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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叛逆者死   一路上,展若尘有了警觉,行动之间异常小心,他不但时刻注意周遭的情况, 尽量掩隐本身的行迹,更且常常绕着圈子走路。东弯西拐,倏前倏后,以他所能做 到的各种方式来回避可能的追踪者。   终于,他到了“九槐庄”,只是比他预定的日期迟了一天。   找不着“九槐庄”那九株交叠或者穿插的槐树――这大概已是一个湮远的故事 了,但展若尘却相当容易的找到了石宗和的家。   金申无痕告诉他的很详细,几乎没有说错一点:“九槐庄”里最大的一座宅院, 宽大的石阶两侧有着雕镂狮头的石座,而且,黑漆的大门上镶嵌着浮亮的铜质兽环。   展若尘先把马匹拴藏在附近一片疏林之中,这拴马的所在,也是他离去时最便 捷到达的地方;然后,他默默审度着石宗和和这座宅居的形势及格局,把西厢房的 位置牢牢记在心里。   一般进行袭杀计划的人,大多喜欢在夜幕深垂之后下手,但展若尘却没有这样 的习惯,同时,他有他自己独特的看法与见解,在他认为,夜暗之中狙击目标,固 然可以借夜色掩护本身,然而,对方亦可同样借夜色的掩护来反抗或逃遁,得失利 弊乃是相等的,并不见得有什么绝对的便宜,而白昼动手,固然形迹不易掩蔽,至 少却增加了成功的机会――光天化日下的猎物,要想遁迹乃是大大不易的。   这一次的行动,他主要讲求的便是成功,其他因素,他不打算多做考虑,他更 不在乎对方有什么人看到自己,因为看到他的人,他都不会再让对方活着出去。   “霜月刀”贴在他的右时上,宽大的袍袖便遮隐着刀刃,那种冰寒冷硬的感触, 在他来说是熟悉又亲切的,乃仿佛有脉博,有呼吸,有灵性,他体会得到刀身的蠕 动与轻颤,也竟会得到刀身的诉说与思维,这是他最真挚的伙伴,忠诚不欺,全心 效命,无论何时何地,都与他生死与共,患难相随,他知道,当全世界的人都遗弃 他时,他的刀仍然会形影不离,伴他至终,而这么好的伙伴,却永远对他无所祈求。   日正中天时。   展若尘用一块青色的布帕,蒙住口鼻的部分,他选择自石宗和宅院的左后侧潜 入;煌煌阳光照射之下,他凌空的身形,似一抹掠空的阴影。   西厢房是一连三间,两明一暗横向大门的格局,前头是连接正堂的一方天井, 旁边便是一片园圃,索落的季节,园圃中也是一片凋零。   天井中没有人迹,园圃里也是一片沉寂,展若尘来到厢房门前,他没有敲门, 猛的将门推开,其实不必这么用力,门在里面并未下闩。   屋皇,一张八仙桌两侧,有两个人正在面对面的细声交谈着,门扉突然开启的 声音惊动了他们,两张脸迅速扭了过来,那是两张充满了讶异神情的脸。   展若尘很快的认出了其中的一张脸:黑中透亮的肤色,突额吊眼,狮鼻厚唇― ―不是“九手金刚”赵双福是谁?   另一个的面孔却是苍白的,属于阴沉的那种苍白,尤其一双眼睛,透着蛇似的 冷漠光芒,年纪和赵双福近似,约莫也在四十上下。   反手掩上门,展若尘首先验明正身:   “你是赵双福?”   那黑汉早已跳到一边,他怒瞪着展若尘,恶狠狠的道:   “我是赵双福,你又是什么人?”   那阴沉的人突然表情大变,他急促的道。   “不好,双福,这人可能是那边派来的刺客!”   赵双福退后一步,粗浊的呼吸着,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悸,却也流露出极 度的愤怒:   “你,你是那边派来的么?”   展若尘平静的道:   “‘那边’是什么意思?”   “咯崩”一咬牙,赵双福厉烈的道:   “金申无痕那老虔婆!” mpanel(1);   展若尘摇摇头,道:   “金楼主原是你的主子,如此称呼她,不嫌逾份?”   赵双福怨毒的道:   “什么主子?我恨不能食其内,寝其皮,将她挫骨扬灰,这个专横霸道,赶尽 杀绝的暴君!”   展若尘冷冷的道:   “看来,也不必留给你仟悔的时间了,你是不会仟悔的,因为你把你的错失归 罪在那不肯姑息你的人身上,把你的忘恩负义抹煞于叫嚣之中―   ―赵双福,你认命了吧!”   面孔苍白的那人缓缓的道:   “我说得不错,双福,他是那边派来的刺客!”   展若尘萧索的道:   “不是‘刺客’,朋友,是执刑者!”   额头上已冒出汗珠,赵双福嘶哑的咆哮道:   “好一个忠实走狗,无耻爪牙,仰承金夜叉鼻息的奴才,我就看你今天能不能 得遂所愿!”   苍白面孔的那人阴沉的道:   “‘金家楼’中并没有见过你这号人物,你是金申无痕从何处召来的?”   展若尘双目平视,生硬的道:   “这你不用管,你们只要明白我是来干什么的就行了!”   那人瞅着展若尘道:   “金申无痕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如此替她卖命?”   展若尘道:   “无尽德泽,无尽恩惠,这还不够向她尽全忠、效死命?”   赵双福猛挫身,就在一只立柜之后探手一摸,一条银光闪闪的长链业已在手, 银链的两端上,一头系连着拳大的三角形尖锥,另一头则是同样大小的一枚圆锤, 锥链互映,显示着这是一种极为凶狠的兵器!   面色苍白的那人走到八仙桌的一边,双目冷锐,神情凝重的道。   “双福小心,金夜叉向来老谋深算,稳扎稳打,不干没把握的事,她既遣来此 人,而且又是独自一个,足见来者不善,早有计较,我们不必贪功,尤戒激动,和 他耗着干,时光拖下去,他就难以得逞了……”   赵双福咬着牙道:   “我省得,便是拼上一死,好歹也得拖着这奴才垫背!”   展若尘古并不波的道:   “你们都说妥了吧?”   “了”字宛似一颗冰珠儿弹碎于空气中,冷冽的尾韵有如冰屑的飞散,展若尘 上身微倾,两抹芒电在同一时间分别暴刺赵双福及他的伴当!   赵双福猛侧急斜,手中锥锤并出,仿佛抖起了两团闪掣的流星。   面色苍白的那人足尖倏钩、人和桌“呼”的倒翻,“砰”“砰”连响,那明明 是一抹刃光,却陡然在翻起的桌面上穿透七道裂痕!   展若尘的袍袖飞挥,寒芒吞吐“挫骼”两响,赵双福的锥锤立时荡向左右。   凌空人影倏旋,那人双腿横旋,快不可言的扫卷过来。   展若尘身形倏偏两尺,“霜月刀”脱袖而出,一片轮形的光华猛然滚回,空气 立时激涌呼啸,那人跟着连连倒翻,血同雨洒!   “好畜牲!”   赵双福狂吼一声,双臂挥舞交穿,人在屋角,锥锤飞闪,如雷火劈豺,似流矢 纵横,朵朵银花,便密急无匹的绽映于展若尘四周!   展若尘不动不移,出手准确快疾,伸缩之间,刃芒弹掠舒卷,指顾来回,宛如 可罩天地。   于是,金铁的交击声盈耳不绝,任是赵双福动作如电,有似九手齐展,却也仿 佛骤雨打油伞,滴滴也浸不进去!   那面色苍白的人,全身受了五处刀伤,俱是刀刀见骨,肌翻肉绽,他的脸孔更 形惨白了,但他却一声不吭,咬牙挣扎起来,抽冷子淬然由后扑进――手中已经多 了一柄两尺长短,粗若拇指,顶端罩有倒钩的“穿心刺”!   展若尘就在刺尖将要沾身的瞬息,贴着尖头回转,身形甫动,右手刀刃暴翻, 那人已闷曝半声,一头撞出几步之外,略微抽搐之后即已寂然不动。   怪叫着,赵双福长身扑来,锥锤交织翻飞,像煞狂风暴雨,强有力的锥锤回射 旋舞,砸得满屋子的东西碎裂迸溅,歪塌倒斜!   展若尘快逾石火倏忽闪掣腾挪,身影流走,似是一抹有形无质的幽灵。   左回右旋,赵双福扭动着姿势,锥锤暴烈的追击着敌人,他满头大汗,喘息如 牛,模样真似发了疯!   倏然――   展若尘不再躲避,他流虹也似暴迎当面而来的锥锤,“霜月刀”却在锥锤近身 的刹那偏出,“呛啷”声响,他的人已掠过赵双福肩头。   “嗷……晤……”   赵双福结棍的身体猛然一僵,他直挺挺的站着,凸瞪着眼珠,闭嘴吸气,却忍 不住那窒息的呻吟,他的面孔已经扯歪了,黝黑的光亮在迅速减退――减退成那种 可怕的灰黄色……   展若尘背对赵双福,缓缓抽回右手,他的“霜月刀”,便也缓缓自赵双福厚实 的背脊中拔出,刀刃依旧晶莹清澈,宛若秋水一汛。   当刀尖离开了赵双福的身体,他才叹息般吐了口气,一堆烂泥般软软倒了下去。   很快的,展若尘扑向里间,那是一间卧房,空荡荡的并没有人,他毫不犹豫, 又迅速撞进另外一个房间,也只是刚刚把门踢开,面对着他,一个女人已经“扑通” 一声跪在地下!   展若尘意外的怔了怔,一怔之后,不禁又为难起来,他不喜欢杀戮女人,尤其 是一个毫无反抗之力,正在向他下跪的女人!   那女人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细皮嫩肉的,生得十分妖媚,看上去就知道不是 属于良家妇女的那一类型!   现在,这个女人正在全身发抖,满眼含泪,那张原本媚气十足的脸庞也因为过 度的恐惧而走了形,她跪在那里,哆嗦得几不成声:   “饶……命……英雄……求你饶命……”   展若尘皱着双眉,冷冷的道:   于你是赵双福的什么人?”   那女人抽搐着,筛糠似的抖:   “我……我……我是……他……他的……他的………   展若尘大声道:   “是他的老婆?”   那女人惊惊的哭出声道:   “不……不,我不是……不是他的……老婆……”   展若尘暴烈的道:   “不是赵双福的老婆,你却躲在他的卧室之中做什么?”   几乎要吓瘫了,那女人连跪都已跪不稳,她匍匐在地,噎着声哭:   “英雄饶命……我真的不是赵双福……老婆……我……我是暂时在这里……在 这里侍候他……”   展著尘重重的道:   “这话怎么说?”   满面的泪痕浸融着脂粉,女人的那张脸就花糊糊的益发不中看了,她颤凛的抽 着气道:   “我们……曾经言明……他出八百两银子……让我陪他一年……”   展若尘哼了哼,道:   “原来你是赵双福的姘头,还是临时性的姘头!”   话说得很不好听,但这女人岂敢顶撞一个字?根本她也没有想到要顶撞或辩解。 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而她深切明白,站在当门的这个主儿,乃是存心来 宰人的,对方业已血淋淋的活杀了一双,决不在乎再缀上她一个江湖上的纷争与纠 葛,大多带着赤漓漓的色彩,由始至终,全是拼命断魂的事,一旦沾着边,至少也 得脱层皮,她知道自己已经卷进来了,而且窥及了这场杀戮的隐密,照说,保命的 希望实在不大……   冷汗并着热泪,这女人哭得好冤……   展若尘阴沉的道:   “你陪着赵双福有多久啦?”   抖索着,女人咽着声道:   “才才……两个多月……”   展若尘目光冷硬的道:   “有关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猛的打了个哆嗦,女人悸怖的申辩:   “英雄……明鉴……我只是一个……出身贫贱……的苦命寡妇……由于日子过 不去……才经人说合……以一年为期……暂时来赵大爷身边侍候……他的事,又哪 里会向我说?”   展若尘道:   “你会一点都不知道?你甚至不间他为什么要潜逃,要匿藏,不怀疑他为什么 放着‘南岭’一家大钱庄的老板不做,却跑来此处终日惶惶的寄人篱下?”   那女人抽噎着道:   “我不敢问啊……他也没向我说……但……但是我也猜想得到他是出了事…… 这些日来,他的情绪十分紧张……脾气也极暴躁……一天到晚疑神疑鬼,连个风吹 草动都能把他惊得一跳……我明知不妥,他不说,我半个字也不敢提……”   展若尘沉默了一下,道:   “你的名字?”   女人窒着声道:   “我姓季,季月美。”   展若尘道:   “方才你说的都是真话?”   季月美叩了个头,位声道:   “英雄,求你可怜我,我决没有半句谎言……”   展若尘道:   “和赵双福在一起的那个白脸汉子,他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摇摇头,季月美道:   “那人是干什么的我不晓得,他只是这两三天里才常常来,赵大爷从来也没给 我引见过;他们每次会面便聚在一起密谈,谈些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到时候给 他们泡茶、做饭……”   展若尘低咱一声,道:   “连那人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   回思着,季月美忽道:   “对了,我好像记得赵大爷称呼他‘老游’,至于他是不是姓游,或者乃是他 的绰号,我就不敢确定了……”   展若尘凝视着这季月美,好半天没有说话,季月美不禁又抑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泪如泉涌,哀恳着道:   “英雄……请你不要杀我……我是无辜的……我对你毫无害处,我只是一个微 不足道的女人……英雄,我与你们之间的恩怨全然无关……”   双眸的光芒冰寒而木然,展若尘在酌量着,他站在那里,就宛若一座山!   季月美吸位着道:   “我可以向你发誓,向你赌咒……英雄,我永不会泄露今天的秘密,永不会向 人诉说一个字……。我会忘了这件事,就当我从未见过经过……   ”   展若尘萧煞的道:   “季月美,天底下有许多营生,许多行业,有的正常,有的反常,我想,你大 概是专门靠着同人姘居来维持生活的吧?”   呆了呆,季月美突然痛哭起来,她一面哭,一面吸着气道:   “既是……英雄早知我的底细……我也就不必……瞒着英雄了……不错……我, 我是像这样过活的……但我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我是个女人……无才无识 的女人……我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娘俩都得活下去……我没有别的本事,只好出 卖我的身体……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除了身子,也就再没有其他的了……”   沉吟着,展若尘道:   “在这一方打滚久了,你的眼皮子也应该相当活络,季月美,江湖上的传统, 想你也多少知道一点?”   季月美咽噎着道:   “我听过些……”   点点头,展若尘道:   “眼前的事,是一桩不能留活口的事,你明白?”   全身都似要瘫了,季月美挣扎着道:   “我是无辜的……英雄……我发誓不泄漏今日之事……求你放过我,看在老天 份上……也看在我那嗷嗷待哺的孩子份上……英雄,我求你,我求你啊……”   展若尘静静的道:   “你运气太不好。”   季月美绝望的颤着声道:   “英雄……求你……求求你……”   展若尘视线下垂,徐缓的道:   “你运道欠佳,我的运道尤蹩――但我宁愿自己承担责任,也不乐意向你下手 ――”   季月美瞪大了那双红肿的泪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唇抽搐着,嘴 巴连连翕张:   “你……你是说?英……雄……你是说?”   展若尘低沉的道:   “我是说,季月美,我要和你赌一次。”   迷惘又惊疑的,季月美呐呐的道:   “赌一次?和我?和我赌一次?”   展著尘异常稳重的道:   “不错,赌一次――你的模样,你的神态,你的央告,你的祈求,尤其是你在 此事中的立场,全使我不能下手斩杀,然而,或许你是故意装扮的,或许你骨子里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更可能你表面的反应与你的实际内蕴截然迥异!”   凄哀的落着泪,季月美道:   “英雄,你不要这样怀疑我……我没有骗你……我一切正如我所说…   …我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出卖灵肉的可怜虫……”   展若尘道:   “但愿我没有错,你的情形正如你所说的这样,是以我的理智才要与我的仁恕 之念赌一赌,也要以我的猜疑同你的诚实与否赌一赌;季月美,我在江湖上厮混已 经够长久,试过了各式各样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好狡之徒,也遇多了做工十足, 见风转舵的刁滑之辈,因此对人心,对人性,早已失去了那种直党的天真和浮面的 信赖,但我不希望重蹈覆辙,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季月美泪流满面,感激零涕的啜泣着:   “我明白……我明白…英雄……你放心吧……你不会输的,你永不会输的…… 好人必有好报……英雄,你的仁慈,你的宽恕……老天一定会补偿你……”   无声的苦笑着,展若尘道:   “把细软收拾好,你去吧。”   诚诚敬敬的对着展若尘叩了三个响头,宛如再世为人的季月美咽着声道:   “英雄,我知道不能问你的名姓,但我却会终生记得你…铭谢你,请接受我与 我那孩子的祈福,真挚的感戴……”   挥挥手,展若尘道:   “去吧,但谨记三缄其口!”   季月美抹着泪站立起来,沙哑的道:   “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英雄,正如同我向你所保证的……”   当这个死里逃生的女人匆忙收拾妥当,又再次向展若尘叩别之后,展若尘在房 中略略抄查了一遍,却没有其他发现,他不再逗留,径自推窗而出,沿着屋脊飞离 这幢宅院。   从他开始行动,一直到他离去,过程中并非是毫无声息的,而某些音响的传扬 应该能使宅子里其他的人察觉,然则竟没有引起任何反应,一切静寂无声,这座宅 院就仿佛是幢废弃已久的空屋一般;展若尘明白,宅子的主人石宗和必已知晓这是 怎么回事了,石宗和默契在心,当然不会,也不敢自找麻烦。   归途上,展若尘思量着一件事――他义释季月美的事;心头多少有些疑郁的感 觉,他不能确定,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了还是惜了?   正如他曾向季月美所说,他没有杀戮对方灭口,实际上担负的责任极大,秘密 的泄漏,内情的宣扬,他本人的身份,加上金申无痕的立场与嘱托,俱将难以收拾, 真个到了那步田地,他就不啻自陷困境,进退维谷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冒这次险,他不愿再干后悔的事,尤其这样的后悔 乃是无以补偿的,与其将来可能痛苦,莫如眼下先行承受疑虑的煎熬,正确的答案, 他不须多久便会知道了……     杀戮同仁义,往往是两个极端,可是在某些情形之下,却又是浑然一体的连结, 生死之中若有分径,那便在于一个“理”字上了。   展若尘沿着大道,策骑往前路奔去,他业已在来时耽搁了一天,他想回程中尽 量加快过赶,将这延误的一天弥补过来…… 风云阁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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