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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这是不是够请穷家帮帮忙呢?” “在城外,你先碰的神力铁王,进城后又惹那位都主,两次进去两次出来,连 洪门天地会这个第九旗都没拿你当朋友,是不是? 李燕月呆了一呆道:“穷家帮好灵通的消息,好广大的眼线” 顿了顿,接问道:“你是说我从张家口马大爷那儿来,但是洪门天地会驻京的 第九旗都不拿我当朋友,我还能指望穷家帮帮我的忙是不是?” “你算得上是个明白人。” “但我却到现在不明白,洪门天地会这个驻京的第九旗,为什么不拿我当朋友?” “至少你应该明白,穷家帮为什么不能帮你的忙?” 这要饭化子能说会道,词锋锐利。 李燕月道:“那么你也应该明白,如果我不是朋友,你不可能到现在还站在这 儿说话。” 半大要饭化子先呆了一下,但旋即又道:“这年头披着羊皮的狼到处都是,穷 家帮也见过了不少。” 李燕月双眉上皱,但面对这个忠义穷家帮的弟子,他又不得不忍了下来,道: “既然这么说,我也实在没办法证明我是友非敌,那么这么办,我什么都不问,只 请你穷家帮帮个忙,给张家口的马大爷送个信儿,就说京里的第九旗出了事,行不 行?” “不行,我刚说过,穷家帮不是专为人跑腿送信的,再说穷家帮又怎么知道, 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李燕月有点忍不住了。 他双眉一扬,沉声道:“我安的是什么心,你就在左近,这洪门天地会第九旗 是不是出了事情,究竟出了什么事,你比我清楚。” 半大要饭化子冷然道:“谁说我比你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燕月实在忍不住了,两眼暴睁,两道威棱直逼半大要饭化子:“这就是你们 穷家帮的帮规家教?忠义穷家帮的帮规家教,怎么会调教出你这种弟子,要不是看 在‘忠义穷家帮’这么个字,我非好的教训你一顿不可。” 话落他转身要走。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刹那间,他两眼威棱电闪,沉声道:“又是哪位高人?” 几几乎与李燕月沉喝的同时,一条矫捷黑影急射而至,直落李燕月面前。 mpanel(1); 半大要饭化子抢步上前,恭敬躬身:“二叔!” 影定人现,来人是个中年化子。 中年化子的长相好威猛,身躯魁伟高大,活似半截铁塔头如笆斗,环目隆准, 一张大嘴配上一部乱草似的络腮胡,这是在这儿,才知道他是穷家帮的人,若换个 地方。半夜里准会让人以为是哪座庙里的判官跑了出来,能把人吓昏死过士。 中年化子没理半大化子,环目炯炯紧盯李燕月:“多谢阁下,你可以出手逼迫 敝帮这个弟子却没有出手逼迫他。” 李燕月道:“这样已经是让人敌友难分了,要是再出手逼迫贵帮这位兄弟,岂 不是让人误会更大,容我请教” 中年化子道:“不敢,穷家帮北京分航贺蒙。” 李燕月道:“‘托天巨灵’贺蒙?” 中年化子贺蒙微一怔:“阁下怎么称呼?” “李燕月。” “阁下知道贺蒙?” 李燕月道:“我何止知道托天巨灵,穷家帮上自帮主、长老、护法、巡察,内 外十堂,以及各地的分舵主,我都知道,而且知道得相当清楚。” “啪!”‘贺蒙环目中精芒闪动道:“看来我有再请教的必要。” ‘不敢,所以让这位兄弟带我上贵分舵去为的就是要见贵分舵主跟贺二爷,但 是他不肯带我去,如今既能在这儿见着了贺二爷,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来自’ 五台‘,经张家口到了京里,但是要间我真正的来处,该是北天山。“ 贺蒙一怔道:“北天山?” 李燕月接着道:“北天山有座‘孤遗山庄’,山庄里有位老人家自称‘孤遗老 人’” 贺蒙忙道:“阁下是” “老人家的徒弟,唯一的徒弟。” 贺蒙环目暴睁,精光暴射:“阁下叫贺蒙怎么相信” 李燕月淡然一笑道:“记老人家跟我说过,他当年跟贵帮上一代的帮主也就是 贵帮上现在的大长老苍天长老有过这么一句口头约定,异日一旦有人带着两句‘日 月万代,穷神千秋’到江湖上来请贵帮全力协助。” 贺蒙猛一阵激动道:“那是阁下抬举穷家帮,应该是一旦有人带着两句‘日月 万代,穷神千秋’到江湖上来穷家帮上下听候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穷家帮贫 蒙参见少令主。” 他神情一肃转望半大化子沉喝:“小子还不给我拜下。” 半大化子早就看怔了,也听怔了,闻言一震而醒,一整鹑衣就要跟贺蒙一起拜 下。 李燕月伸手架住两个:“两位不要多礼,我不敢当。” 他只是从容泰然地伸出两只手,贺蒙跟半大化子却拜不下去。 贺蒙道:“少令主” 李燕月道:“贺二爷,咱们各交各的,只贵分舵跟两位拿我当个朋友,于愿已 足。” 贺蒙转脸望半大化子:“听见没有,小子,都是你,差一点错过了少令主。” 半大化子刚才挺精明挺世故的,如今却一下子深红了睑。 李燕月道:“不怪这位兄弟,是我没见着老一辈的,不敢轻易表明身份,兄弟 他守口如瓶,坚不吐实,千对万对。” 贺蒙道:“少令主,您别兄弟兄弟的折他,他叫阮玉,我大哥五个徒弟,他行 五,所以分舵里都叫他小五。” 半大化子阮玉咧着嘴窘笑:“少令主,小五给您重见一礼,也算是给您陪罪了。” 这次他快,随话接身,就要拜下。 但是他还是没能快过李燕月,他刚要矮身,李燕月的一只右掌已经抓住了他的 胳膊:“五兄弟,等你自信能快过我的时候,再赔罪也不迟。” 贺蒙道:“恐怕他这一辈子也赔不了这个罪了。” 阮玉咧着嘴直窘笑。 贺蒙又道:“少令主,请莅临分舵坐坐。” 李燕月道:“时候不早了,我不打扰了,好在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急着要知道 洪门天地会这第九旗到底出了什么事?” 贺蒙道:“小五,还不快禀知少令主。” 阮玉一整脸色道:“少个主,您抵京以前,洪门天地会这个第九旗来了个人, 您抵京以后,也就是今天白天,又来了个姑娘,我们没摸清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不 过我们知道他们都是从张家口来的,约莫二更时分,这座宅子里发生了一阵争吵。 然后就静寂下来,没想到人已经走了,不知道从哪儿走的。” 李燕月皱皱眉:“有这种事,那位姑娘可能是马大爷的掌珠马丽珠马姑娘,只 是她到京里来干什么了?” “这就不知道了。” “在我抵京之前来的那个人,什么模样?” “始终没能着真切,他一顶大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行动很诡秘,不过着上去年 纪不大,顶多二十来岁,个于不高不矮。” “这是谁?从张家口来,在我之前抵京,莫非是马大爷派来传达令谕的?洪门 天地会有的是飞鸽传书,用不着派专人跑这一趟” 贺蒙道:“小五儿,你说人走了,你根本不知道?” 阮玉道:“是的二叔,后来少令主从后院里出来,我还以为是‘洪门天地会’ 第九旗的人呢。” 贺蒙道:“这么些个人都走了,你怎么会一点儿也不知道?” 阮玉忙道:“二叔,我可没偷懒,始终就在这座宅子附近。” 李燕月道:“贵分舵监视洪门天地会这第九旗” 贺蒙道:“原来没有,都是一条路上的,怎么好监视,敝分舵用洪门天地会第 九旗之间,虽然没有来往,没有互通声息,但是一直各干各的,井河不犯,这次派 小五到附近来。完全是为了摸您的底” “呃!” “您是从他们张家口来的,他们对待您却不住对自己人,尤其是您进过两趟内 城,一次是神力鹰王府还有的说;一次你进了查缉营,也能平安无事的出来” “那是铁王保我出来的,不打不相识,我跟铁王交上了朋友,还居然跟我很投 缘。” “铁王本就是宦海奇英豪,只要投缘,跟谁都能交朋友,可惜的是,他们之中 这种人物只有这么一个。” “最好不要多。” 贺蒙一怔,旋即道:“您说的是。” 李燕月道:“不管他们谁从张家口来,不管他们怎么走的,都上哪儿去了,只 要没发生变故,那就是他们洪门天地会的家务事,咱们外人不便过问,但是他们既 接了马大爷的令谕,却对我这么不友善,这件事我不能不弄个明白,恐怕跟先我而 至的那个人有关,是不是可以麻烦贵分舵帮我找这个人” 贺蒙道:“说什么麻烦,这叫分舵上下怎么敢当,我马上派人去找,别的不敢 说,找个人还不难。” 李燕月道:“偏劳之处,我先谢了,我住哪家客栈,贵分现一定知道” 贺蒙道:“知道,一有消息,马上派小五儿给您送信儿去。 “那么两位请回吧,请代我转奉贵分舵主,来日我再登门拜望。” 一不敢,告辞。 贺蒙跟阮玉抱拳躬身,腾射而去,疾闪不见。 就像李燕月自己说的,只要没发生什么变故洪门天地会的家务事,外人不便过 问,所以他也没管人是怎么走的,他上哪儿去了?贺蒙跟阮玉走了之后,他也离开 了宅院,回到了客栈。 又一次的平安无事回到客栈,当然又让客栈的掌柜跟伙计又一次的目瞪口呆。 他们实在琢磨不透,李燕月究竟是个干什么的? 可是他们对李燕月,却是特别的客气,特别的殷勤周到了。 口口口查缉营统带富衡的签押房里,灯亮着。 富衡穿戴整齐,一个人负手踱步,神情有点急躁。 突然,外头有人恭声发话:“禀统带,人到了。” 富衡立即停住,满脸怒容:“叫他进来。” ‘喳。“ 一声恭应之后,签押房里进来个人,赫然竟是那位郎少爷郎玉奇。 他刚施下礼去,富衡劈头暴叫:“你上哪儿去了,找你都找不到。” 郎玉奇脸上堆着笑,话答得不慌不忙,“回统带的话,卑职替统带建功去了。” 富衡为之一怔:“替我建功去了,替我建什么功?” 郎玉奇赔着笑道:“回统带,卑职把洪门天地会外十旗里的驻京第九旗,外带 洪门天地会双龙头马鸿元的独生爱女都给您拉过来了,您说,这算不算是功?” 富衡的两眼,刹时间睁得好大:“郎玉奇真的?” “这是什么事,卑职何来天胆,敢欺瞒您,如今人都在卑职手里,您要是愿意, 可以随时召见他们。” 富衡为之大喜,猛然一阵激动,激动得连身份都忘了,一巴掌拍上郎玉奇的肩 头叫道:“郎玉奇,有你的,当初我就看出你是个人才,所以才选派你到洪门天地 会去卧底。” 郎玉奇丝毫不掩饰他的得意之,微微欠身道:“谢谢统带的提拔跟夸奖,玉奇 蒙统带知遇之恩,敢不竭智婵忠以报。”http://210.29.4.4/book/club 富衡满脸 激动,满脸惊喜,连连摇头:“不容易,不容易,太不容易了,玉奇,你用的是什 么法子,能把洪门天地会整个第九旗都拉了过来。” 郎王奇因得意而微傲,道:“也没什么,卑职只是掌握了那个九旗主的小辫子, 他不听卑职的,就是死路一条,躲到天涯海角都躲不掉,他只好托庇于咱们了。” 富衡连连点头:“好,好” 忽一怔,凝目接道:“玉奇,要说你把洪门天地会的第九旗都拉过来了,我相 信,可是马鸿元的女儿” 郎玉奇截口道:“因为她是马鸿元的独生爱女所以统带难以相信?” “不错。” “也的确是让人难以相信,哪有做女儿的背叛生身之父的,不过好在马丽珠她 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深懂在家从父,既嫁从夫的道理。” 富衡怔了一怔:“怎么?马鸿元的女儿嫁给你了?” “她本来就是卑职的未婚妻,马鸿元愿意把他这个独生爱女的终生交给卑职, 不过她跟卑职成亲之事,事先并没有征得马鸿元的同意,好在只是夫妻之实,不是 夫妻之名,将来等他同意之后,再补行嘉礼也不迟。” “呢!” 郎玉奇笑笑道:“卑职得到她这件事,是那位第九旗的旗主帮的大忙,您说, 那位九旗主能不听卑职的么?” 富衡深深地看了邱玉奇一眼,大笑:“玉奇,你不但是人财两得,而且还名利 双收呀!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禀报提督,少不了你的奖赏的。” “多谢统带提拔,多谢统带恩上加恩,请统带示下,这些人怎么安排?” “以你看呢,怎么安排合适?” “卑职愿意先听听统带的指示。” “干脆等我明天禀报提督,把他们都安置在营里好了。” “方便么?统带。” “没什么不方便,我是提督跟前的大红人,我说什么提督还听得进去。” “不,统带在职以为还是别让他们住进营里的好。” “为什么?” “禀统带,京里前明遗孽的秘密组织很多,咱们不妨利用他们,以其人之道还 治其人之身挑起他们之间的纷争,然后咱们再坐收渔人之利,不是更好么?” 富衡一巴掌拍上桌子,激赏地道:“郎玉奇,你何止是个人才,这事就交给你 去办了。” “是,不过,统带,卑职希望能先杀李燕月。” 富衡道:“我正要告诉你,我找你来也就是为这件事,姓李的让铁王保走了。” 郎玉奇一怔:“您怎么说?” “铁王把他保走了。” “神力鹰王?” “不是他还有谁,朝廷还有几个铁王?‘”您怎么会让这个主儿把姓李的保走 了?“ “不让他保,你说得轻松,这个主儿是提督惹得起,还是我惹得起,连中堂都 不愿轻易招惹他,要不然会留他到如今!” “统带,姓李的是个叛逆啊!” “他真是个叛逆?” “用职的话您还不相信吗?” “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话,这种事要有证据,没有证据,我只有让铁王带走。” “这” 富衡忽一凝目,道:“对了,铁王亲口答应的,只要能证明姓李的确是个叛逆, 他愿意亲手把姓李的交还给查缉营,你能不能指证他?” “当然能,只要把卑职过去卧底洪门天地会的事抖露出来,卑职的指证,应该 是最有力。” “那……” “但是卑职不能出面指证他。” “为什么不能?” “统带要是卑职出面指证,非得把卑职过去卧底洪门天地会的事抖露出来不可, 否则就难以取信于人,可是那么一来,卑职卧底的使命就到此为止了,而目卑职费 尽心思拉过来的那个第九旗也同时失掉了价值,您是要一个叛逆,还是要无数的叛 逆,此中的利害,您自己做一个选择。” 一番话听得富衡皱了眉,一拍桌子道:“明知道他是个叛逆,却只有眼睁睁的” “统带,卑职个人恨他犹胜于他是个叛逆,可是,统带,咱们明知道是叛逆而 不敢轻举妄动的,不只姓李的这一个如今有这么一个可以挑起他们之间纷争,而使 咱们坐收渔人之利,用他们的鲜血,染红统带顶戴的机会,统带实在不应该放弃, 实在不应该因小而失大!” 富衡脸上掠过异样神色,愤然点头:“呃,对有道理,那我听你的,任他去” “等咱们一网打尽了别的叛逆,再回头来收拾他,也未迟啊!” 富衡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郎玉奇道:“统带,洪门天地会外十旗这个第九旗人太多我不敢让您- 一召见 不过我要请您召见一下那位九旗主。” “玉奇,我没有不相信你。” “您误会困职的意思了,在这个时候略施小惠,让他有被器重之感,往后他会 死心塌地为咱们卖命的,只抓住他这一个,他自然就会替咱们抓住别个。” 富衡两眼下闪异采,大笑道:“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玉奇,你真是 个大才,好,你把他叫进来吧。” 郎玉奇立即喝道:“来人。” 一个精壮汉子应声走了进来,那是统带富衡的贴身护卫。 郎玉奇道:“二道门儿有我一个朋友,统带要召见他,去把他带来。” 那精壮汉子转望富衡。 富衡沉脸摆手:“郎班领的话,就是我的活还不快去!” 那精壮汉子这才恭应一声,施礼而去。 郎玉奇笑笑道:“看来在他们心目中,谁也取代不了统带。” 富衡一笑道:“我的护卫当然听我的,谁想取代我。” 郎玉奇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没一会工夫,急促步履声由远而近,来到门口,听见那精壮汉子恭声道:“启 禀统带,人已带到。” 郎玉奇抢着道:“统带有请。” 门外一声答应,随见那位九爷哈腰低头走了进来。 郎玉奇道:“九旗主,这位就是我们统带富大人。” 那位九爷连头都没敢抬,便道:“罪民符北成叩见统带。” 他居然双膝落地,跪了下去。 富衡唇边闪过一丝笑意,上前一步,伸手去扶:“符壮士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符北成随扶站起,仍低着头:“谢统带不罪之恩。” 富衡道:“符壮士明大义,弃暗投诚,不但无罪,而且有功,从现在起,你那 第九旗就是查缉营的一个班,符壮士作就是当然的班领,暂时委屈,有功再行携儿。” 符北成猛抬头,满脸感激之色道:“统带恩典,符北成敢不粉身碎骨以报。” “说什么粉身碎骨,我还舍不得呢!从现在起,你应该改口自称卑职了。” “是,用职遵命。” “玉奇,交代他们跟符班领联络,编造名册,即日计算粮饷。” “是。” 富密跟郎玉奇合演的这幕戏,把个符北成感激得差点涕泣横流,颤声一句: “统带”他又要往下跪。 富衡含笑扶住了他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邱玉奇、符北成恭声答应,各施一礼,双双退了出去。 望着邱玉奇府北成两个人出了签押房的门,富衡想大笑,可是他忍住了,只在 脸上浮起了一丝令人难以意会的异样笑容。 口口日李燕月刚进客栈的柜房,掌柜的马上就从柜台里迎了出来:“李爷,有 人找您,等了您半天了。‘李燕月道:”呢!难找我?“ 掌柜的像是生怕人听了去,低声道:“还是神力鹰主府的爷儿们。” 李燕月为之一怔:“人呢?” “在您房里坐着呢!” 李燕月没多说,也没多问,谢了一声就往后去了。 神力鹰王府的爷们儿,必是铁王的四个猛护卫,可是都这时候了,他也刚从神 力鹰王府回来,这时候来客找找他干什么? 边想着,人已进了后院,只他住的那间上房里亮着灯,许是听见了步履声,有 人从里头探头出来往外看,可不正是铁王四个猛护卫里的一个,只听他道:“李爷 回来了!” 一句话刚说完,又一个出现在他身后,两个人急步出屋迎了过来:“李爷,您 上哪儿去了,我们都急死了。” 李燕月道:“怎么,有事儿?” “王爷请您马上上府里去一趟。” “王爷从宫里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 “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们不清楚,王爷只交待我们,请您马上去。” 李燕月怎么好不去,迟疑了一下道:“好吧。” “那您别进去了,咱们走吧。” 一个说话,另一个飞步奔进屋,熄了灯,出来还顺手带好门。 两个猛护卫是带着一匹坐骑来的,三人三骑如飞驰进内城,到了神力鹰王府, 铁王背着手,正在厅里焦急的踱步,一见面先训了两个猛护卫:“怎么这么老半天。” 李燕月道:“王爷,我到别处绕了个圈子,刚回客钱。” 铁王一听李燕月说了话,不再训俩个猛护卫了,转过脸来道:“咱们走吧。” 李燕月道:“走?上哪儿去?” 铁王道:“见皇上去。” 李燕月一怔道:“王爷,我不是跟您说过” “我也跟皇上说了,可是他非见你不可,我跟他说你不方便进宫,他安排了别 处见你,你说我还能说什么。” “别处,什么地方?” “团城。” “团城?” “就为要见你,他今天晚上去了团城,身边只带着小太监,连侍卫都不准进去。” 李燕月道:“看样子,我恐怕是不能不去。” 铁王道:“你要是真不愿意去,自有我扛了,他拿我没办法。” 怎么好让王爷为难,虽说官家不会拿铁王怎么样,但是这对官家的面子总是不 好。 李燕月脑中盘旋的一下道:“我还是跟王爷去一趟吧!” “走。” 铁王二话没说,拉着李燕月就走。 坐骑早就备好了,铁王一个护卫不带,只他跟李燕月两人两骑驰向了紫禁城。 铁王带着李燕月绕了个大圈子,从神武门进了紫禁城,由铁王带领,自是通行 无阻,而且蒙古神力鹰王特准紫禁城骑马,一直到了‘北海’,两个人才下马步行。 内廷庄严、宏伟,美轮美奂的胜景,李燕月是生平头一回瞻仰,着在眼里,心 里不知道有几许悲痛、难过。 以他‘日月令主’衣钵传人的身份,见了那位皇上还得行大礼,不是冲着铁王 他根本就不愿意来,不是现在不便回头,他真想扭头就走。 内廷禁卫之森严,也不是没到过禁宫大内来的人,所能想象得到的,五步一岗, 十步一哨,或明或暗,全是带刀的大内侍卫。 禁宫大内之中灯火之明亮如同白昼,身躯魁伟威猛,是铁王他一无二的招牌, 远近都看得见,谁敢拦,谁敢问? 一直到了团城之下,刚要上石阶,一声沉喝划破寂静夜色从高高的石阶上方传 了下来:“什么人?” 铁王沉声道:“铁海东。” 这可真应了江湖上那句‘人的名,树的影’,高高的石阶上立即出现两名持刀 大内侍卫,恭谨躬身:“王爷。” 铁王一摆手,两名大内侍卫立即闪退开去,铁王立即带着李燕月登上石阶。 走上石阶,眼前是一座座画栋雕梁的殿宇,铁王带着李燕月一阵东弯西拐,到 了一间房前,门关着,灯光外透,里外静悄悄的。 铁王扬声道:“铁海东见驾。” 门马上升了,当门而立的是个长相清人的廿岁上下小太监,一见站在门外的铁 王,立即打下千去:“王爷。” 铁王一声‘起来’,带着李燕月进了门,里头是间精雅的书房屋角点着檀香, 香气扑鼻沁心。 就在书桌后头。背着手站着一个人,年轻人,穿一袭黄袍,戴一项金冠,玉面 朱唇,龙眉风目,一身书卷气,换件衣裳简直就是个美书生。 但是他比书生多了一种隐隐低人的威严。 李燕月一眼就认出,这位就是当今的皇上,年号康熙的玄烨,也就是五台老增, 逊皇帝年号顺治的福临的皇三子。 只听铁王道:“皇上,这就是李燕月。” 其实,李燕月一进门,年轻皇上的一双凤目就盯上他了,凤目中绽放异采,满 脸是惊异之色,如今铁王话声一落,年轻皇上立即定过了神,脱口道:“好人品, 连我都比不上。” 李燕月听见了,他不便说什么,也不愿说什么,欠身道:“草民怀有逊皇帝的 信物及密诏,不敢行大礼,请圣上恕罪。” 铁王微微一怔。 年轻皇上也微微一怔,他没有不快之色。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让我看着逊皇 帝的信物以及密相。” 李燕月当即取出那颗念珠跟锦囊,小太监忙过来双手过顶接过去,然后转向书 房跪下,两手仍然高举过头。 年轻皇上神情一肃,伸双手接过去,先看念珠,再看锦囊,然后把原物又交给 小太监,递还李燕月。 年轻皇上抬眼望李燕月,神情肃穆之中带着些轻微的激动:“逊皇帝可安好?” 李燕月道,“逊皇帝安好。” 年轻皇上道:“我原以为逊皇帝既入佛们,就不管国事朝政了,事实上铁王早 年也去过几次五台山,都没看见他老人家,没想到……我很惭愧,也很惶恐,尤其 觉的愧对逊皇帝。” 李燕月没有说话,他不便接口,也不愿接口。 年轻皇上微微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又道:“你就是那个打死人熊的人?” 李燕月微一怔,望铁王。 铁王道:“那只人熊是皇上去西山打猎的时候捕获的,由我押它回京,半路上 既发生了那种事,我不能不实情实禀,实话实说。” 李燕月这才应道:“是的。” 年轻皇上道:“逊皇爷既然把重责大任交付给你,事实证明你也确有过人的身 手,我很放心。” 李燕月道:“圣上明鉴,那些人党羽众多,实力雄厚,绝不比人熊好斗。”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非除去他们不可,要不然不但皇柞难保,我也让他们压 得永远抬不起头来。” 李燕月没说话,他仍然是不便接口,也不愿接口。 “老实说,我并不怕他们,而是我不能不有所顾忌,现在我有了铁王跟你,我 就可以不必有什么顾忌” “不,您最好还是有所顾忌,即便没有,也要让他们认为您是有,其他的事, 有铁王跟草民等。” 年轻皇上道:“你的意思我懂,你们打算怎么着手怎么办?” 李燕月道:“铁王爷卫护禁宫大内,外头的事,自有草民。” “这个我听铁王说了我要知道你是打算怎么着手,怎么办?” 李燕月犹豫一下,没说话。 铁王道:“皇上能不能不问?” 年轻皇上道:“怎么,跟我也不能说?‘李燕月道:”不是跟你不能说,而是 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事。“ “我没有必要知道过的事?谁说的?我要是没有必要知道,谁有必要知道?” 李燕月道:“这种事您知道越少越好,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你怕我泄密?”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不愿圣上从此多一桩心事,这桩心事会让您担惊害怕。 寝食难安。” 铁王沭然道:“皇上,李燕月说得对。” 年轻皇上道:“可是” 李燕月道:“圣上要是没有逊皇帝派草民来这件事,你又当如何?” 年轻皇上呆了一呆,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铁王道:“您就全当没有这回事儿好了。” 年轻皇上道:“可是你只一个人,又是个百姓,怎么能……” 李燕月截口道:“圣上,逊皇帝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是不是?” 年轻皇上一怔点头:“这倒是,好吧!不问了。” 李燕月道:“圣上要是没有别的事,草民是否可以” 年轻皇上抬手一拦道:“不忙,太后要见见你。” 李燕月一怔,转眼望铁王。 铁王也是一脸惊诧色:“皇上,说好了的” 年轻皇帝皱着眉道:“我知道跟你说好了的,可是太后知道了,非要见他不可, 你说我能怎么办?” “太后怎么会知道?” “太后知道你进宫来见我了,等大后想见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太后问我你 进宫有什么事情你叫我怎么说,瞒着太后,我忍心吗?” 铁王沉默了一下说道:“您没有错,李燕月说得更对,您知道的越少越好,最 好什么都不知道” 转望李燕月:“既然来了,皇后有了懿旨,皇上的话也已经出了口,不能不见。” 李燕月只有答应了一声,别的他还能说什么。 年轻皇上立即叫道:“小如意。” 小太监趋前施礼恭谨答应。 年轻皇上道:“可以请大后启驾了。” 小太监恭应一声,急步出去了。 铁王道:“这时候访太后出宫上这儿来” 年轻皇上道:“谁说这时候才请太后的?太后早就在瀛台等着了。” 铁王一怔转望李燕月:“对这件事皇家做的也够隐秘了。” 李燕月没说话他能说什么? 其实,他也知道,为见一个平民,让皇太后先出宫到瀛台来等候,这恐怕是绝 无仅有的事,至少在爱新觉罗氏王朝,是绝无仅有的事。 团城离瀛台不远,没一会儿工夫,就听得杂乱步后声由远而近,小太监小如意 先奔进来叩禀道:“启禀皇上,太后驾到。” 这是为了保密连远近的传呼都免了。 年轻皇上神情一肃立即迎前几步,垂手恭立。 铁王也略整穿戴,侧身向外。 杂乱的步履声停在外头,只一阵轻漫步履一直传进来,随着这阵步履声,一个 美艳旗装姑娘扶著位雍容华贵、身着宫装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那位美艳旗装姑娘,看得李燕月跟铁王一怔,不正是那位美郡主么。 美郡主可寒着一张脸,没看铁王跟李燕月一眼,不,美郡主用她那眼角的余光, 偷扫了李燕月两下。 年轻皇上行下大礼:“儿臣恭迎母后。” 他这一行大札,铁王跟小太监小如意,自然也跟着行下了大礼。 只有李燕月微躬身躯站着没动。 美郡主立即变脸叱道:“大胆你竟敢一” 李燕月不慌不忙,截口道:“太后恕罪,草民身怀逊皇帝信物和密诏,不敢行 礼。” 这回该美郡主怔住了。 她一怔之后立即叫逅:“怎么说,你” 只听太后道:“玉伦,有什么话待会见再说。” 美郡主玉伦忙道:“老佛爷,玉伦说的那个大胆狂徒,就是他呀!” 太后为之一怔一双凤目深深地看了李燕月两眼,居然没说话,转过脸去扶起了 皇上,由皇上跟美郡主玉伦挽扶着,走向里头,坐在上位。 皇上跟美郡主玉伦,一个人侍立一边,美郡主玉伦一双美目瞪得老大,直直的 望着李燕月,娇靥上满是诧异色。 只听大后道:“就是他?” 年轻皇上道:“是的。” 转脸叫道:“李燕月。” 李燕月跨步上前,躬下身去:“草民李燕月,见过太后。” 太后微微抬手,神色焦急:“快把逊皇帝的信物跟密诏拿来我看。” 李燕月答应了一声,又取出了那颗念珠跟锦囊。 小如意过来接过去,转身跪呈。 太后接过念珠跟锦囊,先看念珠后着锦囊,眉宇间先泛怨恨之色,转眼间怨恨 之色隐去,代之而起的,是涌自一双慈祥凤目的泪光,手微颤,声微哑道:“能见 着这些,也等于是见着他了,是他的东西,是他的手笔,也没有错” 一顿抬眼望李燕月道:“你是在什么地方见着逊皇帝的?” “回太后,山西五台。” “你原在哪儿,逊皇帝怎么会找上了你?” “家师是逊皇帝的方外至交,每年大雪封山之际,逊皇帝跟家师,总要在五台 绝峰奔棋三局的。” “呢,原来是这样,逊皇帝可安好?” “回太后,逊皇帝安好。” 太后一阵激动,两行泪珠夺眶而出:“他是该安好,他也算遂了心,如了意, 只是国事朝政,还有我母子” 年轻皇上立即轻声道:“母后,阿玛这不是差李燕月进京来了吗?” 太后闭上了一双凤目,微趋平静之后才又睁开了两眼:“海东曾经上五台好几 次都没见着,我还以为他唉。不管怎么说,这也颇能让人安慰了” 一顿,转望铁王:“海东” 铁王恭声道:“太后。” “多亏了你。” “是逊皇帝心在庙堂、不忘国事朝政,海东没做什么、李燕月不说,海东也不 知道。” 郡主玉伦瞪大了一双美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时候突然叫道:“这是怎 么回事,老佛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后还没说话,铁王已道:“太后、海东斗胆,您不该带玉伦来。” 美郡主玉伦双眉一扬,叫道:“不该带我来,你什么意思?” 铁王浓眉一掀,就要说话。 太后道:“海东,我知道你是为皇家,可是玉伦进宫来看我,我总不能叫她走, 你是知道,这些年也多亏玉伦时常进自去陪我,要不然我的日子更难过,她就跟我 的女儿一样,她不会害我跟皇上的。” 铁王道:“海东知道这是实倩,海东只是怕玉伦口没遮拦,一旦犯了小性子, 能什么都不管的。” “我知道,我会说她的。” “是” 美郡主玉伦道:“老佛爷” 太后道:“玉伦、你听我说。不能怪海东、这件事关系太过重大” 接着,太后当众把本未跟美都主玉伦说了一道。 静静听毕,玉伦不气了,从她那张吹弹欲破的娇颜上,也看不见习蛮、任性的 神色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肃穆,道:“玉伦知道了,您放心,今天晚上的事,玉 伦跟谁也不会说。” 覆地转过脸去对李燕月:“怪不得你那么大胆,怪不得你那么神气,原来你是 有恃无恐,我告诉你,眼前事撇开不谈,我跟你还没完呢。” 李燕月没说话,当着这几位,他能说什么。 太后说“海东,玉伦提起来了,我倒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玉伦她没完没了 的?” “玉伦没跟您禀告?” “我要听你说的。” 铁王尽管威震天下,连皇上也让他三分,但是在这位老太后面前他还得恭谨有 加,不敢有丝毫逾越,当然老太后对这位铁王用的是恩,而不是威。 英雄不屈于威武,但两字恩义却能使他低头。 铁王把李燕月大街之上遇玉伦,玉伦向他求助,他把李燕月请进内城神力鹰王 府的经过,从始至终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太后转脸向玉伦:“是不是这样?” 玉论道:“是这样。” “海东有没有增添什么,遗漏什么?” “没有。” 太后点点头:“那么我恕他无罪,你有什么话说?” 玉伦一怔旋即不依:“老佛爷” 太后正色道:“玉伦,你能让人家说我护短吗!” 方作正扭动撒娇的躯体不动了,微低下头道:“玉伦不敢。” 太后握住了玉伦的手:“别跟人家过不去,人家是来帮咱们皇家忙的,人家冲 的是逊皇帝,要不然凭人家,是不会把咱们放在眼里的,你是我最宠爱的,他是咱 们皇家希望的寄托。 从今后跟海东一样也拿人家当个朋友,跟他一块几对付外人懂吗?“ 玉伦点了点头,旋即抬眼望李燕月,娇靥微冷:“你好大的造化,不是冲老佛 爷,我绝跟你没完。” 铁王道:“幸亏有个老佛爷能降你!” 玉伦道:“你也不差,把我欺负够了。” 太后眼光投向李燕月:“逊皇帝的信物跟密诏,就先放在这里。” 李燕月一怔:“启禀太后,草民有下情禀告。” “怎么,你想拿回去?” 老太后是个明白人。 李燕月道:“草民不敢,只是草民来京之时,逊皇帝一再交代,密诏可以呈交 皇家,信物方不可离身,倘有万一,信物可保草民免除杀身之祸。” 铁王道:“这倒是。 玉伦道:“照你的威风,照你的神气,京里还有谁杀得了你?” 铁王道:“玉伦,老佛爷言犹在耳!” 玉伦马上就闭上了檀口。 太后看了看李燕月道:“你说的是理,皇家今后还是仗你,不能让你受到任何 危害,他们虽然没把我母子放在眼里,但对逊皇帝,他们还不敢不遵,这颗连珠就 还给你吧!” 太后送出念珠。 铁王上前接过,顺手交还李燕月。 潇湘子扫描,aim-9 OCR ,潇湘书院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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