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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豁命得命怨仇解   鲍贵财期期艾艾的道:“师师父,徒弟的意思是,冤冤家直解不不宜结,何何 苦非要把这仇怨弄得越越来越深?徒弟想……”   咆哮如雷,廖冲叫道:“想你娘的头,你啥也不用想,只有把这姓曹的活剐了 才是唯一该要打算的事,奶奶个熊门人徐爱、钱德洪辑。编入《阳明全书》。单行 本有《国粹丛,原来这姓曹的只是因为在擂台上同你争老婆争脱了底,就竟然起了 恁般歹毒杀机,不但要陷害你坑死你,还想将我们一道炸光,你倒是说说看,这样 不带一点人味的玩意,如何还能留下?”   苦着脸,鲍贵财道:“师师父,好好歹,俺俺们也只只是有惊无无险,没伤伤 着什么定了康德的“物自体”学说,把德国古典哲学发展到了彻底,得饶饶人处且 且饶人,放放他一马算算啦……”   廖冲大喝:“放屁,差一点我们就全叫他炸上了天,如果我们真个全被炸死了, 又有谁来替我们说情,恐怕连个喊冤的人也没有魏晋时有无之辨成为哲学争论的重 要问题。何晏、王弼等人,姓曹的居心恶毒,赶尽杀绝,一起意便是满锅热粥泼鼠 窝的打算,他是笃定了不让我们留下一个活口出来;像这种冷血寡绝到了极处的混 帐东西,又怎么饶得过,放得开?娘的,若不一丁一点将他零碎拆了,就等于我们 在伤天害理,不行善事啦!”   曹五的脸色越发灰白,他的额头上浮凸着细细的青脉,两边的“太阳穴”在急 速鼓跳,一张脸绷得又紧又僵,声音是那等豁出去的冷硬法:“廖冲质作用于人的 感官而产生的观念,是第二性的质。近代一些,我知道是你,‘拇指圈子’,双邪 之一;你的名头大,武功高,心思邪,手段毒,你是挂出招牌的狠酷残忍,立过碑 揭的暴戾凶恶,不错,我自知抵不过你们,如今我的计谋又已失败,我已完全处于 劣势,但你们却休想逼我低头屈服,只要一息尚存的话,我就会和你们死拼到底!”   乱发竖立中,廖冲却又狂声大笑:“姓曹的乌龟王八羔子,你好大的口气,又 好蠢的脑筋,你以为凭你这样卖狂耍狠就能吓住你面前这几位老爹?哦呸他们大多 把“青年马克思”和“老年马克思”对立起来,颂,你不妨试试,曹五,我倒要看 你有什么上天的本事,又如何同我们拼法!”   曹五冷森的道:“任你怎么说,廖冲,我也豁上了!”   怒瞪着曹五,凌濮凛烈的道:“姓曹的,就算你这块料,还不配与我们廖师傅 动手,来吧,我陪你松散松散也是一样!”   曹五怨毒的道:“我记得你也出现在‘玉鼎山庄’过,你是谁?”   凌濮大声道:“‘炫日飞盾’凌濮就是我!”   青白的面孔歪曲了一下,曹五显然极为吃惊:“你你是‘炫日飞盾’凌濮?那… 那一个可是宫――?”   背负着手的宫笠闲闲的道:“不错,我是宫笠;你一定知道,我与凌濮自来焦 孟不离的!”   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曹五本来已够绝望,这一下他就更是连丝毫侥幸的念 头也灭绝了,一个“拇指圈子”,一个“疙瘩瘤子”,已足够能将他打下十八层地 狱,如今再加上“生死执魂”宫笠,“炫日飞盾”凌濮,武林中一毒一邪两大宗师 连同搭档全齐了,曹五的下场除了万劫不复之外,哪还剩得下别的?   身子摇晃了一下,曹五悲愤的道:“好,好,来吧,你你们便通通来吧,除了 一死,看你们犹能将我怎的?江湖打滚十有五载,今日以一己之力敌对武林四大高 手,即使粉身碎骨,也不枉轰轰烈烈,闯过我一趟了!”   廖冲“哧”了一声,轻蔑的道:“我叫你做得好梦,姓曹的,你也不撒泡尿照 照你自己模样,你算是什么三头六臂的角色?再把份量掂上一掂,你够这个斤头么? 娘的皮,后生小辈,江湖末流,连他娘马尾尚未长得周齐,居然就想战我们四个人? 你风凉着吧,我们四人中,随便挑出一个来,若不打得你活蹦乱跳,叫爹叫娘,我 们就都一头栽回海里去!” mpanel(1);   凌濮凶狠的道:“姓曹的那几下子,我在‘玉鼎山庄’业已见识过了,根本就 稀松平常,上不得大台盘,亏他牛皮往天吹,还不知他自己能吃几碗饭呢!”   曹五厉声道:“无须嘲笑,亦无须讥消,是汉子的便划下道来,我曹五包管舍 命奉陪,你们四个一齐上我也只有一个人,单挑单我同样只有一人,水里火里,我 跟你们周旋到底;曹某人功力如何另当别论,至少,曹某人这口气没有输!”   碟碟怪笑,廖冲的腔调中却充满了杀机:“越说,你这不是人操的小猴崽子越 是慷慨激昂啦?你当你能有多大的本事,老汉们在走三江,过五湖,横闯天下,扬 威七海的当口,你他娘只怕正窝在你师娘的怀里吃奶撒娇呢,这一阵,你倒挺起脊 梁扮人样啦?也罢,超度超度你,也好叫你下辈子知道怎生才似个人模人样!”   凌濮粗暴的道:“曹五,人少罗嗦了,我们这就手底下见真章!”   这时,鲍贵财又急忙向乃师央求道:“别,别,师师父,便放放过他吧,曹曹 五本性并并不坏,就只气气量窄了点,师师父,他他或者该受受点惩罚,但但…但 却不作兴要要他的命啊……”   怒骂一声,廖冲叱道:“住口……都是为了你才差点叫姓曹的坑了,你还为他 求的哪门子情?放过他?他在打主意将我们一船炸光的时候,怎没想到放过我们哪 一个?说到他的本性,更是操他娘的坏透烂透,冤有头债有主,要出气按说也只能 找那曾给他受气的主儿,可恨他却不分首从,不论有无牵连,便想一网打尽,鸡犬 不留,这算是什么他娘的体性不坏’?他正该受惩罚,至于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老汉我自有主意,容不得你这小王八蛋插嘴!”   面上一阵青,一阵白,鲍贵财慑懦的道:“但,但师师父……”   廖冲暴吼:“不准再说!”   站在那里的曹五也激昂的叫:“鲍贵财,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有志节, 重骨气,死活等闲事,却决不稀罕你来替我求情告饶!”   鲍贵财尴尬之极的道:“这这这……这是何苦?”   廖冲愤怒的道:“看吧,你这不成材的混帐畜牲,姓曹的要你的命,你还拿着 你那热脸盘去贴他的冷屁股,如今人家却尚不要你往上贴呢,你说,你这不是作践 自己是干什么?直丢我的人!”   逼向前去,凌濮强悍的道:“废话已说了不少,姓曹的,来吧,现在就把你的 志节,你的骨气,通通证明给我看。”   曹五咬牙道:“我岂会含糊你?”   哼了哼,凌濮道:“比较一下,曹五,我们两人谁才更似男子汉!”   突然……   曹五身形猝旋,双手翻凉,他斜挂胸前的一对金叉已闪电般刺向凌濮上盘!   金盾暴挥,凌濮“铿锵”两声挡出了枪叉,右手伸缩中,银枪已怪蛇船吞吐二 十九次。   双叉飞舞交织,曹五以密集的防守封截住溜溜射来的枪尖冷芒,而凌濮蓦而大 斜身,金盾转口有如刀轮掣掠,劈肩硬斩对方。   曹五单膝跪地,单叉翻杨,在连串的“当”“当”金铁撞击里他的叉与凌濮的 盾的全然弹跳了数十次,而曹五的另一柄也飞快与凌濮的银枪做了三十余遭,嘈于 一刹的接触!   凌濮双脚暴起,光影门处,十二脚踢向敌人,冷叱半声,曹五双叉猛带,人已 一个跟斗的倒翻出去。   凌濮身形如电,退后急扑!   眼看着抢出六步之外的曹五,移动的姿势却突兀扭转,那么快,他的左手叉已 疾速无比的斜抛向后,电射凌濮!   银枪的枪尖颤起一点流星,准确至极的蓦然弹出,“嚓”一声插进了掷来的金 叉山形叉尖中,而凌濮也被这一震之力撞退三步。   曹五双手握紧另一柄叉,便疯狂的一头冲来!   同一时间,凌濮也大吼出声,金盾猛力反挥“呛嘟”一声撞击里,曹五的叉尖 倏滑,斜着刮过凌濮肩头,凌濮锯齿盾沿也豁开了曹五右胸上一道血槽,当二人一 触齐退中,凌濮的银枪已淬而闪飞,“噗”声穿进了敌人右臂!   凌濮的肩头业已显露了一条血痕,是以他心中那股子气恨就鼓涨胸膛,厉叱着, 他挺身挫腰,生生将曹五挑抛空中六尺,曹五的身体市始抛起,他刀轮船的金盾已 暴旋横切!   不错,凌濮是想把曹五斩为两断!   事情的变化是既突兀,又出人意料的,眼看曹玉已将不免,斜刺里,一条身影 鹰隼般掠起,又快又准,猛一下拦腰抓住曹五,又在一个翻滚中那等利落的飘下!   凌濮一斩落空,惊恐交集里悬虚探臂、整个人硬生生的扭转扑落,目光急搜方 才发觉那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不是别个,竟是鲍贵财!   一口气涌了上来,凌濮尚不待发作,观战的廖冲业已先行暴跳如雷:“反了反 了,简直窝里反了鲍贵财,你这小王八羔子,小杂种,小狗操的,你这是干什么? 你是想吃里扒外,抽我们的后腿么?”   把怀中的曹五放在舱板上,鲍贵财哭丧着脸,畏怯的道:“师师父恕罪,师师 父恕罪,徒儿实实在不忍看这曹曹五为了徒徒儿被被杀害…师师父,起因全是徒徒 儿引出的,是因因为徒儿挫挫败了他,才才种下的仇恨,若若非徒儿扫了这这曹曹 五的颜面,他他也不会生这这等歹心。”   廖冲大吼:“不管,通通不管,定要宰了再说!”   躺在舱板上的曹五,一张脸孔早已被痛苦扯走了样,面色不但是白,更白得透 泛着灰蓝,他的右胸上,斜斜翻卷着一条尺来长的伤口,血肉模糊,裂开的肤肉亦 显露出隐约的条条裂痕来……这全是凌濮枪尖一挑的结果!   鲍贵财瑟缩着,可怜兮兮的道:“只为为了与徒徒儿之间间的隙怨,师师父, 若杀了他,徒儿难免于心不不安,是徒徒儿种的因,方方才有曹曹五结的果,他虽 虽说手手段太毒,但……但好在俺俺们也没伤伤着,眼眼下,他他又已受了重创, 也也算是遭遭到报应,遭遭到惩罚了;师师父,就就饶他一一条命吧。”   廖冲怒啾啾的道:“不行,定规得凌迟了这厮,方才消我心头之恨;无论是为 了哪一个为了什么起因,姓曹的竟使出这等狠绝的手段,便无以辞其咎,说什么也 不能容他活着!”   龇牙咧嘴的,曹五犹在逞强:“要杀要剐就随你们的便……我曹五……若是求 一声饶…就不算是……不算是条汉子!”   凌濮嗔目大骂:“狗娘养的曹五,你横成了这副模样,却还充你娘的哪门子人 王!”   廖冲狰狞的道:“姓曹的,我叫你嘴硬,待我一颗一颗敲落你那满嘴的狗牙, 再叫你通通吃下肚去,到时候看你尚能硬到什么地步!”   抽搐着,曹五痛苦的道:“下下手吧…我任你们折磨……任你们凌辱……你们 只能糟塌我……我的身子……扼杀不了……我那一股不屈之气!”   廖冲挫着牙道:“好,好小子,有种,我就来试试,你到底多么个有种法;娘 的皮,似你这等愣充好汉货色我看得多了,搞到最后,就不见一个还能充得起来的, 我就不信你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鲍贵财惶急的叫:“师师父,饶饶了他吧,师师父。”   廖冲怒吼:“你给我滚到一边!”   于是,鲍贵财慌忙望向宫笠那边,满眼满脸,全流露着如此强烈的期盼与求助 的表情。   微喟一声,宫笠平静的说了话:“廖兄,便依了贵财吧。”   刚待举步行向曹五身前的廖冲,闻言之下不由勃然大怒:“不行,你他娘的就 是护着这小兔崽子,把他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甚且连我这又为师,又为父的尊长 也不看在眼里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行,非要活剥了姓曹的这三八蛋不可!”   凌濮亦恨恨的道:“廖师傅说得是,头儿,像曹五这心狠手辣的货,留着他徒 为世上增加祸害,不如宰杀了来得干净利落!”   脸色一沉,宫笠道:“闭上你的嘴!”   悻悻的,凌濮退到一边,低着头不再吭声了。   廖冲却咆哮起来:“不要拦阻我,姓宫的,我警告你,我他娘的一旦气到了火 头上,可是六亲不认的!”   宫笠淡淡的道:“认不认随你,但曹五得放过他;廖兄,你总不见得有兴趣为 了这桩小事和我比划比划吧?”   愣了愣,廖冲大叫起来:“什么?你也和贵财那迷糊蛋一样晕了头啦?居然帮 着他如此维护这姓曹的?姓曹的是你亲爹抑是亲儿?犯得上替他出恁大的力量?你 们莫不成都忘了这是怎么回事?先前在那艘船上暗置了火药,想要一窝熬炸死我们 的主儿就是这曹五啊,他安了心要我们的命,你俩从此却替他求个什么?简直糊涂 荒唐,岂有此理到了极处!”   宫笠安详的道:“若按曹五犯的规矩来说,自当杀之不为过,但一则看在贵财 不忍加害,代为求情的份上,二则我们总算化险为夷。未遭伤害,三则他已受到惩 罚,四则念在姓曹的还算是条汉子――就此了过,亦不失为公允!”   笑笑,他又接着道:“再说,我们与曹五之间,既无深仇大恨,何须非要做绝 了不可?”   廖冲吼道:“姓曹的阴谋炸死我们,这还不算深仇大恨,又算什么!”   宫笠笑道:“他只是‘想’炸死我们而已,既未得逞,便仇因未种,自然又当 别论了!”   张口结舌了一会,廖冲气愤的道:“娘的皮,你,你纯在强词夺理,断章取义!”   宫笠古井不波的道:“那么,你反驳呀?”   廖冲窒噎了片刻,接着暴跳如雷:“你那两张嘴片子,一向是翻江倒海,云山 雾罩惯了,说得天花乱坠,活神活现,死人也能叫你讲得从棺材里往外爬,我我他 娘这种心眼塌实,规矩忠厚的人怎能罩得过你?可是你要弄清楚,这姓曹留下来对 我们乃是一条祸根呀!”   摇摇头,宫笠道:“不见得。”   又火大了,廖冲叫嚣:“谁说不见得,凭什么不见得?”   宫笠冷冷的道:“曹五那几下子,在一般情况而言,是不错了,但若待在我们 面前舞弄,还差了一大截火候;说到底吧,他同我们做朋友还可以,要是为敌,他 还不够看!”   廖冲叫道:“别忘了他会出点子!”   宫笠缓缓的道:“我们岂是些白痴?”   目光一寒,他又阴沉的道:“再说,如果我们这般对他容忍,一再加以宽恕的 情况下,他尚不知感恩怀德,犹思报复的话,这样的人,后果也就不堪设想了!”   廖冲气吼吼的道:“然则你怎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宫笠道:“这要问过他,或者等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才晓得,对么?”   廖冲粗暴的道:“及至待到发生了事情,任什么也迟了!”   宫笠道:“不要这么肯定,廖兄,一个人是否尚有救药,是否为一个有人性的 人,我大多能在他们尚未构成某一桩行为之前便可揣摸清楚!”   廖冲大声道:“好,只凭你这句千方百计,你便给我把姓曹的弄清楚,否则, 一切后果,我唯你同鲍贵财那小王八羔子是问!”   微微一笑,宫笠道:“我承担!”   悻悻的,廖冲道:“只要你们两个凑在一起,我包能叫你们气得少活十年!”   宫笠笑道:“没这么严重,廖兄。”   陪着笑,鲍贵财也惴惴的道:“师师父,可可不!哪有这么严重法?徒徒儿也 不敢呀……”   瞪了徒弟一眼,廖冲迸出一句话:“混帐东西!”   于是,宫笠来在曹玉之间,他俯下身子,神情冷漠的道:“曹五,我们放你一 马,容你继续活下去,为了留住你这条命,其中的过程如何艰辛相信你也看到听到 了;我们不盼你感恩图报,亦不望你能以铭记,只有一个理想……   自此抵销彼此间那段怨隙;你怎么说,现在就拿句话出来!”   这样的变化同结果,乃是曹五先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他使了那么一条的毒计, 把局面做得恁等绝法,待到后来,人家不但不杀他以为报复,更向他提出前隙一笔 勾销的要求,如此优握并宽大的作风,不但充满了仁恕,表征着气度,更对他个人 的胸襟做了莫大的开导,而曹五又何尝不明白,眼前的几位主儿,任是哪一个也都 不是惯于行善的,人家并不在乎他,他目前更是人家平常心里的俘虏,生死之间, 全凭人家一句话,然则,对方却把他抬了起来,生死之间,反在他自己的一句话上 了。   ――原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可不是?   ――在那样的狠绝毒计下,对方并不想做相等的报复,不但放过他,更给了他 这般光彩的目转下台余地,而对方却都是道上拔尖儿的大豪!   ――从头到尾,他自己也算撑得起骨架来,他可以活,并不是自己求饶,是对 方给他的机会,说起来,半点不丢人!   ――不错,凭他这点功力,只能和人家交朋友,谈到为敌,实在不够份量,若 然,是为什么不交朋友而硬拿绳子吊自己的颈?   ――人家有气量有风度,他也该一样衬得起来,否则,不是有志节,反倒成为 上不了大台盘的二愣子角色了!   想着,曹五总算想开了,当然,性命是他自己的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凡是人, 哪个不想活下去,关节只在――要有活下去的机会与条件才行,现在,曹五都有了。   呛咳几声,他终于沙沙的开口,道。“罢了……宫大哥与鲍兄,既是如此为在 下求命……好歹间,在下还分得明白,前隙自不再提,各位尚请接纳在下一个‘谢’ 字……”   宫笠双目毫不稍瞬的注视着曹五,他低沉的道:“言之由衷么?”   曹五的身子微微痉挛,他十分激动的道:“宫大哥,我曹五虽是一个江湖末流…… 武林闲角……但却是一个男人……一个懂得恩怨,通晓是非的武者……我尽管有许 多缺陷……然而……我。还知道言出有信……守义遵诺……”   点点头,宫笠道:“好,我信你了!”   略微挣扎了一下,曹五吃力的道:“宫大哥…还请准船上的人……把绳梯抛下 去…水里,尚有些弟兄急待搭救……”   宫笠道:“可以。”   于是,不待曹五吩咐,缩在那里有如惊弓之鸟般的七八名大汉,立时将堆在左 右舷倒的几捆绳梯抱起纷纷抛下海去,那些一直泅在水中,绕船浮沉的仁兄们方才 一个个攀梯回船,只这一阵,便都是一群落汤之鸡了。   等水里的人都爬上船来之后,宫笠又沉声道:“曹五,借你的船一用,行么?”   曹五干脆的道:“乐于效劳……请交待朝哪里驶吧。”   微微一笑,宫笠道:“飞云岛。”   猛的一愣,曹五呐呐的道:“什么?飞云岛?”   宫笠微笑道:“能不能去?”   咬咬牙,曹五毅然道:“去……水里火里都能去!”   曹五的这条船,不但比炸掉的那艘双桅船来得大,来得速度快,就连舱房也漂 亮得多,而且,还是分的上下两层,上层还分出三进隔间呢。   经过上药包扎后,曹五并未休歇,他振作精神,亲自在中间那格最大的舱房里 陪待客人,这位江湖道上有名的“斜挂”,如今看上去虽然气色不济,但情绪却是 相当爽朗愉快的。   舱房里就只有他们五个人――宫笠廖冲师徒,凌濮,以及曹五,大家都坐在藤 编的大圆椅上,这种椅子柔韧宽大,坐在上面舒适得很。   曹五举起茶盅敬客,满脸挚诚之色:“再一次谢过列位仁恕之德。”   在都喝下了一口清香的茶水之后,舱房里的气氛便变得融洽得多了,廖冲咂了 咂嘴巴,带笑不笑的道:“我说曹五,你他娘早点这么调和着,怎会打开这样一仗? 而你又何至于受伤挨痛?眼下的光景,不比你用火药炸我们及我们用刀口子剐你要 强得多多?”   低喟一声,曹五苦笑道:“前辈,人是一口气,佛是一炉香,争来争去,都还 不是为的个颜面问题?前辈高人,想能体谅在下的愚昧同无奈。”   廖冲眯着眼道:“不是我说你,曹五,你也稍稍狠了一点,冤有头,债有主嘛, 哪兴首从不分,一窝子打尽的!”   曹五尴尬的道:“前辈,在下实在并无其他良谋,方始出此下策;贵财兄的功 力,在下尝试过,确然难与匹敌,而前辈更乃技高莫测,再加上宫大哥与凌大哥二 位,阵容之强大,岂是在下堪可对垒的?力不能及,便只有求之于计,说起来,自 不算光明磊落,然则,怨气憋人,也就考虑不到那许多了……事过境迁,唯仍要请 前辈包涵才是……”   嘿嘿一笑,廖冲道:“你该多谢宫老弟,若不是他一肩替你扛起,老实说,以 我的脾气,恐怕就不易包涵你了呢!”   曹玉涩涩的笑道:“宫大哥与贵财兄,固当该谢,前辈与凌大哥,在下也一样 铭感……”   廖冲嘻开大嘴道:“算了算了,曹五,事到了如今,你不记恨老汉和凌伙计, 我们业已是生受啦!”   曹五忙道:“前辈言重了,在下岂会如此不知好歹?”   放下手中精致的茶盅于椅旁特制的木托上,宫笠安详的道:“曹五,那位‘多 罗口’‘老烟锅’大家洪大全家里邀他出外说话的‘曹爷’,可就是你阁下?”   点点头,曹五道:“正是在下。”   廖冲插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正在洪大全家中?”   曹五道:“是这样的,洪大全为‘铁带子’中‘多罗口’的首脑,他与在下交 情甚笃,彼此在很久以前已是莫逆之交了,自他加入‘铁带子’组合,大家依恃越 深,他有事情,在下皆是全力以赴;各位至‘多罗口’与村人发生冲突,大全哥闻 报之下,便一面调集人手前往应付,一面着即遣人至在下居处相召,但待至在下赶 到,大全哥却已与各位握手言和了……”   叹了口气,他又接着道:“在下进屋之前,已先向村人询问过各位的来历及形 貌,各位来历他们不知,但各位的形貌他们却描述得极其详尽,而贵财兄的尊范, 乃是十分易记,并且少有雷同的,在下一听,便知道是贵财兄本人,后来又在村人 的叙说下,在下晓得前辈亦已偕至――前辈的那串‘拇指圈子’,乃是最好辨识的 标记――然而,宫大哥同凌大哥;在下却不悉底蕴,但与前辈及贵财见一起,料知 不是泛泛之辈;在下与贵财兄有擂台折辱之恨,是以闻悉之下,立时怒火攻心旧怨 复炽,始才没进屋去,只着人将大全哥叫到屋外。”   宫笠平静的道:“你告诉洪大全要暗算我们?”   曹五颔首道:“在下尚未说出心意,大全哥已先将各位急欲觅船出海之事相告, 是而在下念头一转,便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设下陷阱,报复贵财兄的折辱之恨,但想 不到的是,待在下向大全哥说出与财兄的过节以及报复的计划后,大全哥居然力加 反对,不表赞同…”   笑笑,宫笠道:“不错,我也料想洪大全是不赞成的……”   曹五感慨的道:“大全哥为人向来公正仁厚,但在下却料到这件事上他也如此 不失立场,几经争执,在下坚持己意,弄到后来,在下以绝交为胁,大全哥方才极 其无奈的答应下来,勉强同意协助在下的行动……”   宫笠道:“你们是那条双桅船的船首部位暗置下的火药?”   曹五窘迫的道:“是的,但另有十小包火药串以引信藏于船舷两侧的暗槽内。”   廖冲道:“娘的,你可真叫心狠手辣,要一家伙轰我们上天哪!”   曹五赧然道:“各位洪福,倒是在下失着了…”   哼了哼,凌濮开了口:“若非你失着,我们眼下哪还能坐在这里与你喝茶谈话? 只怕早连尸骨也寻不着一点渣子了!”   宫笠淡淡的道:“权当是一遭磨练吧,凌濮。”   连连点头,鲍贵财笑道:“对,对,二二叔说说得对,人人嘛,越磨就就越强 韧,有多多少人,想要这么一遭经经验,也找找不着门路哩……”   廖冲一瞪眼道:“胡说,像这种要老命的经验,一辈子我也不想有一次!”   宫笠笑道:“设若不是我预觉有警,慎重的防范,廖兄,你老生生这时大概已 在九重天上快活去了……”   眼皮子跳了几下,廖冲犹有余悸的道:“娘的,不能想,一想就浑身泛凉……”   宫笠又对着曹五道:“由这件事看来,曾五,可见你是个心思周详,头脑精密 的人,你不但把这次行动策划得有条不紊,更且连事后的接应问题也考虑得恁般紧 凑,同时,亦证明了你不失其责任感与道义观,江湖上,有些歹毒之辈,往往为了 一己的私怨,而不惜他人的生命做为牺牲,与此类人物比较,你尚算是不差的了……”   曹五汗颜的道:“宫大哥抬举,在下简直无地自容突然,廖冲问:“对了,曹 五,我们扑上船来的那一阵子,怎的没看到你?你又跑到哪里去搞鬼了?”   曹五脸上泛红,呐呐的道:“在下一见各位如飞而至,便知计未得逞,大势已 去…一时悲愤之下,夺至底舱,原欲将底舱的一捆火药引爆,以求个同归于尽……”   廖冲大叫道:“不得了,你还不快快前去将引信熄灭!”   曹五忙道:“前辈莫惊,在下实则并未点燃引信…”   宫笠笑道:“这是一定的,否则船早炸了;但是,曹五,你为什么又改变初衷 了?”   咬咬嘴唇,曹五低沉的道:“在下奔至底舱,蓦然发现坐在底舱的‘桨房’的 两排二十名橹手正静默相视,刹那间在下心灵如遭重击――在下想到,只为了自家 的私怨,如何能忍心将这船上舱底的七八十人一同殉葬?他们其中颇多已有家小, 莫不成便把这些无辜的老弱妇孺也完全拖人绝境?若然,这不是泻怨雪耻,乃是作 孽了,是而在下立定了决心,掉头返回舱面,只打算以一己之力,拼搏到底了……”   宫笠和悦的道:“很好,曹五,只此一念的转变,即是你不死的因果,将来度 量需宽些,心胸阔些,福泽自乃无穷,你记住了…”   曹五感动的道:“是,宫大哥,在下必当永志不忘!”   喘了口粗气,廖冲道:“奶奶的,这人间世上,可还真有些狠人,能横下心来 宰杀并不稀奇,对自家老命也一样舍得下,却颇不简单,今天一天,我算是两遭打 鬼门关上绕返了……”   这时,曹五有些好奇的问:“宫大哥,不知道各位是如何发现此事端倪的?”   宫笠一笑道:“洪大全的神色是主因――他与你谈过话进房之后,就形态不对 了,变得恍惚,迟疑沉重更带着说不出的一股隐忧,同时,又有意无意的做了些暗 示,所以我便存了疑,及至上船之后对船上的夫子加意监视盘询,亦发现了诸多警 兆,待情况有异自然我们就有时间从容应付了……”   很轻巧的,宫笠一笔带过了崔水蝎子向他传警的事,言及洪大全的暗示,他料 想曹五不会生恨,因为“相交莫逆”的朋友之间,应该有忠谏的余地和责任的,方 式或者不合,却也乃为了防止造成憾恨。   果然,曹五颇有感触的道:“大全哥是对的,他一直就不赞成我这样做,他不 能阻止我,却只有替我化解这一场由我执意铸造的大错,否则,或是各位不幸,也 可能就是我的不幸了……”   宫笠道:“事情过去,也就让它过去吧,好在尚未形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敢算 我们彼此有福了,曹五,在你而言,是受了次教训,在我们来说,亦是加深了一层 警惕…”   曹五坦率的道:“这次的教训,会令我终生列为戒鉴……”   鲍贵财一团和气的道:“曹曹五,倒看你你不出,在这这沿海海一带,还还挺 有有点名名堂呢……”   曹五笑道:“没什么,贵财兄,在下只是拥有几条船,两三百个弟兄听从使唤 而已……”   咧嘴一笑,鲍贵财道:“这这……这个局面,业业已是不差了,像像俺来来说 吧,不不但没人听从使使唤,尚尚得听听人使唤哩……”   曹五想起了什么,忙问:“贵财兄,‘玉鼎山庄’那次擂台招亲,最后定是你 独占鳌头了吧?”   拱拱手,鲍贵财嘻笑颜开:“承承让,承承让,那那一遭,俺俺赢是赢了,可 可是打到最最后,俺俺却栽起了个跟斗!”   吃了一惊,曹五道:“怎么会?是谁胜了你?”   一指宫笠,鲍贵财笑道:“就就是这位人人王,俺俺宫二二叔;他他猛古丁杀 杀将出来,打打得俺灰灰头土脸,落落荒而逃……”   曹五迷惑的道:“宫大哥对这桩事也有兴趣?”   宫笠微晒道:“还不是为人作嫁?”   点点头,鲍贵财又道:“不不错,二二叔后来又又把权利让还给俺俺了!”   曹五笑道:“说来说去,还是贵财兄雀屏中选,得娶玉人,恭喜恭喜。”   鲍贵财得意洋洋的道:“谢,谢啦,曹曹五,这这遭回去,俺俺就要成婚,你 你可得来捧场啊。”   曹五由衷的道:“一定一定,在下必来叨扰一杯喜酒!”   生怕在这件事上说多了,又扯出黄恕言与他外甥女祝小梅那一连串的“苦衷” 来,廖冲赶紧打岔道:“事情还早得很哩,你这小兔崽子急个啥鸟劲?也没见过这 等的老婆迷,我他奶奶的。”   宫笠接着问曹五:“此去‘飞云岛’,得费多少功夫?”   曹五算了算,道:“一般船只,从‘多罗口’启航起算,大概要走上一天一夜 才能到,我们如今已出来一段水域,再加上在下这艘船快,至多入黑以后,便可眺 望及‘飞云岛’上的灯火了……”   宫笠颔首道:“这么说,再有三个时辰左右便到了?”   曹五道:“差不多就是这么个辰光……”   他谨慎的又道:“各位去‘飞云岛的目的是…?”   宫笠缓缓的道:“一笔血债,要向孙啸清结!”   曹五闻言之下,是宫笠预料得到的反应――又惊又喜:“大好了,太好了, ‘飞云岛’上‘金牛头府’这干凶残蛮横之徒,早该遭报,我们奈何他不得,如今 有四位前去收拾他们,可要叫这批贼盗尝尽苦头;只是,四位武功虽高,但‘金牛 头府’却也好手如云,爪牙众多,四位前往,是否力量仍嫌单薄了点?”   鲍贵财意气昂昂的接腔道:“不不怕,兵兵在精而不不在多……,,曹五恳切 的道:“各位,在下才鲜能弱,便亦愿毛遂自荐,偕同手下八十余人,供效各位驱 使!”   宫笠道:“你的一番盛情,我们心领了,曹五,不必,因为此去‘飞云岛’, 我们乃是采取狙击战法,尽量避免与他们列阵硬拼,人数少,却可占到进退自如, 游走灵便的优点,若是人多了,就难以把握掌持,这样一来,正面厮杀即将难免, 牺牲也就会增大,乃是极不合算的事。”   廖冲却没有宫笠说话那样含蓄,他直愣愣的道:“曹五,你的这一份情,实是 令我们感激,可是的确不用麻烦你们上阵,你和你一般人,真正上得了台盘的从头 到尾点算几遍,也就只有你一个而已,剩下那些伙计,一个个,全稀松得很,起不 了啥的作用,如今你的身上带伤,行动不便,大不宜于涉险,而你那干手下人,跟 着我们去除了送几条性命之外,只怕帮不上些什么忙,所以,你也甭客气,还是由 我们四个上‘飞云岛’和‘金牛头府’热闹热闹吧!”   苦笑一声,曹五有些懊悔的道:“早知你们此行是要去对付‘金牛头府’,我 也不会横生这段枝节了,前辈说的也是实情,咳,恨只恨我心余力拙……”   宫笠忙道:“别这么说,曹五,有你这样好船相助,业已给了我们极大方便, 所谓: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设若没有这条船接应,我们的麻烦还多着呢!”   曹五正色道:“宫大哥,在下这条船,必然全力支持各位的此项行动,从现在 开始,即交由各位调遣使用,不论有任何须要,尚请径自交待,进退之间,悉遵各 位谕令!”   宫笠道:“很好,恭敬不如从命,我们正须你的船只协助行动;曹五,我们登 岸以后,你还得在外海游巡相候接我们回去……”   曹五道:“这个当然,我们一定等待接应。”   想了想,宫笠道:“有关‘飞云岛’的形势,曹五,你熟不熟?是否知道在何 处登岸及何处接应比较方便?”   曹五摇头道:“‘飞云岛’地形在下十分陌生,只在远处海上遥遥眺望,那是 一个由黑色礁石组合而成的小岛,状如覆盘,四周倾斜,中间突起,也只有中间的 地形较为平坦;岛岸状若磷峋,礁石有如犬齿交错,行船相当危险廖冲发声道: “慢慢,既然是如此,‘飞云岛’上‘金牛头府’他们自己的船只却又如何进出法?”   曹五道:“是这样的,‘飞云岛’有其固定的航路,乃在岛的正北与正南两端, 那两个角度的海面颇为稳定,因为风向关系,又浪波极小,本来,那正北和正南两 处岛端有天然粗具的内湾形状……乃是由礁岩不规则的突叠而连成凹陷,后来一定 是‘金牛头府’的人再加以修整建设,便成功为两个条件极良的海港了,生产上内 港都有巨石码头的设备,从远望去,时常可见到船艇密集,桅帆蔽空,泊在两端的 大小船只,往往都在数十艘以上……”   廖冲悻悻的道:“娘的,气派却不小;我问你,曹五,除了这正南,正北两处 岛端的航路之外,其他的地方便不能靠泊进去了。”   曹五道:“这个不敢说,但据在下数次观察的结果,在顺着航路入港以外,其 他的位置皆是礁岩嗟峨,状乃倾斜陡削,或乃横竖错叠,浪涛拍击回荡,水势湍急 汹涌,在这种情况之下,多有暗流漩涡及浅滩的顾虑,小艇容易翻倾,大船则有搁 浅及触之险。”   沉着脸,廖冲道:“如此说来,你这艘船是靠不上去了?”   曾五充满歉意的道:“前辈,恐怕是难以接近……”   宫笠静静的道:“曹五的顾虑很有道理,廖兄,如果明明不能将船只驶近,却 偏要冒险,一个不巧把这条船弄翻弄砸了,不但行迹立将暴露,船上人手俱有生命 之危,便是我等退路也大成问题!”   曹五真挚的道:“在下也是这个意思,宫大哥,一条船不值什么,主要的是― ―牺牲了船,对于此行目标的完成是否有所裨益?”   鲍贵财大大摇头道:“船船可坏坏不得,否否则,事事情就更难难办啦。”   宫笠忽道:“曹五,这样吧,你这条船,以你判断,可以靠近至岛边什么距离? 当然,要避开那正北与正南的两端港湾。”   盘算了一会,曹五道:“在下认为,驶至岛岸两百尺左右,应该没有问题,再 近,则恐湍流暗溜将船只带向礁石不易转舵。”   廖冲头痛的道:“我的老天,两百尺,两百尺就是二十丈之遥,这么长的一片 水面,再加上那等险恶的浪涛,却怎生往岸上去得?”   宫笠捻练的道:“不用着急,慢慢想想,总会想出法子来的……”   凌濮笑道:“廖师傅一身是胆,龙潭虎穴,全进出自如,独对这一片海水就伤 透脑筋啦!”   廖冲叹了口气:“也不知怎的,一见这涌荡打旋的海浪,我他娘就头晕脑涨, 心也虚了,两条腿也赖了,满眼望出去,天和水似是都合成一片啦……”   曹五接腔道:“久居陆地,未曾过过海上生活的人,大多有这一种感觉,其实 这都是一个习惯问题,经久了,也就泰然自若了……”   耸耸肩膀,廖冲道:“算喽,只怕我这一辈子也习惯不了,也不想习惯,还是 住在陆上比较好,在大海里飘来荡去,上不着天,下不着边,算他娘什么玩意?”   这时,鲍贵财有些忧虑的道:“二二叔,时辰也不早了,倒是怎怎心想个法法 子出来,好横横越那片海海面,俺俺上岛去才才是正正经……”   宫笠颔首道:“是的,我想想看有什么法子没有。”   廖冲殷切的道:“老弟,这一遭,可又得靠你出点子了,最好想个容易的法儿, 别叫人提心吊胆的受活罪……”   笑笑,宫笠道:“包管有惊无险,廖兄。”   苦着脸,廖冲无精打采的道:“甭说‘险’一了,光那一个‘惊’字,业已能 把尿都给逼出一裤裆,唉,这混帐的海水,它一天到晚晃来晃去,怎的就没个停歇 的时候。”   凌濮哧哧笑道:“我看你真得了‘恐海病’啦,廖师傅。”   廖冲沉沉的道:“谁又说不是?”   凝思良久的宫笠拿起茶盅来啜了一口,轻声道:“曹五,在‘飞云岛’四周, 能不能找着一处路脚的所在?譬如说,当你把船靠近两百步的距离时,在船与岛岸 的两百步之间,有没有机会找到一块突出水面的礁石或堪可立足而不遭淹没一个人 身高的浅滩?”   曹玉颔首道:“这倒可以试试,宫大哥,而且相信机会很多。”   宫笠摩举着多鬓的下颔,又慢慢的道:“你这条船上,可有木桶及长条形木板 这两样东西?”   有些迷惑,曹五道:“容在下查询看看,大概也没有问题。”   宫笠道:“好吧,就只这两桩事,只要都能解决,则我们不须船只靠岸,也就 能以飞越那两百尺的汹涌海面掩上岛去……”   曹五即时拍掌三响,舱门开处,他的一名手下躬身进入,于是,曹五便简洁扼 要的将官笠所说的两件事匆匆交待了。   廖冲抖动着一只腿,惴惴的问:“老弟,你这又是弄的什么玄虚?我不懂你要 找水上贴脚的地方做什?要木桶和木板又想搞些什么鬼?”   宫笠笑道:“这是我的一个构想,大概也错不到哪里去,廖兄,我会慢慢说与 你听。”   鲍贵财童心未况的哈哈笑道:“本木桶是圆圆滚滚的,木木板又是长长方方的, 木木板搭在木木桶上,呵呵,可可不正像玩翘翘板―一样?”   两眼一瞪,廖冲叱道:“不要瞎扯蛋,什么辰光了,你还这等天真法?”   宫笠闲闲的道:“廖兄,贵财说得不错,我们正是要玩这个小小的游戏。”   呆了呆,廖冲愕然道:“玩这个小小的游戏?翘翘板的游戏?在眼下这个要命 的节骨眼?”   宫笠道:“正是。”   怪叫一声,廖冲口沫四溅的道:“疯了疯了,你们一大一小都已经疯了,天老 爷,这可怎生是好?偏在这等紧要关头,我他娘却和些疯子玩在了一道,我的亲娘 老祖宗,强敌当前,危机四伏,你们居然返老还童啦――在这个险地返老还童?”   打发手下离开之后,曹五若有所思的道:“前辈放心,宫大哥此举必有其妙用 所在,绝非有意戏要……”   廖冲怒道:“完全一派胡闹,还有鸟的个妙用?我看‘飞云岛’那干龟孙坑不 了我们,却要通通坑砸在姓宫的手里了!”   宫笠平心静气的道:“你先不要叱呼,廖兄,一切先等我解释过了再发表议论 不迟。”   廖冲吹胡子瞪眼的道:“说,我倒要看你怎么个‘解释’法!”   宫笠又唤了口茶,凝重的道:“以我们的轻身功夫来说,都算得上是拔尖的了, 但用在此时,却仍嫌不足,我们在倾力一跃之下,寻常可以掠出六七丈的远近,贯 足全功能至八丈业已至极,但是眼下我们却须渡过二十丈左右的水面;波涛翻涌之 中,脚下甚难着力挨劲,第一次长掠落下,踩波再起,力量就要差上很多,恐怕第 二度飞越,就连五丈的距离也达不到了,待至第三次接跃,势必难出二三丈,而脚 下虚软,提气更为不易,这样一来,便很可能坠入海浪之中……”   廖冲道:“这就正是我担心的地方!”   宫笠又道:“此等情况之下,因海水湍急,且有暗流旋滚,便脚底加上木板, 也增强不了多少浮力,仍然有难以周全的顾虑。”   廖冲恶狠狠的道:“这还用你说?”   宫笠清朗的道:“所以,我始想到方才的法子――以圆形木桶一只横放,将长 条木板架搁其上,一头着地,另一头翘起,一个人站在木板着地的一端,一个人猛 力跳压那翘起的一头,木板翻扬,踩在着地一端的人借势弹起,以我们的功力来说, 可以借劲翻弹之下飞越十一十丈之外,如果在十一丈外的水面上有一处可以站脚的 凸礁之类,剩下的八九丈水面当可安然渡过。”   想了好一阵,廖冲又提出问题:“那么,最后余下的那个站在凸礁上的人,又 如何渡过海水呢?”   宫笠胸有成竹的道:“当然这个居中接应的人,要挑一个我们之中轻功最高的, 他该有足够能力不借帮助而应付这剩余的八九丈水面―一譬如我。”   “呸”了一声,廖冲道:“臭美!”   宫笠莞尔道:“廖兄,可要一较长短?”   眼珠子一翻。廖冲道:“我他娘吃撑着了?有功夫与你玩这等不登大雅之堂的 把戏?”   鲍贵财连连鼓掌,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道:“二二叔,你你真行,武武功高,心 心眼活,口才又又好,头脑精精灵细密,为为人又重情义,你你简直太完完美了…”   宫笠一晒道:“贵财,别把这么多高帽子向我头上扣,我承受不住呢。”   廖冲大言不惭的道:“正是,兀那财小兔崽子,你所说不是别个,乃是为师的 我才对,你他娘乱抛媚眼,相送秋波,可是晕了你娘的头啦?”   鲍贵财嘿嘿笑道:“师师父,你老老人家与二二叔,正正是一时瑜瑜亮,平平 分秋色,都都是当当代的俊彦,成成双的翘翘楚……”   “嗯”了一声,廖冲道:“不过,我是亮,你宫二叔是瑜,比较起来,我犹较 他略高一筹。”   鲍贵财咧开大嘴道:“师师父怎怎么说徒徒儿俺怎怎么听,你你老高高在上, 徒徒儿俺哪还还敢顶撞反反驳?”   廖冲不由笑骂道:“奶奶的,小兔崽子。”   忍俊着,曹五开口道:“宫大哥,有一桩事,在下要先向大哥禀报。”   宫笠道:“请说。”   曹五道:“‘飞云岛’在附近五里以内的海面上,经常派有船只巡戈,如果我 们运气好,便可以躲避过去,反之,便只有将发现我们的敌船加以歼灭了;因此于 可能的遭遇情况之前,在下要先向各位禀明,在心中也好有个准备与防范。”   点点头,宫笠道:“我们会小心――曹五,在五里之外,‘金牛头府’的船只 是否也有出现的可能?”   曹五道:“很难确定,但他们早把渤海海面视为自家前院,一意加以独霸,气 焰嚣张,不可一世,整个渤海,他们的船只纵横来去,随时碰上,也并不是什么稀 罕的事。”   宫笠沉吟着道:“好吧,若是一旦遭遇,且避他不开的话,我们也只好加以歼 灭……可是海上交兵不比陆地,我听说‘金牛头府’那边船坚甲厚,且有火器助阵, 是否有这样的情形?”   曹五低声道:“不错,但却非每条船上都有火器,只要他们不以火器遥攻,我 们便有制胜之望;在下座船,乃是特别加工精造,性能极佳,船身细长,吃水较浅, 海浪的阻力亦较少,尤其行船快速转动灵便,‘金牛头府’的船只虽多,优于在下 座船的却少之又少,在一般的船舶里,这条船更是佼佼者,船上,配有强弩及连珠 弓,兼可发射火箭,石灰包,火流星…若是敌船上没有配置土炮等犀利火器,他们 便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廖冲忙问:“火流星?什么玩意叫火流星?”   曹五解释道:“是一种火弹的名称,前辈,乃是用棉纸、棉絮破布等易燃之物, 搀合压平,晾干后,层层包卷成球状,再浸泡于油脂中多日,取出再晾干,再浸泡, 如此周而复始,一直浸晾上三四遍,等它吸透油脂,变为硬球,便可储存备用。”   鲍贵财也蛮感兴趣的道:“怎怎么个用法呢?”   曹五笑道:“将这油脂硬球置于强乌特制的软皮兜中,点火引燃,由于球身早 经油脂泡透,燃烧力特强,且非得烧完不会半途熄灭;将之对准敌船射出,但见团 团火焰拖着曳尾交织于空,有如流星掠飞,所以称为‘火流星’。”   连连拍手,鲍贵财兴奋的道:“好好玩太太也好玩了,像像似过年辰光放放花 炮,那那等的五五光十色,闪亮明明灭,炫炫得叫人眼眼花……曹曹五,什什么时 候射上一轮,俺俺也开开眼界…”   廖冲啼笑皆非的道:“娘的,这可是烧船要命的火器,岂是做耍子的?贵财, 你怎么越来越返老还童啦?到现在,我才发觉你这脑筋确实有点问题……”   鲍贵财呵呵笑道:“师父,你你老可别别数落徒徒儿,到到了那等光光景上, 一一片片灿丽缤缤纷,俺俺不信你你不爱看……”   “呸”了一声,廖冲道:“胡闹!”   曹五忙道:“贵财兄,说不定今天就有机会叫你看看,如若未与敌船遭遇,待 回程的时候,在卞也包管挑个适当所在射上一轮给你观赏;这‘火流星’遥攻敌船 是最是有效,打到哪里便烧到哪里……”   宫笠忽问:“比之火炮如何?”   摇摇头,曹五道:“当然就差多了,不论在威力上,距离上,余不堪比拟,是 而在下希望不要碰上敌船,便不幸遭遇,也最好不要碰上装置有火炮的敌船……”   廖冲道:“其实,能够活捕一条‘金牛头府’的船,也未尝不是一桩妙事,说 不定可以掩护着我们平安进港,也省了飞渡那片险恶水域的麻烦!”   笑笑,宫笠道:“怕没有这么容易,廖兄。”   廖冲哼了一声,道:“怎么不容易?你倒把难处说与我听听?”   宫笠微笑道:“‘金牛头府’的船只,一定有他们规定的联络信号与辨别暗示, 不论与友船遭遇或进出港口,都须以信号问答,方可通过;如若我们占据了敌船, 只要船上敌人稍使心机,则必然露底,反之,不令他们发出信号,也一样掩隐不了 行藏,就算能够安然过关,进了港口,靠上码头,我们又如何逃过对方的耳目?再 说,‘飞云岛’‘金牛头府’的船只进出港口,使用码头相信皆订有一贯程序,或 安全方法,我们俱一概不知瞎碰瞎撞,岂不是在和自己过不去么?”   曹五跟着道:“前辈,要想活捉敌船,很难有此可能,因为地方除非执意攻击, 他们是不会与可疑船只接近的,他们每一发现情况,如果无意截船便立时以灯号及 旗示下令这离,否则,便在远处以火器或箭矢遥攻,设若我们主动对方接近,他们 一定会立时攻击,不给我们可乘之机……。”   廖冲也泻了气,但却硬着嘴道:“我们就不会装出一只‘敌船’的模样,诱他 们前来劫掠?”   曹五耐心解说道:“‘金牛头府’的船只若要展开劫掠行动,一般来说,都是 在受命之后群集而取包围的陈形,而且由一条船靠近目标,下手洗劫,万一有所异 变,也至多损失这一条船,但其余的船只,便立时集火攻击,不让对方船只有丝毫 挣扎的余地,在这种情形下,想要诱导他们的船只,便成奢望了,况更有宫大哥方 才所讲的各般难处?”   廖冲气愤的道:“这一群狡猾的东酉!”   宫笠慢条斯理的道:“看来,还是用我那条计划比较可行。”   廖冲恨恨的道:“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姓宫的,你想出的这个鬼点子,只不过 在这个时候偏叫你想到罢了,再挨一阵,看我是否会有更妙的良策?”   宫笠正想挖苦廖冲几句,舱门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叩声。   曹五双眉微皱,大声道:“谁?”   舱门后,传来一个惊惶又沙哑的声音:“当家的,左舷水面上,发现了两条船 影,好像是……”   曹五急道:“你进来。”   推开舱门,一个黑汉子满头大汗撞了进来,他气急败坏的道:“那两条船好像 是‘飞云岛’‘金牛头府’,所惯有的型式!”   曹五神色冷凛的道:“看清楚了?”   黑汉子忙道:“大概错不了,当家的,这一些王八羔子的船,出不了那几种类 型,尤其那股子邪味,老远便冲得人心头作呕!”   猛一咬牙,曹五断然道:“传令下去,全船备战!”   黑汉子回应一声,返身奔出,他刚一出门不久,整条船上已立时响遍了此起彼 落的尖锐哨声!   怪笑着,廖冲道:“真他奶奶的,瘸子放屁――邪气,说到遭操曹操就到, ‘金牛头府’的龟孙子们这一遭可是好运道愣叫他们碰上了!”   鲍贵财好像没在意他师父那句“瘸子放屁”的歇后语,摩拳擦掌的道:“好好 好,来来了最好,俺俺们正可拿这两条驴驴船试手,开开他个好彩头!”   宫笠淡淡的道:“曹五,你的身子支撑得下去么?”   曹五苦笑道:“尚能凑合,宫大哥,你宽怀。”   走上前来,凌濮大声道:“我们上去吧?”   五个人离舱上了船面,直来到船头的舷栏边,五双眼睛注视左侧的海面,果其 不然,在远处,有两片帆影正迅速朝这边移近。   虽然双方隔得仍然遥远,但已能看清对方那片风帆是黑色的,不是寻常的灰白 或黄褐色,却是黑的,黑帆上,似尚画着一点金色的什么图案!   宫笠沉声问:“是不是‘金牛头府’的船?”   曹五表情凝重的道:“不错了,是他们的船,编属于‘海蛇’级,单桅,船型 细长灵巧,船首昂翘水面,通常船上配有四十人,刀斧手二十名,钩爪手十名,强 弩手十名,没有火炮装置;一般来说,‘金牛头府’这种船只最多,出动海战或劫 掠的也大都是这种船只!”   望了曹五一眼,宫笠道:“你对他们的编组情形及内部配置倒很清楚!”   曹五道:“在下与‘铁带子’忝为盟友,守望相助甘苦与共,曾帮着‘铁带子’ 和‘金牛头府’打了四五场水战;既属敌对,就免不了在敌情上下功夫研讨判断, ‘金牛头府’那方面,除了‘飞云岛’他们的老窝尚不熟悉之外,一般情形下,尤 其是他们船只的种类、数量、性能等,在下却多少知晓一些……”   宫笠赞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脸也微红,曹五道:“说来惭愧,与‘金牛头府’的海战,我们却连战皆北, 就没有一次占过上风。”   宫笠谅解的道:“这不怪你,像这种海上交锋,指挥调度,士气固然有关,但 决定胜负的最大原因,还在于配置与船只的性能;‘金牛头府’在这方面优于你们 太多,加上双方的成员素质泅异――一边是久经阵仗,凶悍成性的海盗,一边是安 份守己,忠厚淳朴的渔民,对阵之下,输赢的机会也就不言可喻了,却不是端靠少 数人可以把局面扭转的……”   这时,站在一旁的廖冲忍不住低叫起来:“老天,你们别再高谈阔论,互相抬 举啦,看那两条熊船业已越来越近了哇,乖乖,黑风帆上还画着一个他娘的金色牛 头!”   不错,远处那两条船身松成深青,而巨大的黑色风帆上却鼓风画着一颗斗大金 牛头的快船,正飞速向这边驶来,风帆上的金牛头开头狰狞而凶猛,活脱要迎风张 嘴啃咬什么的架势!   两条敌船分成一前一后,首尾相距约有三十余丈,正斜斜往他们的船首切到!   在曹五的船上,双舷边的栏下暗窗格都已启开,每边十付连珠弓早已备妥,船 头,舱顶上,各架起一具巨大的机簧强弩,一具按上了“火流星”,一具装上了石 灰包,舵楼上,一排由十具连珠弯珠弓并合的怪异弓架亦已升起,十具连珠弓露出 的箭头却乌黑浑圆,显然是火箭一类的远射利器!   舱面上所有备战的人,约莫在五十名左右,他们全部隐伏不动,肃静无声,形 态颇为镇定稳凝,倒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这等的阵仗,适合海战打船,正面 交锋,却独应付不了高来高去的好手近搏,否则,只怕宫笠他们当初便有得耗费手 脚之处了。   全船上,大家都用眼在看,以耳在听,只有两个人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 却端凝视着曹五的动作,等候他的手示,这两个人,一个是舵楼上的舵手,另一个 是后舱板凹格中只露出一个头来的鼓手。   宫笠平静的道:“要攻击他们吗?”   曹五低声道:“且看他们的动静如何再作决定,一般而言,他们不会靠近我们, 只在五六十丈的水面外,便会以旗示强令我们转向离开,如果确是这样,我们可以 攻击,也可不加攻击,攻击的话,就在此地歼灭对方,否则,且先进他一下,待他 们离开之后,我们再绕转回来,这就要看宫大哥你的指示了。”   一边,鲍贵财急切的道:“二二叔,不是说说过了一一旦碰上贼船,就――就 要收收拾他们么?这这还须要考虑啥啊?来来近了,一一阵‘火流星’烧烧沉了那 贼贼船,何――何等干净利落,大大大快人心?却却躲他做什?”   廖冲咬着牙骂道:“火流星,火流星,你这小兔惠子就知道看火流星,娘的皮, 这是好玩的事么?这可是海战呀,你他奶奶竟似在看光景一样,还童心未涡,简直 荒唐!”   宫笠和悦的道:“贵财,我们的行动乃以不影响大局为原则,能走则走,须战 便战,你不要急,有你看热闹的时候。”   忽然表情有些疑惑了,曹五不解的道:“奇怪,今天‘金牛头府’这两条船透 着有点不同寻常,在平素,他们于现在的距离中已该有所表示了……但也不像要洗 劫呀,他们出动掠夺,都是五条至十条以上的船只,不可能两艘船便上阵的……”   宫笠注视来船,低促的道:“会不会是来盘查我们的?”   曹五也犹豫不定的道:“照理说,‘金牛头府’从来不作兴盘查不明船只,他 们除了洗劫来船之外,就只采取攻击或强令转离的方式,就算他们要盘查吧,也不 会冒险到只以两条较小的船只来拦截我们这艘大船呀,他们一向是小心翼翼的…… 况且,我们也并没有什么启他们疑窦的地方……”   宫笠道:“如果下手,你这条船吃得住他们两条船么?’曹五道:“这不成问 题……”   突然,凌濮匆忙道:“看,两条敌船中的一条慢了下来,另一条却显然正对我 们船头前面拦横而到,他们到底是想搞什么名堂?”   是的,就在五十丈外的水面上,两条单桅快船中,前面的一条风帆斜扯,船首 偏过,正好阻住了他们的船只前进的正常方向,另一条船则突然慢下速度,几近停 止般游巡在原处――而不论这两艘船是打的什么主意,则挑衅的狂态,业已如此霸 道的表露无余!   吐了口唾沫,凌濮恨恨的道:“娘的,倒真叫横呀!”   曹五也迷惘了,他喃喃的道:“怪事了,他们今天怎的会一反常态到底想干什 么?”   一言甫毕,好似对方在回答他的疑问――远处慢下来的那条船船首部位,突然 红光一闪,烟硝飘漾中,“轰”的一声巨响,紧跟着,热风拂掠,就在他们船身旁 边不及十丈远近,激起了一股蓝白相间的水柱,水柱蓬散,又“哗啦啦”倾泻下来!   于是,海面附近波涛涌卷,他们的船只立时摇摆不定!一在一阵突然的慌乱与 警愕中,曹五失声道:“不好,是火炮,这种船上怎会装置火炮?他们什么时候把 火炮装在这一类船只上了!”   刚刚从船头下站起来的廖冲,一边拭擦头脸上溅落的海水,一边面上变色的怪 叫道:“皇天老祖宗这是在开炮啦,大海上居然开起火炮来了,他够得着我们,我 们沾不上人家,茫茫这一汪海水,连躲全没个躲处,这下子可叫那些龟孙王八蛋坑 狠了哇!”   宫笠神色阴冷的道:“不用慌张,廖兄,这一炮他们是故意不打中我们的,着 意在警告上!” 海天风云阁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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