻岳迅速后跃,古潇然冷笑一声, 左手飞抖,三枚他的独门暗器“金虎头针”已在黄光猝映中打出。 南幻岳飞闪不及,三枚“金虎头镇”中一枚已猛的穿进了南幻岳右胯骨! 这枚“金虎头针”入肉甚深,撞得南幻岳整个身躯倒仰而出,占潇然趁时急进, 缅刀炫闪,兜头劈向南幻岳的天灵盖! 这可是真正的千钧一发了,南幻岳猝觉寒芒耀眼,冷气透骨,他不遑多想,滚 身翻倒中抹了一把胸前伤口的血液用力抛抖。 点点血滴仿佛点点流星飞弹而出,古潇然悚然闪躲,缅刀便“噗”噗“”噗 “一连三次全部斩入雪地之中! 就在这时,回廊那边一声娇叱:“接住!” 流芒一抹有如长蛇曳空,笔直飞向南幻岳,他一个挺跃,倒翻手挽捞,却是那 么准确,“寒水红”的把柄业已被他接个正着! 回廊上,传来杨玲惊喜交集的喝彩:“幻岳,你行!” 细窄的剑刃便在杨玲的欢叫声中“嗖”的尖响着反弹,古潇然急忙挥刀拦截, “寒水红”暴刺的刃身却令人目眩的在一溜光彩披闪里转拌,“嚓”的一声便削脱 了占蒲然的半绺头发! 古潇然骇然惊退,破口大骂:“奸刁贱人,我悔未早杀了你――” 南幻岳奋力扑击,“寒水红”带着泣号似的呼啸织成了漫天铺地的罗网,蓬飞 的刃芒与纵横的剑气使这形成这张巨大罗网的经与纬。 快得看不见剑身的实质映的光,只有炫华瞬间穿飞,而宇宙之大,仿佛就叫这 种泛着森酷的死亡气息的光闪所布满了…… 竭力抵抗着的古潇然立时便落了下风,他的那柄缅刀拼命冲突拦截,却仍是越 来越形沉滞,步步后退,左支右绌,能以运转的圈子也逐渐缩小到园角一隅,而显 然的,这一隅之地他也要保不住了! 猝然间,南幻岳的“寒水红”飞扬四周,在百八十七剑闪耀出三百八十七道流 光,有如怒天喷泉般自三百八十七十不同的地方往一个焦点急速涌合――那个以古 潇然为鹄的焦点! 古潇然狂叫着,舞刀猛架,蓝汪汪的光华旋幻成流风,包裹住他的身子便往一 侧突逃――“当啷啷……” “呛啷啷……” 连串又密集的金铁交击声在纷飞的火星中传扬,古潇然的缅刀“霍”的脱手震 落,他自己更是血肉齐飞,衣碎帛裂,滚倒在地哀号如嗥! 南幻岳面容惨白,但精神却振奋至极,他双目中的光彩灵红如血,喘息急剧里 踉跄着稳住脚步,嘶哑的大笑:“古潇然啊古潇然,你终究也有今天……终究也有 重重栽倒的一天,古潇然,这一天我却切齿巴望得太长久了……” 在地下呻吟辗转的古潇然,身上血糊淋漓,纵横交织的伤口怕没有二三十道, 每一道伤口全是皮肉翻卷,赤颤颤的嫩肉里肌和雪泥沙土染成了一团,看上去好不 令人怵目惊心。 但是,这些伤势却不至要他的命! ~大鼻鬼~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南幻岳大大喘了口气,道:“古 老大,猜我要怎样整治你?我有一千种,一万种最好的方法来供你受用,我却要再 想出点别出心裁的花样来缀上,总叫你体验个足够才是……” 古潇然抽搐着颤声道:“南幻岳……你……一向自许忠义仁厚……怎能如此对 待一个失去抵抗的人?而且……这人还是你的老友!……” 南幻岳狂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道:“老――友?古老大,你怎么说得出这 两个字眼来?”以你这般的‘老友’,我如果再多上一个,只怕连性命都没有了… …“ 古潇然呻吟着道:“你……多少也得讲点情份吧?幻岳,我们总有一段好交情 的时光……” 南幻岳“呸”了一声,大骂道:“闭住你那张其臭不可再闻的鸟嘴I 你贪婪自 私,谋财害命,陷我于绝境,几令我丧生于深山古洞之内,又纠众逞凶,胁我亲人, 伤我躯体,其目的无非为了一个‘贪’字。” “古潇然,这个‘贪’字早使你丧心病狂,良知抿灭,不复再有了点人性,人 这连串的阴毒行为,足证你的本质即已邪恶,你的灵魂也全污秽了,老子今天叫你 来个‘神形俱灭’,彻底把你连皮带肉的清理掉!” 古潇然心惊胆裂的大叫:“南幻岳,你不能如此毒辣啊……” 南幻岳怒道:“你真无耻――古蒲然,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岂是像你这样贪生怕 死的?你还算是江湖道的人物,像是拥有这大名气的角色么?” 一条纤细的人影来到了南幻岳的身边,南幻岳知道那是杨玲,他舐舐干裂的嘴 唇,沙哑的道:“乖乖,谢谢你――” 杨玲偎了上来,她鬓发散乱,衣裙揉皱,而且面庞幢悴,但是,神情却显得那 样的欢欣振奋,轻轻抚摸着南幻岳的臂膀,她深情万斛的道:“谢什么?” 南幻岳低声道:“我的剑,乖乖,幸而你及时掷来,否则,只怕我要吃亏,你 知道,我的身体情况不及平时……” 杨玲温柔的道:“不要谢我,幻岳,我的一切全是为了你,包括我的生命,如 果你有了长短,我就会跟你去了……” 她说得轻细而柔软,但却是肯定又坚决的,南幻岳知道她没有半点做作及夸大, 她的内心的确是这样想,南幻岳对杨玲有深度的了解。 他明白,杨玲对他的感情早已到达牢不可拔的地步,她说她的一切都依附在他 身上,那么就一定是这样的了。 这时,狄修成也蹒踞的到来,一见南幻岳,他已忍不住老泪纵横:“小哥,可 苦了你……看看你身上的伤……” 南幻岳一笑道:“还死不了人,老丈,你更受惊了。” 狄修成摇摇头,颤声道:“我没什么,小哥,只要你能干安无事,我再受点苦 也是值得的……倒是杨姑娘,一个女儿家居然有这么大的定力和胆识,却是我生平 所仅见――若不是她事前事后一直安慰着我,照拂着我,怜待于我,只怕我早已不 知所措了……” 南幻岳连连点头,吁了口气:“杨姑娘真是顶尖儿的好女孩……” 杨玲粉靥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喜悦的道:“幻岳,你从来没这样夸赞过我, 我好高兴啊,恨不能为了你去死……” 南幻岳哈哈―笑,沙沙的道:“用不着这么‘受宠若惊’,等会给我香个嘴就 行了。” 杨玲又羞又喜,却直率道:“何必等一会?现在就给你香――不但我的嘴,什 么都可以给你!” 一边的狄修成不禁窘迫十分,张口结舌,一连打着哈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尚难以体悟,一个女人的爱发展到了极致时的那种疯狂与真挚…… 南幻岳摇头道:“你又使得狄老丈尴尬了,乖乖。” 杨玲笑道:“我是如此爱你,何须隐瞒?这些日子来,我向狄老丈诉说了许多, 可是他仍不能习惯我这种坦率作风……” 狄修成忙道:“过些日,哦,就约莫能以习惯了……” 斜眼睨了躺在地下直抽搐的古潇然一眼,杨玲道:“幻岳,这老小子你待如何 对付他?” 南幻岳哼丁哼,道:“我要用雪水泡他。以烈火烧他,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挫他的骨,再用他的肉去喂拘!” 杨玲一拍手道:“好极了,幻岳,只要你催想出什么法子来惩戒他,我们便全 用得上,我们不用忙,我们可以悠悠闲闲的一样一样的来……” 地下,古潇然的眼窝四周业已泛了乌青,连说话也是那么哆哆嗦嗦的了:“我 ……说,幻岳……讲……讲点……道义……成不?” 南幻岳生硬的道:“和谁?” 古潇然嗫嚅的道:“当然……当然是和……和我……” 南幻岳俯下脸来凝视着古潇然,幽冷的道:“和你讲道义?古老大,你也不觉 得因为你而玷污了‘道义’两字的含义?你真不觉得?” 古潇然抽搐一下,痛苦的道:“何……何必这样说?幻岳……至少,我们还该 有点情份在吧?” 南幻岳摇摇头,断然道:“没有!” 杨玲气愤的道:“跟这种黑心肠丧尽天良的畜牲还有什么好说的?幻岳,我们 现在就开始向他索债――他欠我们的每一笔债,还得连息算上!” 南幻岳冷森的道:“自然要这样算的,杨玲,自然要这样算的……” 狄修成插嘴道:“小哥,如何对付这个人,我以为先不用急,煮熟了的鸭子还 怕它飞上天去?倒是你这身伤,却要仔细治疗一下才是最为重要……” 南幻岳笑笑道;“我还挺得住。” 杨玲急了,道:“不行,幻岳,现在就要上药,这么重的伤,哪能拖延得?” 狄修成也催促道:“快,先进屋里去吧,烧上壶热水,洗净了伤口这就得赶紧 上药……” 南幻岳咬咬牙,道:“也好,但这家伙呢?总得有人守着他!” 狄修成笑道:“这个伤得浑身不见一块好肉,血糊淋漓的就和脱了层皮一样, 小哥,你还怕他驾云跑了?” 南幻岳摇摇头,道:“不行,老丈,你不知姓古的阴刁狡诈到了什么地步,他 可算是一等一的老奸巨滑,诡计多得叫人防不胜防,不设法看牢了他,我是不放心 歇着的。” 狄修成沉吟道:“既是如此,倒要慎重些了……” 南幻岳忽然问;“对了,阿福呢?” 杨玲也“啊”了一声,歉然道:“只顾着和你说话,倒忘了阿福,他和孙红眼, 钱瘸子三个人还被锁在后面柴房里,三个人又都经过了几场狠揍,如今只怕还爬不 起来呢!” 南幻岳皱眉道:“谁揍他们的,伤得重么?” 杨玲狠狠蹬了古潇然一眼,怒冲冲的道:“你想还会有谁?揍他们的人全是古 潇然的属下,他们之所以几次毒打阿福三人,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恨,更不是阿福几 个开罪了他们,挨揍的唯一原因只是为了那些杀千刀的浑狗熊要取乐子,打着他们 玩!” 涨红了一张俏脸蛋,她又接着道:“那些人只是为了打着他们玩,打得并不太 重,但也够他三个鼻青股肿,腰扭腿歪了!” 南幻岳沙沙的道:“古潇然知道?” 杨玲愤然道:“他怎会不知道?” 南幻岳道:“他不管?” 杨玲重重一哼,道:“视若不见,有时还捻着胡子听他们笑闹,听阿福几个人 号叫!” 古潇然喉咙里咕噜了一阵,急惶的道:“哦……杨姑娘……这不能……不能怪 我,实不知情……我不晓得他们在那边如此胡搞……我若是知道的话,我就……” 杨玲不屑的打断了古潇然的话,道:“你说什么?你也只不过捻着你那撮搔胡 子一笑罢了!” 古潇然呻吟着道:“杨……姑娘……你怎可……这般欺人?” 南幻岳淡漠的道:“慢慢来,古潇然,你就会发觉这还是客气的,欺负你的事 还在后头呢!” 说到这里,他低声道:“敢烦老丈到后面柴房中将阿福他们几个人解放!” 狄修成连连点头,道:“应该,应该,小哥,我这就去……” 狄修走后,南幻岳对杨玲说:“狄老丈见不得血腥场面,他这一去,我们就可 以放手整治姓古的了……” 杨玲笑道:“怎么开始?幻岳,你起个头。” 古潇然杀猪也似嚎叫了声,恐怖的道:“不,不行,幻岳,老弟台,老兄弟, 你怎能如此待我?你总得论点情份,讲点道义呀……” 南幻岳“呸”了一声,怒道:“给我闭住你那张臭嘴!” 闪身上前,杨玲飞起一脚,踢得古潇然脑袋一翻,鼻口流血,他尖嗥如泣: “停止……快停止,这是谋杀,这是残暴苛酷啊……” 杨玲轻蔑的道:“真不要脸,亏你还是道上这么有名有姓的人物呢,连我这一 个女儿家全比不上,狗熊透了!” 南幻岳平静的道:“慢慢的来,乖乖,别一下子就弄死了他,我们有的是时间 ……” 古潇然喘息着,一连啐吐血水,颤栗的道:“幻岳……先不要……你听我说… …” 南幻岳说:“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杨玲叱道:“等姑奶奶给你封了嘴,再看你还能瞎放什么狗屁?” 南幻岳摆摆倦手道:“别忙,且听他说。” 古潇然颤抖抖的吞了口合着血的唾液,涩生生的道:“幻岳,让我们……谈谈 斤两……如何?” 南幻岳道:“你讲吧。” 古潇然讷讷的道:“如果你能……能冰释前隙,我,我答应给你先前所说的一 倍的补偿……” 南幻岳冷硬的道:“不行。” 古潇然闭闭眼,又道:“你要想想,幻岳,这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有许多 人,在刀口子舐血舐了一生,也不能获有这个数目的十分之一……” 南幻岳缓缓的道:“不错,但我却不是那种人――而以我三年多痛苦又漫长的 光阴以及面对死亡的深刻感受来说,这点点有限的财富仍是不足以补偿的!” 古潇然忍痛道:“我……我可以再增加一点……” 南幻岳冷冷的道:“也不行。” 目光黯淡了下来,古潇然干瘪的嘴唇翕动着,终于,他喃喃的道:“幻岳,你 想要多少,开个价吧……” 南幻岳低沉的道:“如果你在没有纠众与我动手之前要我开价,我一文不取, 只要你也回到那座古洞里待上三年。 “但是你却恃着人多势大向我围攻了,在这一番血的洗礼之后,在好些条人命 缀亡之后,在我也受到伤害之后,条件当然又自不同了,而你更失去了选样的机会。 “你只能听从我的话去做,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否则,你即将明白哪一种方 法会令死亡更加可怖了!” 古潇然抖了抖,恐惧的道:“你说说看……” 南幻岳神色冷沉,道:“黄金五万两,明珠千粒,翠玉百件,另加你回到那古 洞里呆上四年。” 古潇然蓦地张大了口,好一阵,才像哭一样的叫了出来:“皇天啊……你是在 剜我的心。吃我的肉了……” 南幻岳静静的道:“愿不愿,随你。” 古潇然尖嚎着:“幻岳,你的心肠怎能恁狠?怎能恁毒?我就是倾家荡产,也 凑不出你所开的数目来啊……又再叫我到那绝地阴洞里待上四年之久,这和蓄意谋 杀又有什么分别? “那种地方不见天日,冷苦孤寂,这不是在要我的命么?” 南幻岳冷冷的道:“你也知道那个地方不是人待的?那么,当初称为什么把我 坑在里头?你这就不叫‘蓄意谋杀’么?” “你既不能忍受那种‘不见天日’、‘冷苦孤寂’的日子,难道说我就应该忍 受? “只有你才算人,我就不算人?抑是你的身份尊贵,我的身份低贱?抑是你的 地位崇高,我的地位卑下?抑是你的血统圣洁,我的血统污浊? “古潇然,你半点也不会比我强,我能受的,你更该能受,况且,你还是始作 俑者!” 古潇然惶悚至极的道:“幻岳,你大度一点……仁厚一点……就算行行好事吧 ……” 南幻岳阴森的道:“当初,你为什么不大度―点,不仁厚―点? “我老实告诉你,我被你陷害于古洞中的三年岁月,绝不是你如今所能以想象 的,只是‘不见天日’、‘冷苦孤寂’而已么? “不,这根本不能形容其中的痛楚于万一,那是饥不择食,渴无以解,绝望、 沉闷、寂寥、恐怖、愤恨,加上幻觉丛生的总合。 “春夏蚊蚋袭人,燠热难当,秋冬寒风呼啸,冰冷刺骨,用舌头舐着石壁上沁 出的细微的流泉水珠,生尝着蛇鼠鸟兽的腥膻肉味,连毛带皮硬吞下去,吃和拉全 在那一个仅供转身的地方…… “人在这种环境下待上三年多,业已不像个人样的人了。 “古潇然,你尚不能体悟这些苦楚,所以,你必须去亲自尝试一下,这是你还 我的债。今天,你加诸于我,和我的亲人的迫害,我应分得的鲁飞藏宝的一半,这 三年多的利息结算,再表示你坏心肝的歉意,就便宜你以那五万两黄金、明珠千颗、 翠玉百件补偿了,你还不认为我这是在行好事么?” 古潇然悲伤的道:“可是……可是我委实没有这样多钱……” 南幻岳冷冷的道:“你去想法子。” 古潇然呻吟了一声道:“幻岳,这么大的数目,你又叫我到哪里去想法子?就 算你活埋了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南幻岳点点头,硬梆梆的道:“很好,那我就一文不要,把你拷进那古洞里锁 铐起来,但是,我不会在四年以后去释放你。 “换句话说,你就要终生监禁在里面,慢慢的,痛苦的,狼狈不堪的死亡。 “古潇然,生命的幻灭是一桩十分可怖的事,但那犹有迅速与迟缓的分别,同 样的死亡,其过程的感受却有截然不同的滋味,当你整天面对死亡,嗅闻着它的气 息,触摸着它的冰寒,思虑着它恒久的残酷和寂静,你就会尚未在它降临于你身上 之前先行疯狂,那是一种令人颤栗的疯狂……” 古潇然抖索着,哀号:“不要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南幻岳幽幽的道:“当然,我也不需要再说下去,只有亲身的体验,才会令你 贴切的明白其中的味道……” 古潇然恐怖又绝望的道;“幻岳老弟……你不能再宽让一点?” 南幻岳温柔却是坚决的道:“不能。” 古潇然深长的叹了口气道:“钱的数目,我答应你……” 南幻岳冷冷的道:“这是你本该付出的,这也原该属于我,另外,洞中四年的 岁月,也同样一天也不能少!” 古潇然痛苦的道:“伺必做得这么绝?” 南幻岳道:“古潇然,你该衷恳的感激我竟是这般的宽大与仁厚!” 古潇然讷讷的道:“幻岳……求求你……只算一年吧……” 南幻岳平静的道:“四年。” 古蒲然凄惶的道:“我就待两年吧……” 南幻岳丝毫不动容的道:“四年。” 脸上的气色是灰败的,血污斑斑渗染在古潇然显得松弛下塌的面皮上,连那平 常不太深刻的皱纹如今也是那样的明显了,他的语音透出了二十年后的衰孱:“一 天……也不能少?” 南幻岳点点头道:“不错,一天也不能少。” 步履声传至廊侧,片刻后,狄老丈已偕同孙红眼,一个废腿的大汉,以及另一 个须发斑白,背脊傲佝的老苍头走了过来。 几个全是狼狈加上憔悴,脚步沉滞,脸现青肿,显然,这些日子来是吃了不少 “生恬”了!“ 孙红眼是早在“大理府”减郊见过南幻岳的,他一抬眼瞧清楚了,急忙跑踉抢 前几步,“扑通”双膝落地,嗓子里呛着哭音:“太少爷,你老可回来了啦……这 些日子来我们小姐可被折磨得惨啊……” “若非太少爷及时赶回,只怕我们小姐就见不着你老了……” 南幻岳心中不禁颇为感动,这孙红眼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是个粗人, 但他却半字不提自家所遭受的苦难,口口声声为他的“主子”杨玲陈冤诉屈,这份 忠耿,也是不易了。 南幻岳抬拍手,和气的道,“起来吧,这些天来,你们也都受累了。” 那瘸腿的大汉――钱瘸子也上来跪见了,这时,老苍头在一边哭出了声:“少 爷……” 南幻岳轻轻拍着老苍头的肩头,低沉的道:“阿福,这个家,全亏了你――” 阿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少爷……家里没有你……便像国里失了主,屋堂 抽了梁……乱糟糟摇晃晃,不成个家的样子……” 南幻岳深挚的道:“我晓得……” 阿福拭着泪,抽噎着道:“自从少爷离开之后……三位姨娘……和那些管事, 简直要翻了天…… “净是做出些不堪入目,叫人齿冷的丑事,少爷,我老头子人微言轻,说话不 管用,连插句嘴也没处插上,他们根本不理会我……” 南幻岳低柔的说道:“我知道,阿福,我全知道……” 阿福咽着声道:“他们以为我阿福老了,不中用了,听不明,看不清了,其实 我哪一点不明白?哪一点不晓得? “只是我阿福不敢讲,讲了也没有用,我知道,除非少爷还活着,要不,也只 好眼睁睁的看他们胡闹下去。 “少爷在,我阿福还是个阿福,少爷不在,我阿福就连条守门的狗也不如了, 这家,我是为了少爷才守着,若是少爷万一真个有了三长两短,我……我早就一头 碰死了。 “我不相信少爷会遭凶险,我一直等,一直候,我自己告诉自己,阿福啊,阿 福,少爷总一定有一天会回来,活生生的回来……” 南幻岳感动的道:“好阿福,别难过,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活生生的回来了。” 阿福带着泪笑了,苍老的面孔上展现出一片发自内心的欣喜:“我一直就不相 信少爷会遭横祸,少爷,你是个福大命大的生相哪,如今看看,阿福可是猜得不错 啊……” 南幻岳又拍拍他的肩头,道;“放定心吧,以后一切都好了,阿福,你的忠耿, 你的赤诚,我会好好的报答你的,‘莫尘山庄’若非你在,早不知变成个什么样凄 凉荒芜的样子了……” 阿福有些忸怩的道:“回禀少爷知道,本来呢,家里经过这三年的变化,我一 个人委实照应不过来,也确实破落陈旧多了。 “前些日,杨姑娘与狄老先生一同回来,便由杨姑娘出钱雇工人大事整修一番, 这才显得恢复了点原状,倒不是阿福一个人的功劳,要不是杨姑娘里外忙着督工修 建粉刷,也没有今天的样子……” 南幻岳颔首道:“好,好,你们都好……” 阿福偷睹了南幻岳一眼,小声道:“少爷――三位姨娘的事――” 南幻岳平静的道:“我全清楚,杨姑娘都告诉我了。” 阿福叹了口气道:“真是造孽啊,她们……” 杨玲忙道:“阿福,快别提这些扫兴的事了,你先去把少爷的房间清理出来, 少爷这就要进去上药疗伤……” 阿福连声答应,又蹒蹋的离去,杨玲向地下的古潇然一噘小嘴道:“这一位, 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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