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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阴阳一桥 爱恨难分   两界桥。   绝壁之下,深有千寻,此刻,更是云雾弥漫,遥不见底,只是偶而在蒙蒙的山 气飘忽中,露出一些模糊的岩尖石笋,但是,这,却更增加了这所窄长吊桥的惊险 与摇荡,令人目眩头晕,不寒而栗。   楚云停住脚步,凝望桥的那端,大漠屠手库司、狐偃罗汉严笑天、快刀三郎季 铠等人,已站成三个方向卫侍于侧。   狐偃罗汉回头望望已逐渐行近的众人,低沉的道:“伙汁,假如俺是你,俺就 会将那姓奚的小子宰掉!”   楚云将长衫之袖一挽,淡淡的道:“很多时候,人很可怜,因为他们甚至不认 识自己,不明白自己,老兄,你说是么?”   大罗汉小眼睛眨了几下,刚想说话,又忽然急促的改口道:“伙计,黎丫头片 子来了……”   楚云没有回头,将双手环抱胸前,大罗汉知机而退,在挪腿前又悄补了一句: “俺说伙计,可别难为黎丫头啊!”   于是,片刻间――   一阵淡雅而幽远的白兰花香味,已轻轻传入楚云鼻管之中,这香味多迷人,多 隽永,而又睽违已达九十个日子了啊……   隔得极近,那柔软而窈窕的身躯,那令楚云魂萦梦系的韵息,那温热而亲切的 熨贴,话声幽幽响起:“云……你……你原谅我……一切事我都被瞒着……求求你, 原谅我……”   楚云仍然没有回头,他目光凄迷,口里却生硬的道:“为什么丢弃我与你的 ‘心印’?为什么以那种姿态与姓奚的出来见我?为什么整日陪伴着他?为什么你 的父母竞似以半子那样对待姓奚的?为什么你答允要我以与姓奚的比斗来取得求亲 的资格?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待身后的人儿回答,又愤怒的道:“我历尽山重路遥,千里奔波来到大洪 山,在大厅上,我忍了多少闲气,受了多少委屈,但是,我得到的是什么?我享有 的是什么?是你在‘归来峰’上的凝眸相待?不,是大洪山上下对我的热切欢迎? 不,是羞辱、是丑恶、是失望、是痛苦,罢了,黎嫱,你不用对我歉疚,更无庸感 到不安,我来是我,去仍是我,眼前一战,我认了,也为你我往昔的一段情谊留个 纪念,去罢,黎嫱,到姓奚的那里去,你永远记住我的一句活。我要你的全部,否 则,宁可全夫。”   黎嫱站在楚云身后。四肢可怕的痉挛着,一张俏脸儿白得如纸,她两只眼睛, 充满了泪水,却毫不闪眨的瞪视着楚云,虽然,她只能看到楚云的侧面,半响,她 哀哀的出声道:“你……你……楚云……你……你听我的解释   楚云忽然举步行去,悠悠的道:“我原不该得到,因此,我是应该失去……”   一阵极度的空虚与痛怀,像魔鬼一样袭击着黎嫱,她感到天旋地转,仿佛宇宙 在刹那间沉沦,而就在她满眼晕黑的倒下时,已被赶到的鬼狐子黎奇一把抱住!   随着,黎老夫人也颤巍巍的踉跄行到,她将昏绝过去,气息如丝的黎嫱紧紧搂 过,老泪盈盈,却抖索着难出一语。   鬼狐子黎奇面色铁青,他赶上前去,愤怒的道:“楚盟主,请问阁下对小女说 了些什么?”   楚云行至桥边,仍旧不回头,冷漠的道:“在下只告诉令媛,难得全部,宁可 全失。”   鬼狐子黎奇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他双目尽赤的道:“楚盟主,假如馥儿有 个三长两短,阁下除非将大洪山上下全然杀绝,否则,老夫誓不与你甘休!”   这时大漠屠手库司已紧跟上来,他闻言之下,冷笑道:“黎大当家,尊驾便以 为吾等做不到么?” mpanel(1);   鬼狐子黎奇霍然转身,面对大漠屠手,神色凶厉,煞气横溢,而就在此刻,左 拐子宋邦又急步奔来拉着黎奇注后行去,边焦虑的道:“大哥,好说歹说,别人远 来是客,我们总不能失去地主的风范,一切还是多容忍一些为要……”   五岳一剑班沧,这时亦急忙帮着宋邦劝解鬼狐子,百花仙子赵媛却面上变色的 与黎氏夫人在照料着黎嫱,一边不时怒目瞪视着楚云。   青衫奚樵率子匆匆探视了黎嫱一下,已气冲冲的向楚云奔来,尤其是金蝗飞芙 奚瑜,更是咬牙切齿,满脸悲痛之色,二人脚步尚未停稳,金蝗飞美奚瑜已暴怒的 吼道:“楚云,你这样也算一个盟主的气度么?如此折辱一位女孩子,也称得上是 英雄好汉么?呸,我都为你羞耻!”   楚云还没有回答,大漠屠手库司已厉声道:“乳臭小子,井底之蛙,凭你这几 句狗屁,今日你已断难超生!”   青衫奚樵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朋友,只怕这句话应该由老夫口中说了才对。”   一声狂笑起处,金雕盟羽环环主金髯客毕力已生冷的接道:“姓奚的,本环主 便首先接下!”   像个滚动的水缸一样――白心山庄庄主诸葛图在旁狼嚎似的大叫道:“想动手 么?正好与本庄主较量一番!”   狐偃罗汉龇了龇牙,皮笑肉不动的道:“嗯,诸葛图,你这条老命还是交给俺 老严的好,包管直送你你下十八层地狱!”   天狼冷刚拍了拍手,阴森森的道:“哪一位有兴趣?咱们现在就将这条命放在 鬼门关上玩玩。”   左拐子宋邦又已匆匆的赶回,连连劝着双方!   “唉,唉,各位都是贵宾,何苦伤了和气?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嘛,这 样到叫吾等做主人的为难了……”   苦伶悲者关宿生亦向天狼冷刚沉和的劝道:“冷环主,此时此地,实不宜动怒 生气,看开一步,什么事都会谈得多……”   大刀铁戟亦劝开大漠屠手及狐偃罗汉二人,正在这空气中充满了火药气味的时 候,楚云已缓缓回身,冷清的道:“金雕所属,排立右侧。”   他又反常的,极度温文的向金蝗飞芙一抱拳,道:“奚兄,桥上请。”   金蝗飞芙奚瑜涮的脱去长衫,露出一身同色同式的银白色衣扣紧身衣来,带着 深沉仇恨的道:“奚某已经期待很久了。”   青衫奚樵满脸自信之色,他摇摇头道:“瑜儿,对方已经如此,吾儿不须留情, 下绝手!”   金蝗飞芙奚瑜答应一声,又向正往这边行来的鬼狐子黎奇等人躬身一揖,己拔 空而起,他那硕长的身形适才跃高一丈,竟似一条蟒蛇般在空中婉蜒翻伸,像是缓 慢,却又快速至极的再度上升了五丈有余!   这一手轻功绝技的显露,正是武林中久已失传的身法:“神蟒腾龙”!   于是,一阵满堂彩声如春雷般突然暴出,青衫奚樵面有得色,抚掌微笑,这时, 一个儒衣文士已轻轻移向他的身边。   青衫奚樵转目一瞧,颔首道:“班兄,小儿这一手浅陋之技,班兄认为如何?”   这儒衣文士,果然正是五岳一剑班沧,他面带重忧,强颜笑道:“前辈少君, 身手果是超绝精湛,在眼前年青的一辈中,可算是翘楚之材了。”   青衫奚樵高兴的笑道:“班兄过誉了,呵呵,小儿今后尚得请班兄在剑术上多 加提携指教才是……”   眼前――   三方面的人马,都已经围成了一个半圆形站好――金雕盟上下全部立于桥之右 侧,金蝗飞芙奚瑜已快捷而轻灵的站在两界桥的吊索上,迎风摇摆,惊险无比。   楚云回头望了众人一眼,缓缓启步,行向桥上。   五岳一剑叹了口气,道:“前辈客气了,前辈,在下有一言,却不知是否问得?”   青衫奚樵连忙点头道:“自然问得,斑兄号称五岳一剑,乃中原武林之第一剑 士,呵呵,奚某尚得多请教益呢……”   班沧低沉的道:“那么,在下便唐突了,前辈,前辈认为,在下一身所学,较 之前辈少君如何?”   青衫奚樵闻言之下,有些怔愣的看着班沧,迷惑的道:“班兄名震天下,威扬 四海,尤其手中之剑,更为精绝神妙,老实说,小儿艺业虽然不弱,但是比起班兄, 却相差太远……”   五岳一剑忧戚的道:“前辈,在下也老实说,在下凭手中之剑,自闯荡江湖以 来,便是少逢对手,不过,在下却非楚盟主之敌!”   青衫奚樵呆了一呆,怀疑的道:“不见得吧?闻说那浪子楚云身手虽是超绝, 却也不是会到达何等惊人地步,小儿幼传家学,已尽得其中神髓,老夫想总不可能 差到哪里,而且,班兄奇技,尽人俱知,又怎会败于楚云?”   五岳一剑双眉紧皱,摇头道:“前辈,在下言止于此,信与不信,全在前辈, 前辈方才不该令少君于动武之时下绝手,因为惹怒对方,则食此恶果者必为前辈少 君无疑,老实说,眼前立于此处之人,武林高手名士甚多,但是,却决无一人能力 敌楚盟主,自然,这也包括了前辈本人在内!”   五岳一剑此言甫罢,已转身行去,留下青衫奚樵久久怔立当地,他凝望前方, 神色在逐渐转变――   两界桥上。   楚云平稳的跃上桥右侧的钢索,一阵山风吹来,他身躯摇晃一了下,金蝗飞芙 奚瑜已冷冷的喝道:“姓楚的,你出手吧。”   楚云迎着强冷的山风,淡淡的道:“奚兄,可知道此桥之名?”   奚瑜不屑的道:“难道阁下忘了?这叫两界桥。”   楚云右手向空中折了一下――极难看出是代表着什么意义,然后,他道:“两 界,一是阳关,一是幽冥,奚兄愿过阳关,抑是愿赴幽冥?”   金蝗飞芙奚瑜不耐的叫道:“姓楚的,幽冥地狱,正是你该去的地方,当然, 奚少爷会在明年今日与馥妹妹为你祭悼一下,也算忘不了阁下有此桥比斗争雄的一 番勇气!”   楚云的身躯又被山风吹拂得晃了两下,他微微一笑道:“罢了,奚兄,用何种 方式比斗?到何种程度定输赢?”   金蝗飞芙奚瑜伸入身怀,向外一抖,一条长约六尺,金光闪烁的鞭形武器已现 了出来,这条兵器,仔细看去,全为米粒大小的金属所连组嵌合,鞭首尚有一枚拳 大圆球,粗粗一瞧,却看不出其中奥妙所在。   楚云轻淡的道:“奚少侠,请!”   金蝗飞芙奚瑜脚尖一勾,整个身躯已自钢索之顶倒翻而下,在空中一个晃荡, 又猝然射向敌人而去!   楚云双掌一拍,向下猛地一压,像一抹流虹,倏忽穿空而起,高达七丈有奇!   在空中似一头大鸟般旋回了五圈,他那瘦削的身躯己如雷神的虎锤,带着无比 的威力凌空扑来!   这时,金蝗飞芙奚瑜方才站稳了脚步!   楚云的来势凶猛而凌厉,有断石裂碑之劲,拔山移鼎之威,呼轰的罡气才自卷 荡,奚瑜已神色大变的惶然移身闪躲。   正是,大凡两个武林高手较斗,不一定非要经过长久的鏖战,往往只须短暂的 三招两式,便可以约略估计出对方功力的深浅,更可测定自己应付的能力是否足以 胜任,而此际,金蝗飞芙奚瑜已经在惊惧了,楚云的身手、功力、招式,奚瑜只要 一个回合就已明白;他自己相差得太远了,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只怕胜数渺茫……   于是――   奚瑜的身形刚刚挪起,整座吊桥已被楚云浑厚的掌风震得猛烈的摇晃起来,甚 至还带着“咯吱”的响声!   一个腾身,借着一口在体内流汇澎湃的真气,楚云的身躯又仿佛飘游在空气之 中,与山风融为一体美妙浮起。   当脚下景物在他的再度扑击前转动之时,楚云已经一眼看到一张含怨带泪的脸 蛋,尤其是,那双美丽的,朦胧的,似梦似海的丹凤眼儿!   像挨了一棒,他的身形猛然一滞,有些呆板欠灵的落了下来,而一条金光闪闪 的鞭带,却已乘隙卷扫而到!   蓦然弹起,脚尖在掉来的鞭带上轻轻一点,楚云的黑色长衫在强烈的山风里飞 舞,他已似一头自九天之上穿云而出的雄雕,那么昂厉,那么威武的穿过吊桥的钢 索,站落到另一边来。   金蝗飞芙奚瑜清叱一声,银白色的紧身衣在中天的阳光下闪起一抹光彩,手中 的金鞭带如一条蠕动抖颤的蟒蛇,随着他的躯体横过桥身,在呼啸的破空尖响中, 狂风暴雨般抽击向楚云丹田下盘。   吊撑这个长桥的钢索,约有儿臂粗细,足足有一个成人的脚板一半的宽度,因 此,在这上面移动奔掠,除了要有镇定的心神,清晰的目光,超绝的轻身之木,最 主要的,在面临深壑绝壁之下,尚要有过人的胆量与适当的平衡力,在每一闪挪, 每一冲击之下,也只能用脚尖为之行动!   于是,楚云的两只足尖,在潮湿而润滑的钢索上轻轻一转,他已奇妙无比的顺 着钢索溜出七尺多外,闪耀的金色鞭带,稍差几分的虚空而过。   金蝗飞芙奚瑜用力过猛双脚沾立到钢索的刹那,已急剧的摇摆了一下,但是, 他却借着身形的摇晃之势,右手五指猝然一按手中兵器把柄上的暗簧,那金色鞭带 顶端上的拳大的圆球,已滴溜溜的划过一道弧线,直奔楚云而去:“又是暗器!”   楚云一双浓黑的眉毛微微一皱,目光凝注那枚圆球于空中划了一道半弧,奇妙 的飞回之际,他已准确的将这枚圆球接到手中。   楚云迎着一阵吹来的山风,脑子里急快的闪过一个意念:“对方那枚圆球难道 就只有这么一点儿奥妙么?不,其中定然包含了不为人知的阴毒手法!”   意念一动,金蝗飞芙奚瑜又已掠身向前,他那张原本俊逸的面孔,这时紧绷得 没有一丝表情,那眼睛,闪射着狠毒而妒恨的光彩,像一条蛇在噬人之前昂着头的 形态。   岸上――   观战的客人,除了金雕盟这一方面,几乎都已将一颗心提到喉腔,左拐子宋邦 正与岳一剑及银青双龙等人站在一道,他这时下意识的摸了摸面孔上的那道创疤, 紧张的道:“班兄,楚盟主长剑尚未亮出,可见他直到目前还没有施展辣手,奚家 贤侄却几乎动了真功夫了……”   五岳一剑淡然一笑,道:“不错。”   “那么!”左拐子宋邦又道:”此战结果,老夫认为奚家贤侄胜望渺茫……”   五岳一剑无动于衷的道:“同是年青人,这位奚少兄的气度风范却较楚兄相差 得不可以道里计了,老实说,在下对他印象极为恶劣,假如不是看在大洪山的面上, 在下也想与他比试一番,哼,这场较斗,在下认为,像奚少兄这种身手,再加上十 个八个还差不多。”   左拐子忙低声道:“好了,班兄别再给老夫惹麻烦了,上次在大柳坪,阁下与 本山白煞詹如龙一战,弄得老夫费了不少唇舌才将这位把弟劝走,这次动上手,可 不是存心给我老夫下不了台么?”   五岳一剑淡淡一哂,闭口不言,金雕盟这边,此时却轻松得很,大漠屠手与狐 偃罗汉尚有兴致在低声谈笑,天狼冷刚却正在与狂鹰彭马研讨楚云目下未施煞手的 动机,金髯客掌力悄然站到后面,帮着系心雕仇浩暗中调度各手下,准备必要时应 变……   百花仙子与黎氏老夫人,双双搀扶着黎嫱,这位姑娘,到现在为止,脸上依然 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什么都不想,什么也想不起来,在她 心中,在她胸里,只有一个念头,若失去那人,她会以生命去做无言的申诉报复……   百花仙子赵媛悄声对黎老夫人嘀咕:“姐姐,这姓楚的好大的架子,好烈的脾 气,哼,我看他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惊人功夫嘛,可恨小馥这丫头却那样死心塌地……”   黎老夫人偷愉看了站在旁边的,面孔铁青的鬼狐子黎奇一眼,叹了口气:“唉, 丫头大了,她的心事我这为娘的有时候也揣摸不出来……”   百花仙子赵媛瞧了瞧正紧张得双目圆睁,呼吸急促的青衫奚樵,正要回答,鬼 狐子黎奇已忽然一跺脚,沉重的道:“不好,楚云要使煞手了!”   无数双目光急忙投向两界桥上,而随着各人目光的凝注,一片急剧的,强烈的, 震人心弦的“叮当”之声响了起来。   在两界桥上,在那代表着两个世界分野的钢索之上――   金蝗飞芙奚瑜左手拉着两枚圆球,右手挥舞那条金色鞭带,身形起落如飞,纵 横似电,时如神龙腾云,时如角蚊戏浪。时如白鸟掠波,时如巧燕穿梁,左手的圆 球在他身形的翻腾奔掠下响起一片清脆而紧急的叮当之声,夺人心神,凌猛无匹。   楚云的黑色长衫却飘舞得更急了,更厉了,似一尊黑色的魔神,在虚无中隐现, 在长风浓雾里呼啸,在幽冥与白日的关界边缘游移,自每一个小小的间隙,自每一 分寸的空气中,自荡漠的距离里,自每一双在瞳孔的晶球追慑不成之下,做着最为 快捷与惊险的穿掠攻拒,这些,己几乎不是一个“人”的本能所可以达到的境界了! 像闪电,亦似雷击!   蓦然――   楚云石破天惊的长啸一声,在好凄厉尖锐得足可裂石碎金的啸音如被骤然斩断 似的中止之刹那,像煞极西的电光在愤怒的天神手下猛抛,一溜耀目而晶莹的寒芒 已猝然自令人难以揣测的角度位置暴射而出!   青衫奚樵大叫一声:“瑜儿小心!”   天狼冷刚亦同时暴吼:“盟主,斩绝!”   同样的时间,迥异的四个字,适才在两人人舌尖上滚动,在那寒光骤闪之下, 金蝗飞芙奚瑜已亡命般斜掠两丈。   倏射的森森光彩,蓦而又幻为星芒万千,月弧满天,自每一个方向,自天上地 下,自四面八方,溜泻涌排向奚瑜四周!   金蝗飞芙奚瑜面色已是全变,他似呻吟般吼喝了一声,如老蟒揉滑,盘旋着升 人空中,手上的金色鞭带飞舞,上下扫卷,光辉映射里,已险险冲破周遭的银星弧 芒,突破而出!   一丝冷涩的苦笑浮在楚云唇角,但是,假如我们看得仔细,瞧得深刻,我们便 可以明白,他这抹苦笑里实在含蕴有多少残酷的成份!   于是――   苦心黑龙的窄狭剑锋蓦然似腾云欲飞般“嗡”然急颤,在一大蓬迸溅的寒星中, 尖锐的剑端已经神鬼莫测的再度闪到,直达金蝗飞芙喉前三寸!   金蝗飞芙奚瑜做梦也想不到,在他家传的绝话“金龙九绞”之下,敌人犹能突 破他的重重防守,自虚无中长驱直入。   他面孔惨白,真气猛然下压,颀长的身躯急急落向桥上钢索,右臂随着他的去 势,自各各角度奇妙的出击,卷、砸、缠、绞、拉、扯,在他自空中下降到钢索之 上这短暂的空间与时间里,这位武林中亦是颇负盛名的金蝗飞芙,已电光石火般速 速施出了七招九式共成三十鞭!   楚云双臂分向左右展开,于是,他有如一片云彩轻轻飘出,在空中一个大翻滚, 闪耀的剑光已于瞬息间与他的身躯融为一体,像煞一股烈日中突然射出的毫光,以 无可比拟的速度,周遭迸溅着明灭不定的晶莹星点,长射而至!   在岸上,鬼狐子黎奇已神色倏变,脱日惊呼:“身剑合一!”   青衫奚樵却仿佛焦雷击顶,踉跄退出两步,他身后的诸葛图尚未及前往搀扶, 他已悲伤的低叫道:“完了,瑜儿休也!”   时间宛如在刹那间停顿,每个人的呼吸都似变得加倍的粗重,而在两界桥那生 死界线分野的钢索上――   金蝗飞芙奚瑜大叫一声,左手圆球脱手飞出,腰际用力一扭,窜向钢索下面。   那如一条滚桶似的银光,在空中略一盘绕,笔直射来,所经之处,四周的空气 纷纷激荡波散,旋动成涡,一阵阵尖锐得足能刺破人们耳膜的破空摩擦之声,变似 追魂使者的号陶,如此令人难以忘怀的回荡四周!   于是――   那枚亦做金色的拳大圆球,在甫面激荡的剑气接触之时,已“嘭”的一声震散, 一团浓厚的红色雾气笼罩弥漫下,其中更夹杂亮晶晶的千万细小飞针,威力方圆, 竟达三丈左右!   那股急速而来的银芒毫光,忽然像被人蹴了一脚似的猛而往下一沉,围绕的剑 气亦陡然消散了不少,但是,这滚桶般的精芒却在微窒之下,突破了红雾针雨,如 一条横天长虹,在阳光下映出幻影绚丽,再刺敌人。   金蝗飞芙这时正以美妙的姿势,自钢索之下险险翻上,对方凌厉的攻击尚隔着 寻丈之遥,他已觉得寒气逼肤,口鼻俱窒,几乎立足不稳,在此刻,他已来不及提 气再做其他圜转了!   千钧一发中,他猛然往右侧俯身,左手倏挥,急劈而出,右手一抖一抛,那柄 金色鞭带,已全部在转眼间崩散,像一片金砂,飞溅向正在急速接近的毫光而去!   于是――   金砂如蝗,纷飞四射,银芒似虹,浩飞吞日、在翻滚的气流中,在人们目不暇 接的闪掠下,在山风的呼啸内,在两界桥的摇晃里,“嗤”的一声裂帛之声传来, 冷电转折冲起,金蝗飞芙自肩至肋,已被划开一条尺许长的血槽,皮肉翻卷,鲜血 淋漓!   冲天升起的,如滚桶长龙般的光辉,倏而在空中消敛。   又现出楚云那黑衫飘舞有如魔神般的形像来,这魔像,毫不稍息的电射而下, 照面之间,已是狂风暴雨般三十余剑,日月变色的怒劈奚瑜!   一声痛苦悲愤得如位血似的狂吼出自青衫奚樵口中,他已奋不顾身的向桥头冲 来!――   半声狂笑悠起,大漠屠手像鬼魅般拦截路中,白心山庄庄主诸葛图怒骂一句, 正待协助其师叔硬闯,天狼冷刚与狐偃罗汉已从两边夹阻而上,紫心雕仇浩一拂大 袖,森冷的道:“生死有命,准敢插手?”   各人的行动经过,都是刹那间事,两界桥的钢索上,那像银河迸散般的三十余 剑,已凶猛的罩落!   银白色的衣屑,夹杂着血红色的血肉四溅,一声悠长而凄厉的惨叫出自金蝗飞 芙口中,他已似一块殒石般自桥侧钢索上跌落,坠人桥下万切幽渺的深涧!   鬼狐子黎奇目瞪口呆,怔在当地,百花仙子与黎氏夫人神色惊惧惨白,手足无 措,黎嫱却紧闭双眼泪流如泉……   左拐子宋邦叹息一声,于是――   当他这声叹息的尾韵尚在空中回绕,吊桥钢索上的楚云紧随着奚瑜坠落的身形 急飞下去!   黎嫱在看到楚云跳向桥下的刹那,已尖锐凄怖的哀号一声,一大口鲜血狂喷而 出,那窈窕的身躯已毫无知觉的软软倒下。   像长空大地蓦然翻转,像海水涨空,日月殒落,瞬息之间,所有的人全部如受 雷殛般呆怔成痴!   于是――   黑色的衣衫在云雾里飘飞,逐渐隐没,于是,在众人的神智尚未完全恢复,一 道神龙似的毫光已忽然排开雾气,长射桥端,一个旋回,落在地下。   地下――   楚云淡漠的站着,苦心黑龙的锋刃在轻眨着冷眼,他的面前,金蝗飞芙瑜有如 一堆死肉般躺在那里,混身上下,衣衫破碎不堪,髻发披散,血迹斑斑,但是,嗯, 却尚在轻微的蠕动……   青衫奚樵大叫一声,扑向他的儿子,不顾一切的将奚瑜抱在怀中,全身颤抖, 几不能言。   楚云看得出奚樵双目中所含蕴的泪光,更看得出他眼睛里射出的舐犊之情,这 英雄的泪,父子的情是最真挚单纯不过的,是无法伪装的,也是天下最为深刻的。   大家都呆在那里,神色迷惘而炫惑――   楚云冷冷一笑,归剑入鞘,卡簧的清脆一响,使每个人如梦初觉,金雕盟的豪 士们己蓦然欢呼震天,齐齐涌向他们的盟主。   大洪山各堂各舵的首要人物,也大多面露欣慰之色,含笑互视,鬼狐子黎奇急 忙大步赶向青衫奚樵父子处,关切的问道:“奚老弟,贤侄伤势如何?可有生命危 险?”   青衫奚樵抬头望着黎奇,目蕴泪光,沉重的道:“大哥,瑜儿全身上下,虽然 伤痕累累,却尽属皮肉之伤,不至危及生命……这楚云可以堂皇的理由杀他的……”   鬼狐子黎奇叹了口气,道:“愚兄道楚云心狠手辣惯了,为人行事必定赶尽杀 绝,不留余地,唉,想不到……想不到他的胸怀竞是如此宽大……”   左拐子宋邦已陪着白心山庄庄主诸葛图叫来了四名大洪山勇士,抬着一乘软兜, 先谨慎的将金蝗飞芙奚瑜抬了出去。   黎嫱仍然昏迷未醒,唇角鲜红的血迹殷然,黎氏夫人老泪横溢,正在手忙脚乱 的与百花仙子为黎嫱搓揉度气……”   大洪山三堂之首――万喜堂堂主苦伶悲者关宿生,大步行向楚云身旁,一伸大 拇指,诚挚的道:“楚盟主,本座不仅敬佩阁下的超凡神技,更崇仰阁下的仁恕之 道,浪子浪子,关宿生服了!”   楚云的面色有着一丝不太明显的颓白,他强颜一笑,低沉的道:“关堂主过誉 了,在下双手血腥已经沾染大多,在可能范围之内,在下想,还是以恕道为本最佳, 其实,为人就须如此,又哪里谈得上崇仰二字。”   狐偃罗汉撇子撇嘴,不服的道:“哼,假如是我,他娘的就非活剥了这跋扈小 子不可,伙计,你刚才实在犯不上为这小子冒那么大的危险……”   大漠屠手亦道:“盟主,在盟主纵身下桥的那一刹间,本环主几乎晕了过去, 唉,太划不来了,太冒险了……”   楚云淡淡的一笑,目光瞥处,已经望见昏倒在黎氏夫人怀中的人几,他心头一 阵出奇的绞痛,冷汗涔涔而淌,于是,当他尚未启齿询问这一切经过的时候,百花 仙子赵媛已杏眼圆睁的立身而起,有如一头雌虎般向这边行来。   “现在。”楚云衰弱的摇摇头,语声沙哑的道:“有麻烦来了,唉!……”   幻想时代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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