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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霜月断魂   金少强微扬着那张脸,大刺刺的道:“你含糊了么?畏惧了么?后悔了么?任 凭你是三头六臂,谅你也开罪不起‘金家楼’的人,今天你晕头晕脑的楞充好汉, 我便叫你收不了场!”   那人涩涩的一笑,道:“不错,‘金家楼’是江湖上若干深具势力的家族组合 之一,是黑道里甚负威望及受人敬畏的巨孽巨柱之属,尤其在这辽北一带,更是遮 顶的一块天;金少强,我只是一个天涯浪迹的过客,当然不足以与金家的庞大实力 相抗衡,但是,我抗不得抗得过是一回事,敢不敢抗又是一回事,你抬出你的来历 身份恫吓我,恐怕生不了什么效果!”   金少强冷锐的道:“我犯不着恫吓你:我会叫你知道你是死在谁的手里,叫你 明白你这闲来管得宽的蠢虫又如何的可笑可悲!”   那人淡漠的道:“求个只是无愧于心罢了,金少强,在我伸手拦事之前,我唯 一的问题是该不该管,至于对象是哪一种人物,或是具有何等样出身,却不是我所 顾虑的了……”   金少强大声叱喝:“你是个疯子与白痴混合成的怪物,在这个地域里,你胆敢 侵犯我行事的权力,就是自寻绝路,任凭你怎么自我标榜与吹嘘,你都注定一个 ‘死’字当头!”   那人叹息着道:“金少强,你真是被你家大人宠坏了,宠坏到不可救药了!”   金少强暴烈的道:“而你,免不了尝试一下我这,‘不可救药’的手段!”   一侧,那朱三黑子吼着道:“少爷,不用和他多缠,下手除掉才是正经,也不 睁开那双狗眼看看清楚,找碴居然找到‘金家楼’的公子爷头上来,这不是他自己 寻死是什么?”   韩大头又随着帮腔:“零碎片了这狗娘养的,也好叫他知道招惹‘金家楼’的 后果如何一虎嘴皮上拔须不是?就看他受不受得了咱这头虎的播弄吧!”   深陷的双眸里漾闪着幽寂落寞的神韵,那等萧索与厌倦,那人低哑的道:“不 要迷失于显赫或荣耀的家世中,有时候,在某些环境里,祖上的荫庇未见得能起什 么作用──金少强,我再问你一次,你务必要杀害这三个奄奄一息的可怜人,务必 不肯容我而去?”   金少强俊美的面孔上是一片狰狞又蛮横的凶暴之气,原本应该多么生动悦目的 脸庞,这时竟呈现着那样可憎的杀机,他咬着牙道:“我要什么,便一定要得到什 么,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昏庸与嚣张到什么程度,你竟敢破坏我的事,我就没有 其他任何的考虑──这三个人,以及你,都必死已决!”   那人无声的形成几个字音的嘴型,仿佛对某个虚无冥渺的对象解释什么,然后, 他平静的道:“那么,我就不耽搁时间了,地下的三个人,还极待施救。”   金少强狂笑道:“你就打算怎么先救你自己吧,大言不惭的鼠辈!”   一名金家手下悄悄掩进,猛的挥斧斩那陌生人的后脑,力劲势急,这一家伙恨 不得把对方的脑壳也劈碎!   那人只是漫不经心的半转过身子──非常安闲自然的半转过身子,一点也不急, 一点也不慌,更不似在运用什么武功,他只是半转过身子。   斧刃随便“呼”的一声,稍差一分的贴着那人背后劈空,但见斧刃击起黄沙如 烟,执斧者的身形却于力道惯性的作用向前倾俯,并且,由此一直倾俯下去,再也 爬不起来了。   这名金家手下就趴倒不动,他侧搁着面孔在沙地上,双目圆睁,嘴已歪扯,舌 头因为过度的痛苦刺激而半伸在唇外──这不像是一个活人的模样。   没有人看清这位朋友是怎么死的,他甚至连一声代表死亡的呼叫声也不曾发出!   于是,其他几位人高马大的汉子俱不禁骇然失色,顿时像石塑木雕般僵立着不 会动了。   金少强注视着死者身体俯压下的左胸部位,开始缓缓浸散出的一滩血迹,新鲜 的,猩赤的一滩血迹。 mpanel(1);   这位“金玉公子”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那人,仍旧半转着身子,背对死者,他两手空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金少强眼皮子突跳一跳,声音愤怒:“朱三黑子……”   抖了抖,朱三黑子的嗓眼里宛若掖进了一把沙:“在……小的在……”   金少强冷酷的道:“你们还在看什么戏?并肩子上!”   咽了口唾液,朱三黑子的黑脸上是一层绿:“是,并肩子上……”   答应着,他掂了掂早已握在手上的“双刃斧”,深深吸了口气,朝左右的伙伴 们像哭丧似的咧咧嘴,色厉内荏的大吼:“兄弟们,一齐朝上扑,好歹把这杂种搁 下再说!”   似是替自己壮胆,其他几位仁兄应声喝叫,五个人分从五个不同的角度疯牛一 般冲向他们的目标。   斧刃在灰苍的虚空里闪动着寒光,带着破空的锐劲,又狠又快的劈落,那人蓦 地左臂吞吐,宛如他的出手早就在事前经过精心的丈量与演练一样,那么准确的捉 住了最炔的劈来的两柄斧杆,几乎在他抢着斧杆的同时,这两柄“双刃斧”已经改 变了方向,它们闪电般反抡出去,深深的切进了执斧的两个同伴胸腔内!   热血滴洒,狂嚎中手执斧柄而膛目结舌的那韩大头与赵大有弄不明白这是怎么 回事,他们已觉得左胸部倏然沁入一股冰凉,一股尖锐,太痛苦,他们想到全身的 热能与活气,便在这般冰凉沁体的一刹被冷却了,黑暗来得多快,那永恒的黑暗…… 四个人全在尚未倒地之前,即已变成了四具尸体,他们侧跌的姿势怪异而可笑,但 仅存的朱三黑子却不觉得可笑,他只是甫始挥斧劈去,而斧刃尚在半途,他的四周 伙计都已横着瘫倒,强烈的恐惧袭击着他,朱三黑子不由自主的惊嚎着抽斧奔退。 于是,他身体骤而侵入的那股冰寒是来自右臂,冰寒还挟着撞碰的力量,朱三黑子 凄厉的狂曝着,连连打旋往外转,每一翻转,都洒起一蓬蓬的鲜血!   这些个“金家楼”的人们,在突然问交锋,瞬息里灭绝,然则,从开始到结束 这微不足道的须臾的空隙中,都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是如何送命,被什么东西所杀!   金少强也不知道杀死他六名手下的武器是什么,他仅比那些死了的人稍稍多看 到一点……他曾看见有抹青森森的光芒掣映而已。   心腔子在收缩,沿着背脊往上升的是透自锥骨的寒气;金少强已经在惶惊不安 了,他觉得喉咙里又苦又干,不知怎的,连一双手都沁出了粘粘的冷汗。   真正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人家在功力上的显示,竟然已达到不须 显示便可制敌的境界,这种深厚精湛的造诣,绝对不是金少强自己可以比拟的,而 论到杀人的技巧与手法,那人动作间的干净利落,更是点痕无着,炉火纯青,金少 强和那人的招数一称量,就益发差得不能并提了。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一场赌斗,一场以生命为注的赌斗,眼下虽尚未到揭底见分 晓的辰光,但金少强业已明白他自己距离大远,怕是凶多吉少。   忽然间,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他的家庭,他的亲人,他的以前种种值得追怀 的某些往事,于是,他的表情在此时此刻竟然有些恍惚与迷离了,泛着悠悠的怔忡, 微微的僵窒,仿佛他已不自觉随这件事情的开始,使其身份变成壁上观了,似乎他 已和目前定铸的形势脱离了干系……   那人并没有乘胜逼战,他只是默默的站着不动,然而,他的神色坚定又萧索, 他站着不动;并无分毫就此罢手的意思。   猛的摇摇头,金少强像是从一个飘渺又幽远的梦幻中觉醒──不论那个梦幻中 的内情是苦是甜,是悲是喜,至少他知道,他必须面对现实,不能永远幻隔于过去, 那些情景串连成的只是持续的空间,而他早已越过了那段空间延伸至此,这里,才 是决定他是否有幸享受未来时光的地方!   舐舐干燥的嘴唇,他紧紧捏着双拳道:“来吧,像你刚才所说的,不要耽搁辰 光了。”   那人注视着他,目光平淡而生涩:“你愿意收回你的话么?”   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金少强倏然抖索;自尊的反应宛如一把火烧在他的胸隔, 他激动的叫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又把我金少强看成什么样的窝囊废?这六个小 角色的死亡你以为就能吓住我?论到杀人夺命的实绩,你金家公子断不会落在后头!”   那人无动于衷的道:“那好,可以开始了。”   金少强挽起衣袖,展露出紧扎的银色护腕来,他将长袍下摆掖上腰问,然后, 伸手入襟,“挣”声轻响,一把镶珠嵌玉的华丽短剑已在他手中吞吐着莹莹寒光!   那人双臂整齐的下坠,安详自若的道:“兵刃的珍贵处在于使用它的人懂得如 何来用,并不在于兵刃本身的价值与装饰上,金少强,你好自为之吧!”   俊俏的面孔,微微扭曲,金少强怨毒的道:“我已受够你了……”   那人气定如山,古并不波:“生死一搏之际,最戒嗔急,金少强。”   缓缓的,金少强开始游走,绕着那人游走,最初只是慢慢的错步,逐渐越来越 快,越走越急,衣袖兜风,影像幻成了模糊的一团,似是一个飞速旋回的银球!   那人双目平视,两手下垂,恍同不闻不见,任由金少强在身边旋走奔转,他却 连面颊上一块肌肉的扯动都没有!   金少强在这样耗力的游走回旋,并不是故意弄什么玄虚,耍什么花巧,这其实 是一种极为诡异狠辣的身法──“大环扣命术”,“金家楼”独擅的特殊技术之一。 这“大环扣命术”的精要处在于利用迅速的奔旋动作炫惑敌人使其无所适从,然后 在围绕奔转中猝然袭击,由于自身的移动便于选择目标的下手位置,自然,如果敌 人也跟着团团打转,在目眩神迷中,久经磨练的旋走者搏杀起来就越发方便了……   可是,金少强却逐渐心惊胆颤起来,他的奋力的施为下,却察觉到对方的反应 竟是“大环扣命术”最忌讳的一种静袭,一种既不迷乱,更不惶惑的静袭,仿若一 座山般的深沉稳定!   咬牙横心,金少强决计拼为搏战──风声呼呼,人影旋飞里,一道冷电暴刺自 侧,寒芒闪掣倏然又敛,站在中间的那人连眼皮都没撩一下,右腕微带,“涮”声 破空,青森森的红光隐现、金少强的刺戮已被撞回,甚至他奔旋中的身形也大大摇 晃了几次!   眉于凝结,那人沉沉的道:“金少强,说到你金家的‘大环扣命术’,你真该 惭愧,居然连你娘的十分之一神髓都没有得到!”   金少强焦雷般叱喝着,旋飞中,剑芒连连穿射,势疾劲强,打眼一看,像是一 圈带着芒刺的光环朝内明灭不定的快速流泻着冷焰,虚实至换,轮番闪掣,隐隐然 竟有些风啸涛乱之声!   而那人只是右手随身做着小幅度的移动──细细的动作,已似涵括了天地,他 微圈的举手垂腕,青光便暴现暴缩,每在那一点青芒的隐现里,金少强贯以全力的 刺戮就都被破解无余。   人家犹是半步未曾挪过!   骤然愤怒的狂吼,金少强冲天腾起,却在身形掠空的同时又倒射而回,身体急 速滚动,挟着纵横四溢的剑光刃芒,兜头罩向敌人。   那人就在金少强扑落的同时暴起九尺──快的令人们的视线不及追摄,好像他 本来便在腾起九尺的那个空间,也就是金少强的顶上。   目标突然失去踪影,金少强在惊恐之下努力扭身拧腰,反手二十六剑有如一面 扇,往后反卷,那抹青莹莹的光晕便在这时炫目夺神的流转穿刺,金铁交集声宛如 密集的花炮,扇弧形的剑幕立时波散破灭,金少强沉闷的噎窒一声、跄踉落地,他 抢出几步,又摇摇摆摆的坐倒。   那人站在六尺之外,毫无表情的看着金少强,神色仍是那么落寞、萧索、带着 一点厌倦……   噎呕了几声,金少强随即呛咳起来,他的胸膛上是一片刺目的猩红──血是滚 热的、浓稠的,每在他呛咳之际,便一阵一阵往外冒涌。   银袍很快就被血染透,顺着他的袍角往下滴,他坐着的地面四周,也就渐渐形 成了一圈漉漉的湿痕,紫褐透赤的湿痕。   极力提住气,金少强的脸色透着蜡似的干黄──仿佛他原来的神采与容光全在 这一刹里被抽尽吸跑了──他翁张着嘴唇,凸瞪着两只枯涩呆木的眼球:“看…… 看……你……你让我……看看……”   那人走近了些,低沉的道:“你是说,你要看那件取你性命的东西?”   微微颔首,金少强的面部肌肉在往上抽紧:“正……是……我……要看……看……”   那人伸出右手,陈;日阔大的袍袖轻轻一拂,就像魔法似的,他的手上已握着 一柄刀,那是一柄长度只有一尺半的刀,宽度约是一掌,刀锋呈现极其均匀优美的 弧线,而刃质的本身更是完善的无懈可击。它泛闪着那种单纯得毫无杂色的莹澈青 光,光的来源是刀刃的表与里,看上去,似是半透明的一泓秋水,又似霜凝寒聚的 月弧,不用探展,刀身的光波便已时时流动闪烁,看上去,这刀像是活的。   握着纯钢上反缠以褐色牛皮韧条的刀柄,那人柔和的道:“看见了?”   金少强的眉心紧结,似在苦苦思索一个问题,一个他面曾记忆,此刻却有些恍 惚迷乱的问题:“这……刀……我……好像有些……熟稔……我……我以前……没 见过……但……我……我必曾听人……提起……”   那人叹了口气,道:“‘霜月刀’,金少强。”   整个身体猛然痉孪,金少强的双眼凝定了一点──那陌生人的脸上──他剧烈 的呛咳着,五官扯动:“是……是……‘霜月刀’……你……你……是‘屠手’…… 展若尘?”   唇角浮起一抹悲苦的笑,那人──“屠手”展若尘沙哑的道:“不错。”   金少强忽然噎着声笑了,他尽量想笑得响亮些,但他却办不到,发出的笑声窒 闷幽凄得宛若在哭:“好……好……展……若……尘……我……我……我看你以后…… 怎生……来对抗……金家楼……全力报复吧……”   展若尘悒郁的道:“我已经说过,能不能是一回事,敢不敢又是一回事,金少 强,你不要认为我会向‘金家楼’的势力屈服,就如同你也不曾向我屈服一样!”   脸孔又在一阵扭曲,金少强的两眼瞳孔开始扩散,逐渐变得空茫而呆滞了,他 抽搐着,抖索着,逼下喉间呼噜呼咯的发响,挣扎道:“展……若……尘……我…… 有……一句话……要……要告……诉……你……”   又凑近些,展着尘轻轻的道:“你说吧,我在听。”   挺着上半身,昂起头,金少强的声音都已低得到了几乎是耳语:“我……要…… 说……的……是……你……你果然……是个……真正……的行家……杀人……的…… 行家……”   不待展若尘再讲什么,金少强已叹息似的吐了口气,歪着身子往一边侧倒,他 的两眼,仍是睁着不闭的!   伸手抚合了金少强不瞑的双目,展若尘有些怔忡的呆立了一会,直到那边一声 呻吟,才突然的惊醒了他。   于是,他赶忙上前探视翁申义夫妇及那孩子,又迅速掏出身上随带的金创药, 先为这饱经折磨的一家老小敷抹包扎了,这才一个一个抱他们上了篷车。   孩子的伤虽说只是去了一只连着大片颊肉的耳朵,要不了命,但创痕尤深的却 是孩子心灵上的,孩子在车上沉沉的晕迷着,好可怜。   翁申义好歹挨的是阵毒打,不轻,身架骨却完整无缺,他那老伴可不比他这么 幸运,翁李氏的一只右手,齐腕切断,只剩下一丝筋肉还吊连着,人早晕了过去。   展若尘暂且为她止血上药,连着断手一同包扎起来,他明知翁李氏的这只手废 了,却也想找个好郎中碰碰运气看。   把散弃四处的杂物收拾好堆上了车,展若尘赶着马儿上道。   篷车在路上不稳的颠簸着,车轮转动,“呼隆”震响,他才行出去没多远,隔 着前座的窗帘布已被一只人手颤巍巍拉开,透出的是翁申义那嘶哑屠弱,却显得十 分激动的声音:“恩公……恩公……你叫我们全家老小……如何来报答你所赐的恩 德!”   没有回头,展若尘淡淡的道:“你躺着吧,我赶车到前面‘骆家口’,找个郎 中替你们仔细疗治伤处,别的事你就不用再记挂了……”   攀紧了篷柱,翁申义喘着气道:“恩公……你是我们翁家再生的父母……重造 的爹娘……恩公,往后的这半辈子……全是恩公的赐予……尤其令我夫妇感激涕零 的是……你更成全了我们翁家的这条根……子秀这孩子……乃是我们唯一传继香烟 的骨肉……”   眼睛望着路,展若尘道:“我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在尽一个人的本份而已, 你不要说的这么严重,除了我,别人遇上了也会像我这样,此事过后,你忘了吧……”   青紫浮肿的面孔上是一片虔诚的,发自肺腑的感激与崇敬,翁申义沙哑的道: “恩公……我们要用这一生,要翁家子子孙孙每一代延续的长子来供奉你的长生牌 位……来报答你的恩德……恩公……请你多少接受我们一点心意……”   展若尘低吁了一声,道:“你别折磨我了,人与人之间原该有点同情心,这点 同情心的,值不得如此小题大做……”   翁申义恳求着道:“不要推拒我们于千里之外……恩公……你就让我们稍稍心 安一点吧……你不能再对我们施以如此浩荡的恩惠之后拂袖而去啊……那会使我们 终生愧疚的……”   轻挽着缰绳,展若尘微皱着眉头道:“再说吧……”   透了口气,翁申义仍在支吾:“恩公,大德如天……好歹,也让我们侍奉你这 一世   展若尘苦笑了:“我还没有老掉牙无以维生的时候,你别看我这副模样潦倒寒 伦,这只是我不善穿着打扮,其实,我还不算太穷,至少混生活尚不成问题!”   翁申义赶忙解释:“不……不……是恩公,你千万别误会……我……我是…… 除此之外,不知尚有什么更适当的表达谢忱的方法……”   展若尘道:“有,不再提起,你就算报答我了。”   翁申义惶惑的急叫:“恩公!”   摆摆手,展若尘道:“路烂,车子颠的很,你身上不便,能不能先躺下?这些 闲事以后再说,我又没有跑,你急什么呢?”   唯唯诺诺,翁申义只好放下窗帘布缩了回去,展若尘摇摇头,自己朝自己发出 一声无奈的感喟。 风云阁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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