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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万难解困龙待腾 狄修成问道:“那姓古的就这么走了?” 南幻岳咬着牙道:“在表露出他的龌龊心意之后,他老先生大摇大摆的从这里 转了进去,里面还有―个洞室,他进去之后,仅有片刻,便拿着一只加匮铁皮箱走 了出来,箱上布满污泥,锈痕斑驳,显然是埋在里面某个地方,而那个所在古潇然 又定是老早便知道的。 “他出来以后,望着我好久,日露负光,神色狰狞,他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 才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便宜你多活几天’,立即便背着箱子爬出洞而去…… “事后我回想起来,这桩生意从头到尾便是―连串的阴谋,从他找我合作,除 掉红角狒狒,故意指引我陷入机关,再加上羊皮图上伪造的记号,他进入内洞取宝 的迅速等等,在在全证明了他已明白这洞里一切的情形,包括何处有危险,何处有 阻碍,何处藏宝,如何取宝……他是一切了若指掌的,就将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当 作呆鸟来耍……” 狄修成搓搓手,道:“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南幻岳喟然吁了口气,道:“古潇然获得的这藏宝秘图,乃是从鲁飞――对了, 鲁飞就是死在这洞里的独脚巨盗的名字,他是从鲁飞一个第三代的侄儿手里取得的, 当年鲁飞携带着他大半生的血腥财富来到这个古洞之前,业已中了他一个厉害仇家 的毒药暗器,自知他活不长了,他临走的时候,便将藏宝的地方绘了一幅详图交给 他的独生子,由此可见,这鬼地方乃是鲁飞早就挑选并布置妥当了的,以备他异日 隐藏所需,在鲁飞走后,他那有点愣头愣脑的又体格孱弱加上喜好酗酒逐色的独生 子却在一场酒醉后的豪赌中输得一塌糊涂,又将这张价值连城的秘图当作赌注押了 出去,这件事,直到这愣东西在三个月后害了色痨要断气之前才吐露给他的一个堂 兄弟知道,于是,他这位党兄弟不动声色,直待鲁飞这宝贝儿子死去之后,方始在 一个风雪交加的深夜潜入那获有这张藏宝图的赌棍家里,先以酷刑逼迫那赌棍交出 秘图,然后将这小子―刀子掉,拿到秘图的这位仁兄,曾经在他有生的几十年里, 数次按图所载来找寻这个古洞,但俱未有所结果,据我判断,若非这家伙太笨,就 是胆量不够,反正,他没找着,他临死前,又将图交给了他的儿子,也就是鲁飞的 第三代侄儿了,这个宝贝更是不才,他竟连去找一找的勇气也没有,就一直摆在箱 子底,如此又经过了漫长的五十多年,这老小子生活越来越过不下去了,便将这张 秘图怀到古潇然那里去求押,哦,对了,古潇然住在‘流泉镇’,在那里,他表面 上却是当地首屈一指的财主!姓古的一见此图,自是欣喜欲狂,立即出高价收了下 来,然后,叮咛那老小子切勿声张,他立即悄然前来此地探查,于是,他发现了这 近百年来的情迁物异,这鬼洞里业已盘据着四头红角狒狒了,姓古的自己一琢磨, 独立恐怕吃不下来,是而便找上了我,然后将我利用了便抛掉……” 南幻岳有些疲倦的休息了一下,又道:“上面这些情形,全是姓古的在找我帮 忙时告诉我的,我想,大概都不假,假的只有三点:其一,他先前骗我说只来此处 探查了一次,实则却有两次,别看这―次与两次之分,差别却甚大,第一次来,他 只发现了红角狒狒的踪迹便悄悄退走,第二次,他业已将洞里的地形窥探清楚了。 连在哪里叫我上当也忖度妥善,虽然他没有时间在第二次潜来时取宝,这匆匆的一 进又出,已给了他足够时间将秘图上记载的机关及宝藏位置做一个对照,这是非常 重要的……其二,他瞒住了我这几乎要了我命的阴毒布置,当然,他是一定不会先 透露给我知道的,其三,姓古的暗自修改了图上藏宝的标记,叫我起了错觉,以为 石壁密格里才是真正的藏宝之处,有关以上种种利害,秘图上全注记得很详细,当 年鲁飞老鬼的用意是留给他儿子按图索骥的,自然不会给他亏吃,哪里藏宝,哪里 有机关,说得清清楚楚,姓古的当然也就一目了然了,坑就坑了我一个人,他妈的, 古潇然将原图仔细修改,注记涂消,害得我上了这黑天大当,把一张破图捧成宝, 谁知图是真图,上头的记载却全变假的了,鲁飞老鬼阴毒歹恶,姓古的更是加上十 成!” mpanel(1); 狄修成关怀的道:“小哥,你自己也不知道在这里田住多少年了?” 南幻岳指着石壁上条条纵横的痕线,那些痕线密密麻麻,真是入石三分,指迹 宛然,他道:“本来,我自捉摸时辰,大约以为过―天了,便在壁上用指头划一条 杠杠,后来,一则这种捉摸非常不准确,二则心里烦闷,划了一段日子也就懒得再 去数算啦……” 狄修成愣了愣,惊问道;“什么?石壁上的痕印――是你用指头刻划上去的? 这……这么硬的指头?” 南幻岳淡淡的道:“你不懂,这就是武家的功夫所在了。” 狄修成若有所思的,问:“对丁,小哥,你可记得你来此的那时,天下可曾发 生了什么大事?我可以为你计算一下日子……” 南幻岳猛一拍脑门,脱口道:“好主意,我想起来了,在我与古潇然那厮来此 寻宝之前,正好遇着宫里崇和大太子的整十岁诞辰,各地的民众百姓全都张灯结彩 的大相庆祝呢!” 狄修成立即十分高兴的道:“这一下可以算了,小哥,祟和太子今年业已十三 岁啦―一哦,你住在这里已有三年差不多了!” 南幻岳闻言之下,长叹一声,表情怅惘,目光晦涩,喃喃的道:“三年了…… 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我已度过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子……一千多个孤独、寂寞、 苦闷的日子,一千多个被痛恨、惶悔、仇怒所煎熬的日子……一千多个饥渴、又原 始的日子……唉,好不漫长……” 狄修成轻轻的,道:“小哥,你,哦,身子不能移动,这三年来,你靠什么东 西活下去呢?” 咧嘴苦笑,南幻岳的笑容一扯开却像在哭! “每次下雨,这石洞正上便会有细流沿壁淌下,没雨的日子,则靠着渗出壁间 的湿潮之气所泄成的水滴,再不,就喝一些小禽的血……” 南幻岳点点头,沙沙的道:“譬如说,蛇虫、蜥蜴,以及蝙蝠,偶尔也会有只 把两只其他种类的鸟飞进来,如乌鸦、水咕嘟鸟(班鸠)啦,蓝珂鸟等等,这就是 一顿罕见的美味大餐了,老头了,你可享用过这类佳肴?” 狄修成干呕一声:“我……想呕!” “想呕?”南幻岳不禁失笑,他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足,道:“老头子,当你渴 得受不了饿得忍不住,再加上不想就这么死去,你就不会想呕了,非但不会想呕, 当你吃喝起这些东西来,更反而津津有味,甘之苦饴呢。” 狄修成强行吞了口唾沫,窘迫的道:“这……难说,恐怕不容易习惯……” 南幻岳不以为奇的道:“天下没有人不能习惯的事,老头子,你只是还没有被 逼到那个地步,如果到了那一步,你就会逆来顺受了,譬如说,你想自杀,这件事 你莫非一向习惯?大概也是不会去喜欢的吧?一定是没有路可走了,才踏上这最没 出息的一步。我和你不大一样,我决不肯向现实低头,更不肯自认失败而灰心气馁,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要咬牙撑到底,除非我咽了气,否则,我啃石头,喝自己的 血也要活下去,我还有我的抱负,有我末尽的责任,亦有我没有索完的债!我岂甘 如此与草木同腐?带着满腔冤气与草木同腐?永不,一个人可以死,可以毁灭,但 却要在他该临到的时辰,断断不会是像这个样子就甘认颓亡,尤其,不能在某种压 力的逼迫下甘认颓亡,要不,人的所谓骨气未免就太也卑贱,太也不值了吧?” 狄修成有点羞惭,又有点惊栗的低下头,岔开话题:“是了,小哥,你的本事 既然这么强,难道就真弄不断手脚上的什么‘锁龙扣’?” 南幻岳一撇嘴,道:“这玩意的强韧度简直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它坚牢无 比,百摧不断,带着点小小的弹性,有至极的反抗力,老实说,凭我这身功力修为, 光靠肉体的能量是无法弄断它了,我用‘金刚指’、‘血刃掌’、‘闪大雷’,以 及我独具的‘黑龙真气’等功夫来破除它,均全未见效……” 当然,南幻岳述说的这些武学名词,在狄修成听来是有些茫然懵懂的,他却不 知道,在他面前的人,乃是天下武林中最负盛名煊赫的“七大煞君”之一,江湖两 道上无出其右的剑道圣手――“剑之魂”南幻岳! 南幻岳口中言及的这些门武功,任凭哪一样也是他的绝技,任凭哪一样也足可 睥睨江湖,称霸一方!而他这几种修为的程度是登峰造极的,几乎已达到惊鬼泣神, 无坚不摧的地步了,但是,却亦对服前制住他的“锁龙扣”没有办法,由此可见, 这“锁龙扣”的强韧力量已到达了什么程度!不过,话又该说回来,古潇然十分清 楚南幻岳的本领如何,如果他没有把握,也决不敢下手,而他既然寄望这“锁龙扣” 能制住南幻岳,自然他对这玩意的功能早就了然于心了…… 这时,狄修成接口道:“真有这么厉害?那……你的兵刃呢?你一定有兵刃的 吧?” 南幻岳立时精神一振,慎重的道:“不错,你总算还想到了,我有,老头子, 这是我唯一可以获救的希望,也是你唯一可以帮助我的法子!” 狄修成忐忑的道:“哦,你说说看。” 南幻岳凝沉的道:“我有一把剑,叫做‘寒水红’,长有九尺,宽只逾人中指, 其软如带,可以缠绕于腰,此剑削铁如泥,斩石似粉,是柄上古留传下来的名器, 为春秋时代铸剑名‘大愚子’所铸造的最后一把宝剑,这剑随我身畔一十三载,未 尝稍离,只有在我与古潇然这次进洞求宝,谋杀了那四头红角狒狒之后,因为精神 松懈,思维又全集中到取宝的念头上,才一时大意放置在石榻上面,我一旦受制, 古潇然即取了此剑离开……” 狄修成一下子泄了气,失望的道:“已然如此,还有什么用?” 南幻岳冷静的道:“你听我说,姓古的并未将此剑带走,他一定还将这剑隐藏 在洞口附近―一” 狄修成忙问:“你怎知道?” 南幻岳一笑道:“很简单,古潇然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谨慎得过了份,他十分 清楚,我这柄‘寒水虹’的剑形,江湖道上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亲眼见过的亦不少, 如果他给带出去,必然会落入人肯,而我一失踪,我的随身兵刃却在他手上,他陷 害我的铁证就有了,我的一干朋友们是断断不会放过他的,这种傻事他决不会干。 没有证据,他就可以推个一干二净,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晓得我曾和他一同出来寻宝, 我未对任何人提起,他自然更不会说,况且连我们见面会合之处也是挑的一处荒岭 破庙,没有给人看到,他有了这么完美的条件,岂又会拿着我的剑去自找麻烦?而 他也不可能将剑带出去随手丢弃。因为那也不安全,虽说此处乃深山幽壑,但难保 不有樵夫猎夫经过,一旦发现拾得,流传入一般扛湖人眼中,多少总有被人追探根 源找着我的希望,这个险他也不会冒,所以,最可能的法子,便是仍然将剑隐藏洞 内。此洞固在群岭叠峰之内,又处于绝壁之中,被发现的机会是十分渺茫的,忖量 一下,还是放在洞里最可靠,我在受制之后,曾聆听他的行动声音,他大约在洞口 附近逗留了盏茶时分,方始离开,若非有所举止,他断断不会逗留这么长久的时间, 大可立即出洞,远走高飞……” 狄修成道:“他会不会将这把剑毁了?” 南幻岳摇摇头,道:“不可能,此剑几为神兵,柔可绕指,坚能断铁,除非用 丹炉烈火烧炼十月以上,再倾以四十九种腐蚀药物,才可加以损毁,否则,任何石 砸锤捣,全然无法伤之分毫,姓古的又哪来这样的时间、功夫,与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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