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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双龙高谊 柔丝万缕   在一个山洼之中,有一片密集的房舍,一条驿道,自前而后,穿过这个山洼, 也穿过这片房舍的中间,此刻,虽已人夜很久了,但这个山洼中的村集,依然灯火 明灭,带着几分热烘烘的气息。   这是距大辛六十余里的黄山集。   一片蹄音得得,不缓不急的自远方传来,尚杂着隐约的车轮声,一行骑影,在 夜色中迅速移近。   于是――   路旁有两条人影蹿起,如大乌般飞出四丈之遥,急迎而上。   五乘铁骑较那行骑影更快的驰到这两人身前,照面之间,来骑为首之人冷沉的 喝道:“来者何人?”   两条人影分左右站住,齐齐抱拳为礼,右边一个拉起宏亮的嗓门笑道:“在下 公孙雄,马上可是龚宁龚兄么?”   不错,这五乘骑影,正是为金雕豪士们开路先行的剑铃子龚宁等人。   他双臂轻提,人已飘身下马,长揖道:“在下失礼了,本盟所属起程较迟,致 劳二位兄台苦候于此,实感于心难安   右边这人正是紫袍铜拐公孙雄,他豪放的握着龚宁的双手道:“龚兄,这算什 么话?假如不是贵盟各位鼎力相助吾等一臂的话,只怕此刻兄弟我想在这里等也没 有机会了,如此恩义,兄弟我便是在这里候上十天十夜,也不足答还于万一哩。”   龚宁正待谦让两句,公孙雄忽然一拍自己的后脑,笑道:“啊哈,兄弟只顾谈 话,倒忘了为龚兄引见一位好友。”   站在左边的那人轻轻踏上两步,夜色中,可以看出是一个颔蓄短髭,双目如电 的中年人,他最令人注目的,便是那张紧闭成一条半弧的薄薄嘴唇,像煞一柄薄薄 的利刃。   公孙雄笑道:“龚兄,这位乃是江湖闻名的银龙向阳,向兄与乃弟青龙向星, 均是兄弟生平挚交,向家昆仲世居黄家集,此次公子与兄弟等即是暂居于其府上, 向星此刻正伴随公子整扫列位居处,故而未曾出迎,失礼之处,尚望恕之。”   剑铃子龚宁武功虽高,却未曾越出绥境大漠一步,是而对眼前这名满江湖的银 青双龙不甚了了,但他也知道人家如此出迎,情高谊重,因此急忙向前两步,长身 一揖,沉亮的道:“在下龚宁,奉敝盟主谕令,先行开道,猥蒙向大侠亲身出迎, 实感不安,打拢之处,万乞向大侠见谅   银龙向阳赶紧还礼,边诚挚的道:“龚兄客气了,向某何辛,得蒙金雕豪士莅 临寒舍,只恐草堂简陋,有辱各位憩身。”   二人正在寒暄,铁骑嘶处,楚云一马当先,迅速来到!   紫袍铜拐公孙雄又连忙移向前去,再度为银龙向阳一一引见,向阳早已闻得五 岳一剑对楚云的推崇,此刻恭谨之状,更倍甚之。   众人热闹了一会,乃由向阳引导,大步向黄家集内行去。   进入集口三箭之处,有一条青卵石铺成的小道,右拐向内,小道尽头,便是一 座矗立的恢宏房舍。   这座房舍十分高大深远,外以风火砖墙围护,当中两扇红漆大门,门口有着两 尊硕大威武的石狮,华厦巨院,衬着这对气势不凡的石狮,别有一番堂皇气慨,也 显得这户人家的与众不同。   这时,两扇朱红大门已全然启开,门旁各挑着一盏大红灯笼,五岳一剑当门而 立,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面孔冷漠,神态沉雄的中年汉子,眉目之间,与银龙向 阳极为相似,不消说,他便是向阳之弟――青龙向星!   二十余名青衣大汉,分成两排肃立,楚云等人一到,立即齐齐躬身为礼,态度 恭敬之极。   这种场面,这种气派,已不啻说明了主人兄弟对来人的崇敬与赞佩,威严中, 带有一股虔诚。 mpanel(1);   楚云十分感动的道:“向兄,在下何德何能,却劳贤昆仲如此上礼迎近?五岳 一剑班兄更是奔忙辛苦,为本盟居处打点,在下等实在受之有愧!”   五岳一剑儒衫飘飘的走下台阶,朗声笑道:“楚兄,你我交之以诚,待之以义, 在下等不周之处,楚兄应该原谅才是,如此客套,倒令在下等汗颜以对了。”   说着,又将身旁的青龙白星介绍给楚云等人,楚云亦将金雕盟各首要,逐一为 五岳一剑及银青双龙引见。   在真挚的谈笑声中,各人缓步行入大门之内,马匹篷车,则由那些青衣大汉分 别照拂着牵放马厩之中,金雕盟属下的少数伤患,亦有专人照顾,抬入房中,其他 弟子,亦在短时间内安置妥当。   于是,紧接着酒菜跟随各人分送房中,菜水面中亦毫不停息的源源而上,只见 人影川流不息,青衣大汉与一些白衫小厮,个个忙得团团转,传物递件,好不热闹。   楚云与紫心雕仇浩,狂鹰彭马、天狼冷刚、大漠屠手库司、金髯客毕力、剑铃 子龚宁、快刀三郎季铠、黑白双驼等十余人,则被招待在一间布置得美仑美奂的大 厅之上。大厅之中,早已摆着两桌丰盛的酒席。   六名青衣大汉,肃立于侧,随时听候使唤,四名身着纺绸衣褂的少年,正执壶 卓立一旁,预备之周详,真是不在话下。   在一阵推让中,楚云被各人坚持着坐上首席,五岳一剑与紫心雕仇浩落坐两旁, 主人银青双龙白阳、白星兄弟打横相陪,狂鹰彭马等人却与紫袍铜拐另坐一桌,宾 主之间,十分融洽的吃喝起来,一时献筹交错,真情豪意,洋溢无余。   这是一间纤尘不染,窗明几净的卧室,十分敞阔,推开纱窗,可以看见后面那 方精致小巧的花园,竹亭小榭,别有一番情调。   更漏三鼓。   楚云在五岳一剑等人的敬意下,干了不少杯醇厚的花雕,此刻,不觉有些意态 蒙胧起来,他喝了两杯冷茶,定了定神,随目流览室中布置,他十分明白,光凭这 间卧室的陈设,恐怕必是主人自己专用的寝寐之所。   楚云有些感叹的忖思:“银青双龙,是近年来崛起江湖的奇才,自己与他们并 不相识,但却风闻兄弟两人俱是目高于顶,傲骨鳞峋,可是他们对自己竟如此恭谦 有礼,真不知五岳一剑班兄又替自己吹嘘了多少。”   想着,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轻轻摊开榻上绵被,和身躺了下去,实在说,这 几日来,连连征战不息,劳苦奔波,也够疲累的了。   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却不知怎的睡他不着,尽管身体十分困惫,脑海中却思潮 万千,起伏不停。   楚云闭目养神,竭力使心神平定下来,但是,思维却似一个刁钻的小精灵,滑 溜的飘向远方,摇移不定。   半晌。   一阵轻微的,几乎与夜风相混和的嗦嗦声悄细的响起,这微小的声息,确是不 易察觉,哪怕是一个极为仔细的人,但――   在悠远恍惚的境界中,这轻微的声息,却似一根利针般扎入楚云耳膜之中,一 种本能的反应,一种平素具有的机警,使楚云悚然一战,顿时清醒过来,于是,他 的右手,也自然的摸到枕侧“苦心黑龙”的剑柄上。   剑柄的冰冷,使他更沉静了,自半阖的眼帘中,楚云丝毫不动声色的注视窗外, 却使胸部尽量保持呼吸的平衡与均匀。   于是――   轻轻的,缓缓的,几乎悄无声息的,一条人影飘然而入。   于是――   一阵淡淡的,幽幽的,像是梦幻般的白兰花香味,袅绕散于周遭。   楚云在内心泛起一丝微笑,是的,那窈窕的身影,那淡淡的芬芳,以及,那双 勾魂夺魄的凤眼,不都是他白天熟悉了的么?   不错,这悄然撞入的不速之客,正是风目女黎嫱!但是――   这位美丽动人的少女,那张吹弹得破的瓜子脸蛋上,此刻却好似布上一层青霜, 面庞紧绷着,一双美眸中蕴满煞气,一动不动的凝注着平卧榻上的楚云,老实说啊, 即使这位凤目女发嗔的模样,也是美得令人难以忘怀呢。   良久。   黎嫱轻轻的移到楚云榻前,柳眉微皱,翁动了一下那两片小巧的鼻翅儿,是的, 她已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酒味。   仿佛犹豫了一下,她艰辛的自怀中抽出一柄精致流灿的匕首,缓缓举起,缓缓 向下刺落。   但是,这柄轻巧而锋利的匕首,在她手中,却宛如千斤石担般沉重,落得如此 迟滞,如此费力――又是一段长久的时间,终于那尖锐的匕首尖端,已触着楚云的 衣衫……只要她稍一用力,是的,只要她一用力,这柄犀利的杀人武器,便可透进 床上人的肌肤,而且,会深深地透进去。   俏丽的面孔上,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挛,她紧咬着下唇。目光中有着错综复杂的 表情,这表情矛盾极了,也苦涩极了,一抹隐约的泪光,在那苦涩中浮起,清澄而 凄迷……   她努力咬紧牙关,正待用力,却又力不从心的瘫痪下来,于是,她伏在床沿轻 轻的啜泣,手中匕首软弱的掉在榻上,是的,她不能下这毒手,不忍下这毒手,又 怎舍得下此毒手啊。   忽然――   楚云懒懒的一个翻身,右臂一伸,无巧不巧的半搂在黎嫱肩头上,软绵绵的毫 无气力,黎嫱不禁悚然一惊,那张梨花带雨似的俏丽面庞也本能的抬了起来。   于是,那么自然的,楚云带着一丝酒后红晕的面孔,也正好像熟睡中不经意似 的向外侧一转,轻轻巧巧的,柔柔淡淡的在黎嫱那滑腻嫣红的双唇上吻了一下。   仿佛骤然被一道电流接触,那强烈的男性气息,使黎嫱全身起了一阵猛烈的震 颠,她感到所有的骨节,都宛如在这四唇相接的刹那间酥散!   在恍惚中,黎嫱有些颤抖的凝注着楚云那张熟睡的面孔,这些面孔与她如此接 近,接近得可以互相听见彼此的心跳,感觉到双方带着一些儿沉重的呼吸气息。   黎嫱心中起了一丝疑虑,她有些怀疑楚云是否已真的睡熟,否则,这似有意, 又无意的轻柔一吻,又哪会如此凑巧呢?   她有些发怔的捂着自己的小嘴,双眸一瞬不瞬的瞧着眼前这张曾经第一次挑动 她心扉之弦的面孔,这张面孔有着鲜明的线条,坚毅的轮廓,却又有着多少风尘的 沧桑与痛楚啊。   良久――   黎嫱努力使自己平静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便待悄然起身,是的,虽然这种 情景值得留恋,但是,气氛却是令人尴尬的呢?   正当黎嫱将楚云的右臂自肩头上拿下,正在熟睡中的楚云左手却仿佛拍打蚊虫 似的轻轻扇了一下,动作是如此自然,如此缓慢,却又令一个武林高手也难以躲闪 的在黎嫱肋下“软麻穴”略沾一丝的拂过!   于是――   樱咛一声,黎嫱那柔纤的身躯,不由自主的伏倒在楚云怀中,她全身一震,就 待满面红霞的挣扎起来。   这时,楚云的嘴唇却迅速迎上,紧接着,火辣的吻在她双唇之上,两条手臂, 亦有力的搂住黎嫱的腰身,吻得这么猛烈,拥抱得如此贴近,楚云全身亦宛如在散 放着一片火,足以溶化一切的火。   黎嫱用力扭动身躯,欲待脱出这两条强而有力的双臂,但是,任凭她使尽力气 了如何脱得出去呢。   楚云的吻更热了,更紧了,双臂亦有如铁钳般坚实而有力,几乎已将两人的身 躯合而为一,不留间隙的黏在一起。   于是――   逐渐的,缓缓的,黎嫱那动人的双眸微闭如星,面颊嫣红欲滴,鬓发蓬松的瘫 痪在楚云怀中,任他吻着,任他拥着,柔驯得像似一只毫无反抗的羔羊。   良久,复良久。   静悄悄的,只有咻咻的喘息声,一两声娇柔的唔唔声,衬着银台烛光,摇晃不 定,这情景是够迷人的,也是够旖旎的啊。   终于,楚云缓慢的,不胜依恋的离开那两片红唇,带着深长意味的展颜一笑, 低低的道:“你很恨我是不?”   黎嫱羞得将面孔埋入楚云怀中,两只粉拳用力捶打楚云结实的肩膀,轻轻叫着: “鬼,鬼,你这魔鬼……”   这情景是很微妙的,微妙得有些美,不是吗?当你得到一件希冀中,却在往常 认为不可能的结果时。   楚云微微一笑,道:“知道我的称号么?”   黎嫱仍旧没有抬头,但捶打不已的双手却停顿下来,显然为楚云这句话感到疑 惑与讶异。   楚云爱怜的抚模着她那一头缎带似的秀发,轻轻的道:“我叫浪子。”   黎嫱全身蓦然一懔,仰起那张秀丽无伦的面伦,羞惧的道:“你……你是在戏 弄我,揶揄我?”   楚云抿抿嘴唇,微微摇头,道:“不,但是,男女之情,对我己是非份之想, 假如你对我好,那么,让我们做一双好伴侣,却不要去想其最终的结果。”   黎嫱眨了眨那双泪光未隐的凤眼,疑惑的道:“你是指哪一方面说呢?”   楚云沉思了片刻,道:“男女相悦,那最终的目的,是每一对至爱的情侣所渴 切恩爱的,或者,我说得太远,但我明白你,我怕你会失望。”   黎嫱咬了咬嘴唇,却又怯生生的道:“你是说,我们不会有结果?”   楚云望着轻轻摇晃的烛光,灯蕊爆出一个火花,他吻了吻黎嫱的秀发,那股淡 淡的白兰花香气,又幽然沁入鼻中。   他平静的道:“我想,我是这个意思。”   黎嫱沉默了一会,语声颤抖的道:“为什么?”   为什么?楚云痛苦的痉挛了一下:“除却巫山不是云。”   黎嫱的泪珠儿成串掉了下来,她怨恚的抽搐着,幽幽的道:“楚云,你以为我 是什么?自有生以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接触过我的肌体,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使我 如此为他忍受,自第一次见面、我已对你产生了深刻的情感,但是,我的情感却是 如此不值么?我却比不上你住昔的那个人么?或者我太娇纵,太放任,但,我对你 却是真挚的,我是一个女孩子,你……你不能逼我太甚……”   楚云轻轻的吻于黎嫱面颊上的泪珠,吮着她粉嫩滑腻的劲项,良久,他低沉的 道:“黎……不要太冲动,我们已不是孩子……我是,我是怕心灵上的创痕再也经 不起揭露,我怕仅存的那一丝儿情感再被抛弃,你知道,自很久以前,我的观感已 是灰色得太浓厚了。”   黎嫱柔怯的道:“是为了一个不值得你去爱的女人么?”   楚云颔首道:“早已不值得我爱了,但是,曾经有一个长久的时间,我却爱得 她如此深切,甚至比我的生命更深――”   于是,黎嫱幽怨的道:“她带走了你的情感?埋藏了你的快乐?”   楚云炯然的目光忽然变得无比凛烈,沉厉的道:“不是全部,但也足够了,她 会付出终生痛苦的代价,来抵偿她的忤逆,善变,狠毒,欺骗,不贞……”   “你……”黎嫱适才吐出一个字――   房间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冷沉,却又恭谨的声音:“禀盟主,可有什么动静需要 弟子探查么?”   幻想时代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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