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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晶锅幻彩 邪雾蒸辉 彻地分身消魔首 仙阵微尘 神刀化血 先天正气炼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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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回 晶锅幻彩 邪雾蒸辉 彻地分身消魔首 仙阵微尘 神刀化血 先天正气炼妖灵 话说笑和尚等四人正在危急之际,倏地三道匹练般的金光,如长虹泻地,从空中往 下直射,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一个大霹雳打将下来。四人身躯好似被什么大力吸住,直 甩出去约有半里之遥,脱出了险地毒手。只是震得耳鸣目眩,摇魂荡魄。知道来了救应, 略一定神,往前一看,所有前面毒氛妖雾,已被霹雳震散,金光影里,现出两个仙风道 骨的全真和一个清瘦瞿昙,正是东海三仙玄真子、苦行头陀和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驾到。 笑和尚、金蝉心中大喜,胆气为之一壮,匆匆说与庄易、石生,便要上前再斗。这时三 仙的三道金光,正与敌人那亩许方圆一团绿光斗在一起,宛如三条金龙同抢一个翠珠, 异彩晶莹,变化无穷,霞光四射,照彻天地。四人刚刚飞近,苦行头陀将手往后一挥, 吩咐不要上前,暂待一旁候命。 四人才住脚步,又听得破空之声,三道光华,两个自北一个自西同时飞到,现出三 个矮子。西边来的天灵子首先到达,生得最为矮小,一露面便高喊:“三仙道友,暂停 贵手。我与老妖有杀徒之仇,须要亲手除他,方消此恨!”言还未了,北面来的也现出 身来,正是嵩山二老追云叟白谷逸和矮叟朱梅,同声说道:“三位道友,我们就听他的, 看看天矮子的道力本领。他不行,我们再动手,也不怕妖孽飞上天去。”这时三仙已各 向天灵子举手,道声遵命,退将下来。天灵子手扬处,九十九口天辛飞剑如流星一般飞 上前去,包围绿光,争斗起来。绿袍老祖狞笑一声,骂道:“无知矮鬼!也敢助纣为虐, 今日叫你尝尝老祖的厉害。”说罢,长臂摇处,倏地往主峰顶上退飞下去。天灵子哪里 肯舍,大声骂道:“大胆妖孽!还想诱我深入,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伎俩。”说罢,将手 一指,空中剑光恰似电闪星驰般直朝绿光飞去。 三仙二老也不迫赶,大家都会在一起。峨眉掌教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齐漱溟,从法宝 囊内取出六粒其红如火、有茶杯大小的宝珠和十二根旗门,分给玄真子、苦行头陀与嵩 山二老每人一粒宝珠,两根旗门,自己也取了一套。剩下一珠二旗交与笑和尚,传了用 法,吩咐带了金蝉、庄易、石生三人,将此旗、珠带往东南角上,离百蛮主峰十里之间 立定,但听西北方起了雷声,便将珠、旗祭起,自有妙用。笑和尚去后,妙一真人对众 说道:“我正愁除此妖孽须费不少手脚,会不会在我等行法时,他用元神幻化逃窜,实 无把握。难得天灵子赶来凑趣,正好在他二人争斗之际,下手埋伏,想是妖孽恶贯满盈, 该遭劫数。不过天灵子虽是异派,除了他任性行事外,并无大恶。这生死晦明幻灭微尘 阵,乃是恩师正传,又有我等三人多时辛苦炼成的纯阳至宝为助,到时他如果见机先退 还好,不然岂不连他也要玉石俱焚?莫如我和玄真师兄交替一下,由我来主持生门,给 他留一条出路如何?”矮叟朱梅道:“你虽好心,一则恐他执迷不悟,二则他既见机退 出,绿袍老祖岂有不知之理?倘或妖孽也随着遁走,我们竟投鼠忌器,万一闹了个前功 尽弃,再要除他就更难了。”苦行头陀道:“齐道友言得极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天灵 子数百年修炼苦功,也非容易。如被纯阳真火烧化,身灵两灭,不比兵解,反倒成全。 此事不可大意,因果相循,误人无殊误己。长眉真人预示妖孽命尽今日,决无差错,我 等宁被妖孽遁走,再费手脚,也不可误伤了天灵子性命,才是修道人的正理。”众人闻 言,俱都点头赞可。当下除妙一真人与玄真子相换,去守生门外,余人也各将方位分别 站好,静等时机一到,便即下手行事。 这时主峰上空的天灵子,正和绿袍老祖杀了个难解难分。天灵子用白铁精英炼成的 九十九口天辛剑,只管在那团亩许大小的绿光中乱穿乱刺,但敌人恰似没有知觉一般。 适才又在三仙二老面前夸下大口,越俎不能代庖,岂不笑话,不由又愧又怒。想另使法 宝取胜时,那绿袍老祖早有算计,将天灵子诱入了重地之后,乘他一心运用飞剑,不及 分神之际,暗中行使妖法,下了埋伏。一切准备停当,才将手往空中一指,空中玄牝珠 那团绿光倏地涨大十倍,照得天地皆碧。天灵子刚将法宝取到手内,忽见绿光大盛,飞 剑虽多,竟只能阻挡,无力施为,才知绿袍老祖玄牝珠真个厉害,大吃一惊,不敢松懈, 也先将手往空中一指,正用全神抵御之间,忽听地下怪声大起,鬼声啾啾,阴风怒号, 砰的一声大震,砂石飞扬,整个峰顶忽然揭去。五色烟雾中,只见一个赤身露体的美妇 影子一闪,一座琉璃穹顶比飞云还疾,升将起来。飞到半空,倏地倒转,顶下脚上,恰 似一个五色透明的琉璃大蒸锅,由天灵子脚下往上兜去;上面飞剑抵不住绿光,又平压 下来。天灵子先见峰顶揭开,烟雾迷漫中,有一赤身美妇,只疑是敌人使什么姹女阴魔, 前来蛊惑自己,并没放在心上,只注重迎敌头顶上的绿光,防它有何幻化。百忙中见脚 底烟雾蒸腾而上,随手取了一样法宝,待要往下打去,猛一定睛运神,看出下面烟光中 那座穹顶。才知绿袍老祖心计毒辣,知道自己也擅玄功,不怕那玄牝珠幻化的阴魔大擒 拿法,力求取胜,竟不惜将多年辛苦用百蟒毒涎炼成的琉璃寝宫,孤注一掷地使将出来。 若是旁人,精神稍懈,岂不遭了毒手?就在这一转念间,早打定了主意,拼着牺牲一些 精血,不露一些惊惶,暗将舌尖咬碎。等到穹顶往上兜来时,忽然装作不备,连人带剑 光,竟往烟光中卷去。 mpanel(1); 绿袍老祖见敌人落网,心中大喜,忙将绿光往下一沉,罩在穹顶上面,以防遁逃。 然后将手一指,正待将穹顶收小,催动阳火将敌人炼化时,忽见穹顶里面,霞光连闪两 闪,两道五色长虹,宛如两根金梁,交错成了十字,竟将穹顶撑住,不能往一处收小。 接着,咝咝微响了一下,烟光尽散,天灵子已不知去向。那座仰面的大穹顶,底已洞穿, 恰似一个透明琉璃大罩子,悬在空中,自在飘扬。才知害人不成,反中了敌人的道儿, 将多年心血炼成的法宝破去,不由又惊又怒。方在查看敌人踪迹,忽然一道光华,从身 后直射过来。连忙回身看时,一朵黄云疾如奔马,飞驶过来,快将自己罩住。情知今日 和天灵子对敌,彼此都难分高下,决非寻常法宝法术所能取胜。这朵黄云定是天灵子元 神幻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己也用元神,和他一拼死活。想到这里,略一定神,无 暇再收拾残余法宝,因舍不得本身这副奇怪躯壳,敌人势盛,恐遭暗算,便暗使隐身妖 法,往地下钻去。同时精魄离身,与元神会合一体,直往黄云中飞去。两下一经遇合, 那黄云竟似无甚大力,暗笑敌人枉负盛名,竟是这般不济,也敢和我动手。正待运用玄 功,将敌人消灭,倏听地底一声大震,黄光如金蛇乱窜,天灵子从烟光中破空直上,手 中拿着绿袍老祖两半片怪头颅,厉声喝道:“该死妖孽!还敢逞能。你的躯壳,已被祖 师爷用法术裂成粉碎了。” 原来天灵子适才飞入穹顶时,先用法宝将穹顶撑住,然后喷出一口鲜血,运用玄功 破了妖法。知敌人凶狡,妖法厉害,自己本领未必能够伤他,便猛生巧计,脱险以后, 暂不露面。先使滴血分身,假幻作自己元神,装作与他拼命。本人却隐身在侧,觑准绿 袍老祖隐身之所,猜他必将躯壳潜藏地底。忙即跟踪下去,只苦于不知藏处深浅,姑且 运用裂地搜神之法,居然将敌人躯壳震裂。绿袍老祖也是自恃太过,才两次中了敌人的 道儿,躯体已毁,日后又得用许多心力物色替身。空自痛恨,也无办法。那天灵子更是 恶毒,将那绿袍老祖两半个残余头颅拿在手中,口诵真言,用手一拍,便成粉碎。再将 两掌合拢一搓,立刻化成黄烟,随风四散。眼看前面黄云已渐被绿光消灭,知用别的法 宝决难抵敌,便将身往下一沉,落在山岩上面,将九十九口飞剑放出,护住全身。然后 将手往头顶一拍,元神飞出命门,一朵亩许大的黄云,拥护着一个手持短剑、长有尺许 的小道士,直往天空升起。这时玄牝珠已将先前那朵黄云冲散,劈面飞至,迎头斗将起 来。天灵子运用元神和多年炼就的心灵剑,想将绿袍老祖元神斩死。绿袍老祖又想乘机 幻化,将残余的金蚕恶蛊放出来,去伤天灵子的躯壳。 两下用尽心机,一场恶战。绿光、黄云上下翻滚,消长无端,变化莫测。直斗了有 个把时辰,未分胜负。斗到后来,那道绿光芒彩渐减。天灵子久经大敌,这会工夫已看 出玄牝珠的神化,虽不能伤害自己,却也无法取胜。一见敌人似感不支,便疑他不是蓄 机遁逃,就是别有用意。正在留神观察,猛听绿光中连连怪啸,似在诵念魔咒,半晌仍 无动作。又斗了半盏茶时,对面绿光倏如陨星飞泻,直往下面坠落。天灵子早有防备, 连忙追将下去,刚刚坠落到主峰上面,绿光已经在前飞落。还未等到跟踪追入,忽见下 面绿光影中,一道红光一闪,一阵血团黑烟劈面飞洒而上。知敌人又发动了埋伏,不知 深浅,未敢深入,略一迟疑,绿光已随血团飞出。天灵子运用真神,看出那血团中有好 几个阴魂厉魄催动。知道那些血团是绿袍老祖用同党生魂血肉幻化,甚为厉害。便将心 灵剑飞出手去,一团其红如血的光华,立刻长有亩许方圆,先将那阵血团黑烟围住,然 后再用元神去敌绿袍老祖,两下才一接触,猛然又听异声四起,吱吱喳喳,响成一片。 接着嗡的一声巨响,从后崖那边又飞起千万点金星,漫天盖地飞叫而来。一个妖人手持 长幡,幡上面放出数十百丈的妖云毒雾,笼罩着这些金蚕恶蛊,在后督队,正要往自己 存放躯壳的山崖飞去。才知敌人故意用妖法绊住自己元神同那口心灵剑,暗中却将毒蛊 放出,嚼吃自己的躯壳,不由大吃一惊。这时敌人元神光华大盛,心灵剑虽然神妙,偏 偏那些血团俱是妖人精血所化,诛不胜诛。尽管被剑光斩断,并不消灭,反而由大变小, 越来越多,紧紧缠定剑光不舍。下面躯壳虽有九十九口天辛剑护身,无奈这些受过妖法 训练的通灵恶蛊,见了生人,胜似青蝇逐血,死缠不舍。又秉天地奇戾之气,愍不畏死, 得空便钻,见孔就入,不比别的法宝尚可抵御。大敌当前,自己元神不能兼顾,只凭飞 剑本身灵气运转,略有疏忽,被恶蛊侵入了几个,定遭粉身碎骨之惨。自己功行尚未完 满,便将肉身失去。正后悔不该贪功好胜,将元神离身,铸此大错。忽听下面怪啸连声, 那金蚕后面的督队妖人便停了飞行。金蚕原受那面妖幡指挥,也跟着不再前进,只管在 妖雾中乱飞乱叫。 转眼间,从斜刺里飞来两道妖光,涌现出两个妖人,其中一个断了一只臂膀,各持 一面妖幡,烟雾围绕。才一照面,便对那督队妖人喝道:“老鬼劫运快到,现在云南教 祖和三仙二老,正在合力除他。我等元神,已蒙一位恩人救去。你看他平时对我等那般 暴虐狠毒,到了这般田地,还将众同门的精魂血肉,供敌人宰杀诛戮。我们已将洞底禁 法破坏,少时他那化血分魂之法,便要被敌人破去。侥幸他因用你,还了元神,还不趁 他有力无处使时,急速带了这些恶蛊,随我们死中觅活,等待何时?”言还未了,三个 妖人已经聚在一起,呼啸一声,各将长幡一摆,烟云起处,簇拥着那些金蚕,便往东南 方向飞去。 绿袍老祖见众叛亲离,又将费尽辛苦炼成的金蚕恶蛊失去。虽受过心血祭炼,灵感 相应,无奈这三个妖人本领俱非寻常,驾驭金蚕又是自己所传。元神禁制,还不怕他们 反逃上天;如今他们元神被人解放,自己元神又被敌人绊住,眼看着奈何不得,只急得 “呜呜”怪啸。天灵子以为自己躯壳必毁在恶蛊毒口,万料不到敌人起了内叛,居然保 全。同时敌人所用化血分神之法,原是受了同党的救援。内中妖人乘绿袍老祖与敌人交 手之时,前往阴风洞底去将自己元神救去。不料被绿袍老祖赶来,遭了毒手,又将他们 元神驱遣御敌,因为受了禁制,只能甘受对方宰杀,无力避免。及至二次被那两个同党 暗中去破了禁制,自然纷纷逃散。妖人元神一去,妖法便失了灵效,血团妖云顷刻消灭, 更是喜出望外。方在得意,忽听西北方起了一个震天价的大霹雳,接着四外雷声同时响 应,六七道长虹般的金光,倏从远处飞向中央主峰上面,满空交织。见那三个妖人驾着 烟云,带着那成千上万的金蚕飞出好远,被这金光闪了两闪,顷刻不见。正在惊疑,猛 听耳旁有人低语道:“妖孽凶顽,一时难以诛灭。贫道等奉了长眉真人遗命,已布下生 死晦明幻灭微尘阵,将妖窟完全罩住。道友何必多费精神与他苦斗?快请退出西北生门, 且由贫道等来代劳吧。” 天灵子听出是三仙用千里传音警告,此山已设下生死晦明幻灭微尘阵。这阵法乃是 长眉真人当年除魔圣法,非同小可,如不见机退出,势必连自己也一同消灭在内。再往 上下四方一看,先前金光闪过几闪之后,已经了无踪影,只觉到处都是祥云隐隐,青漾 漾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别的并无异兆。知道适才雷声,阵势业已发动,危机顷刻,不 顾再和敌人争持。百忙中往下一看,九十九口天辛剑光华绕处,自己躯壳仍旧好端端坐 在那里。知是三仙二老不但给自己留了出路,连躯壳都未用阵法隐去,好让自己全身而 退,心中又感又愧。不敢怠慢,忙将手一指,心灵剑稍缓敌人来势,运用元神,如飞星 下逝,遁回躯壳,刚合得体,飞起身来。上面心灵剑抵不住玄牝珠,敌人元神业已追到, 哪敢再作迟延,就势收了心灵剑,使用遁法,忙往西北方飞去。那绿袍老祖急怒之余, 虽未听出传声示警,已看三仙二老有了动作,仗着玄功奥妙,敌人不能伤害。一见天灵 子想要逃遁,如何肯舍,紧紧追去。两下里遁光俱都迅疾非凡,天灵子驾着遁光在前, 绿光在后,恰如飞星过渡,电闪穿云,相隔也不过十丈左右。这里三仙二老用千里传音, 警退了天灵子。见绿袍老祖元神也随着退出。当时如将阵势发动,玉石俱焚,又违了初 意;否则妖孽也要跟着逃遁,日后成了气候,更难消灭。正在举棋不定,绿光已追离阵 门不远。乾坤正气妙一真人见势不佳,正待飞身上前阻挡,天灵子已首先退出阵来。就 在这一友一敌,首尾衔接,绿光转瞬便出阵门之际,倏地一片红霞从斜刺里飞来,放过 天灵子,便见一道血光比电还疾,直朝绿光飞去,恰好两下碰个正着,只听绿光一声惨 啸,掉转头便遁回去了。妙一真人看出来人是红发老祖,用化血神刀伤了绿袍老祖元神 一下。知道红发者祖定要前往追逐,恐那化血神刀也葬送阵内,忙中不及开言问讯,袍 袖扬处,先飞起一道金光,将化血神刀敌住。再用手往空一指,一团红光飞将起来,顷 刻化作一片火云,直往空中布去。然后上前与来人相见。此时,天灵子自觉无趣,早道 得一声:“道友留情,再行相见。”驾遁光飞遁回去了。 红发老祖因报绿袍老祖杀徒之仇,特意炼了两件法宝,前来寻他算帐。一到便看出 绿袍老祖追赶天灵子甚急,乘其不备,给了他一化血神刀。刚要往前追赶,忽见一道金 光飞起,将神刀阻住,不能前进。定睛一看,放剑的人正是峨眉掌教,怎会相助妖孽? 正在诧异,阵势业已发动,才看出是一番好意。相见不用分说,自知这阵法非同小可, 不愁杀徒之恨不消。与妙一真人见礼之后,又去寻见追云叟,谈了几句,便即作别回山。 那绿袍老祖先时只知敌人有了动作,还不知轻重利害。及至追赶天灵子快出阵间, 看见前面祥云中隐现的旗门宝光,才知不妙。方要随敌飞逃,不想才出阵门,便遇克星, 吃了一刀。红发老祖亲来,不比洪长豹,可用玄功幻化欺骗。虽有抵敌的法宝,匆忙之 中也来不及行使,前进不能,只得后退。一时急怒交加,惊慌忙乱,竟忘了退路更险。 才退不到丈许,阵门已合。这时一座百蛮主峰,周围数十里上空,俱是祥云瑞蔼笼罩, 红艳艳一片金霞异彩,更看不清丝毫景物。只不时看见那团亩许大的绿光东冲西突,闪 动不定。三仙二老各在本门方位上盘膝坐定,运用玄功,放起纯阳真火,手扬处便是一 个震天大霹雳,带着一团火云,直往阵中绿光打去。四外雷声一个接着一个,只震得山 摇地动,石破天惊。静等满了一十九日,消灭妖人元神,扫荡毒氛。这且不提。 话说把守灭门的笑和尚等四人,先时因为灭门是全阵死门,不愁敌人飞遁,只须到 时听见雷声,依法行事。到了灭门以后,刚将阵法布好,笑和尚猛地想起借幡指引自己 去斩蛛的随引,虽是妖人余孽,颇有悔过之诚。自己受了人家好处,完成大功,虽说冒 险将他元神救出,不知他是否遁走,如等阵势发动,岂不玉石俱焚?还有那辛辰子,也 是穷凶极恶,如不是他,自己何致失却无形剑,差一点身败名裂?石生在阴风洞底,又 曾误放了一个妖人元神,如要是他,岂不又留祸患?看目前形势,天灵子与绿袍老祖不 斗到智穷力竭,决不罢手。何不趁此时机,前往一探虚实?因自己隐身灵符已为妖法所 毁,便向庄易要了来,再三嘱咐谨守阵门,自己顷刻即回。金蝉、石生闻言,也争着同 去。笑和尚因石生初次出世,阅历太浅,虽说除妖还不到时候,守阵责任重大,便留下 金蝉。又向他要了灵符,交与石生佩用,随自己一同前往,以便到了紧急时间,一闻雷 声号令,就用他的两界牌飞回,商议定后,直往今日相遇随引之处飞去。飞经主峰后面, 风穴上空,遥望辛辰子还背钉在妖牌上面挣扎。知他元神未被石生错放,心中大喜。正 以为手到成功,忽见一溜绿火,在风穴口外一闪,现出昨日先在风穴看守辛辰子,后来 被绿袍老祖咬去一只臂膀的妖人,单手持着那面妖幡,指着辛辰子骂道:“你这恶鬼临 死还要害人!昨日我好心好意劝你忍耐一些,少受些罪,你却向老鬼去搬弄是非,害我 断了一只手臂,眼看要步你后尘。不想我的元神,竟会自己飞出。如今乘老鬼和敌人动 手之际,先报了仇,再行远走高飞,特地前来寻你算帐。”一边说着,早将那面妖幡插 在背后,从怀中取出一把三尖两刃的刀子,一道黑烟,便要脱手向辛辰子飞去。辛辰子 元神受了禁制,残躯毁灭,早在意中,只没料到毁他的不是绿袍老祖,而是昨日的同门。 身子又背朝外钉在那里,耳听仇人恶骂,连口都张不开,只急得在牌上乱抖乱颤。 笑和尚一想这两个东西俱非善类,自己除灭这类炼就元神化身的妖人,正觉无甚把 握,乐得假手妖人,以毒攻毒。便停止上前,徐观动静。眼看那道黑烟中,一把飞刀快 飞到辛辰子后心要穴,忽听一丝破空之音,从斜刺里比电还疾地飞来一溜绿火,恰好将 那道黑烟阻住。现出一人,正是昨日借幡给自己去斩文蛛的随引,一现身便将那断臂妖 人拦住说道:“他虽不好,也和我们同门多年。自从今早诸同门被老鬼禁制后,我也被 他寻着,受了许多活罪,自知命在旦夕,不知还要受多少毒刑。想起以前为恶多端,方 在悔恨,不想来了救星,将我元神救出。你元神脱禁,也未始不是那位恩人所放。我本 要就此逃遁,走没多远,便看出老鬼和云南教祖天灵子斗法,东海三仙与嵩山二老俱都 到来。老鬼纵能脱身,也决顾不了处治我们。想起多年同门之情,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意欲乘此空隙,往阴风洞底解去大家禁制,再一同逃走。好在文蛛已死,老鬼元神又得 全力对付敌人,只要不被他撞上,还怕谁来?事机迅速,稍纵即逝。你我恨辛师兄,也 不过将他躯壳毁了,他的元神尚在。我等差不多一样功行,除了老鬼的玄牝珠能将他消 灭,再不就遇上峨眉派的纯阳仙剑,不然,我等仍奈何他不得。何苦为伤别人,反而耽 误自己?”说罢,又转身对辛辰子道:“师兄,你也是平日为恶最甚,才遭此惨报。我 二人前去,决定将你元神也一齐放出,不过时间太促,牌上宝钉须要你自用玄功解化, 恕不能前来代劳了。”那断臂妖人还在愤恨,随引将话说完,拉了他一同化成两溜绿火 而去。 笑和尚见随引果然悔过脱身,甚是高兴。当时如果将辛辰子身躯毁灭原非难事。只 是这种妖人,元神如在,终必为祸世间。随引既说峨眉纯阳仙剑可以斩他的元神,何不 隐身在侧,随引此去,如不将他元神救出便罢,如果救出,便趁他归窍之际,拿霹雳剑 试他一试。主意打定,悄悄拉了石生,隐身埋伏在侧,等候到时行事。辛辰子也是恶贯 满盈,气运将终,到了这般田地,还恋惜着原来这一副残躯,以致受完孽报,结果还是 神形一齐消灭。笑和尚、石生等了不多一会,便见一团灰暗暗绿阴阴的妖火,从主峰那 面朝辛辰子飞来,看去颇为疲惫,飞得并不迅速。想是辛辰子的元神已被随引救出,诚 恐将他惊跑,悄悄嘱咐石生在旁留神警备,直等那绿火飞近辛辰子头上,将要入窍之际, 才将精神集中,运用玄功,身剑合一,冲上前去,以便一击不中,还可随后追赶。辛辰 子脸朝里钉着,笑和尚又有灵符隐身,一丝也不曾觉察。及至听见隐隐风雷之声起自身 后,才知不妙,可是已来不及了。那元神原也异常精灵,剑光一现,便即往空中飞遁, 无奈被绿袍老祖禁铜已久,日受玄牝珠妖火烧炼,元气大伤,怎敌峨眉至宝。退飞没有 多远,被石生飞剑一挡,略一迟顿,笑和尚霹雳剑正从后方追到,恰好从绿火中心穿过。 耳听妖牌上“哇”的一声惨叫,那团妖火已被剑光斩为两半,还在飞跃。石生的飞剑如 一阵银雨涌了上来,会合笑和尚剑光,围往这两个半团绿火一绞,光焰由浓而淡,逐渐 消灭。笑和尚万不料这般顺手。回看妖牌上面的辛辰子,还在“吱哇”惨叫,更不怠慢, 指挥剑光飞将过去,围着妖牌绕了几下。牌上妖雾散处,连辛辰子带妖牌俱都斩断成好 几截,半晌毫无反应。知道大功告成,方要同了石生回转,忽见随引驾着遁光飞来,喊 道:“恩公留步!老鬼正打算放那恶蛊出来,去害天灵子躯壳。快将那面幡儿还我,待 我去将恶蛊引来,将它消灭,以免日后为害。”笑和尚闻言,刚将幡取出还了随引,未 及答话,便见金蝉从灭门上飞至,说道:“适才苦行师伯巡视各门,给了我们一道灵符, 说是少时如见金蚕,可用此符破它。如今距离除妖不远,吩咐你快回去呢。”笑和尚一 听,顾不得再与随引多说,道了声:“好自为之,得手速急逃走,以免玉石俱焚。”便 同金蝉、石生飞回原处。 不多一会,果然随引同了两个妖人,各持妖幡,将千万金蚕恶蛊引来。笑和尚忙用 真火将灵符焚化,一道金光宛如一幅天幕,从空中落下,将随引等三人和那万千金蚕一 齐罩住。笑和尚见随引也不免于难,甚是难过。方要代他跪求师父开恩时,随引已和一 个妖人从金光影里脱身出来,朝着笑和尚等下拜说道:“我到阴风洞底去放各位同门元 神,刚刚得手,有几个同门想生吃那妖妇报仇,只管在洞中寻找,我劝他们不听。刚刚 逃出,老鬼忽然回来,那几个后走的同门,连人带元神都被他擒住,死于非命。我听老 鬼又在吩咐将恶蛊放出,才向恩公要回幡儿,去与这位同门带了金蚕逃出,行到此问, 被金光罩住。正愁难得逃命,耳旁忽听‘速弃妖幡,立誓改邪归正,便可免死’。我二 人刚刚依言,起了重誓,金光也闪出了一条道路。那断臂同门名叫乔瘦,想是他平日积 恶太重,未及逃出,只见他在一团红云里挣扎了两下,便没有踪影。这位同门名叫梅鹿 子,入门最晚,人甚忠厚,这次迭经险难,看出因果,决计弃邪归正。此时如求各位仙 长收录,自知我等以前罪恶太重,必难获允。意欲先寻地方隐居潜修,过些年月,出外 积修功行,以赎前愆,俟有成效,再求恩公代向诸位仙长讲情,收归门下吧。”笑和尚 闻言,不禁点头称善。二人又向金蝉三人分别见完了礼,直到雷声大作,仙阵发动,才 作别而去。 笑和尚等四人,按照苦行头陀吩咐,直守到第十九天的正午时分。忽听四外雷声如 战鼓密集一般,往中央聚拢,猛地主峰那边,又是震天价一个大霹雳响过,眼见一道青 烟往上升起,立刻祥光尽敛,红云齐收。三仙二老同在主峰上空现身,传谕四人过去, 知道妖孽身灵,业被真火炼化消灭。四人连忙一同过去参见。这时四面崖上飞瀑全部停 歇,主峰周围数十里方圆地面,塌陷成一个大湖荡,清泉涌突,洒雪喷珠,翻滚不停。 那座主峰只剩半截,独峙湖心,高出水面约有数丈。正中心冒起一股温泉,有百十丈高, 十来丈粗细,热雾蒸腾,晶光幻彩,恰似一根撑天宝柱,百色缤纷。再衬着四外清流浩 浩,飞白摇青,越显雄伟奇丽,气象万千。四人参拜了三仙二老之后,笑和尚单独向苦 行头陀请罪,并谢各位师伯叔成全之德。玄真于道:“你连经魔难,不辱使命,你师父 已经许你将功折罪。日后光大峨眉,用你之处正多。你虽得了火灵宝珠,却失了无形仙 剑,终是缺陷。现在绿袍、谷辰两个妖孽,已除其一。谷辰劫运未到,正是尔等小辈个 人修道积功之机会。你如想求深造,可先回山,等到宝相夫人脱劫之后,到她风雷洞去 面壁十九年,于静中参悟,重炼无形仙剑,炼成以后,再出山积修外功,自能得着正果。 不过你师父功行圆满,不久飞升。一入风雷洞,不俟将来正果修成,不能相见。你师父 门下只你一人,他的剑法系释家炼魔至宝,与我等所用不同,虽说殊途同归,到底别有 玄妙。你师父已参佛家正谛,对此末法,原不重视。只我同你妙一师叔,不愿你师父剑 法失传,欲令你承继你师父剑法衣钵,归入峨眉门下。无奈你师徒聚首日浅,怕你不能 在短时间内尽得真传。此番回转东海,须一丝也懈怠不得,否则到时功亏一篑,岂不可 惜?”言还未了,笑和尚一听师父不久便要飞升,想起平日教养深恩,不禁悲从中来, 跪在地下泪流不止。 苦行头陀道:“业障,你枉自随我多年,还这等免不了贪嗔痴爱,只须努力潜修, 道行岂有止境?自你两次触犯戒律,我便看出你非佛门弟子,欲待将你逐出门墙,又念 你平时尚无大过,苦修不易,过出无心,罪不至此。若就放任,依旧传我外相衣钵,又 恐我去以后,你又重犯贪嗔,中途变节。虽说各位师伯叔可以帮我制你,到底也是我的 过恶。因此,才命你三上百蛮,饱尝忧患,见你虽有悔过之诚,究竟难保未来。只打算 就你自己平时心得,由你自己参悟,不再传授心法。经你诸位师伯叔再三苦劝,你妙一 师叔并答应将你收归峨眉门下,以免日后放纵。固然是你宿根深厚,遇此仙缘,但是也 非容易。还不上前行了拜师之礼,只管作些世俗之态则甚?”笑和尚一肚皮委屈,哪敢 还言,恭恭敬敬上前,朝着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重行拜师之礼,请求训示。妙一真人道: “我念你天资功行,均非凡品,恐日后无人管束,误入魔道,辜负你师父多年教养苦心, 才请求将你收归门下。你本有宿慧仙根,自会努力潜修,无庸多为晓谕。我不久回转峨 眉,本派三辈同门,俱来聚会,乃是长眉祖师飞升以后,第一次大典,万无一人不到之 理。不过你师父玄功奥妙,飞升在即,诚恐往返费时,误你功课,特降殊恩,准你一人 无须赴会,可在东海早晚虔诚用功参悟。等到参透玄机,前往风雷洞面壁潜修。一过中 秋不久,就是你师父功德圆满之时。只此有限时光,能否承继你师父衣钵,全在你自己 修为何如了。” 笑和尚跪领训示之后,玄真子道:“此次虽将妖孽消灭,事前还逃走了几个余党和 那个姓倪的妖妇。虽说他们能力有限,到底日后免不了兴风作浪,为祸人间。好在妙一 师弟回山之后,自会传谕同门弟子,前往相机行事。这些余孽如能悔过,自当不咎既往; 否则下手宜速,以防他们投入谷辰门下,助纣为虐。我与白、朱两位道友,尚须往北海 一行,要先走了。”说罢,同了追云叟白谷逸、矮叟朱梅向苦行头陀与妙一真人举手, 道得一声:“请!”百道金霞展处,升空而去。苦行头陀便对妙一真人举手道:“贫僧 回山,便着尉迟火到时前往仙府受训。凝碧崖之会,恕贫道无此缘法。道友此去九华见 了妙一夫人,请代致意。贫道尘缘将满,只好先走一步,不及面别了。”笑和尚早和金 蝉、石生、庄易三人叙过别意,彼此自然都有些依恋不舍。见师父把话说完,连忙赶过 来重向妙一真人跪下叩别。妙一真人又谆勉了几句。将他师徒送走后,才将金蝉等三人 唤过,首对金蝉道:“你年来颇有精进,但是童心犹在,言行均欠谨饬,不是修道人的 风度。我以后不常在山,你更须时常外出积修外功,务须事事留心,听从汝姊及各前辈 同门的训诲,以免误却历劫三生的慧业夙根和异日的成就。芝仙与你仙缘最深,你和众 弟子用它之处甚多,更要好生将护,不可大意。我此去九华、黄山,与餐霞大师及汝母 尚有事商量。峨眉之围己解,你可同了石生、庄易回山等候便了。” 金蝉跪领训示已毕,石、庄二人仍在地下未起,等妙一真人说完,便恳求收录。妙 一真人点了点头,由二人行了拜师之礼,方吩咐起立。先对石生道:“你母苦修多年, 因有宿孽,感了灵石精气,无夫而孕。你外祖不察究竟,严加责罚。如非极乐真人先赐 灵符防身,几乎将一生功行付于流水。你秉两间英灵毓粹之气而生,异质仙根,得天独 厚。我门下教规甚严,只须努力潜修,不犯戒条,异日成就,不在三英二云以下。此番 到了峨眉,可先向师姊师兄们请教。等我回山,再传授你功课吧。”石生领训,跪谢起 立。妙一真人又对庄易道:“你也是生具异禀,只为夙孽,使你误服涩芝,失音暗哑。 你前师可一子虽在旁门,心术品行极为纯正,以他能力使你复音,原是易事。他因见你 质地不恶,恐你得了他的真传,反倒误入歧途,再入正教,修为不易,才行作罢。这是 他对你用心深厚之处,不可不知。本想俟我回山,再行与你医治。一则见你心地虔诚, 修为勤谨;二则你和诸同门均是初见,言语不通,全用手势,终是憾事。特为你耽延片 刻,使你复音。此后入了本门,要知仙缘不易,坚固初衷,勤积外功,力求精进,勿负 我意才是。”庄易闻言,不禁感激涕零,拜将下去。妙一真人便取出一粒丹药与庄易服 下,然后命庄易盘膝内视,运气调元。少时如觉各宫部位有何感应,须要镇静心神,不 可动念。坐有片刻,坎离业已配合。妙一真人才将手一指,一线金光细如游丝,直往庄 易左鼻孔之中穿去,不多一会,又由右鼻孔钻出,再入左耳,游走完了七窍。最后走丹 田,经涌泉,游天阙,达华盖,顺着七十二关穴逆行而上,才从口内飞出。庄易只觉一 丝凉气,从涌泉顺天脊直透命门,倏地倒转,经灵关、玉海,夺门而出,立时觉得浑身 通泰,心旷神舒。直到妙一真人说道:“好了,起来。”不由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恩师!”居然复音如常,心中大喜,忙即翻身拜谢。妙一真人将袍袖一展,一道金光 如彩虹际天,电射星飞,转瞬没入云中不见了。   黄金书屋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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