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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比翼难共飞 缪千祥在身形腾空的一刹,先是眼前发黑,心脏猛烈收缩,混身的血液似乎都 冲集向脑部,耳旁风声呼呼,天地一片晕暗,他不免有些惊恐,生怕自己就这么不 停不歇的往上飞,直达飞霄之外! 很快的,这样的忧虑迅速消失,但新的恐惧又接蹈而来――他发觉上冲的势子 虽已停止,人却似陨石般打着旋转坠落下来,四周的景物搅混翻腾,大地像是迎着 地扑面而至,点点灯火,更似鬼焰飘忽,不比人间。 在极度的慌乱中,他惊然惊悟及该做的动作,想到了汪来喜那短促却仔细的各 项教示,于是,他努力将下坠的躯体前翻,勾首弓背抛腿中,双臂迎风挥场,一个 急速的斤斗过后,头顶响起“澎”的一声充气声响.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震荡, 往下坠落的速度立刻转缓,而震荡从开始到停止的瞬息里,差一点就把他的双臂关 节拉脱了臼! 所有情况的发生,仅为须臾,人却已从十多丈的高空降下了三四丈,缪千祥依 照汪来喜的指点,费劲的操纵着握把连系于绸布四角的钢丝,他的目的,要使这朵 菇荤形的大圆伞尽量斜飘――飘得越远越好,至少,也希望能飘出“双老阁”那高 大的围墙外面。 圆菇状的绸布兜风飘荡,摇摆的极为厉害,缪千祥咬牙突目,拼命拉扯握把, 调整方向,使他降落的角度偏向高墙那端,真个说时迟,那时快,就眨眨眼的功夫, 人已险极的擦着墙顶掠过,由于过份紧张,他竟忘记拳收双腿,足踩家伙碰上墙头, 不但痛得他泪水迸流,下落的身子亦猛的打了个翻转,就这样重重的摔跌在地! 原以为有那块伞形的绸布缓冲,着他的反弹力会微弱甚多,缪千祥却没料到这 一下来,居然仍有如此强烈的冲撞劲道,直跌得他滚了三滚,满天星斗环绕,险些 将隔夜饭都挤压出来! 任是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时刻他却没有时间去留意是否有人追赶,也 没有余暇来观察周遭的动静,他只集中全部精力,朝着大概选定的方位奔跑――那 个方位的某一处,孙有财正在等候他们,亦是他们事先约妥的集合地点。 其实,缪千祥只是自己认为在“奔跑”,事实的情形却可怜又复可笑,他决不 是奔跑,却几乎是在连滚带爬,三步一个踉跄,五步一个斤斗,跌下去再挣扎着站 起来,站起来又很快的跌下去,但不可讳言的是,过程虽则这般辛苦,他总是向着 目标区逐渐接近了。 四周一片晦暗,地形崎岖起伏又山岩叠布,缪千祥爬着摔着,跌跌滚滚,满头 满脸的灰沙渗合着满头满脸的汗水与泪水,仅这短短的一小段路途,他已觉得精疲 力竭、身心交瘁,但不能死在当场算了! 就在他后力难继,无比沮丧的当口,暗影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的右肩, 触受到这意外的侵扰,他尚来不及惊喊出口,人已被那只强有力的手掌猛然拖入石 隙中间,耳边踉着响起孙有财低促的声音: “老弟,不要出声!” 缪千祥知道已经抵达地头了,精神一松,竟有着全身瘫痪的感觉;他斜倚在山 岩脚下,吁吁不停的喘息,在心腔上的剧烈跳动中,光能龛张着口唇,却说不出一 句话来。 mpanel(1); 轻轻拍着缪千祥的肩头,孙有财隐在黑暗里的面孔贴到近前,那张面孔上如布 阴霾,沉翳得令人心惊肉跳,里外着慌: “看光景你们是出事了?” 点点头,缪千祥仍然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说起话来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不……不知怎么……搞的……那……那根吊人上下的……皮索……忽然断了 ……接,接着,‘双老阁’的……人……人马就大批出现……包围了我们……” 孙有财哑着声道: “事先没有接到警告?” 缪千祥手捂胸口,吃力的道: “没有……情况的演变,就那么突兀,只一下子,我们就吃人家圈套了……” 孙有财冷着脸道: “周才呢?周才不是说好在下面替你们把风的么?他却去了哪里?” 干呕了一声,缪千祥又吞了口唾沫: “不晓得周才去了哪里,一发觉皮索断掉,大伙业已陷在塔顶了,事前事后, 全没看到周才的人影,亦未闻及任何动静……” 咒骂了一声,孙有财一面向石缝外探头探脑,边焦急的问: “你们是用什么法子往外逃的?其他的人呢?你看到他们跑出来没有?” 缪千祥人都好像虚脱了,他靠在又冷又硬的山岩上,有气无力的道: “大家都是依来喜哥想出来的法子逃命,那法子有些不可思议,但相当有效… …我是第一个飞出塔外,我那四位老哥是个什么情形,却根本没有时间去察看……” 孙有财疑惑的道: “飞出塔外?” 缪千祥苦笑道: “一点不错,飞出塔外,从十多丈高的塔顶飞射出来,和腾云驾雾差不离……” 愣了片刻,孙有财神情古怪的打量着缓手祥,欲言还止的道: “老弟,你从塔顶逃出来的辰光……呃,有没有捧着或是碰着脑袋?” 缪千祥愕然道: “跌是跌得不轻,但,但好像不曾碰着头部,孙兄,你为什么这样问?” 敲敲自己脑门,孙有财哺哺的道: “稀奇,真稀奇,‘飞’出塔外,从十多丈高的塔顶‘飞’出来,还腾云驾雾 哩……” 缪千祥忙道: “你不要不相信,孙兄,我说的都是实话,否则你可以问我四位老哥―-” 叹了口气,孙有财道: “我倒是真想问问,老弟,如果他们能够逃出命来的话!” 蓦地打了个寒颤,缪千祥不觉心往下沉,舌头也宛如发了直: “孙……孙兄,我的几位哥哥,他们……该不会遭到什么事故吧?” 孙有财沉默了一会,才十分艰涩的道: “话很难说,你知道‘双老阁’的厉害,道上同源,只要能够不招惹他们,都 尽量远避着,咱们却主动虎嘴拔毛,上门触人家的霉头,若是一旦失风陷落,乐子 就必然小不了!” 缪千祥心似油煎,惶惶不安: “孙兄,莫非你已判定我那四位老哥是落在‘双老阁’手中了?” 抹了把脸,孙有财笑里透酸,看得出他和缪千群一样不落实: “找又不是未卜先知,我如何能以骤而判定什么?但形势不妙,却可断言,人 不回来,就难往好处去想……” 缪千祥愁眉苦脸的道: “孙兄,我已经乱了方寸,倒要请你点一条明路出来,该怎么办是好?” 孙有财怔怔的道: “什么怎么办是好?” 缪千样道: “我是说,万一我的老哥们陷了进去,要用什么法子去搭救?” 暗影里,孙有财的表情一片模糊,但光是意会,也体验得到他形色的无奈: “老实说,这会儿我还想不到那上面,但求上天保佑,把他四个熊人通通送回 来,我就阿弥陀佛了;老弟,你是方寸已乱,我也心乱如麻,你看的是眼前,我瞧 的是往后,假设果真出了统漏,别说你几位拜兄遭殃,我的麻烦就更大了!” 缪千祥有几分不高兴的道: “你会有什么麻烦?” 低吁一声,孙有财哑着嗓门道: “‘双老阁’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龙潭虎穴,你四位老哥在这种情形下落到他们 手里,他们为了追根究底,势必会动刑逼供,‘双老阁’在这一方面的手段十分杰 出,方法歹毒无比,你四个老哥不是铜铁罗汉,岂有不据实吐露的道理?如此一来, 机密全泄,我,我朝后还有好日子过么?” 僵窒了半晌,缪千祥颇怀歉意的道; “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孙兄,牵连了你,实在不好意思……” 摆摆手,孙有财道: “如今也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咱们好歹是在一条船上,要同舟共济,才有希 望渡过难关,且走一步、算一步吧,唉……” 缪千祥怔忡着没有说话,脑袋里是一片混乱,亦是一片茫然,他实在不敢想像, 万一他的四位拜兄落入“双老阁”手中,他该如何因应是好。孙有财固是一个可以 帮忙的朋友,但看他的模样,仿佛亦是六神无主,慌了手脚,此情此景之下,委实 令人难以对他产生信心。 孙有财同样一语不发,似乎也陷入沉思之中,他的身子缩成一团,不但纹丝不 动,且毫无声息,要不是缪千祥知道有个活人窝在那里,姓孙的简直也像块山岩一 样了。 时间就这么悄悄流逝,一分一寸的流逝,天地之间,什么事物都有个早晚迟速, 只有光阴这玩意是决不稍停的,不管你怎么苦挽强留,它总是按照它的固定顺序消 失,换来一个同样的假象,却已是另一段未来了,现在也是如此,天色已经慢慢透 亮,漆黑的天幕,不落痕迹的在东方翻起一抹淡鱼肚般的灰白…… 孙有财忽然轻咳一声,脸上和东方的天幕同样的一片灰白,他十分疲乏又十分 沮丧的道: “天快亮了,老弟。” 惊然一惊,缪千祥震悸的道: “怎么还没有人来此会合?” 孙有财气色委顿,无精打采: “说的就是这话,老弟,恐怕真个出了大问题啦!” 缪千祥迟疑的道: “那,我们却该如何是好?” 望望天色,孙有财一骨碌爬起身来: “我们得走人,否则一待天光大亮,视野清楚,就一个也脱不了身!” 缪千样急道: “但,但我的老哥们!” 一把将缪千祥拖起,孙有财低声咆哮: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剩下你我两个,还能在外头动动脑筋,走走门路, 如果吃人家一网打尽,便抓瞎到底,又到何处喊冤去?” 想想也对,缪千祥连忙爬起,随着孙有财闪闪躲躲的离开匿藏之处,趁着那一 抹迷蒙的天色掩护,尽速逃往山岗之下,说狼狈,可还真够狼狈! 从“乐合居”的后门绕进密室,缪千祥和孙有财都已累得同孙子一样,正待舒 一口气,却赫然发现那张大床上横卧着两个人,孙有财反应迅速,猛退一步,右臂 倏翻,袖筒中一柄双刃匕首已到了手中,级干祥顿时醒悟,也从后腰间拔出单刀比 划着,目光瞧向大床上的两个人,却怎么看怎么眼熟。 于是,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竟是汪来喜的口音――虽然暗哑低沉,却确是汪来 喜的口音: “唉,到底还是掉进去两员……” 孙有财立刻收回匕首,踏前一步,又惊又喜的叫嚷起来: “来喜老兄,我的皇天,来喜老兄,果真是你,乖乖,还有我们杨老大也在, 谢天谢地谢菩萨,好歹是回来了一双半,不曾全军覆没……” 缪千祥不禁一阵激动,眼眶发热,鼻端透酸,他哽着声叫: “来喜哥,天可怜见,还饶回了你同豹哥!” 孙有财赶紧点起蜡烛,在青红色的火苗闪动下,映照出床上两个人的模样,不 但衣衫破碎,披头散发,而且混身青紫,瘀血斑斑,形状之狼狈,比他二人尤有过 之,好像才从一群恶狗嘴里逃出来的德性,真叫惨! 杨豹的眼神郁倡僵滞,一睑的预唐,他有气无力的道: “你们没有等着姜三同潘肥?” 缪千祥抹着泪道: “一直等着快天竟还没等着人,孙兄说不能再等下去了,要不然,恐怕通通走 不脱。” 点点头,杨豹沉重的道: “回来是对的,既然等到这个时间尚不见人,十成十是凶多吉少,叫人逮了, 再等下去也是白搭,没得还又赔上一双……” 孙有财道: “二位怎么不到预定的聚集地点会合?却叫我和缪老弟担了半夜的心事!” 汪来喜接口道: “还说呢,我是落在一片松树林里,摔得个七荤八素,待将爬起来,追兵已近, 好不容易翻过墙去,却离着集合点成相背的方向,眼看人家横在中间,想过来也过 不来,只有脚底抹油,朝着‘乐合居’干活了……” 杨豹也倦怠的道: “我运气较好,掉在一幢楼顶上,只压碎几片瓦,幸亏没有穿顶坠落,我是慌 了,自楼顶下来后,光晓得拣那僻静的角偶走,不知怎的竟从一道小侧门中溜了出 来,那时节业已不辨东西南北,哪还找得着集合的地方?好在经过一番瞎撞,却糊 里糊涂到了大路,顺着路才回到这里,我抵达的时候,来喜也才刚刚到……” 孙有财沉吟着道: “也不用泄气,说不定那两位老兄如今正躲在什么地方避风头,咱们无妨多等 些时,要是运气好,他们自个就溜回来啦!” 杨豹木然道: “但愿是如此……” 略一犹豫,缪千祥轻声道: “孙兄,为什么不设法走走其他路子去探一探?争取时效最为要紧,早点知道 结果,也可以早点拿定主意!” 孙有财皱着眉道:“你倒说说看,有什么路子可走?” 缪千祥道: “譬如说周才那边,是不是能从他那里问出点消息来?” 不由惊然惊悟,孙有财微显不安的道: “我几乎忘了这个王八蛋,不错,得赶紧着人到‘双老阁’去探探消息,如果 周才也掉了进去,此地便不安全了!” 汪来喜关切的道: “在‘双老阁’里,你另外还有路子?” 孙有财道: “可以试试看,至少打听打听动静还能找着人,来喜老兄,我这就出去安排, 此外,各位也得立即离开‘乐合居’,我会另给你我找地方安置……” 说完话,孙有财急匆匆的推门出去,看他那种脚不沾地的忙活状,显然是真个 看了慌,谁都预想得到,万一周才失风被擒,他可决不是咬得住牙关的人,这里迟 早会叫人抄了窝! 缪千祥坐在桌前,有些失魂落魄的瞧着烛火发呆,江来喜下床跃着鞋子来到他 对面坐下,先低咳一声,才神色和悦的道: “你在想什么,桩儿?” 唏嘘里谬千祥痛苦的道: “要是福根哥与一心哥真个落到‘双老阁’那些凶神手里,事情就大大的不妙 了,他们是为了我才历这一劫,说什么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汪来喜慢吞吞的道: “你不关心那条翠太龙丢了没有?” 身子倏然一震,缪千祥失声道: “莫不成是丢了?” 汪来喜摇头道: “东西好端端在着,豹哥跌在瓦面上是偏仆下去的,要是换成仰跌,就包管将 宝物压碎,里外一场空了,我特为告诉你一声,好叫你放心。” 缪千祥面颊的肌肉抽搐着,极为难过的道: “翠玉龙固然是到了手,但福根哥同一心哥却陷进了虎穴,就算我能保着这条 龙回去换来秋娘委身下嫁,这段姻缘亦未免太过血腥冷酷,会使我终生不安,来喜 哥,我想通了,如果东西能换出两位老哥,我宁肯不娶老婆,也不要叫良心受一辈 子责难!” 汪来喜长吁一声: “你能这么想,足见你毛心仁厚,不曾昧于私欲,但现在隔着那一步还早,该 怎么应付,我们到时候再打算,且走着瞧吧!” 床上,杨豹哑着声道: “等听过孙有财的回信再做定夺,趁这个空暇,大家都小睡一会,养足精神才 好办事,光犯愁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缪千祥除了满怀忧虑,却是毫无睡意,心里悬挂着两位拜兄的安危,根本就睡 不着,他是越寻思越懊恨,耳边不禁想起了孙有财早先说过的话―――天下之大, 有几个女人是值得好几条性命的? 山偎林旁,筑得两间茅屋,茅屋外面,有竹篱围绕,一条土狗,几只斑毛雉在 追逐奔跑,光景很是平静祥和,但是,茅屋内的气氛,却是一片肃然,半点祥和的 味道也没有。 茅屋中并无任何陈设,只泥地上平铺着一张大草席,杨豹、汪来喜、缪千祥三 人都盘腿坐在草席上,孙有财打横陪着,这时节,四个人的四张脸孔,全似抹上一 层灰,阴霾得紧。 僵窒了一阵之后,汪来喜打破沉寂,嗓眼里却似塞着一粒枣核: “这么说,已经确定姜三和潘肥掉进‘双老阁’手里了?” 孙有财黄脸上透着一股黑气,干干涩涩的道: “消息不会错,两个人都被押了起来,听说潘一心潘肥还跌扭了腿……” 汪来喜沉沉的道: “那么,他们丢了什么东西,也必然查出来啦?” 孙有财一摊手道: “这还用说。” 杨豹搭腔道: “周才呢?这家伙失风露底没有?” 孙有财道: “他见机得快,倒是腿脚滑溜先走了人,不过我到现在还没有找着他,八成是 暂避风头去了,‘双老阁’里头的眼线告诉我,周才托人请了病假,依我判断,他 是躲着观望风色,若是牵连上他,居然一走了之,否则,他们将回去当差……”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拿眼瞅着汪来喜: “如若仍须利用周才这条路子,必得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万不得咬他出来, 否则,他自身难保,如何还能替我们卧底做接应?来喜老兄,我要冒昧请问一句, 姜潘二位兄台,是挺熬得住抑或挺熬不住?” 哼了一声,汪来喜不快的道: “人是肉做的不是?刀斧相加之下,谁敢保证扮得成英雄好汉?别说他两个我 应承不起,既便换成你我,恐怕也一样会心余力细!” 孙有财打了声哈哈,忙道: “你别生气,来喜老兄,我只是问问罢了。” 杨豹也叹喟的道: “‘双老阁’是什么地方,那些人又是什么样的恶煞?逼供迫招都是一等一的 行家,要叫他两个挺熬不吐,实在是难,孙兄,里面的情形你比我们更清楚,应该 不会对我的兄弟有所强求。” 搔着头皮,孙有财道: “这档子事,可叫麻烦了……” 突然,汪来喜道: “老孙,竹兰双老‘血合字会’谢独那桩公案,这两天有没有新发展?” 孙有财也是个反应快捷、心思细密的角色,闻言之下,立时有了精神: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来喜老兄,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这个枝节,不错, 弄得巧,或许可以在这上面找空隙、玩花样!” 汪来喜并没有什么喜悦的表情,他双目平视,不徐不缓的道: “可是有了状况?” 点点头,孙有财道: “双老下了‘青蛇帖’,还由阮姨娘、向继终亲身出面拿过言语,但胜谢的硬 是不买帐,尤其话更说得难听,双老这一下算动了真怒,两边业已约定三日之后在 ‘白花坪”谈判,所谓会无好会、冥无好宴,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恐怕也谈不出个 了局来,极可能弄到半截腰上就是一场恶战。双老这边正在加紧准备布署,忙得人 仰马翻,目前大概抽不出空来搭理姜、潘二位老兄的事,只要他们一朝离开老窑, 就是绝妙机会,我们趁隙设计救人,大有成功之望!” 缪千祥两眼发光,禁不住也兴奋起来: “这可是天赐良机,来喜哥,他们真个有救了!” 汪来喜淡淡的道: “法子固然要想,可别先往好处盘算,尽管‘双老阁’精英皆出,却是必然留 下后守之人,这留守的角色,便不易相与,人家伸根指头,足比我们大腿,打谱潜 进去行事,仍然危险重重,要是认为捡着便宜,掉以轻心,很可能就落得一窝炒!” 于笑着,缪千祥呐呐的道: “是,来喜哥说得是,不过,呀―…总比,双老在着要容易……” 汪来喜又凝神思量了一会,低声道: “老孙,你还是得回去铺排一下,能找着周才出面自是最好,若是找不着,至 少也要设法把押人的地方查清楚,误打误撞总不是路数,时机是稍纵即逝,三天后 的机会如果把握不住,大家就只好认命!” 孙有财一跃而起,十分带劲的道:“我这就去办办看,各位等着我回消息便是。” 望着孙有财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竹篱之外,杨豹有几分惴惴的问: “来喜,你看能成不能成?” 索性一头躺下,汪来喜问声道: “又是那句老词儿了,豹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且看大伙的运道吧!” 缪千祥的视线投注向屋外的天空,而天空却是阴霾的,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祷 念无所不在的神抵大发慈悲,好歹也让这次空郁云,亮出一抹青天吧…… -------- 银城书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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