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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我胆大?”大姑娘苦笑一声道:“真是天知道,骑在小黑背上,心里只打哆 啸,都快哭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只好硬起头皮咬紧牙了!” 也是,一个不会武的单身女子,处在这种情形下,能有几个不害怕的! 李德威心里有些不忍;沉默了一下道:“姑娘不知道令亲戚住在什么地方?” “是啊,”大姑娘苦着脸,那模样儿看着让人心疼:“要知道不就好了么,我 要是知道我舅舅住哪儿,说什么也不会大黑夜里往这儿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 要是知道我舅舅住哪儿,没往这儿跑,也不会碰见李大哥了,你说是不?” 听她的口气,她好像很愿意碰见李德威。 李德威能说什么 ?他只有这么道:“只希望姑娘能平安度过这一夜,明天赶 快打听出令亲的住处。” 大姑娘眨了眨眼,道:“跟李大哥在一起,还怕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夜么,一定 能,我看得出,李大哥会武,而且有一身好武艺。” 大姑娘慧眼独具,好眼力。 李德威笑笑说道:“姑娘高估我了,我不过会一些花拳绣腿,庄稼把式。” 姑娘直愣愣地望着他道:“李大哥客气,我这双眼不会看错的,我一眼就看出 李大哥跟常人不同,我却又说不出来……” 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我嘴笨,李大哥别见笑。” 姑娘他才真是客气。 李德威道:“好说……” 大姑娘看了看他道:“李大哥怎么也一个人在这儿? 你那位朋友呢?” 幸德威沉默了一下道:“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李自成贼党,我是大明朝的子 民,汉贼不两立,水火难相容,他怎么会是我的朋友!” 大姑娘眨了眨眼道:“我看李大哥也不像贼党一路,只是李大哥怎么跟他在一 块儿?” 眼前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别说没什么,就是有什么,李德威也不怕她,李德威 没瞒她,把“宛平”缉奸,以“藏宝图”为饵,诱真道人带他到“彰德”来击杀李 自成的经过大概地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大姑娘睁大了一双眼,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李大哥怎么会跟贼党在 一块儿,李大哥真是个大英雄,一行惊天地,一念泣鬼神,足可上比刺秦王的荆轲, 令人好生敬佩,虽功亏―篑,也足以惊破贼胆了,我就看出李大哥是个不凡的人物, 果然不错。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姑娘夸奖了。” 大姑娘道:“贼党可电真够机警的,竟能看破了辛大哥的行藏,这―来再想找 李自成恐怕就麻烦了。” 李德威点了点头道:“姑娘说得是,打草惊了蛇,再想找这条毒蛇谈何容易, 李自成帐下不乏猛将,左右不乏能人,要想刺杀他除非近他的身,要不然……不管 怎么说,李自成是罪魁祸首,如今天下大乱,京城危在旦夕,不杀李自成无以有消 弭这场贼乱,不杀李自成无以安定天下,不杀李自成无以拯救亿万生民于水火,无 论如伺我要在他来犯京城之前诛杀他……” 大姑娘道:“那么李大哥现在准备怎么办? 像刚才李大哥说的,李自成帐下 不乏猛将,左右也不乏能人,李大哥如今等于是处在贼阵之中,身围千军万马,李 大哥一个人能有多大力量,尤其李大哥行刺不成,已然打草惊了蛇,现在‘彰德城 ’四下一定戒备更为严密,而且他们也一定在满城搜寻李大哥的所在……” 李德威点点头道:“我知道,这是不想可知的,我更知道今后再想刺杀李自成 已是难上加难,可是我刚才说过……” 大姑娘道:“我知道李大哥为救国救民非刺杀李自成不可,我是问李大哥今后 预备怎么办?” 李德威道:“只有走二步算一步了,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错。” 大姑娘忽地双眉一扬,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李大哥心存救国救民之宏 愿,单枪匹马深入贼阵,一行惊天地,一念泣鬼神,这豪情胆气更令人敬佩,我也 是大明朝的子民,说什么我也不该落于人后……” 李德威目光一凝,道:“姑娘是要……” 大姑娘摇摇头道:“我一个难以禁风的弱女子,走到这荒郊野地来都吓得想哭, 自然没能耐追随李大哥身侧振臂杀敌,我倒是有个杀贼的办法,不知道能不能奏效。” 李德威精神一振,道:“姑娘才令人敬佩,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请说说看。” 大姑娘沉默了一下道:“李大哥知道我只身一个人冒险跑到‘彰德’来,是来 看望亲戚的,是不?” 李德威点头说道:“不错。” 大姑娘道:“我是来看望亲戚的是不错,不过我的来意并不单单为看望我那家 亲戚,要不然我才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呢,我娘也不会让我来。” mpanel(1); 李德威心里跳了一下道:“那么姑娘此来除了为看望令亲之外,还为……” 大姑娘道:“李大哥既然是这么一位心存救国救民宏愿的英雄豪杰,我也不瞒 李大哥,我此来除了为着望我舅舅之外,还为劝我舅舅杀贼反正,将功折罪。” 李德威呆了一呆道:“这么说令亲是……” 大姑娘那清秀的娇靥上掠过一丝异样神色,道:“现在是,不过半个月以前他 还是食皇禄,拿皇俸的官军。” 李德成又复一怔道:“姑娘,令亲是……” 大姑娘道:“保定副将谢嘉福杀巡抚得标,劫持真定府邱茂华同叛降于贼,这 件事李大哥可知道?” 李德威两眼――睁道:“谢嘉福、邱茂华,令亲是哪一个?” 大姑娘道:“就是那食皇禄,拿皇俸,官至副将的谢嘉福,我的亲娘舅!” 李德威道:“原来姑娘是谢副将的外甥女,这倒颇出我意料之外。” 大姑娘道:“我宁愿没有这门亲戚。” 李德威道:“谢嘉福弑上降贼,跟姑娘无关。” 大姑娘道:“奈何他是我的亲娘舅,我娘为了他弑上降贼,差点儿没悬梁自绝, 到现在还卧病在床,天天吐血。” 李德威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是奉令堂之命前来劝说谢嘉福的?” 大姑娘点了点头,道:“我娘不敢让谢家出此不忠不孝之人。” 李德威道:“姑娘有几分把握” 大姑娘道:“我老爷、姥姥过世得早,我舅舅是跟着我娘长大的,长姐比母, 以前在家的时候他对我娘甚是敬畏,我娘说什么他听什么,他离家从军到现在有十 几年了,谁知道他现在心早还有没有这个老姐姐了。” 李德威点了点头道:“这倒是……” 大姑娘道:“即使他心里有悔意,恐怕他也不敢贸然杀贼反正,李大哥该知道, 弑上降贼是怎么样的一个罪。” 李德威双眉一扬道:“姑娘,这一点好办,只要他肯杀贼反正,我可以保他将 功折罪,以功抵过,我也可以保他还是个副将。” 大姑娘两眼一睁,讶然说道:“李大哥可以保他将功折罪,以功抵过,甚至… …” 李德威道:“不瞒姑娘说,我也算得半个官家人,权势不亚于满朝文武。” 大姑娘道:“真的?” 李德威道:“事关重大,我不敢欺骗姑娘,只要谢嘉福有悔意,姑娘可以告诉 他‘布衣侯’‘银牌令主’保他将功折罪,以功抵过,也保他不会丢官罢职。” 大姑娘两眼猛睁,一丝异彩飞闪而过…… “‘布衣侯’,‘银牌令主’?” 李德威道:“布衣侯相当于朝中王侯,只不过一袭布衣,不食皇禄,不拿皇律 而已……” 大姑娘道:“李大哥是‘布衣侯’?” “不,”李德威道:“那是我义父,我义父当年有大功于朱家。” 大姑娘道:“这么说李大哥是小侯爷!” 李德威摇头说道:“姑娘千万别这么叫,我不敢当,我不是布衣侯的哲嗣,我 只是布衣侯的衣钵传人!” 姑娘微显激动,道:“不管怎么说,我原来只有三分把握,李大哥如今又给我 增添他以功抵过,甚至还保他官复原职,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应该是没有了,他 要是再不肯,那他就是丧心病狂,无药可救,那他就是亲手杀了他那恩深似海的老 姐姐了!” 李德威道:“谢嘉福要还有一点良知,他会毅然反正的,大明朝的安危系于他 一身,真要说起来,他的功劳还不仅只是折罪抵过。” 大姑娘忽然皱起一双眉锋道:“只不知道李自成待他怎么样,给他派了个什么 官,要是那个一点的,只怕还近不了李自成。” 李德威道:“那倒不要紧,他尽管到时候反他的正,杀贼是我的事,只要他想 办法打听出李自成的所在,能让我扑到近处去就行了!” 大姑娘两眼一睁,道:“这样好不,我明天一早就去打听他的住处,见着他之 后我去探探他的口气,只要他点了头,我马上就出来跟李大哥你联络!” 李德威微一点头道:“我就是这意思,目前也只有这样!” 大姑娘道:“那……李大哥是在这儿等我还是……” 李德威沉吟了一下道:“就在这儿吧,这儿不会有人来打扰,安稳儿点。” 大姑娘道:“咱们一言为定。” 李德威道:“一言为定。” 大姑娘突然将皓腕伸出,―根嫩玉一般的小指头,道:“来,李大哥,咱们勾 勾。” 姑娘她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不过这也显示她是多么兴奋,李德威为之失笑,他 没犹豫,当即也抬起了手。 当两根小指头勾在一起的时候,李德威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受,不知道大姑 娘她有什么感受,两眼之中飞快闪过一丝异彩。 经这么一来,两个人好像近多了,大姑娘的话好像说不完,奈何她的一双眼没 她那张小嘴儿有精神,嘴里说着话,眼皮直往下垂,两排长长的睫毛也一翕一翕的。 在李德威不住的催促下,她睡了,就睡在那棵大树下,拿她那小包袱当枕头, 一躺下就睡着了,睡得很香甜。 这位姑娘可天真得可以,一点儿心机都没有,当着一个缘仅一面的大男人,她 居然睡得着,而且睡得这么香甜。 大半是太累了,谁抵得过―个“累”字? 李德威看着她那睡态,忍不住摇头直笑,心想:她幸亏碰见的是我,在这兵荒 马乱的时候,在这烧杀劫掠触目惊心的贼窝里,她要是碰上―个心术不正的,那后 果实在不堪设想! 这一夜是够人兴奋的,李德威没想到这趟“彰德”会见这么一位姑舅,更没想 到因这位姑旗会有这么一个时机,谢嘉福在这时候来个贼窝里反正,无可讳言他对 这班贼寇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再经由谢嘉福之助一举诛杀了闯贼李自成,对这班贼 寇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树倒猢狲散,李自成一死,这群乌合之众马上就会支离瓦解,不但可以解除京 师沉沦之危,而且可以荡灭群贼,安定天下。 贼乱一平,内部压力顿减,朝廷可以倾全力对付外患,无论怎么说,对大明朝 都是一桩幸事。 李德威兴奋得久久无法合眼,可是最后他毕竟也合上了眼,他也够累的。 他没有躺,挪身树下靠在树干上闭起了眼。 身边有匹驴在,比有个人守夜还强,只一有生人近,驴马上会叫唤,驴只一叫 唤,还怕不会醒。 他很放心的睡了。 他这里刚睡着,大姑娘那里睁开了跟,眨动着两眼迟疑了一下,听了听,她转 过了身。 “李大哥”靠在树干上,睡得很安详。 她缓缓地坐了起来,一双跟直盯在李德威那张颇显黝黑的英挺俊脸上。 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感受,只见她望着李德威的脸像在出 神。 她看起来像在出神,可是她一只欺雪赛霜的玉手在缓缓移动,缓缓移动,那看 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根水葱般尖尖食指,遥遥在指着李德威的心口。 她那只手抬起来了,可是她迟迟没往前递,过了一会儿,她又把手放了下来。 像这样两三次,最后她忽然又躺了下去,转过身,又把背朝向了李德威,长久, 长久之后,她又闭上了眼。 李德威醒了,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了,那匹小黑驴仍站在原处,草让它吃下一 大片去。 往身侧看看,大姑娘睡得还很香甜,连姿势都没变,清凉的晨风吹散了她一绺 秀发,直在她秀额前飘动,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 李德威想叫她,可又不忍叫她,直直腰站了起来,刚站起,那匹小黑驴儿鼻子 里呼噜噜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大姑娘倏地睁开了眼,连忙翻身坐了起来,脸红红地,道:“哎哟,天都亮了, 我怎么睡得这么死……” 看了李德威一眼,道:“李大哥什么时候醒的?” 李德威含笑说道:“我也刚醒,姑娘够累的,想让姑娘多睡会儿,所以我没叫 姑娘,没想到我往起一站却惊动了小黑……” 大姑娘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李大哥一夜没睡好吧?” 李德威笑笑说道:“还好!” 大姑娘脸突然又一红,道:“我睡得那么死,唾相一定很难看,李大哥可别笑 话。” 这句话说得李德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他只有笑了笑,没说话。 大姑娘站了起来,拉拉衣裳,理理秀发,道:“时候不早了,李大哥,我该去 了。” 事关重大,成败得失关系着大明朝的命运,李德威自是不愿多耽误,巴不得越 早春回音越好。 大姑娘道:“李大哥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我知道这件事的成败得失关系多 么大……” 她俯身提起了她那个小包袱,道:“李大哥的吃喝怎么办?” 李德威道:“姑娘只有佳音送来,即使是饿上儿顿又算得了什么。” 大姑娘道:“那……李大哥在这儿等我,最迟日落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给李大哥 送信儿,不管能不能成事!” 她走过去上了驴背,扬扬手,道:“李大哥静候我的佳音吧。” 她拉转小黑驴儿顺昨晚上的来路走了。 李德威道:“姑娘,有的人翻脸六亲不认,事不成不必勉强。” 大姑娘回过头道:“谢谢大哥,我会见机行事的。” 她走了,李德威―直望着她被那一丛丛的芦苇挡住。 在这当儿,他没有别的念头,尽管这位姑娘长得并不算美,可是他不能否认她 跟杨敏慧、祖天香一般地动人。而且她跟杨敏慧、祖天香一样的是个探明大义的奇 女子。 他有点怅然,缓缓地坐了下去,又靠在了那棵树上,顺手从地上拔起了一根小 草! 晌午过了,太阳老大,能晒出人的油来。 李德威置身树荫下,并不怎么热,可是身上却有汗,只因为他心里急。 打早上到现在,两眼始终盯着大姑娘昨晚来,今早走的那条路,可是他始终没 瞧见那熟悉的身影,甚至连个别的人影也没有。 也不知道她打听着谢嘉福的住处没有。 她既然到“彰德”来了,那表示她确知谢嘉福现在“彰德”! 既然谢嘉福现在“彰德”,凭她跟谢嘉福的关系,她应该能很顺利地打听着谢 嘉福住的处所。 既然能很顺利地打听着谢嘉福的住处,为什么到晌午还不见人影? 是谢嘉福 的态度不对,还是大姑娘她没找到说话的时机? 是…… 他就这么盼着! 他就这么想着! 日头偏了西,眼前已可见点暮色了。 李德威突然星目放光,一挺身站了起来。 那很淡的暮色里,那一丛―丛的芦苇中,出现了那熟悉的身影。 李德威本来既渴又饿,现在是既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了,饥、渴这两种感觉 刹时云消雾散,被风吹得没了影儿,就好像刚才既渴又饿的不是他一样。 他迎上去两步,又强忍着激动停了下来。 那熟悉的身影没骑驴,走得很快,一转眼工夫也到了李德威跟前,大姑娘她带 着一脸的喜气,手里仍提着她那个小包袱。 李德威一见大姑娘那满脸的喜意,心里已有了几分踏实。 当即他问道:“姑娘,事情怎么样?” 大姑娘上前一把抓住了李德威的手,前一刹那,李德威没有任何感觉,后一刹 那,他跟触了电一样,不过他没有把手收回来。 大姑娘这一抓,又给了他几分踏实,可是他不知道大姑娘并不是为这件大事抓 他。 只听大姑娘道:“大哥,我带来的是喜信儿佳音。” 李德威道:“姑娘当之无愧!” 大姑娘低下了头,旋又抬起了头,一双阵子如水,脸红红的,道:“只一天不 见大哥,心里就跟少了什么似的,好别扭。” 这话使李德威心里一震,他忙松了姑娘一双玉手,道:“姑娘,谢嘉福他怎么 说的?” 大姑娘没说话,低着头,雪白的耳根子红红的,老半天她才抬起了头,娇靥上 还有点红意,道:“他一投到‘彰德’来就后悔了,可是正如我所料,弑上降贼罪 大,他不敢再回去,我刚跟他提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有点犹豫,后来我一提大哥, 他不再犹豫了,马上就点了头,他还说:布衣小侯爷都心存救国救民宏愿,冒险犯 难,深入贼巢,我谢嘉福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敢不以身拼贼以谢朝廷!” 李德威又是一阵激动,道:“谢将军毅然回头,这是大明朝之福……” 顿了顿道:“既是谢将军马上就点了头,姑娘怎么到这时候才……” 大姑娘道:“大哥不知道,我去的时候我舅舅有事儿出去了,一直到刚才才回 来!” 李德威“哦”了一声道:“原来姑娘一去的时候没见着谢将军,我还当……” 大姑娘道:“让大哥久等了,我知道大哥心里急,一天没吃没喝的呆在这,可 是大哥不知道,我心里比大哥还急……” 脸一红,头低了下去。 李德威闻言睹状,心头又是一抖,忙道:“其实,我只是怕他翻脸六亲不认扣 下了姑娘,不管怎么说现在姑娘总算来了,而且带来了佳音,这是大明朝的福气, 也是天下万民的福气,希望大明朝能否极泰来,从此转危为安……” 大姑娘抬起头来笑笑说道:“真能这样也不枉大哥忍渴忍饿这一场。” 李德威也笑了,旋即他道:“姑娘,我什么时候能见着谢将军?” 大姑娘道:“我这就是来请大哥到他那儿去的。” 李德威双眉一扬,道:“那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他还没动,大姑娘伸手拦住了他,道:“别急呀,大哥,虽然大哥心切杀贼, 可是也不是一就而就的事,怎么说也得让他为大哥安排安排呀,再说皇帝也不差饿 兵,大哥一天没吃没喝了,好歹先吃点儿东西垫垫底儿,压压饥……” 伸手又拉住了李德威,这回她自然多了:“来,坐下。” 她硬把李德威拉下,然后把小包袱往地上一放,一边解包袱,一边含笑说道: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都饿得慌,何况一天没进滴水粒米,我知道大哥饿得 难受,所以带来了点吃的来,大哥先吃点儿咱们再走。” 包袱解开了,里头还有层油纸,汕纸包里包的是一只鸡腿,两块盐牛肉,两个 热腾腾的大馒头。 姑娘家想得周到,这也显示出一个女儿家的情意。 李德威好生感动,道:“谢谢姑娘,可是这时候我什么都吃不下。” 大姑娘含嗔地看了他―眼,道:“我给大哥带来的,大哥忍心不吃,好歹总得 吃点儿,吃一口我心里也舒服。” 姑娘她一番好意,李德威不忍心不吃,尽管最难消受美人恩,他毕竟还是吃了, 他吃了一只鸡腿,一个馒头,大姑娘她坐在一边在看着,那模样,像是比她自己吃 了都让她心里舒服。 剩下,的,大姑娘又包了起来,道:“有句话刚才我想说没敢说,多少人离乡 背井,扶老携幼,哭号于途没饭吃,他们吃的还真不错。” 李德威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想到了,可是我不忍辜负姑娘的一番好意。” 大姑娘道:“呆会儿我要告诉我舅舅,只要能把贼杀了,驱散了贼兵,马上就 把‘彰德’的米粮散发给百姓们。” 李德威肃然起敬,道:“姑娘大仁大义,令人敬佩。” 大姑娘道:“别夸我了,大哥采取的是实际行动,我只不过练练嘴,说什么大 仁大义,让人羞煞愧煞,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她站了起来。 李德威跟着站了起来,一刹时间,他脸上浮现起坚毅神色,两眼之中也泛起了 懔人的杀机! 大姑娘看见了,一惊,连忙把脸转向一旁! 大姑娘提着小包袱,带着李德威进了城北一座大宅院,这座大宅院占地很大, 也很气派,可是由于它过于空荡,总让人觉得有点凄凉。 事实上这座大宅院里没看见几个人,那有限的几个人都是男的,看装束打扮, 一看就知道是谢嘉福从“真定府”带过来的官军。 大姑娘把李德威安置在后院一间精舍里,然后叫人去通知谢嘉福。 没多大工夫,一阵急促步履响动之后,精舍早进来个人,四十上下个壮汉子, 长得挺白净,穿得还是明军军服,神色憔悴,满脸羞愧,一进门便拜倒在地:“末 将谢嘉福拜见小侯爷!” 李德戚知道谢嘉福这么个人,可是没见过他,听说他心生悔意,愿意反正赎罪, 心里当时就有几分好感,如今再一见他长得白净体面,心里头好感更浓,当即一步 跨到,伸手扶起了他道:“我不敢当,谢将军请起。” 谢嘉福垂手站在李德威面前,低着头道:“末将知过,末将该死。” 李德威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谢将军能幡然悔悟猛回头,仍让人敬佩, 事关重大,为慎重计,谢将军先请看看这个。” 他翻腕托出了那面“银牌令”! 谢嘉福一躬身道:“末将不敢,也羞对‘银牌令’!” 李德威收起“银牌令”道:“谢将军不必再自责,也不必再说什么了,请坐下, 咱们共商杀贼大计。” 军人本色,谢嘉福没再说什么,恭应一声退向后去。 三个人落了座,精舍之中只有李德威、谢嘉福跟大姑娘三个人,谢嘉福一欠身, 道:“小侯爷宽怀大度,不究既往,大恩不敢言谢,末将当赴汤蹈火,不惜脑浆涂 地以赎前愆!” 李德威道:“谢将军不必再说什么了,我是老候爷的义子,学武不袭爵,接掌 的只是一面‘银牌令’,将军不可再叫我小侯爷!” 谢嘉福道:“末将不敢。” -------- 潇湘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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