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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天丑怪尼的石室中,在一声脆响中,崩裂出一溜碎碎的火花,而天丑老尼空中 施力,已呈极限,她必须要落下地来。 但她却来个借力反弹,在钢棒与铜锤撞击的时候,人已翻退到一丈开外。 天丑怪尼一落下地,又是磔磔一阵怪笑,道:“大胡子,越打我越觉得你可爱。” 马云龙“噗”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厚厚的双眼皮一皱,道:“马四爷 宁愿你讨厌我,就像我看了你这副德性想吐一般。” 右手铜锤戟指马云龙,天丑怪尼厉声道:“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你讨厌我, 那我管不了,大胡子,我决定要把你留下来了。” 她话声一落,立刻高声对两个站在供桌两边的年轻丑尼叫道:“拿绳子,准备 拴人了!” 白小宛一听,立刻手握一支飞镖,右手宝剑平举,冷然的监视着两个年轻丑尼 的动作。 就见那两个年轻女尼,随手在供桌下面一摸,一根绳索已拿在手上。 突然间,天丑怪尼那宽大的灰色袈裟,无风自动,人也跟着缓缓逼近塞北大侠 马云龙,她那脸上的赘瘤,一弹一弹的敲打在她的脸上面,也敲打着她的脖子上长 出来的巨瘤。 然而塞北大侠马云龙没有等她逼近身前,立即大喝一声,高大的身子直冲而上, 手中的精钢铁棒,正就准确无比的挥向天丑怪尼的肩头。就在天丑怪尼的铜钵一迎 之际,马云龙的钢棒在他巧妙的一旋之间,却在棒的尾端,拔出一支细不过半寸长 有两尺的两刃尖刀,似一条泥鳅一般,“刷”的一声,自天丑怪尼的肋下划过。 再看天丑怪尼的那个铜钵,正反射出数枚银针,却全都在马云龙那巧妙的梅花 腿连环移动中,擦着马云龙的身子闪过。 马云龙卓立而望过去的时候,也不由大吃一惊,心想这老丑怪尼明明挨了一刀, 怎么只见衣破而未见流血? 缓缓的转过身来,天丑怪尼冷笑的道:“若论你大胡子的这身武功,秦岭八大 盗中恐怕只有伍亿那个老王八蛋,可与之一拼外,别的人你可以吃定他们了。” 又是仰天磔磔大笑,道:“我亲爱的大胡子,如今我发觉你全身上下,每个地 方都可爱,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 马云龙这时候渐渐发觉,面前这个丑八怪说这些话,完全是一种诡计,她要在 敌人分神的时候,一举而击溃敌人。 心悟及此,马云龙面无表情,双目如炬的直盯着天丑怪尼。 缓缓的,天丑怪尼脱下那件肋下破了一个大洞的袈裟,一个年轻丑尼,急忙快 步上前,接过那件被马云龙一刀划破的灰色大袈裟。 马云龙一看,不由又是一惊,原来这个丑八怪,竟然在自己两肋,拴了两块坚 厚的老牛皮,再看那块被划过的牛皮,在马云龙的利刃下,几乎也被划开来。 马云龙立刻有着懊恼的感觉,如果自己知道这丑八怪有这两块坚硬牛皮护身, 当时只要加上两成力道,不难把她放倒当场。 于是,马云龙咬牙道:“你的观世音已经救了你二次,这对你来说也该满足了, 要想有两回,恐怕就成了奢望。” 马云龙也才话落,天丑怪尼已厉叫一声,左手铜钵左右晃荡,右手铜锤却后发 先至,像观世音普渡众生,遍洒甘霖一般,自铜锤中喷射一阵烟雾来。 观世音洒的是众生水,丑尼姑酒出的却是毒烟迷粉。 马云龙绝未想到,面前这个丑尼姑的铜锤中,竟然也有机关,就在他暴举铜棒 一挡之际,更多的毒粉,被震撒而出,劲急的洒向马云龙的头上去。 白小宛一旁看的真切,当即冷叱一声,迎劈而上,天丑怪尼才正一喜,却未防 备白小宛竟闪跃而至,等她翻身举钵迎去,发觉面前翠影一闪,她的铜钵已击空。 徒然间,就听“噗”的一声暴响,白小宛竟一脚踢在天丑怪尼那挂在脸上的赘 瘤上面。 mpanel(1); 紧接着,“哎呀”一声,天丑怪尼双手托着她那个血滴不断,几乎要掉的赘瘤, 人也痛得翻滚在地上。 一连的打了好几个喷嚏,立刻间,马云龙感到头痛欲裂,肚子翻腾。 一看这情形,白小宛顾不得再下杀手,驾起马云龙,举着宝剑,快速的向洞外 冲去。 第二层上面,二三十个丑尼姑,没有得到天丑怪尼的命令,竟没有一人出手拦 阻,任由白小宛扶着马云龙走出大木门。 于是,急快的,就在马云龙的呕吐中,二人跌跌撞撞的到了下层,这时候那些 麻木不仁的二十来个大男人,连正眼也不看二人,依旧各行各事。 白小宛与马云龙二人,一直到那间停拴马匹的地方,才急急的套上马鞍,牵马 走出山洞来。 忽然间,二人头顶上一阵响动,白小宛抬头看,不由大吃一惊,发现至少十几 个丑尼姑,正往下面推放一筐筐的石头。 看着一个个如人头大的石头,白小宛急急的又退回洞口内。立刻,她先把马云 龙扶在马背上,一面道:“四舅!你忍着点,咱们这就先冲出去。” 马云龙到了这时候,也只有哼咳的份。 把握住机会,白小宛自己翻身上马,先在马云龙的马屁股上狠狠打了一掌,自 已也一夹马腿,紧紧的护着四舅,急冲而出。 又是一阵滚石落下,但却已对二人构不成任何威胁。 急急的又翻到来时的岭上面,白小宛急问道:“四舅,我看那个丑八怪的铜锤 中,喷射的毒粉,呈灰色状,不知四舅的感受是什么?” 马云龙痛苦地道:“头痛欲裂,一肚子不舒服,真想连肠肝全吐出来。” 白小宛惊叫道:“不正是毒书生杨文光的穿肠裂肺毒粉吗?” 白小宛一语惊醒梦中人。 马云龙立刻在怀里一阵掏摸,摸出那个由杨文光身上取出来的白瓷瓶,在白小 宛的协助下,一连的吞下六七颗。 白小宛知道,人若中了这穿肠裂肺毒粉,必须大量的水来补充身子,当即在马 云龙额上冒汗,沉沉睡去中,急忙提着水袋,飞奔到岭下面的山沟小溪中,满满的 装了一袋溪水,这才又折回岭上面。 忧愁已在白小宛的脸上显现出来,因为这时候已是夕阳已沉黄昏将近的时候, 如果四舅就这么睡着在这荒山野岭上,这一夜可就够折腾了。 衡情量势,白小宛真想再杀上这个塞满丑陋尼姑的山洞上去,但她却知道,那 个叫天丑怪尼的老怪物,被自己偷袭一脚之后,大不了痛上个一两夭,如果她不是 “伤中要害”,自己还真的不一定能制服得了,何况在第二层又住了二三十个丑尼 姑! 白小宛倒提着钢剑,无所适从的就守在沉睡中的四舅身边,不嚎叫,这证明马 云龙的头痛已被解药控制,不呕吐,更说明马云龙所中之毒,在“对症下药”中, 起了良好的反应,而马云龙的沉睡,不正是在恢复他的体力吗? 这一切,皆让白小宛放心不少,只好在无所适从而又无所事事的百无聊赖中, 在马鞍中取出一个大白馍,又撕了一块酱牛肉,趺坐在马云龙的身旁啃起来。 突然间,迎面不远的山坡上,一连的走来四个挑着木柴的人,一色的粗布短衣。 足蹬草鞋,肩上扁担,一闪一晃的,直往下面而去,而下面正是那个一洞丑尼姑的 住处。 白小宛似是不信邪,放下吃的,提着宝剑迎了上去。 她去的很快,身形也很劲急,但却引不起挑柴四人的任何反应。 白小宛迎头一横剑,挡住四人的下山去路,口中喝道:“站住!” 人是站住了,但四人全无表情。 白小宛一个个的看过去,有些天黑,她得贴近了看。 猛然间,她全身一震,几乎五雷轰顶一般昏过去。 “你……你……你……” 她惊吓的说不出说来,那样子正应了一句老话:“张口结舌”。 原来白小宛发觉四个挑柴的最后一人,正就是大韩村里的韩五爷,他那两颗招 牌虎牙,嘴唇未合上的时候,有一半露在外面,白小宛知道,那两颗虎牙,才是真 正的,如假包换的两颗虎牙,因为那两只假虎牙,如今正在宝鸡知县的“保险袋子” 里面藏着呢。 那么,面前这人,显然就是大韩村里的“正字”韩五爷了。 白小宛不自主的叫道:“堂哥!我是玉栋妻子呀!” 韩五爷木然的表情依旧! 另外三个也都是表情麻木…… 他们甚至连肩上担的木柴也不放下来,就那么直不楞的站在那儿,看样子就等 白小宛让路了。 天好像全黑了,因为山头上红似火的一片金霞,不知什么时候,已换成了灰蒙 蒙的夜色。 挡住挑柴四人去路的白小宛,一声叹息,闪身回头,快捷的又跃回到山岭上面。 回头看去,只见那四个挑柴的,正步伐整齐而又划一的走向山峰下面的山洞里。 白小宛低头望着四舅马云龙,气色已恢复过来,于是她扶正四舅的头,慢慢的 又灌了几口水。 只听好长的一声叹息,就见马云龙缓缓的睁开眼睛,双手立刻在头上揉蹭。边 低声道:“小宛,什么时辰了?” “四舅!你醒啦?天早黑下来,怕快三更了。” “头痛味道真难受,好像要爆开来一般。” “那就对了,小宛就是中了这种毒的。” “我大概吸进去不少,要不然怎么还是痛苦的想吐?” 于是,白小宛又倒出三颗解药,放入马云龙的口中,不久之后,马云龙额头往 外冒汗。 这使得马云龙想起杨文光在中毒之后,急急的吞下解药,不久之后他也是冒出 汗珠来。 一念及此,自己放心不少。 马云龙当即盘膝坐起来,自己调息呼吸,运起内功,开始助解药,以逼出体内 之毒。 看了这情形,白小宛急忙在马背上抽出毛毡,披在马云龙的身上,自己则手持 宝剑,守在一边。 突然间,那股悠扬的钟声又响了起来,在这深山峻岭中,人们都知道,白天的 太阳只一半,那意思好像是说,太阳出山与落山,只有平地的一半时辰,因此也天 黑的特别快。 一连又是十响钟声,在四山回鸣中,渐渐消失于无形,白小宛极目四下观望, 很希望找个能够掩蔽身子的地方,但她还是发现了,附近最佳的地方,也不如她眼 前的山岭好,因为,正有几棵老松树,还可以遮挡一下霜露。 渐渐的,白小宛发觉四舅马云龙豆大的汗珠子,如下雨一般的往外滴,她急急 以手绢替马云龙擦拭,就在这紧张关头,突然听到“格格格”一阵大笑,那种笑声, 大概也只有疯人院里才能听得到。 白小宛有些起鸡皮疙瘩,因为这种厉笑声,并非只是来自一个方向。 本能的,白小宛探手取出一支飞镖,长剑拔在手中,运足目力四下看去。 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四个奇丑无比的尼姑,挺着小 儿脑袋大小的肉瘤,手中各举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剑,往她站的地方围了过来。 白小宛一看,立刻冷叱一声,挥剑直扑向最近一个丑尼姑。 为了四舅的安全,她决定一上来即痛施杀手。 于是那个正面冲上来,口中仍然“呵呵呵”的笑个不停的丑尼姑,举刀向白小 宛劈来,白小宛的身形才一跃而起,那丑尼姑的钢刀,就在一束刃芒激射中,擦着 白小宛的脚底一扫而过。 这时候白小宛人在空中,手中的剑弹出数朵剑花,直逼丑尼姑的前胸,就在这 一个悍不畏死的往上冲,白小宛誓守山岭的情况下,徒然听到一声金铁交鸣之声, 紧随着“叭”的一声脆响。白小宛的左足尖正踢在尼姑的肩窝上。 然而,丑尼姑只是向后退了几步,并未被白小宛一脚踢下山去。 白小宛大吃一惊,等那丑尼姑站定以后,细看过去,却发现是个又粗又胖而且 高大的尼姑,只见她一手撩着灰色袈袈的前摆,一手仍握着钢刀,一摇一晃的又冲 上来。 白小宛回头看,另外三个也都是既粗且壮的高大丑尼姑,从她们的笑声里,好 像不是来杀人,而是游山玩水来的一般。 白小宛到了这时候,为了逼退这四个丑尼,徒然间甩去手中棱形飞镖,紧接着 人也退守在马云龙的身前。 “噗”的一声,白小宛的那支飞镖正中被她踢过一脚的那个胖丑尼,只是那镖 却插在她的肩头上,那儿可是她皮粗肉厚的地方。 也因此,丑尼姑仍然是嘻嘻哈哈的往岭上冲来。 守着一棵老松树根,马云龙就趺坐在松树根上,在他的前面,白小宛手握宝剑, 左手又扣了一支飞镖守护着。 于是,四个其丑无比的尼姑,就像四只顽熊一般,你劈一刀我砍一刀的,一排 并齐的朝着白小宛砍杀,一边还嘻嘻哈哈的逗笑,道:“真好玩!嘻嘻,你们瞧那 大胡子,一定很有意思!” 每劈来一刀,白小宛就必须全力阻挡,因为她发觉面前这四个丑尼姑的臂力惊 人,看样子绝不输一个高大男人。 没有多久,突见一个胖大丑尼姑咧嘴笑道:“我把这棵讨厌的树砍掉,咱们就 很轻易的把这个大胡子背回山洞庵里去了。” 她说劈就劈,人一跨到树后,立刻“叭叭”的砍起来。 也许是老松树震动的关系,马云龙睁开眼晴来,当他一看到这情形,不由伸手 去抓背后的钢棒,但他发觉自己仍然一点力道也施不出来。 其实他是一点力道没有,肚子空空的,连原来吃的全都吐的一干二净,更何况 头尚有些昏痛! 但他不能不替白小宛着急,只听他随口道:“飞镖照着她们要害地方招呼!” 要命地方?什么才是她们的要命地方? 皮粗肉厚,一支飞镖中在她们身上,就冒那么一点血,不痛不痒不起作用。 该怎么办呢? 白小宛想问四舅,什么地方才是她们的致命地方呢? 然而她知道,四舅必然也不知道。 于是,她不由的一狠心,一镖甩向近身的一个丑尼咽喉。 白小宛飞镖出手,心里还在后悔,因为她们的咽喉上面,长了那长一个既厚又 大的肉瘤,必然不会奏效。 但却大出白小宛意料之外的,就见那个中镖丑尼姑,立刻撒手抛刀,两手掌托 住她那个中镖的肉瘤,变笑为哭,哀嚎连连的朝着岭下面跑去,她似是不择路径, 连滚带爬直冲下去。 一“镖”提醒梦中人,白小宛立刻又摸出一支飞镖,抖手又掷向近身的那个既 胖且丑的尼姑。 “噗”的一声,紧接着这个胖尼姑像失掉魂一般捂着肉瘤,也哭喊着朝山下滚 去。 压力减轻,白小宛精神大振,立刻又摸出一把飞镖。 但她尚末出手,面前挥剑的丑尼姑立刻转身撒腿,惊叫着往山下跑去。 “叭!叭!”声音来自老松树后面,那个肩中飞镖的肥粗尼姑,还在一刀刀的 往老松树根部猛砍呢! 白小宛缓缓走过去,趁她不防,一镖打出。 突然间,她丢下手中钢刀,双手捂住下巴上的大肉瘤,哭喊得山摇地动的一路 冲下山岭。 面朝着逃去的四个丑尼姑,白小宛像要虚脱了一般,一下子跌坐在她四舅马云 龙的身侧。 缓缓的抬起手,轻拍着白小宛的背,马云龙有气无力的道:“小宛!真难为你 了!” 喘着大气,白小宛道:“四舅!你现在感觉如何?” “饿!也渴!” 使劲的爬起来,白小宛又找着马匹,鞍袋中掏出酱牛肉与大饼,外带一头大蒜, 因为大蒜解毒,一齐捧到马云龙面前,又把早先提的一袋水,也拿过来。 塞北大侠马云龙先用凉水清洗了一下头,感觉上舒服多了。 于是大饼就着酱牛肉,开始大啃起来,他甚至叫白小宛把他备的酒也拿过来。 有道是,能吃没有病,马云龙这是好现象。 人是铁,饭是钢,填饱肚皮才有力量。 马云龙一口气塞了斤半酱牛肉,半个厚的芝麻大饼,至少也啃了两斤半,酒也 喝了十几口,这才双肩松动,缓和一下身子,嘿嘿笑道:“小宛!四舅在阴阳界上 站了好长一段时辰,如今总算又逃出丰都城回来了。” 一面缓缓的的站起身来,又道:“四舅得活动一下筋骨,你先就着毛毡睡一会 儿。” 白小宛也实在太累了,于是就在那个老树根下面,闭上双眼,沉沉的睡去。 遥望着远处的山脚下,马云龙心想,怎么这儿会有这样一个山洞尼姑庵?那个 几乎没有一点人形的天丑怪尼,除了她本身的武功高强之外,她的那支铜钵,那支 击钵的铜锤,全都是夺命的杀人利器,再看刚才的四个剽悍丑尼,当知这个山洞, 实在不易对付,看样子就算明日一早自己体力恢复过来,也不宜轻言硬上了。 也就在他绕着几棵老松树活动的时候,徒然间,有着人声,自远处的坡下面传 过来。 这会是谁? 马云龙攀着老松枝,极目望去,依稀有两条人影,还有两匹马,朝着这个山峰 走来。 是秦岭八怪的人吗? 还是白方侠同别人? 不过,马云龙只期望白方侠一人能前来,就好了。 渐渐的,两个人影已走到半峰腰了,二人的马匹,都极为缓慢的跟在二人后面。 于是马云龙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当然,如果不是他发觉上来的人是自己人, 如果上来的人是敌人,他又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看着尚不足十丈远了,马云龙徒然自松枝上落下来。 就听远处的人喝道:“什么人?” 一听就知道是白方侠的声音,马云龙遂高声回道:“你们总算追上来了!” “是云龙吗?小宛呢?” 白小宛原本沉睡着,一听到爹的声音,本能的一惊而起,极其高兴的叫道: “爹!我在这儿。” 终于四个人碰了面,跟着白方侠一起来的,正就是大内高手卓重阳。 原来当扶风的那家饭馆的年轻伙计,连夜把马云龙的便条送到宝鸡县衙的时候, 县太爷与卓重阳白方侠一看字条,知道如今窝藏在大韩村的恶人,全都撤入踩云岭, 这才同意卓重阳与白方侠二人,连夜经扶风,过斜峪关而入秦岭,为的是支援白小 宛与马云龙。 临走,白方侠特别交待捕头李长虹,把大牢里的杨文光,好生守紧,这才上路。 四人就在岭上的老松林中坐定,商议未来大计。 马云龙当然也把岭下的山洞中,住着一群脖子上长着巨瘤的女尼之事,说了一 遍。 白方侠与卓重阳不由啧啧称奇。 白小宛突然也道:“大韩村失踪的堂五哥,如今就在这岭下面的山洞中,天黑 时,他担着柴薪经过,女儿还拦住他,但他好像迷失自已一般,像个木头人。” 白方侠立刻道:“你看到他的两只虎牙了?” “不错,还好端端的在他嘴里面长着。” 白方侠一听,不由嗔目道:“卓大人说的不错,秦岭八大盗各有所学,各擅其 长,姚大刚装扮成韩五爷模样,竟然连大韩村的人全都蒙混过去,甚至韩五爷的家 中全没有发现他是个如真包换的假五爷,这个王八蛋这么一折腾,真的韩五爷一旦 回去,可怎么得了啊!” 一顿之后,白方侠对三人道:“如今看来,岭下面这个丑尼姑洞,与那踩云岭 的秦岭八大盗,必然有着解不开的瓜葛。” 塞北大侠马云龙立即接道:“何止这山洞中住的丑尼姑,与那秦岭八大盗有瓜 葛,恐怕还有个更厉害的人物,与那秦岭八大盗有着撕不烂斩不断的纠结呢!” 卓重阳一听,不由一怔,急问道:“谁?” 塞北大侠马云龙摆手先让人坐下来,这才沉声道:“我与小宛被一个丑尼姑带 上这山洞以后,两下里没说几句话,而那丑尼姑也才只告诉我,说是一大早有个叫 毛干的,同姚大刚二人才由她这儿返回踩云岭,那时候我就知道这洞里的那个绝丑 尼姑,与那秦岭八大盗有瓜葛,但也没有想到,她竟说她还有个师姐,叫什么天仙 师太,人如其名,貌若天仙,生平喜爱天下至宝,更且把这秦岭山区绝色美女,全 都掳在她的庵中,供其驱使,为其欣赏,各位想想看,如果真有这么一处所在,难 道这秦岭八大盗会不知道?” 卓重阳大惑不解,道:“天下绝美与天下奇丑,二者竟然是师姐妹,卓重阳自 出道以来,还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会在什么地方?难道也是在这高山绝岭中吗?” 白方侠冷笑一声,道:“赶天明以后,咱们找上这岭下面的丑尼姑洞,就不难 查出那天仙师太在什么地方修行了。” 塞北大侠马云龙道:“岭下面的丑尼姑洞一进去,就是个大马厩,看样子全都 是为别人所寄存的,因为整个山洞中,看不出谁会骑那些马。” 他微一顿,立即又道:“如果是为别人保管,那么有一件事可以说明,那就是 由这丑尼姑洞开始,再往这秦岭中进去,已经不能再骑马了。” 卓重阳一听,回头看看正在铺毛毡的白小宛,心中在为白小宛担心,因为白小 宛的那双小脚,又如何承受得了高山之间的长途跋涉? 白小宛就在树下面铺好毛毡,这时候一面招呼白方侠与卓重阳二人,以及四舅 马云龙三人先行歇着,一面道:“你们三位先歇着,总得有个人来守夜,我还不困, 就先守这第一班,至于明天能不能骑马,对我并不构成问题,就算是走遍蛮荒绝岭, 踏遍关山万里,也要把那灭门仇人,捉出这高可攀天的秦岭。” 这一夜高岭上的歇息,马云龙由于毒伤没有担当守卫以外,其余白氏父女与卓 重阳三人,每人守了一个时辰。 天亮,四个人就饱餐一顿,然后把马匹掩藏在林中草肥的地方。 也就在四人正要扑下岭的时候,突然间,岭下面的钟声又响了起来。 “当……”一连响了十下。 于是群山共鸣,接连不断。 马云龙想起昨日几乎丢了老命,心中那股子“有”名火,何止冒三千丈! 就见他大臂一挥,道:“大伙随我杀下去!”当先大步踏往岭下冲去。 远远望去,四个人还真像极了四头下山的猛虎,更像昂首走向杀场的壮士,虽 不说是气壮山河,但每人全都抱着“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的奋不顾 身精神,剑及履及的奔杀到岭下面而去。 就在四人刚一下得岭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在这丑尼姑洞的巨大洞口处,方位距 离,井然有序的分别站了二十四名手持钢刀的丑陋尼姑。 虽说她们有二十四人,但论站的方位看,仍然是十二个方位,也就是十二点, 因为,她们每两人,均都是背对背的贴站在一起,从正面看,第一排四人,但这四 人的背后四人却是面对山洞站定,相隔三四丈远,又是四人面对外,另四人面对山 洞,最后一排,则溜着山洞边站定。 看上去,既不是奇门,又非八卦,四个人全都是满腔热血,就等着找人拼命, 徒然间看到丑尼姑洞口摆下了这么个令人高深莫测的阵式,还真的把四人唬得一愣。 白小宛就在这阵前面一阵细瞧,心中想,不如自己先闯一闯试一试,也许能让 爹他们看出一点端倪来。 于是,白小宛也不打一声招呼,左手飞镖,右手剑,就近扑向第一组的两个丑 尼姑。 其实,她这是打算好了的,因为第一组二人,处在角上,既易攻,又可退回, 如果攻向中央,势必引起两边的夹攻,尤其昨晚岭上恶战四个高大丑尼时候,白小 宛己觉出这些丑尼姑个个剽悍,不可轻视。 白小宛一剑劈出,正与那个持刀面对她的尼姑相遇,就见那丑尼姑挤出一个比 哭还要难看的笑,颔下的大肉瘤一颤,“刷”的一刀,砍向白小宛的来剑,而贴在 那尼姑身后的另一个丑尼姑,竟同时发难,且后发先至的目前面的尼姑身侧,狠狠 的捅出一刀。 白小宛剑芒一窒,急忙抖手打出一飞镖,一个穿云纵,人又被逼出阵外,但她 打出的飞镖,却狠狠的插在那个后面尼姑的右肩头。 血就在那尼姑的肩头向外流,显然伤得不轻。 但令人心悸的,是她竟然浑然不觉一般,双手抱刀,仍然贴着前面的尼姑站着。 卓重阳与白方侠二人,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粗脖子尼姑,她们那种怪样子, 叫人想不通都是由哪里找来的。 白小宛只是攻向外角二人,如果攻向阵中心,随便任何部位,都得要面临八把 钢刀同时一击之危,当然,除非能由正面施以个个击破。 然而,事情已经敞明,除非挥刀把这些丑尼姑杀死,否则她们绝不后退一步, 这只要看看那个伤肩丑尼姑的表情,就不难知道。 也许,她们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而了无生趣,外面是个什么世界, 她们全不清楚,错在她们披错一张人皮,而受到老死山洞的命运,正因为如此,她 们对于生死,已不产生任何喜好或优忧虑。 早死也许更好,因为有机会找阎王老子再换一张人皮。 望着每个丑尼姑的站姿,她们那种左手单掌直摆在脖子的肉瘤前面,右手钢刀 闪闪的横在身前,双目中似笑非笑的一副毫不在乎模样,突然使白小宛灵台一明。 于是,她立刻对身旁的老父,道:“爹!咱们退一步说话。” 白方侠一笑,知道女儿又有了怪招,立即一摆手,把卓重阳与马云龙二人也叫 在一起。 于是,四人低头在商议。 白小宛当即把昨夜恶斗四个高大丑尼姑的事,说了一遍,而且特别对这些丑尼 姑的肉瘤,最怕受伤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白方侠低喟道:“怪可怜的,一个女子生得美固然是好,但生到像她们这副模 样,那就太不幸了。” 一顿之后,又道:“如今咱们又要在她们的肉瘤上开刀,白方侠实在有些下不 了手。” 卓重阳道:“权宜之计,咱们捏好分寸,来个点到为止。” 马云龙笑道:“好个权宜之计,点到为止。” “刷”的一声,钢棒中拔出他的那把二尺长双刃尖刀。 于是,卓重阳背上抽出一把紫芒逼人,瑞气横生的宝剑,一看就知道那是一柄 神器。 只听他低声对三人道:“咱们正面迎敌,可不能跟进。” 于是,就在卓重阳挥剑扑上的时候,马云龙与白氏父女,三人也同时各找对象, 冲杀而上。 白小宛仍然扑向最右面角上的一对,刀剑相击,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鸣声,她已 知道贴在正面丑尼姑后面的尼姑,必然会同时出手杀来,是以一上来,身法奇快的 举剑点向正面尼姑的门面,同时间,双脚连环飞踢,把个娇小身子,全遮挡在正面 尼姑的身前。 就听“叭”的一声,应该是一脚踢在正面尼姑的,然而却不偏不倚的踢在后面 那尼姑的肩头上,而白小宛却备感危机陡升,一束冷芒,快逾流星般,在她身形正 要下落的时候,挟着一阵阴寒冷风,劈向她的肋下。 情况非常明显,两个丑尼姑在互换位置上,身法相当的快,在白小宛尚未换招 的时候,后面那个已递出致命的一刀,这证明一句俗话,双拳难敌四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小宛的剑徒然以剑把朝前迎去,期以争取那万分之一 秒的时间,同时抖手打出飞镖。 “当”的一声,白小宛的剑把上面不过半寸的剑身,恰巧挡住了这要命的一刀, 就听她沉声冷哼,人已借势倒翻回原来的地方。 突然间,那个原本肩头上受伤的尼姑,一手抛刀,双手捧着她那中镖的巨瘤, 大叫着飞奔而去,立刻另一个丑尼姑,脸色依然笑容满面的站在那里。 就在那尼姑哭喊着走去的时候,最左面的一对,那是卓重阳所对付的,却在这 一连两声清脆的响声中,两把钢刀俱都齐中被卓重阳削断,却不料两个丑尼姑看了 看卓重阳,双双立刻抛去手中断刀,有如两个幽灵一般,四臂相连,抱向横剑卓立 的卓重阳,甚至还不由自主的发出阵哈哈狂笑声,看样子卓重阳如果被抱住,可有 得罪受了。 其实,这也是一种心理变态反应,要知卓重阳,这位大内高手,人不过三十来 岁,依然是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双目炯炯,在这种深山里,这些丑尼姑哪会见过 这么美的男子,如今在钢刀被削,生死立判的时候,就算是抱一抱面前这个小伙子, 死了也还值得。 这也算是她们的一种渴求,发自于不自量力,更有太多的奢望,却是永无止境。 一看这情形,卓重阳拧身弹腿,一鹤冲天而起,手中泛紫的剑芒,左右弹动, 只那么轻轻一撩,剑尖正划过仰头观望的脖子肉瘤上,立刻间,两个丑尼姑像是大 梦初醒一般,在肉瘤向外喷血中,大哭大叫着落荒而去,而且全都是跟在第一个走 去的丑尼姑的后面。 她们没有自大山洞口回去。为什么? 她们朝着一个方向奔逃,逃向何处? 这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于是,就在一阵钟声中,大山洞口上的丑尼姑阵,又有了变化。 只见,那最后一排的丑尼姑,一下子全都折向最前面,而第一排的尼姑,即便 是正在与白方侠与马云龙二人正拼斗的两组,也毫不迟疑的丢下白方侠与马云龙二 人,抽身回到最后一排。 原来白方侠与马云龙的心理一样,就算有机会下手,也不忍把刀子划过这些丑 尼姑的身上,生了这副模样,已经是够不幸了,何况她们并不是大韩村的祸首,是 以缠斗一阵,并未对这些尼姑施下杀手。 如今四人又凑在一起,放眼望去,受伤走掉的三个丑尼位置,不知何时,又由 山洞中走出三个丑尼姑,把那空缺全填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卓重阳道:“看样子,咱们不得不施下杀手,但总不能把这些 可怜虫全都杀死,不如咱们指名叫她们的主持出来。把话敞明了,看她有何话说。” “对!我来叫!” 马云龙边说,人就朝着洞口走近几步,高声叫道:“喂!天丑怪尼!你出来说 话!” 马云龙一连叫了两声,仍不见山洞中有任何动静,正感不耐,突然间,钟声三 响,就在第二层上面洞口,一阵磔磔怪笑。 四人仰头望去,只见有两个年轻丑尼。手中各拿着法器,中间站着一个只露出 半边面孔的灰发披肩怪尼,她那个由额上垂下来的肉瘤,尚被一块白色丝绢吊着下 部,看样子白小宛手那一脚,还真的使她受伤不轻。 突见她向下一指,高声尖叫道:“大胡子,你怎么还没死?” 仰头哈哈一笑,道:“马四爷还没有活够,怎可轻言一死!” 天丑怪尼尖叫道:“大胡子!你同那个毒书生杨八有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交情?” 仰天哈哈一阵大笑,马云龙仰头高声道:“马四爷与那杨八的交情可深厚着呢! 要不够深厚,我怎么舍得替他买了匹脱毛瘦马叫他代步。” 一听口气不对,天丑怪尼暴喝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送他到大牢里住着等死!” 又是一阵磔磔怪笑,天丑怪尼道:“这就难怪,原来你大胡子把杨八的解药摸 了去,这也算是你走狗运。” 一顿之后,又道:“不过你不会再有那么巧又那么好的狗屎运,不信,很快你 就会知道了。” 只见她手一摆,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于是,钟声又再度敲了三下。 大山洞口上的二十四个丑尼姑,在听了钟声之后,有如秋风落叶一般,“沙沙 地”的一阵快速移动,转眼间把白小宛等四人,全都包围起来。 就在四人全神贯注四周的丑尼姑时候,又听一阵当当钟声,不久之后,山洞中 走出天丑怪尼。 只见她双手各仍持着她的铜钵与铜锤,宽大的灰色袈裟,在白芒鞋的陪衬下, 大敞步的来到巨大的洞口站定,她随身的两个年轻丑尼,紧紧的就站在她的身后面。 白方侠一看这光景,立即收起风雷刀,满面含笑的冲着天丑怪尼一抱拳,道: “你这位师太,已是跳出三界,与世无争的佛门中人,有什么值得你起嗔念,发怒 心,一心要取人性命呢?” 天丑怪尼两只看来只有小半只眼的冷芒,怒瞪着白方侠,道:“哪里来的老头 子,你在这儿嚷个啥子劲儿?” 白方侠心想,看你这丑八怪还要加一级的老怪物,满头华发。至少也在六七十 岁年纪,竟然还叫我是老头子。 不由的一声浅笑,白方侠道:“在下咸阳府台衙门捕头白方侠。” 突然间,天丑怪尼一指白小宛道:“那她准就是你女儿了?” “不错!” 磔磔一阵笑,天丑怪尼戟指白小宛道:“你这个老子是怎么当的,等一下我替 你把她好好的再教训一顿,好叫她知道什么是大,什么是小。” “简直莫名某妙!”马云龙低骂一句。 天丑怪尼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还真弄得四人啼笑皆非。 白方侠当即道:“白方侠进山来,为的是逮捕秦岭八大盗,师太何必横插一手? 又何必与官家为敌?” “闭嘴!” 天丑怪尼冷凛的一指白方侠,大声吼道:“什么叫横插一手?谁又是官家?你 可知道,那秦岭八大盗,与我们的交情吗?尤其我师姐天仙师太对他们八人何等的 器重,他们的事,就等于是我的事,这能叫横插一手吗?” 银城书廊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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