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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欣逢故人 君惟明轻轻坐了下来,端详着罗昆在苍白中有着些儿红晕的面庞,他吁了口气,关 怀的道: “现在觉得怎么样?好了些么?是不是还不舒服?”罗昆舐舐干裂的脱了皮的嘴唇, 汗额的沙着嗓子道: “好得多了……公子……只是稍稍虚软一点而已……我想,用不了几天便可恢复常 态……公子,这次若不是你老……我,我恐怕便得栽在那里了……我实在不争气,非但 帮不上忙,反而徒自为公子出纰漏……”君惟明摇摇手,笑道: “提这些事干什么?罗昆,你昨晚的表现很好,我非常满意,你已经尽了力,而受 伤流血的场合在我们武林中来说更是避免不了的,没有人怪你,你更无须自怨自艾!” 闭闭眼,罗昆低弱的道: “这一路来,全是公子背我?”君惟明颔首道: “不错,是我背你。”罗昆身子额了额,惶悚的道: “真是罪过……公子,我怎能承担得起?”君惟明舒适的将两条腿尽量伸展出去, 又将背脊靠上了相思树干,他一笑道: “有什么承担不起的?罗昆,我与你们情同手足,不要锐你,就是任何一个弟兄在 失掉行动能力时我也有义务提携救援,平时的上传下承只是一种形式上的体制,在感情 上来说,罗昆,我们原没有尊卑之分的!”坐在另一株杂树根上的曹教力这时干咳一声, 插嘴道: “说真的,公子,这一趟路,应该由我背负罗兄才对,可是,唉,公子也看得出来, 我实在是太不争气,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再背着罗兄,约摸我如今早就被压瘫了……” 君惟明吃吃一笑,道: “我素来有个好习惯,就是给予任何人的工作都必须要那人能以承当才行,换句话 说,便是量力分工:你老兄这身骨架子不是能背着人跑几十里路的材料,何况更得涉险 出困,突出重围?因此,这件事就只有我来办了,当然,曹敦力,你或者多少是觉得不 好意思……”曹敦力打了哈哈,忙道: “公子,这一路来,我惭愧得很哩……”君惟明笑道: “我以为你光顾着喘粗气去了,还记得惭愧么?”曹敦力尴尬的道: “是不中用,是不中用,和公子你一比,呃,我简直就成了老牛破车,不堪并论啦。” 君惟明用袍袖擦擦额前,道: “口渴么?”曹敦力润润嘴唇,老老实实的道: “有一点。”一低头看罗昆,君惟明又道: “你呢?”罗昆咽了口唾液,亦沙哑的道: “回公子,我……也觉得嘴干……”朝周打量了一下,曹敦力道: “公子,这里连道山溪也没有,远近又看不见人家,只怕难得找到水喝,我看,歇 一会我们还是朝前赶吧?”君惟明平静的道, “别急,等下我去寻寻看……”忽然,曹敦力想起什么似的道: “对了,公子,你们昨夜潜入长安,没有坐骑代步么?”君惟明笑了笑,道: “有,在东城门外三里处的一家野店里有我们的马匹寄存着,但先前突出铁卫府, 太过急迫,却来不及转回去索骑了……”顿了顿,他又道: “看刚才我们闯出‘铁卫府’的情形,对方的一干强者高手定会紧跟着追来,所以, 我认为用两条腿作不可捉摸的跑路工具,较之骑马奔行更要来得方便利落!”曹敦力笑 道: “这是当然……”君惟明又调侃的道: “可就苦了你啦……”曹敦力连忙拱手,一叠声道: “多包涵,公子多包涵……”于是,君惟明伸了个懒腰站将起来,他向罗昆及曹敦 力两人道: “你们就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到四周去转一转,看看能否找点净水解渴,很快就回 来”曹敦力也立即站起,他殷勤的道: mpanel(1); “公子,这趟差还是由我出吧,经过方才这一阵歇息,我已经缓过劲来了,如今硬 朗得很。”君惟明微微一笑,道: “不用了,你还是在这里照顾罗昆要紧,我自己去,记着别乱走。” 不待曹敦力回话,君惟明已匆匆朝林侧行去,但是,他却在走出几步之后又蓦然停 住,凝神仰脸,宛似在倾听什么动静! 曹敦力怔了怔,紧张的道: “公子,有什么不对?”挥挥手,君惟明继续听着,同时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也皱 了起来,他迅速回身,低促的道: “有人正往这座林子移近,都骑着马,为数约在十人以上”曹敦力慌忙道: “可是童刚那边的人?”急步行向林前,君惟明边道:“希望不会是他们!” 说着,他已捷如狸猫般隐伏于一株树干后面,这里,萧萧的枝叶掩护着他,林子下 面的斜坡便在眼前,甚至斜坡尽头的大片荒野也可一览无余,现在,果然正有十余铁骑 正风驰电掣般泼刺刺,朝斜坡顶上冲来。 曹敦力也藏身在君惟明的一边,他双眼睁得牛蛋般大,进息盯视着那十几乘正往上 来的铁骑,紧张的道: “公子,你看清了没有?来人是什么路数?”君惟明朝下凝视着,冷冷的道: “他们不是童刚的人!”立时松了口气,曹敦力如释重负的道: “老天爷,幸亏不是……”君惟明目不转睛的道: “你且慢高兴,曹敦力,他们虽不是童刚的人,但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路数,一个 个都强悍得很。”曹敦力仔细向那些已来至斜坡中段的骑土们注视着,一边呐呐的道: “妈的,这些伙计们象是匆匆的在赶命一样……”就在曹敦力尚未看清这批不速之 客到底是什么来路之前,君惟明尖锐的目光中却已察觉了一些令他兴奋欢欣之事,轻轻 一拍曹敦力肩膀,他吃吃笑道: “不用担心了,曹敦力,我已经认出来人是那个码头的朋友啦!”曹敦力惊喜的道: “公子,不是对头?”‘君惟明笑道: “不是,是朋友。”曹敦力忙问: “真的是朋友?”大步奔向林外,君惟明淡然道: “在这等节骨眼下,大堂主,我还会逗着你寻开心么?” 当曹敦力急忙跟着出去的时候,君惟明已白袍飘舞,一个人叉腰伫立在疏林外面了。 此刻―― 那几十匹狂冲到斜坡尽头的马儿,突然在一个为首骑士的暴叱声中,唏聿聿人立而 起,打着转儿纷窜两侧――。他们也发现了君惟明! 这些个形状粗犷骠悍的骑土们,一律穿着黑色紧身衣,披黑色大氅,各式不同的家 伙全斜背身后,带头的一个,呢,却是好一付威猛象――虎目虬髯,古铜色的肌肤,肌 肉突贲如栗,在无形中,即已流露出二股慑人窒心的豪勇气概来! 不待这些人持有第二个动作,君惟明已向前迎上几步,清越的长笑一声,朗朗的道: “唐康,多日不见,你还是老样子,猛悍得象头虎!”那虬髯大汉一听对方竞开口 叫出了自己名字,他一楞之后,再仔细向那说话的人一看,而这一看,乖乖,他几乎就 一个跟斗从马背上栽了下来!热血冲向他的脑门,胸口涌荡着一片至极的惊喜与兴奋, 他激动得语不成声的大叫: “公子……天啊,是君公子!” 这唐康的一声大叫不要紧,两边的十余名黄衣骑士,俱由惊呼欢腾,在唐康的为首 下,全纷纷滚鞍下马,顿时跪满了一地! 豁然大笑,君惟明快步上前抉起唐康,又宏声道: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且请站起来说话!” 于是,那些黄衣人这才各自站好,却都是一脸恭谨敬畏之色,垂着首肃立一边。 唐康亢奋得连一双虎目中也现了泪光,他垂着手走近两步,在哭音带着无比的喜悦: “公子,你老没死啊,你老果然没死……”热烈的把着唐康手臂,君惟明笑道: “当然没死,唐康,你也不想想,没见你讨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我舍得死么?” 唐康激动得发抖的道: “多承公子还记得小的我……公子,为了你老的这端子事,我们当家的就差一点悲 痛得自尽了!”君惟明不由怔,一怔之后,他感动又焦切的道: “什么?关老九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如果我真的吃人陷害了,就算老九到阴 曹地府陪我,又有什么价值?唐康,你们当家的太冲动了,他,没有出漏子吧?”唐康 吸了口气,忙道: “幸好在我们当家的服毒之前被夫人发觉了,夫人跪在当家的脚下哭求了半夜,当 家的才打消此念,我们大伙儿也闻讯赶去,一起劝说当家的千万莫要以死同殉公子,却 须振作神为公子寻凶复仇才是,拆腾了一宿,当家的才召集全上下十二名‘大把头’, 五百余名弟兄歃血起誓,无论时光多久,情势多劣,仇家多强,全堂所属俱必一心一志, 誓死为公子雪恨明冤,诛绝凶手主从!”君惟明深深叹息,道: “老九对我,真是太深太厚了……这种兄弟情逾手足,实在令我刻骨铭心,茫茫天 下,又到那里去找如此知已……”抹抹眼角,唐康又迫不及持的道: “另有一件喜事要禀告公子,这件事,公子一定是乐于听到的……”“哦”了一声, 君惟明道: “你说。”唐康放低了声音,道: “在公子出事后大约六七天的光景,公子愚下的“双面煞”舒云舒老哥便憔懦不堪 的赶到了堂口里,他那时才刚刚闻及外面谣传公子已遭害之事,他到了堂口之后,说出 他中了一种毒药,一直在一家青搂里晕沉了好几天,一待能站起身便勉力支撑着回到 “悦丰钱庄”,但钱庄里却连个影子也看不到,公子的踪迹就更难寻了,他在惊疑下绕 着“南松城”周围百里转了两天,这时,他已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公子已经被仇家所 算,“铁卫府”亦由童刚接掌了;舒老哥直吓掉了魂,他不敢贸然回转长安,几经考虑, 才悄然来至我们堂口,他来的那一天,正是我们当家召集全堂弟兄起誓要替公子报仇的 第二天……你没见着当时的情形,公子,我们当家的把外间传言一一详告了舒老哥后, 他竟然就哭晕了,连当家的也泣不成声,那等情状,实在叫人辛酸……”君惟明也戚然 道: “后来呢?”唐康低沉的道: “后来,当家的便一面分派侦骑眼线,详细查访陷害公子的仇家是谁,一面广泛对 公子离开“南松城”的可能去向遣出得力弟兄严密追寻,务求慎重贴切,虽蛛丝马迹也 不放过以外,当家的亦暗里注意‘铁卫府’中情形,探查童刚接位之举是否尚有内幕……” 君惟明冷冷一笑,道: “说下去。”略一犹豫,唐康压着嗓门道: “公子,说句老实话,以往的一段日子,虽然我们尽了全力,却一点也找不出谋害 公子的仇家踪迹来,可谓毫无头绪,但是……经过前天的情况发展……我们当家的怀疑 童刚有点问题!”君惟明笑笑,道: “是么?”看看君惟明,唐康道: “近几天来,道上传说公子重现,“铜城”“麟游”两处的“铁卫府”旧有基业全 吃踹翻,有人说乃是公子亲为,而“大飞帮”“独龙教”分布各地的人马更是伤亡累累, 损失惨重,长安的童刚连接惊耗,惶惶不安,正在广邀帮手,调兵遣将,锣紧鼓密的防 范戒备着……”歇了口气,唐康续道: 这些消息传进我们当家的耳中之后,与他们前对童刚的猜测印证,就更加深了他的 怀疑,当家的早就觉得姓童的所行所为有些不是路数,譬如说,他接掌“铁卫府”的事, 对外声言要替公子追凶报仇而骨子里却十分懈怠的事,容纳其他异帮杂派并加以重用的 事,公子的一批忠贞弟兄纷纷遭到不明人物攻击之事,虐待公子昔日部旧的事,另外, 还有与公子的未婚妻及胞妹之间的种种传说,这些事情累集起来,再和外边谣传公子的 突然出现,出现之后非但不去寻找童刚叙欢,反而连连袭击那些早已易主改帜的基业的 反常形势――照说,童刚表面上装扮得十分义气,如若他果真言行一致,公子即使未曾 遭难,脱险之后也必是非常感激他的,断不会恩将仇报,反而一再用杀戈的手段对童刚 施以打击,但公子却是这样了,端端的蛛丝马迹融合起来加以推判,我们当家的就肯定 那童刚不是东西,要不就是他背后向公子下的毒手,要不,他亦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属于卑鄙龌龊类的行为,使公子或公子的手下们遭遇伤害……”君惟明低沉的道: “不错,关老九判断得很有道理……”咽了口唾沫,唐康接着道: “我们当家的相信公子这次的受害,内情定然不会如此简单,而四处追查凶手既无 线索,那童刚又透着这多的不妥,因此,不久后当家的便将注意力转移到童刚身上,暗 里还打了两个卧底的弟兄进去,以便随时监视姓童的言行,再做慎重而严密的研讨后采 取行动!”君惟明平静的,道: “也真亏关老九这般细心出力……唐康,你们当家的以及你们各位,信不信我已死 去的传言呢?”尴尬一笑,密康道: “老实说,公子,当初的一阵子是信的――我们全知道公子结的仇家太多,而童刚 表面上又没有理由撒谎骗人,再加上公子的末婚妻及胞妹等的证明,有了这些原因,我 们自是不疑有诈――”顿了顿,他又道: “不过,事情很快的就不对劲了,越来越透着诡异,越来越透着玄妙,最近的一段 日子,江湖上再一传说公子还魂重生,煞威又现,我们大伙儿就更对公子死去的说法表 示疑惑……而“双面煞”舒老哥便一直不相信公子遭人陷害丧命的这个传言,他坚持公 子仍然活着的论调,我们当家的起先还劝解舒老哥不要再在这一方面再伤神去了――他 也以为公子遇害的事情不会假,但是,后来他却亦逐渐起了疑心,由种种的迹象推判, 我们当家的也渐渐认为公子的生死之谜大有值得研讨之处,换句话说,他和舒老哥的意 念便形成―致了……”君惟明笑道: “那么,后来道上谣传我突然由死亡中返魂出现的事,你们当家的认为那会不会就 是我本人呢?”唐康有些兴奋的道: “先时当家的还半信半疑,捉摸不定,他断测可能是公子的一批忠贞手下所作所为, 但是,后来――也就是近两天,他却肯定是公子了!”君惟明有趣的道: “为什么?”唐康笑道: “第一,经我们当家的派人查问各地出事现场的情形后,那些行事的手段与痕迹与 公子往日习惯如出一辙,第二,有人大略看见过公子的形像外貌,加以详细描过了,第 三,“铁卫府”的一批忠心弟兄,纷纷由隐匿的地方出现,投归向一个不知之处,甚至 连如今童刚掌握下的基业中若干公子旧属也一波连一波的遁走掉!除了公子本人的号召 力,还有谁能使他们有这种一心归向的力量?尤其在可以说大势已走的现在情况下?由 这些事情的证明,我们当家的便肯定公子没有死去,脱险归来了,也肯定公子的仇人不 是别个;十之八九必是早经涉嫌的童刚无疑!”吃吃一笑,君惟明道: “关老九是精得滑了,所以说人是老的滑,姜是老的辣,你们当家的在道上闻了大 半辈子,就是以干练精明,世故严谨撑起的招牌……”唐康微微躬身,道: “也是有公子你老的支持与提携……”君惟明笑道: “唐康,这些日子没见,你的口才倒学好了,为人也玲珑多啦!”唐康忙道: “不敢,公子,不敢。”这时,君惟明回过头来,招呼呆在旁边好久的曹敦力走近, 先将曹敦力的出身来由说了,再与唐康相互引见,然后,他道: “说来好笑,曹敦力是“大飞帮”的堂主,唐康你却是“大飞堂”的“大把手”同 样两个以“大飞”为名的帮会,一个是我的死敌,一个却是我的盟友,今天二位在此结 识,不知心里会有些什么感想?”曹敦力老脸发热的道: “呃,公子,我是惭愧哪……”唐康也忙道: “公子,我也觉得汗颜……”君惟明豁然大笑,道: “怎么你们一个惭愧,一个汗颜?这样一来,你们不是就成了一窜混汤啦?不对不 对!”搓搓手,曹敦力窘迫的道: “公子,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们的帮名同为“大飞”,但人家唐兄的“大飞堂”却 凭般忠义,我出身的那“大飞帮”却一窝子虎狼,两相比较,呃,我不惭愧又能是什么 呢?”唐康低沉的道: “今日与这位弃暗投明的曹兄相晤,公子,我越发觉得“大飞堂”忝为公子盟友, 公于出了事却未能做快速有效的措施,拖了两三个月才稍微有了点眉目,在这一端上, 公子,我们岂不汗颜!”君惟明笑道: “你们二位全是客气了,当然,曹敦力冒着生命之危,不与他的伙友同污,反过来 帮助我,这是一件颇值赞扬之事,而你们“大飞堂”也尽了全力了,更没有汗颜的地方, 你们总得要时间查明凶手哪,再说,也只是这几天你们才确定了童刚的可疑性,而与童 刚火拼来替我报仇,在你们“大飞堂”的力量来说,多少是沉重了些儿,这事非同可小, 自然关老九要多做布署严密淮备,否则,一个贪功急燥,莫说为我报不了仇,弄不巧, 连“大飞堂”也一道坑进去了!”安慰的吁了口气,唐康道: “公子真的……不怪我们?”君惟明摇摇头,道: “真的,你们已做得很令我满意了,唐康,我还能怎么要求呢,莫不成叫你们在不 明真象之前一起陪我吊头?”几句话,大伙儿全笑了,于是,君惟明邀请他们牵马进入 林中歇息,在唐康见了卧伤的罗昆,自是免不了又一番亲热寒喧,到各人都找着地方坐 下了,君惟明开口问唐康道: “是了,唐康,舒云这小子在什么地方?”坐近了点,唐康笑道: “舒老哥在我们堂口里。”君惟明点头道: “这小子倒也机灵得紧,他一听到童刚接位的消息后便不肯转回“铁卫府”了,他 大约一捉摸便不对劲吧?”唐康有些感叹的道: “说起舒老哥,公子,不是我在你老面前捧他的场,他对你老可真是赤胆忠心,一 片至诚呢,固然,在他听到童刚接掌你老大位的消息后,感到悲愤填胸疑云重重,但是, 他不愿回去的真正理由却是‘不事二主’,加上要替公子在外面查究凶手!他那一阵子 十分消沉灰黯,在我和他的谈话中,他隐约表示过要在公于复仇之后就追随公子于地下, 形态之间,十分苦闷厌世,我一再劝解,他却听不入耳,这种情形直到最近我们判断公 子仍然健在之后才好了过来,这几日,舒老哥简直象换了个人似的,一天到晚精力充沛, 神采奕奕,探消息眼线,亲自四处奔波,又帮着我们当家筹幄定计,忙得可当三个人使 唤!他却丝毫不显倦容,比起以前他那种有气无力,沮丧颓颓的样子,可以说整个不同 啦!”君推明吁了口气,道: “我明白舒云对我的忠诚……这些日子来,真也苦了他了,我这件事,在他的精神 一宜是件极大的负担与折磨?”唐康颔首道: “可不是,公子,那些日子舒老哥整天价茶饭不思,长吁短叹,活象失了迷了魂一 样,近几天来,却一顿能吃五六碗大白饭外加三四个馒头,恨不得将我们吃垮……”君 惟明笑了,道: “唐康,你们当家的好吧?”唐康恭谨的,道: “好得很,公子,托你老福了。”君惟明左右一看,又道: “你们忽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委实料不到会在这个荒原野林中恰巧碰到你们……” 唐康谨慎的道: “正是为了公子的事?”君惟明“哦”了一声,道: “什么事呢?”唐康道: “入夜后,我们将在长安城外一座小村子的村头破庙里与我们派进‘铁卫府’中的 两个眼线之一接触,由他告诉我们最近的重大消息,再转报回去给当家的知道,我们与 他两人约定,每七天见一次面通一次消息,而主持这桩行动的人便是我们哥儿六个,临 时由当家的轮流指派前采,今天便派定了我……”君惟明徐缓的道: “这么说来,你们只是路过这里了?”点点头,唐康道: “是的,我们奔驰了大半天,正想到达片林子里歇歇腿,不想却恰好遇见公子。以 前几次,我俩前往那村头破庙之时,也都是在这片林子中歇腿的,这件无意之举,那知 却给我们带来了预料不及的意外之喜!”君惟明哈哈一笑,道: “说不定也给你们带来了莫大的麻烦呢!”唐康忙道: “公子言重了”想了想,君惟明道: “唐康你所说的两个卧底者,在‘铁卫府’童刚手下是伪装什么样的角色呢?”唐 康压低了嗓门道: “一个在大厨房里当伙夫头,是我们用武力暗中要协一个‘独龙教’的头目给介绍 进去的,这个‘独龙教’头目有寡人之疾,他偏偏又迷上了长安‘东城美泰胡同’那一 带窑子馆里一家‘百美楼’中的窑姐儿,几乎每隔一两天便要去上一趟,一天不去便成 了失魂落魄,我们缀着这人好多天,才开始行动,将这小子截在黑巷里,他既怕我们要 他的命,又舍不下那窑姐几,万般无奈下,只有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当然,我们没有说 明要他介绍这人是为了什么,另一面,我们以重金说动了那窑姐儿帮忙,加上功夫缠牢 这小子,这小子每一两天就往她那里跑,而他要去那里就必须经过大半个长安城和那片 污秽地带的黑暗街巷,他怕我们暗算他,自就不敢稍有逾规之处了,却想不到这一手竟 十分管用……”忽然,一边的曹敦为插腔道: “可是,我却认为有点冒险……”笑了笑,唐康道: “何以见得呢?”曹敦力担心的道: “这个什么‘独龙教’的头目就算他且敢告密吧,说不定那一天他会暗里约上几个 教中帮手对付你们,万一他赢了,你们不就砸了?唐康笑道: “不会的。”曹敦力愕然道: “怎么说?”捻捻颔下虬髯,唐康慢条斯理的道: “敌明我暗,这小子可谓防不胜防,再则,那种事,那种地方,他怎好意思约人同 行?再说,他除非不出来,若是一出来便会被我们缀上,这小子便算一次有帮手,两次 有帮手,他还能次次有帮手?他总不能每次在瘾头来了的时候全得找人给他保镖呀,这 层道理他也自是明白,轻重稍一衡量,这小子除了屈服,那还有第二条路走?他知道, 在经过那大半个长安城及美泰胡同一带的窄巷黑街时,随时随地均都可能遭到意外。― ―只要我们认为他须遭到意外!”咽了口唾沫,曹敦力道: “难道说,他也不敢暗中向姓童的密告?”唐康嗬嗬大笑,道: “除非他不想到美泰胡同那边的窑子里风流了、他忍得了吗?”曹敦力苦笑道: “会忍不住么?”唐康笑道; “别人或者会,这小子却不行,在女人那一方面,他似是需求特强,曹兄,就为了 挑选这种性质的人,我们可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呢,一直暗里查访了好久,才颇不容易的 找到了他……我们会向他提出警告,不可泄漏此事,否则,只要由他介绍进去的人一出 事,他的脑袋马上就跟着搬家!”吁了口气,曹敦力喃喃的道: “唉,这可真叫色不迷人人自迷啊……”君惟明吃吃一笑,道: “所以说,另有一句话;就叫‘色字头上一把刀’了,曹敦力,那可不是一把刀么?” 尴尬的打着哈哈,曹敦力道: “正是,正是,可不是一把刀么……”‘君惟明带着笑又道: “唐康,这个法子用得还算不错,是谁想的法子?可不是你们‘缚龙六绝’哥几个 的歪点子?”唐康得意洋洋的道: “公子全猜对了,是我们哥六个想出来的法子,不过,首先提出来的还是焦么六这 精灵鬼!”抿抿唇,君惟明笑道: “你们哥六个只要凑在一道,花巧名堂便不会少了……唐康,另一个卧底的人是谁?” 唐康俏声道: “是‘大飞帮’里一名管事!”顿时吃了一惊,曹敦力忙问: “大飞帮的一名管事?真的么?”唐康点点头,道: “一点不假?”曹敦力急道: “大飞帮”每一堂都设有一名管事,专发放粮的,衣鞋巾袜之事,另负责银钱之保 管,兵械之修换等等,一般杂务也多由他们处理,唐兄,你说的是那一堂管事?”唐康 笑道: “刑堂――‘墀坛’!”吸了口凉气,曹敦力惊惶的道: “就是卓斯手下那个黄皮寡瘦,阴沉沉,贼兮兮,成天咬着根旱烟杆,马屁拍得十 足的余半麻子余尚文?”一拍手,唐康道: “对了,曹兄,你好似对他蛮有印像!” 重重一哼,曹敦力道: “我恨不得剥他的皮!”唐康笑道: “为什么呢?”咬咬牙,曹敦力恨恨的道: “妈的,这小子一副那种刁滑师爷的派头,算盘敲得可精,见了老卓就像见了爹, 马屁拍得团团转,对上奉承阿该,对下作威作福,这是他‘墀坛’的事倒也罢了,有两 次,我在‘麟游’驻守,手下孩儿们的衣裳太过破旧须要更换,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来缝制,那要订做两三百套呢,我们刚接手那些买卖一时那凑得齐?因此,我派人前来 先向‘墀坛’调借点银两――其他各堂情形和我一样,全是转不过来,只有“墀坛’最 他妈得天独厚,每月分配的钱财最多,老卓和他手下们早就囊涨袋满了;但是,我们的 人却连一个子儿也没借到,反吃这姓余的管事冷嘲热讽了一顿……第二次,我回府里办 事遇见了老卓,这姓余的管事正好与他是一道,就算老卓吧,他当面不管真假也还和我 敷衍敷衍,可是他身边那鸟管事却就敢对我不理不睬,把眼睛望上了天,但这小于对老 卓却不同了,那种卑颜奴膝,奉承巴结的熊样子,简直就可以列进第‘二十五孝’了, 他就能围着老卓前后转,眯着眼笑,跳着眉毛笑,一口一个‘是’一口一个‘你老’ ‘回禀’,那种肉麻当有趣的模样,真能叫人气疯了心可恨老卓便让他拍得晕淘淘,软 酥酥的啦,对他简直宠信得像是独生儿子似的,那张马脸在谁面前游拉得老长,只在这 小子眼前变成圆的啦!我他妈朝这小子瞪眼,老卓这混帐东西还吹胡子不高兴呢,你说, 这家伙是不是玩意?”一抹唇角的唾沫星子,曹敦力又气呼呼的道: “听说老卓刑堂里原来的那个管事得了急惊风死了,后。来才换上这‘余半麻子’ 的,这小子上任还只半个月不到的功夫,竟然就把老卓拍得迷了心,刑堂的所有财粮大 权,俱叫他抓牢啦!”唐康神秘的一笑道: “曹兄,你这么恨他,但是,我却佩服他呢,你这一说,便足以证明他这角色扮演 得十分成功……”曹敦力疑惑的道: “扮演的十分成功?唐兄,凭这种德性的角色,也曾是你们暗中派进去卧底的人物?” 唐康正色道: “不错,他就是我们派进去卧底的另一个弟兄,而且,他还是本堂十二名‘大把手’ 中的一个!”曹敦力又吃了一惊愕然道: “什么?这‘余半麻子’竟然还是你们堂里的高手?就……就凭他那副姥姥不亲舅 子不爱的熊样?”呵呵大笑,唐康道: “多少年来,曹兄,我们这位兄弟就是这付样子了,只是他这副熊样却全属表面, 骨子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硬汉,忠耿、倔强、深沉、机智、悍勇,还加上那么一点 儿诙谐!”怔了一会,曹敦力呐呐的道: “真想不到,真叫人想不到哪……” 此刻――。 唐康侧首朝君惟明笑道: “公子你老大约还记得余尚文这人吧?”点点头,君惟明笑道: “当然记得,他是你们‘大飞堂’所属的十二名‘大把手’之一,号称‘一道闪’ 余尚文!”唐康笑道: “正是他老兄!”君惟明打趣的道: “我只见过他两次,还都是六七年以前的事了,不过,这人给我印象却很深刻,表 面上看去,他老是那么阴沉,死板板,有气无力的,不爱多话,说出一句来却能把人上 吊半天,尤其他那左边脸上的一些黑褐色小凹痕,该着他唇角的习惯性微颤颤,十分好 笑……”唐康佩服的道: “公子记得好清楚,一点不错,老余可不就是这个调调,公子,你老大约还不知道 他会演戏?”哈哈一笑,君惟明道: “那时不知道,现在我算晓得了,他是会演,而且还相当高明,看不出,这人倒蛮 多才多艺呢……”   小勤鼠书巢 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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