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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拂晓之血   本来是何敢保着金铃两人两骑往关外走,如今却加上赵氏剑门三位,以及不得 不跟着趟着浑水的万人杰;万人杰表面上是自告奋勇,慨示“好人做到底,送佛送 上天’的豪义,骨子里却有其说不出的苦衷,乃因他这趟立了功劳,而那“吃喝不 尽的辰光”尚未到来,既不便开口提,更不甘半途废弃,只有硬着头皮挺下去再说。   晚上,一行人在一处背风的山坡下扎营,这片山坡附近,全是密密的杂木林, 还有一个地泉涌聚的小湖,湖水泛着微蓝,却是清澈得很。   万人杰是荒郊露宿野游的老经验,他先升起一堆熊熊柴火,又在柴火两端各做 了一只木叉架,然后,从他那件破烂罩衫的夹层里摸出一根粗粗的摺叠铁杆来,铁 杆拉直,便是一件可以烤炙食物的工具了。   大家团团围坐在火难四周,倒不是想要获得温暖――天气仍然热着呢,只是一 入了黑,火光的明亮闪耀,总会予人一种亲切安全的感觉。   升起了火,万人杰就神秘兮兮的钻到林子里去了,赵小蓉从行囊中取出干粮, 一样一样子摆在铺地的油布上,无非是些锅饼、馒头、火烧,外加风鸡、蜡肠什么 的,尚未进口,便叫人觉得嘴巴发干,喉咙泛涩,怎么也引不起食欲来。   赵素素叹了口气:   “又是这些粗食冷肉,看了都怕,要不是为了填饥充腹,我宁可一口不吃。”   赵大泰也是愁眉苦脸:   “二姑说得是,我恁情吃上一碗阳春面或羊肉泡馍,总还热呼的有汤有水,强 似干啃那又冷又硬的锅饼火烧,就连风鸡腌肠吧,也都韧如老牛皮,除了死威,啥 的味道都不带,唉……”   半坐半蹲的何敢――他下身处处在痛,不能完全盘坐――只有陪着笑,心里转 着念头到哪儿去弄些适口适胃的东西来补偿补偿人家。   这时,赵小蓉说话了:   “二姑,哥哥,我们出门在外,又是身处险境,当然比不得家里舒服安逸,好 在时间也不会太久,二姑和哥哥就忍耐几天吧。”   金铃接口道:   “是呀,其实真要饿极了,能啃两口冷饼干馍还挺香的呢,就怕什么吃的都没 有,那才要命!”   赵素素回头朝夜暗中的树林子望了望,无精打采的道:   “那妖花子跑到什么地方去啦?他在火堆上支起木叉铁杆,莫不成能找到东西 炙烤?”   一拍手,赵大泰吞着口水道:   “说不准呢,二姑,这妖花子过惯了荒山野地餐风饮露的生活,获取猎物的经 验自要较我们丰富得多,而且看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很有可能弄点野味回来给 大伙换换胃口,滋补滋补!”   赵素素也觉得嘴里透酸,她笑笑道:   “如果妖花子能弄到好东西回来,大泰,要赏,不作兴叫人家白辛苦!”   连连点头,赵大泰道:   “当然,勤劳且会运用脑筋的人必将获致代价,妖花子有福了。”   正说着,万人杰可不回来啦?左右两手上各提着一只肥大的野兔,肩头串扛着 三四只山鸡,摇摇晃晃的倒似兜售山产野味的猎户!   赵大泰一跃而起,伸出大拇指:   “好老小子,硬是有你的,乌天黑地,你居然还能获得如此丰美的猫物,这份 本领确实不是一眼眼!”   丢下手中肩上的野味,万人杰呵呵笑道:   “雕虫小技,没什么大不了,别说是几只山雉野兔,便有雄狮猛虎,我万某人 也可将之擒来烹之,为各位下酒!” mpanel(1);   牛皮固然吹过了火,可是现在的雉免却是不假,若无几分能耐,亦委实难以擒 获;何敢扬着眉梢道:   “万花子,今晚你便显显身手,先做只‘叫花鸡’给我们尝尝如何?”   万人杰得意的道:   “不但‘叫花鸡’,火烤兔肉,另外我再敬各位每人一只油焖兔腿,包管又香 又嫩,别具风味;不用锅,不使灶,且看我手下功夫!”   赵大泰兴致勃勃的道:   “我来帮你打杂提水,顺便也学上两手,妖花子,你真叫行!”   山郊夜色中,一伙人情趣颇浓,忙得十分快活,光景哪像是在避敌逃难?   营火已熄,只剩下一堆余烬尚在冒烟,黑暗中仍有微微闪动的残红,约模已是 三更天了吧?大家都已合衣席地的睡熟,只有何敢与赵小蓉没有睡,何敢恰好轮到 这一班守夜,赵小蓉是甘愿陪着他。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棵树下,赵小蓉的一只柔美被何敢紧紧握着合在手心,他们 在说话,声音却极低,低到只有彼此才听得见,何敢似乎轻轻笑着:   “……万花子是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不跟着来,怕许他的好处泡了汤, 跟在一起又提心吊胆,唯恐被对方堵住,陪我们一齐遭殃;不过他跟着也好,至少 有人给我们做‘叫花鸡’和油焖兔腿吃……”   赵小蓉也有些忍俊不住笑道:   “二姑同哥哥对姓万的印象越来越不错,他挺会巴结奉承,几句话逗得人直乐, 一路往前,还不知要骗去二姑多少赏银呢……”   何敢突然低喟一声:   “小蓉,但愿此去不再遇上凶险,能躲过‘八幡会’的追截,平平安安特金铃 送到地头,一朝回转,就该办我们两人的事了……”   赵小蓉微低下头,有些地羞涩却十分坦率的道:   “盼了三年多,总算听到了你这句话,何敢,我不用讳言在你身上花的心思、 付托的情感!只要你时时记得有个我,就不冤我这一番苦等……”   合拢的双手更紧,何敢的语气里透着愧疚:   “回想以前那段日子,自己也真不识好歹,放着的幸福不知道把握,现成的一 颗心却任由人家悬挂着,尽编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糟塌人家的好意,说穿了,是他 娘自卑感作祟,害怕担不起一个家的责任,小蓉,有时我越思越恨,越忖度便越窝 囊,这些可恶的念头,几乎使我辜负了你的一片真挚,你可得原谅我。”   赵小蓉柔柔的一笑,低声道:   “我木怪你,何敢,我明白你的矛盾,我更清楚你的心性本质,你是个粗豪的 男子汉,却也是一个内在腼腆的男人,不管怎么说,你的每一样优点和缺点我都喜 欢,怎么看你都顺眼!”   两眼发亮,何敢在编织着未来的美景:   “赶转回来之后,我就上你家去求亲,小蓉,将来我也不打算于这一行了,咱 们积攒点银子,开爿店或买块地,做生意种田都行,我要你替我生一大堆孩子,我 要天天同你及孩子们守在一起,你洗衣煮饭,我挑水砍柴,干完了活,我爬在地下 当马给小仔子们骑,逗着他们又疯又闹……”   赵小蓉不觉眼眶湿润,微微便咽:   “何敢,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父亲、好丈夫……”   何敢叹息着道:   “怎么直到如今才算想通?过去那段辰光,我他娘却是混混僵僵的做些什么迷 糊梦去啦?”   枝丫的阴影投射下,赵小蓉的神情多么妩媚又多么满足:   “还不晚,何敢,现在想通,一点也不晚……”   轻吁一声,何敢道:   “最是患难见真情,小蓉,人家姑娘是过了门才为夫家有担当,你尚未过门, 已经在替我卖命了,这份挚诚,这份心意,只怕我一辈子也补报不完。”   赵小蓉十分宽慰的道:   “别这么说,何敢,以前你虽然没提娶我,我却自己认定了迟早是你何家的人, 而你能体悟我用在你身上的一片心,就比什么补报都令我高兴……”   何敢笑道:   “这会儿我可是真有点急了!”   怔了怔,赵小蓉道:   “急什么?”   何敢附嘴在赵小蓉耳边:   “急着讨你做老婆呀!一想起虚耗了恁多辰光,就恨不得掴自己见巴掌!”   这一次,赵小蓉是真的害臊了,她将脸儿埋在何敢怀中,只觉得全身发热,血 流加速,心腔子跳动得又快又急,没来由的心神荡漾起来。   突然“唿啦”一响,一只夜鸟惊瞅着飞起。   赵小蓉吓了一跳,怔愕的抬头四望,何敢也警觉的朝夜鸟扑腾的方向注视不瞬。   咬咬嘴唇,赵小蓉轻轻的道:   “不会有事吧?”   何敢形色凝重:   “难说,在眼前的境况下,什么异变都有可能发生,我们必须谨慎。”   坐直身子,赵小蓉忧虑的道:   “何敢,你那些钩刺之伤并未痊愈,如果再经折腾,怎么受得了?”   何敢沉沉的道:   “好在只是些零碎伤痕,木碍大事――”   他蓦然地住口不说,倾耳聆听,赵小蓉也几在同时闻及有枝叶的响动声传来, 衣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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