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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匿迹避仇 侠士隐荒谷   十几天后,北天山阿特朗玛峰上,现出三个人来,不用说是智禅上人和吏存明 盂丝伦了!老禅师看见了阔别经年的故居,仍然无恙,心里十分感慨!他回想两年 以前,清将兆惠率领大军人寇回疆,自己热血沸腾,下山助战,杀过不少清兵,打 过几回胜仗,但是曾几何时,大小和卓木兵败国亡,回疆抗清大业也告烟消云散! 只有悠悠青山,依然无恙,霭霭白云,一如往昔罢了!   智禅上人略为收拾了自己居住的两间石屋,背着金弓郡主。把史存明唤到自己 面前,正色说道:“你和孟丝伦经历过这场患难,已结同心,情投意合,今后要结 成夫妇,是与不是?”   史存明面上一红,低下了头,不敢回答师傅的话,智禅上人正色说道:“徒弟, 男大当婚,你又不是落发受戒,皈依佛门,为师也很愿意看见你和金弓郡主共偕眷 属,得成连理,可是你还有两件事未曾完成,第一件是你对本门的雷电披风剑,不 过学成了三十路,还有七十八路未学,你一天不把这套剑学全,还不能够承受我的 衣钵,雷电披风剑的运用,全是一口阳刚之劲,如果你早年娶妻,破了童身,这套 剑便练不成了,还有第二件天池三怪赠给你的离火剑和图谱,你竟然失落了,虽然 是伊丽娜带走,与你无关,可是这把剑和图谱,如果落在左道旁门的手里,日后必 定成为江湖大害,你不管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把宝剑和图谱找回,如果你有了家室 之后,又怎能够做到这两件事呢?所以为师……”史存明断然道:“你老人家的意 思,弟子已明白了,师傅是要弟子完成这两件事,方才娶妻,是与不是?”   智禅上人点点头道:“对了!我打算把你娶妻的事,押后三年,有这三年里面, 你先把雷电披风剑练成了,把伊丽娜带走的宝剑和图谱找回,方才跟孟丝伦结合, 就算图谱找不回来,你把本门的雷电剑练好,娶妻也不妨事了,可明白吗?”史存 明唯唯应诺,可是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师傅,在这三年里面,我们把金 弓郡主安置在哪里!”   史存明这几句话,果然把智禅上人问住了,照道理说,孟丝伦未尝不可以跟随 自己师徒居住在阿特朗玛峰,不过人非草木,如果让这两个青年男女长日相对,又 不能够马上结合,这是相当难堪的事,就算他们在自己监视下,战战兢兢,以礼自 守,春花秋月,人孰无情,过份抑制情感,反而对于练武有极大害处,可是大小卓 木已经败亡,孟丝伦也无家可归,她不住在天山,又住到哪里去呢?智禅上人沉吟 半晌,好生难以委决。   史存明忽然说道:“师傅,弟子这里有一个方法,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呢?”智 禅上人问道:“什么方法,你说!”史存明道:“天山下面的白熊谷,土地肥美, 温暖如春,从前伊丽娜就是跟着族人在这里居住,现在虽然经过兵变,谅来还有族 人在那里居住,弟子明天下山去,看看白熊谷的情形,如果旧时的族人还在,金弓 郡主的安置,便不成问题了,师傅大可以叫她住在白熊谷里!”智禅上人本来想把 金弓郡主安置到飞龙师大故居的章图克梭峰去,可是那一带地方过寒,罡风凛冽, 距离阿特朗玛峰太远了,孟丝伦一个孤身少女,怎可以居住呢,他听见史存明这样 一说,不禁大喜说道:“好主意!存明,你明天到白熊谷去吧!”   当天晚上,孟丝伦就在智禅上人的石屋里,跟他们两师徒分房而卧,到第二天 早上,史存明清晨起来,离开了阿特朗玛蜂,直奔向自熊谷,少年壮士对白熊谷这 条路可说轻车熟路,几乎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到,史存明展开陆地飞行功夫,不到半 个时辰,已经跑到白熊谷口,可是他走睛向谷里一望,不由吓了一跳!   原来白熊谷的入口陡壁峭崖上,竖立了两行整齐的木栅,木栅里面隐隐现出旗 帜,史存明不禁十分诧异,难道清兵定了回疆之后,为了镇压南疆各旗牧民起见, 在天山下面设了伏兵吗?少年壮士不禁大夫所望,正要折回,可是回心一想,自己 既然横竖来到,何不索性潜身进去,刺探一个底细。   史存明对白熊谷的地势十分熟悉,他知道谷口势如建匝,对方在上面建了木栅, 必定设下了监视哨,万难混入,少年壮士灵机触动,一溜烟奔向谷后,白熊谷的山 后是一道峭壁,上面长满了一种雪松树,这种雪松又名叫喜马拉雅山松,高度仅得 数尺,蟠枝低生,厥若磨盘,可是枝叶十分坚韧,史存明知道凭着自己的轻功,攀 着松树,由峭壁上蛇行溜下来,准可以到达白熊谷内,他跑了七八里路,果然到了 谷后峭壁,这里没有木栅碉堡,也没有设置监视哨,史存明手脚并用,爬到峭壁顶 上,俯瞰全谷,原来驻屯在白熊谷里面的,不是清兵,却是一伙强人,把白熊谷占 了,当做山寨! mpanel(1);   史存明怎样知道白熊谷做了山寨呢?他看见谷中原有维族人居住的房屋,统统 拆平,另外一片空地,却架搭了几百间土房子,正中竖着一支刁斗木旗杆,木旗上 挂着一面长约二丈的杏黄旗,迎风招展,旗中赫然写了“替天行道”四个斗大的黑 字,这不是山寨强入的格局吗、史存明自言自语的说道:“奇怪!”一别经年,白 熊谷做了强盗巢,桑达那一族人,究竟到哪里去了?”   他哪里知道兆惠大军攻破天山防线的时候,清兵向山下的牧民大肆杀掠,桑达 这一族人被清兵杀死了一大半,剩下少数侥幸逃出清军刀斧的族人,已经逃入南疆 去了!白熊谷荒芜一片,在三个月之前,方才给一伙强人占据了当做山寨,那时候 智禅上人师徒还在北京城,当然不知道白熊谷已经有了变化!   少年壮士不禁为之颓然,白熊谷成了盗寨,自己安置金弓郡主的计策,顿时成 为泡影!史存明忽然想起一个念头,横竖爬到峭壁顶了,一不做二不休,爬行下去, 看看占山为王的盗魁,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史存明想到这里,更不犹豫,把断虹剑绑在背后,手足并用的由峭壁爬落,顷 刻之间,已经穿过松海,这几千株雪松,不但成了史存明绝好的掩蔽,还变成天然 的阶梯,史存明使出峨嵋飞蝗步的身法,穿行松树枝干之间,只见半山上一条绿线, 微微晃动,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已经来到峭壁之下!   这时候还是午牌时分,晴天丽日,史存明就有天大的本领,也不能够入谷内刺 探,史存明只好耐着性子,等候天色入黑,夜幕笼罩之后,方才展开刺探动作不提。   有话便长,没话便短,史存明躲在暗处,眼看空地上人影来去,好不容易才挨 到黄昏日落,炊烟四起,又再过了一阵,夕阳西下,夜色笼罩,一钩新月由天山东 面升上来,史存明估计谷中贼党,正是用晚膳的时候,自己可以展开行动了,他便 由峭壁下蛇行鹤伏,爬行出来,穿过一片平地,迫近一间瓦屋旁边,闪身暗处向里 面窥探,果然不出所料,屋里灯火通明,五六个壮汉正在那里吃着抓羊肉和锅盔, (新疆口外最普通的食品)有两个还喝着酒,史存明知道这几个壮汉就是寨中贼人 了,这几个贼党居然还是汉人,他不禁感到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因为新疆口外,汉人很少,除了驻守边疆的戌卒之外,就是一些骆驼商队,来 往跑单帮做生意,汉人在口外沦为盗贼的,却很少见!史存明心中狐疑,他一连窥 探了几间屋子,屋里的盗党全是汉人,听他们的说话,全是秦陇甘凉一带口音,可 见这班贼人是来自玉门关口内的,他们怎的会迢迢千里,成群结队的迁徙到天山来 呢?史存明一时之间,也猜不透,他只好跃登屋顶,跳高窜矮,直向插着四方刁斗 木旗杆、挂着“替天行道”杏黄旗的屋子奔了过去!   这里是一列高大的瓦房子,总共五间,堂门开敞,看情形像贼酋居住的地方, 史存明不敢造次,投下两块问路石子,不见屋中人有什么反应,方才壮着胆于,一 个“燕子飞云纵”的身法,翻上正中一间瓦房的檐头,挂落身子,向里张望,不看 时犹自可,一望之下,不由咄咄呼怪!   原来屋子里面是一座大厅,厅中摆设几张几案,东面的墙壁下,放了一张竹床, 床上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子,这老头子年纪约莫五十多岁,面孔黄瘦,似乎带 着病容,他盘跌双腿坐着,竹床旁边却放了一对支持两肋的木杖,史存明心里明白, 这老头子原来是双脚残废的破子,难道他就是这班贼党的首领吗?如果是一个连走 路也不便的肢子,怎可以做瓢把于?难道贼酋不是这老头子,另有其人下成?史存 明正在狐疑,厅外灯影晃处,走进两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叫道:“爹爹,我们已经 练完功课,可以休息了吗?”那跋老头说道:“这几个月以来,你门的铁砂掌功练 成怎样了,今天我的精神好一点,你们练给我看!”   这两个少年看来年才弱冠,猿臂蜂腰,英姿飒爽,面貌也大致相同,好像一对 同胞兄弟,听见跛老头这样一说,立即喜上眉梢,他们回身向厅走,须臾之间,搬 了几十块青砖进来,史存明虽未曾练过铁砂掌,可是也听见自己师傅说过,如果铁 砂掌功夫到了上乘地步的,可以隔肉碎骨,就算是距离三尺之内,也可以震伤敌人 的内腑,他暗想这两个少年还要用青砖来试掌力,功候还嫩,看来不过是掌劈青砖 这一类功夫罢了!   哪知道他这一推想完全错误,两个少年把青砖搬入大厅,把青砖一块块的放在 地上,竖立起来,很迅速地市置成一个八卦阵图,史存明暗中一数青砖.总共是六 十四块,心里暗暗诧异,想道:他们摆这砖桩做什么,这是踏砖比武,并不是试练 铁砂掌哩!   史存明正在狐疑,两个少年已经布好砖阵,互相打个招呼,不约而同,双双把 身一跃,跳到阵上,只见他们脚尖点着砖面,行云流水一般,绕阵疾走起来,他是 智禅上人的高徒,当然知道武功好坏,史存明看见这两个少年绕阵盘旋的时候,脚 尖轻轻一印砖面,便自窜过几个砖位,可见这两人的轻功提纵已经有相当火候了! 他两人穿花也似的走了三四个来回,突然向阵图中心一凑,对打起来,一个使用猴 拳,一个用六路行拳,灯光下两条人影,穿梭跳跃,史存明暗吃一惊,想道:“奇 怪!他们使的全是峨嵋派的拳法!”   要知道峨嵋派开派在四川峨嵋山,山上猴子最多,盈千累万,所以峨嵋派的祖 师禅隐上人,创了一百○八手猴拳绝技,每一式都是模仿猴子的动态,至于六路行 拳是在陡崖斜壁上和敌人相斗的拳法,这种拳法特点完全是一口真气的运用,下盘 沉稳,桩为结实,犹如落地生根一般,就算是站在最陡峭的山坡上,也不会跌下来, 这两个少年居然使用峨嵋拳法,可见那跛老头也是峨嵋派里面的高手了!   不过自己跟随师傅,将近十年,还不曾听见师傅老人家说过有这样的一位前辈, 也没有跛了脚的人物。   他正沉浸在一片思索的时候,忽然听见二人掌风之中,夹着喀喇喀喇的碎响, 史存明十分诧异,向下看时,原来他们在砖阵上用铁砂掌功对搏,只见这两个少年 各据一方,气定神沉,犹如猛虎负隅一般,慢条斯理,一掌又一掌的打出来,每一 掌都是劈向对方下三路,这边一掌递出,那边立即走步闪避,但是他们两个人打出 来的铁砂掌劲,沉猛异常,一挨到青砖上,立即喀喇一声,变成粉碎。   一般人练铁砂掌功,只可以一掌拍落,将青砖碎成两截,就是造诣深一点的, 也不过叠高十块八块青砖,一掌下去,要碎哪个就碎哪个,随意所为罢了,现在这 两个少年却能够隔着三尺空当,打碎青砖,而且碎成粉未形状,年纪轻轻练到这个 地步,实在难能可贵之至!顷刻之间,八八六十四块青砖,已经碎掉大半,史存明 看得目定神驰,禁不住冲口而出,低叫一声:“真好本领!”   他这一叫并不打紧,竹床上盘足跌坐的跛老头子立即听出来,断喝一声:”外 边有人!”这两少年立即把掌劲一收,正要向厅外穿出去,说时迟,那时快!灯影 晃处,一个壮士装束的少年掠了过来,向竹塌上跛老人一躬及地,说道:“弟子史 存明来得冒昧,请老前辈饶命!”   原来史存明看出跛老头子传授儿子武技的宗派,是峨嵋派同门,所以跛老头子 一喝外面有人,史存明立即用“燕子穿帘”的轻功,飞身进厅,打算按照晚辈规矩, 向那老人参拜,谁知道这两个少年不由分说,叱喝一声:“大胆奸细!看见了老山 主还不下跪?”左边少年呼的一掌,右边少年腾的一腿,双双向史存明攻到。   史存明知道这两个少年攻击自己的拳法,是峨嵋的猴拳,少年壮士不慌不忙, 略为一挪脚步,半转身子,用了着“分云手”,双掌一推一按,竟把两少年的拳脚 卸向外门,这两个少年一击不中,十分愤怒,齐齐向下矮身,蹬出一腿,不过他们 使用的不是扫堂腿,却是“绳挂一条鞭”的腿法,什么叫“绳挂一条鞭”呢?原来 扫堂腿法是攻向敌人下三路的,这路腿数大大不同,整条腿高翘起来,踢向敌人面 孔下颔和咽喉部位,所以又名叫“锁喉腿”,练这腿法绝不容易,要由十三四岁的 时候起,在练功房拉平一条绳索,高与腹齐,练习翻身蹬腿直踢,每一脚踢出的高 度,要跨过绳子为限,接着每隔十天或是五日,把绳索一寸寸的升高,升到与人颈 相齐为止,仍然能够一腿登出,脚尖跨过绳索,“锁喉腿”就练成功了!   因为它练时要用一根绳子,高高挂起,所以名叫做“绳挂一条鞭”,史存明见 他们两人同时使出这路腿法来,自己不管左闪右躲,都要挨着一腿,少年壮士心中 一急,只好使出旋风掌身法,一闪一扭,居然由对方两个人的脚尖中间,溜了出去, 只一转身,拍拍两掌,打在两少年的肩背上,这两个少年出其不意,当堂一个踉跄 向旁边穿出去,几乎跌倒在地!   这一个反胜为败,大大出乎两少年意料之外,他们都是年轻人,哪里沉得住气? 当下扭身凝步,正要揉拳再上,只见老人在竹榻上略略一按,整个身子直窜起来, 这跛老头不用拐杖,只凭单掌一按之力,身子像箭头般飞扑过来,右掌一起,使了 个“撞碑”掌,向史存明胸坎按到,劲力之猛,简直排山倒海也似,史存明大吃一 惊,连忙用了个“双推手”,双掌一引,要把跛老头的掌力圈向右边,跛老头手掌 向史存明右臂时一搭,双腿不曾着地,已经连使三招煞手。   史存明估不到对方武功这样出神人化,砰砰两声,前胸后背各自挨了一掌,打 得肺腑俱震,他正要使用旋风掌,身于刚才一转,腰背的“肾前穴”已经被破老儿 闪电也似的戳了一指,登时半身麻软,扑通,一跤跌倒,再也不能挣扎!   跛老儿在点倒史存明的时候,伸手向厅柱一按,立即跳回床上,别看他跛了腿, 武功仍占好得惊人,身子像四两棉花一般,稍为借着一点力量,立即弹出五六步远, 老人向竹床上一坐,喝道:“驹儿,骥儿,拿一根绳子来,把这小子绑了,再把他 解了穴道,间他由哪里混入谷里?”这两个少年轰诺一声,就要去取绳索,冷不防 檐头上一声长笑,响如洪钟,一个苍老口音道:“公达老弟,多年不见,怎的做了 山大王,这孩子是你的师侄哩!”史存明一听大喜,原来是自己师傅智禅上人到了!   果然不出所料,灯影一摇,厅外又飞进两个人,一个白须白眉的老僧,正是智 禅上人,一个玉貌红妆少女,正是金弓郡主,跛老头儿一见了智禅,失声叫道: “哎呀!师兄,原来你还在人世!”   智禅上人笑道:“我怎的不在人世!哪一个说我死了?   范老弟,闲话少说,你把我的徒弟放起来吧!”跛老头原来叫做范公达,他立 即喝令儿子把史存明解绑,智禅上人过去轻轻一拍,解了他的穴道,笑道:“后生 晚辈跌个跟头并不打紧,师叔指教你高招呢?”范公达面上一红,说道:“耿兄, 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徒弟,一时错手,变了以大欺小,休怪休怪!”   你道智禅上人和金弓郡主怎会这样凑巧一齐进了白熊谷,原来史存明下山之后, 直到初更起后还不曾回来,金弓郡主十分焦的,连连催间智禅,说道:“存明哥哥 到了白熊谷,怎的大半天还不见回来?难道他遇了意外吗?”孟丝化这样的问智禅 上人,她原来知道白熊谷是伊丽娜的故乡,恐怕史存明见着了伊丽娜,款款深谈, 把自己阿特朗玛峰等消息的事,抛弃在九霄云外了!   这也是女子心眼儿窄,引起了莫名的妒意,智禅上人被孟丝伦问了几次,只好 站起身来,说道:“明儿这人十分端谨,决不会流连忘返,或者是遇事也说不定, 咱们去找找他吧!”他便带着孟丝伦下了阿特朗玛峰,一直来到白熊谷前,忽然发 觉白熊谷改变格局,变成了盗寨的样子,智禅上人展开超卓轻功,带领孟丝伦由谷 口混进,一直来到总室的大厅前,恰好撞上了史存明失手被擒,同时也发觉擒住史 存明的山大王,竟是自己差不多阔别了三十年的师弟范公达,智禅上人再也沉不住 气,和孟丝伦两入,现身向厅内窜进,师兄弟互相引见!   智禅上人看见范公达折了双腿,箕踞在竹床上,不禁十分诧异,问道:“师弟, 你以前的外号不是叫做千里神行吗?怎的双腿折断了呢?”范公达叹了一口气道: “仲伟兄,一言难尽,驹儿骥儿过来行礼,这是你的大师伯!”   这两个少年是两兄弟,长的叫范金驹,幼的叫范金骥,双双向前行礼,智禅上 人掀髯笑道:“师弟,三十年前,你还是光杆儿,想不到今天有了儿子,弟妇现在 哪里?”范公达勾起无限心事,说道:“师兄,不必提了,你坐下来,我慢慢告诉 你吧!”他便说了自己到天山的前因后果,智禅上人觉得十分嗟叹!   原来智禅上人未曾出家落发,还是耿仲伟的时候,他有一个师弟和一个师妹, 师妹是韦青荷,(即是飞龙师太)   师弟就是范公达了!他们三个人同师学艺,耿仲伟和韦青荷是情侣,范公达呢? 他一向和耿仲伟要好,满师后方才分手,范公达本来是四川临邓县人,家道颇为殷 富,学成本领之后,回家娶妻,不到几年,便生下两个儿子,这就是范金驹和范金 骥了!范公达也和耿仲伟一样,志同道合,痛恨异朝入主中原,宁可闲居在家,力 田课子,耕读传家,也不肯跟满清官府沾亲带故,光阴迅速,不经不觉过了十多年, 范公达年逾知命,两个儿子也有十多岁了,范公达便把自己一身绝技,传给两个儿 子,有一年,范公达的家中,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耿仲伟的堂弟耿玉航,也即是《西域飞龙传》里面 描写过的秃眉叟,耿玉航本来也是峨嵋派门人,不过他跟范公达并不同一个师傅, 彼此算得上是同门罢了!范公达因为耿玉航的性情狡诈善变,平日不大相合得来, 只是泛泛之交,这次见他登门拜候,虽然觉得诧异,可是隔别了十多年,只好亲自 延见。   耿玉航一坐下来之后,立即说道:“公达兄,小弟有一条富贵的道路,指引给 你,你答应吗?”他便把来意直达,原来那时候大将军兆惠征伐回疆,需要有本领 的人随军征战,耿玉航便奉了兆惠大将军的命令,到处给他奔走,物色人材,不知 怎的,居然被他知道范公达家居住在临邛县,所以到来相邀,范公达看见耿玉航为 虎作怅,心里十二分不高兴,冷冷说道:“航兄!小弟一生最恨满洲鞑子,你要找 人助纣为虐,也不应该找到小弟的身上呀!”   耿玉航想不到范公达一开口便挖苦自己,勃然变色说道:“姓范的,我今天到 来完全出于一番好意,你不领情也罢了,为什么要出口伤人,什么助纣为虐?明朝 亡了将近一百年,你出世那一天起,已经是大清的天下,你难道还要给明朝守孝吗?” 话未说完,窗外砰的一响,飞进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打中耿玉航的面颊,满面开 花,耿玉航出其不意,当堂吓一大跳!   原来这时候正是隆冬腊月,四川号为天府之国,冬天也会下雪,临邛县地近岷 山,十月小阳春后,已经有雪下降,当耿玉航向范公达下说词的时候,范金驹两兄 弟恰好在门口搓雪球,准备拿雪球去打树的枝丫,练习打暗器的手法,他两个虽然 是十来岁的小孩子,平日受父亲的薰陶,知道满清入关之后,怎样残害汉人,什么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逼汉人理头留辫子,不留辫便杀头等等,所以他们平日对满 清鞑子十分痛恨,范金驹听见耿玉航在屋中劝告自己父亲,给满清什么大将军做事, 不禁勃然大怒起来,顺手搓了一个雪团,隔窗掷了进去,一下打个正着,把耿玉航 弄个了满面开花,范金驹范金骥两小兄弟,不禁哈哈大笑!   耿玉航被范公达挖苦,已经是满肚皮不舒服,再被他的儿子这样戏弄,更加好 比火上加油,怒喝一声:“杂种小子,目无尊长,耿老爷来教训你!”一个飞身跳 起来,就要追出屋外,范公达伸臂一拦,说道:“航兄,你是客人,不能够欺负我 的儿子,你离开这里吧!改日我给你陪罪!”耿玉航怒上加怒,一声叱喝,举掌向 范公达打去,范公达伸手格拒,这两个同门师兄弟,居然大打出手,如果说起武艺, 耿玉航的本领比起耿仲伟来,相差一筹,可是他和范公达的造诣,不过是在伯仲之 间,但耿玉航这几年来投身官场,酒色侵淫,武功气力退化不小,范公达却十年家 居,苦练不辍,此消彼长,胜负之数不问而知,双方斗了七八十合,耿玉航被范公 达找了个破绽,用压云掌一按肩膀,接着时底穿锤,砰的一掌打中腰际,耿玉航哎 呀一声,退后几步,好在范公达念着同门关系,这一掌没有用足全力,不然的话, 耿玉航已经没了性命!   虽然这样,也受了一点内伤,他知道斗范公达不过,恶狠狠的说道:“姓范的, 很好!你居然纵于行凶,还用这般手段来对付我,很好,咱们日后走着瞧吧!”说 着蹒跚出门,就要离去,哪知道一出门槛,范金驹两小兄弟不知哪个时候,由屋后 各自取了一柄单刀出来,当门一拦,叫道:“满清走狗,留下脑袋回去!”   耿玉航勃然大怒,正要拼忍伤痛,用空手入用刃的战法跟这两个少年相搏,范 公达却叱喝一声,喝住了两个儿子,骂道:“不准多事,快快让开!”两小兄弟向 来最怕父亲,只好向左右一分,耿玉航狞笑一声,由他们两人中间穿过,跳上坐马, 一阵蹄声得得,去得没影无踪!   范公达悲痛地长叹一声,向两个儿子道:“驹儿!骥儿!   这里不能够住下去了,咱们明天就搬家吧!”范金驹范金骥听见父亲要搬家, 不由吓了一跳,问道:“爹爹,我们住得好好的,为什么呢?”范公达发怒道: “小孩子懂得什么?快到城里雇一辆大车来,明天立时搬走,知道没有?”范金驹 两小兄弟虽然依依不舍,可是父亲决定了主意,哪里还能够说半句话?只好快快的 收拾一切。   幻想时代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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