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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有心向月月映渠   住在“玉鼎山庄”的日子,又慢慢的却亦似飞速的过了三天,也就是廖冲师徒 来此盯第八天了;八个白昼,加上八个夜晚,廖冲师徒并没有丝毫收获,玉人的心, 仍然坚如铁石。   女人的心,往往其柔如水,其软如絮,其甜如蜜,但是皮尔士提出的实用主义 基本思想系统化,并使之广泛传播。宣,女人的心一旦硬了起来,却是最为强固的, 用铁锤都难敲开,经常,比诸男人的意志越发坚决!   那位祝小梅姑娘,似乎就是这样的了――对鲍贵财来说。   廖冲一天到晚寒着一张嘴脸,难得说上几句话,连看人也都是斜吊起眼珠子来 的,仿佛每个人瞧在眼里都不顺当,每样事物全令他引起烦躁。   鲍贵财却更变得傻了、愣了,他坐在一个地方,时而老半天不言不动,目光直 滞,嘴皮子微微翕动,似是念念有词,叫他喊他,也得把喉咙提高几成方才能使他 醒觉,真个叫失魂落魄了。   廖冲师徒的脸色不好看,心境欠开朗,“玉鼎山庄”上上下下的人们也就跟着 惴惴不安了,每个人全把一颗心悬到口腔子边行事,脸上也好似全罩着一层灰黑的 雾霆,战战兢兢、含含糊糊的生怕偶一不慎开罪了这两位瘟神,那就是祸上加祸, 天翻地覆的大纸漏了。   黄恕言的情绪也大受影响,他业已是束手无策了,整日价长吁短叹,愁眉苦脸, 眉心的皱纹叠聚成山――他的处境最是艰辛,既不敢得罪廖冲师徒,又不能将自己 的外甥女强加压力,左右为难,两头全不讨好,这些日来,他简直是心惊胆颤―― 头大如斗,怕见着廖冲师徒,又怕去看外甥女那张愁苦的容颜。   是什么时候流传的几句歌谣来着?“人道黄莲苦,我的心哪,比那黄莲要苦十 分唷”;黄恕言这颗心,可不正像浸在胆汁里了?   比较沉着冷静的还要算宫笠,当然,他也并不快活,但至少,他不把内心的苦 闷与焦急形诸于表面;他看上去仍然是那样的安详,那样的深邃与稳练,整日价, 他或者看看书,或者到后园散散心,到庄外遇达腿,再就是找着黄恕言聊聊天,一 点也看不出他内蕴的不安来,甚至连随侍在他左右的凌濮都一天比一天沉不住气, 他却依旧是那个样子,悠悠闲闲的,潇潇洒洒的,如果说一定要找出点反映他内心 情绪的什么,那就是他的气质更为冷凛,独自沉思的时间也更长久了。   这几天来,他很少去找廖冲师徒,就算见了面,也只是淡淡的几句话就过去了, 更绝口不谈祝小梅的事;从他亲至“吟竹小舍”,慎重而恳切的托请过黄媚出力协 助之后,他也只见过黄媚一次,是黄媚先来找他,告诉他所托的事进行不如理想, 也就是说,她的劝告对祝小梅仍然如预料中的未生效力……   现在,鲍贵财求亲的计划形同胶着状态,毫无进展,而且,希望渺茫。   经过多日的沉思、考虑、研究,宫笠似是有了一样什么决定,但是,他没有说 出口,也未曾告诉任何人,他只是默默的独自忖量着!   黄昏。   夕照如血,晚霞似火;黄昏的景象在欢愉的人们来说,是绚灿又美好的,更带 着那种旖旎的韵息,不过,在一个满怀愁怅及苦闷的人看来,则是如此的凄凉又落 寞了。   宫笠推门而出,沿着曲廊往前行去。   隔室,凌濮听到他的开门声,也急忙跟了出来。   宫笠没有口头,只是缓慢的往前踱步,举止安详而沉定。   抢赶几步,跟上宫笠身侧,凌濮小声道:“头儿,到哪里去呀?”   宫笠平静的道:“去找廖冲师徒。”   顿了顿,他又更正道:“主要去看鲍贵财。”   没有接话之前就先叹了口气,凌消摇头道:“看情形,这门婚事是寡妇死了独 生儿――役指望了,又像棉花店失火,弹(谈)也甭弹(谈)啦,我们鲍少爷是 ‘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另一头,却冷得像块冻了三年的老冰,连一丁点活络 味也不带……” mpanel(1);   宫笠低沉的道:“形势是不乐观,但也不似你说的这样绝望法。”   四探无人,凌濮悄声道:“头儿,说真的,你也别自己替自己打气,人家祝姑 娘对这桩婚事,打开头就连想也没朝这一面想,边也不往上沾,净是咱们那位鲍少 爷在干使劲,唉,一个巴掌,朝哪里去拍得响啊?”   皱皱眉,宫笠道:“按你的看法呢?”   凌濮摊摊手,道:“如果是我,就死了这个心吧,‘赶集的买卖不是买卖’, 人家不答应,岂可强求?即便强求到手,到头来仍是难得圆满……”   宫笠静静的问道:“你活到这么大,凌濮,曾否爱过?”   呆了果,凌濮道:“爱过?头儿,爱什么爱过?‘’宫笠淡淡的道:“我的意 思是,你曾经爱过一个女于么?   真正的爱,毫无保留的爱,全心全意的爱?”   咧嘴苦笑,凌濮道:“实在惭愧,还不曾有过这样的经验……”   点点头,宫笠道:“那么,你如何能知道一个付出全生命、全精神、全体气、 付出一切有形与无形去爱一个人的人,他的内心感受是怎样?”   凌濮呐呐的道:“哦,我,我不太清楚……”   宫笠道:“你不清楚,你怎能骤下断语,叫那人轻言放弃?”   咽了口唾液,凌濮有些发窘的道:“头儿,我只是照直觉来说话,以事实来推 测,我认为,这门婚事成功的希望太小太小,既然没啥希望,就犯不着硬往上凑, 白叫双方为难……”   低吁一声,宫笠道:“这人间世上,凌濮,有些不能以直觉和事实表面来做推 测的事存在,男女之间的情感即是一桩,奇峰路回,柳暗花明,变化随时都会发生, 而一旦发生,顷刻之际便又是一番境界了……”   凌濮摇头道:“头儿,我不大懂……”   宫笠脚步缓慢,声调也同样的缓慢道:“当一个人那样深沉的爱上另一个人以 后,他的心智、灵魂、意念、便全都托付在对方的身上,这是一种真挚的情感、坚 毅的决心,毫无回报的牺牲,更是一种至纯至善的精诚表现,血淋淋的、赤裸裸的 是人自混饨初开的原始形态以来,便具有的特性,是人类本质中最宝贵的初本,爱; 凌濮,爱的自身并没有条件,没有区分,没有高下,只是也由人的俗念沿传而来所 发生的歪曲观念才把爱变了质,其实,这对爱来说,是一种污蔑、也是一种混淆、 很可悲的……一个人知道爱懂得爱,更不偏颇了爱,那么,这个人便是一个具有人 性灵气及本质的人,是个可亲的人;爱的出发点都是善意的,包括了所有的温柔与 平和,它的自我并没有错,或许我爱的表达方式、目标有了阻碍,也只是说被爱的 对象因为某项特殊原因不能贯彻、无以接受,但的人却不能说是错误。”   凌濮略有些迷惘的道:“头儿指的是――?”   宫笠沉默了一下,道:“我指的是,鲍贵财的一片痴情,令人感佩赞赏,却绝 非愚昧憨蠢,祝小梅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未免伧俗粗陋得可悲了。”   凌濮想了想,道:“头儿讲的似是也颇有道理……”   望了望自己这位伙伴一眼,宫笠深沉的道:“这不是我讲的,这是世人对人生 经验与人性探索后结论的累集。”   于笑一声,凌濮道:“如此说来,头儿是要帮那鲍贵财一力帮到底了?”   宫笠道:“不错。”   微微有些犹豫,凌濮打了个哈哈:“头儿,说着说着,话可不又绕回来啦?现 实的情形总不乐观呀,你不能光讲道理,光去探讨人性,而忽略了实际的情形……”   宫笠平淡却坚定的道:“当然,而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只会徒托空言的人。”   凌濮忙道:“头儿,你打算实际采取行动?”   宫笠道:“一点不错。”   兴趣来了,凌濮道:“头儿,快告诉我,你的锦囊里有什么妙计?”   笑笑,宫笠道:“天机不可泄漏。”   凌濮委屈的道:“连我也不能先知道?头儿,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你的心腹、 你的死党、你的左右手呀!”   宫笠道:“这件事先说出来不大好,还是等做过了之后再告诉你,而就算不告 诉你,明天你也可能会听到风声了……”   凌濮急道:“先说说不行么?头儿,你知道我不是个习惯抱闷葫芦的人!”   宫笠道:“你也知道我做事的原则――该告诉你的事一定会告诉你,没告诉你 的事就是你不适宜知道的事,你一向把握得住,怎的今天却忘了?”   耸耸肩,凌濮道:“不是我忘了,头儿,是叫这桩麻烦给搅昏头了……”   两人停在曲廊的尽头上,尽头是一洞门户,穿过门户,沿着那条青石小道走去, 即可到达廖冲师徒所住的精舍了。   淡淡的,灰紫色的暮气浮沉在廊外的院落,飘漾在曲廊的周遭,人倚在廊柱边, 也似是变得虚幻与隐约了;一抹暗红的霞照,映抹在宫笠的侧面上,以至他无形中 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朦胧与玄异的异味,人和暮色融在一起,也显得那样的虚幻飘逸 了……   低咳两声,凌濮悄悄的说道:“这些日子,头儿,你好像极少向廖冲师徒谈论 这个问题?”   宫笠道:“根本没提过。”   凌濮道:“他们也没问过你?”   摇摇头,答道:“没有。”   舐舐嘴唇,凌濮道:“似乎应该问一问才合情理!”   唇角微撇,宫笠道:“你真憨,他们不问,才近情理。”   有点迷糊,凌濮道:“怎么说?”   宫笠低声:“这是人的尊严,凌濮;事情能成、既便有所进展,廖冲师徒一定 会获得消息,我们也将主动告诉他师徒,而我们一直不提此事,便表示情形不佳, 至少也在僵持之中,他师徒又何必多此一问?”   叹了口气,凌濮道:“头儿,我担心的是你与老廖打的赌要输啊……”   宫笠道:“不见得,时间还长,现在就预言胜负,未免为时过早!”   凌濮苦笑道:“头儿,你倒还这等乐观,要换了我,业已笑不动了……”   宫笠微晒道:“彩头是我赌的,输了,也难不掉你那满头‘秀发’,你紧张什 么?”   摸摸自己的光脑袋,凌濮失笑道:“要是我与老廖打赌,倒又好了,我头顶上 毫毛不生,便是输了,不劳别人动手,现成的光脑袋早摆了,却是头儿你青丝三尺, 光可鉴人,一旦剃净,成了童山濯濯,未免也太可惜……”   宫笠莞尔道:“流血割肉,冲锋陷阵都不嫌痛苦,剃光头发又算得了什么?况 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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