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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玉女情痴 这里是扶风城的另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是在天魔教人所住的客栈对面,也是一家客栈,可是这家客栈比起那 一家来,可就差得多了。 不但比天魔教人住的那家客栈小,而且看上去还不及天魔教人所住的那家客栈 气派。 不过,这家客栈看上去,在形式上,却跟天魔教那班人所住的客栈有点不同, 也多了样东西――阁楼。 阁楼面临大街,一扇窗户正对着天魔教人所住的那家客栈的大门,居高临下, 对那家客栈进进出出的人可以尽收眼底,看得很清楚。 那扇小窗户,开着一条缝,假如你竭尽目力透过那条缝仔细看看,你可以发现 阁楼里正对坐着两个人。 那两个人,一老一少,老年人是个略显瘦削,瞎了眼的清瞿老人,少年人是个 英武黑衣少年。 那是金老头跟金小龙。 这时候,天刚亮不久,金老头盘坐着,看上去没有刚睡醒的样子,只是金小龙 倒有点睡眼惺忪,而且看样子他有点羞愧、懊丧与不安,低着头没说话。 突然,金轻咳一声开了口:“小龙,别这样……” 金小龙抬起了头,痛苦地道:“爹,我怎么又睡着了。” 金老头道:“小龙,你年纪轻,熬不了累……” 金小龙道:“可是您每天给我吃药……” 金老头道:“小龙,爹不瞒你说,爹有时候给你的药是让你歇息的,你知道,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靠药物固然可以支撑,可是那总是不正常,这道理就像烧火一 样,风助火势,固然火可以烧得很旺,但它总不及慢慢的烧烧得久,这话你明白么?” 金小龙道:“我明白,爹,可是您让我歇息……” 金老头道:“我不得不让你歇息,小龙,你想想看,你净靠药物支持,那后果 是不堪想像的,所以爹尽量找没什么事的时候让称歇息。” 金小龙沉默了,半晌始道:“爹,后半夜到现在,有动静么?” 金老头点头说道:“有,当然有,而且还不少。” 金小龙忙道:“那您为什么不叫醒我……” mpanel(1); 金老头道:“没什么大事,小龙,他们并不是要走,再说,听你的鼾声,我知 道你睡得很香甜,我不忍心叫醒你。” 金小龙道:“那么,爹!您听出了什么动静。” 金老头道:“你大哥被他们抬去之后不久,莫、井二怪率众外出,你大哥也随 后赶了出去,这你是知道的。” 金小龙道:“是的,爹,我知道,我那时还清醒着。” 金老头道:“之后不久,你就睡着了,你刚睡着,我就听见你大哥他回来了此 处,身形奇快,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金小龙道:“您怎么知道是大哥?” 金老头道:“多少年了,还听不出您大哥的身法。” 金小龙道:“爹可知道大哥跟他们上哪了?” 金老头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不过你大哥离去之后没多久就又回来了。” 金小龙“哦”地一声忙道:“这么说,他如今仍在对面那家客栈里了?” 金老头摇头说道:“不,小龙,你大哥他后来又走了。” 金小龙一怔,道:“大半是……谁知道,也许是找咱们去了。” 金老头道:“这,你知道,我知道,你大哥他不知道。” 金小龙道:“可是咱们客栈外墙上画的有……” 金老头道:“傻子,天这么黑,他怎么瞧得见爹的标记?他临走匆匆,又哪有 时间留意别的?” 金小龙皱眉说道:“这怎么办,爹,大哥他万一找往别处,跟咱们失去联络… …” 金老头道:“你怕什么,凭你大哥,谁还能奈何他,别愁,别急,小龙,你大 哥迟早会找来的,只要他发现一处标记,就能顺着爹的指示找回头。” 金小龙默然不语,但他旋即又道:“爹,还有什么别的动静?” 金老头想了想道:“你大哥走了之后没多久,又有四个人离开了那家客栈,过 没多久,那家客栈里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喊火,可是没多久就平静了,想必火 没烧起来,很快地就被扑灭了,随后又有两个人出了客栈,刚才更有一个身手奇高, 几乎不下你大哥的人离开客栈,别的就没有了。” 金小龙算了算,道:“前后共有七个人离开那家客栈,您说他们并不是……” 金老头截口说道:“是的,小龙,以爹看,绝不会是天魔教的人都走了,因为 在你大哥之后走了四个,可是在这四个走之前,有五个人进了那家客栈,后来走的 那两个不久之后就又回来了,三前四后离开客栈,那身手奇高之人,跟先走的那四 个,一去没有回来。” “他们这么进进出出的是什么意思,恨只恨我睡着了,要不然我定能看出那些 人都是谁。” 金老头道:“看出是谁又如何,住在那家客栈的天魔教那些人,咱们已经知道 都是谁,这已经很够了……” 金小龙忽地轻“咦”了一声,由窗缝凝目外望,急道:“爹,又有个人出了那 家客栈……” 可不是么,是有个人出了那家客栈,是个瘦削的老头儿,步履异常稳健,他左 右看了看之后,立即出门往西行去。 金老头道:“小龙,是谁,怎么样的人?” 金小龙当即把那老头儿描述了一遍。 听毕,金老头立刻说道:“是夺命煞公孙龙,聋哑双残漆雕兄弟的忠仆、旧属, 他这时候出去干什么?” 金小龙忙道:“爹,您看要不要跟跟他。” 金老头略一迟疑,点头说道:“也好,只是,小龙,要小心,公孙龙非同小可, 而且要早去早回,免得爹一人在这儿……” 金小龙道:“我知道,爹!”站起来转身下了阁楼。 他出了客栈往西一看,只见公孙龙在空荡的大街上放步往前疾走,他毫不犹疑, 迈步跟了过去。 他刚走没多久,那家客栈里又出来了个人,那是姑娘漆雕嫣红,当然,留在楼 上的金老头看不见她。 她出门四顾,大街上空荡、寂静,连跟踪公孙龙的金小龙都走的没影儿。 她微微一笑,迈步就要出门,突然,怔住了,凝目前望,美目一眨也不眨。 她凝住处,是对门客栈临街的外墙,墙上,画着一根拐杖跟一双葫芦,那拐杖 头笔直下指。 望着,望着,她皱了眉,像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突然她双眉一展,目现异采,迈步向对街行去,毫不犹豫地进了这 家客栈。 她这里刚进门,那边街角拐角处转过来一个人,那人赫然竟是金大龙,可巧, 他惊鸿一瞥,看见了漆雕嫣红的侧面,怔一怔之后,飞步赶了过来。 到了这家客栈门前,他向内望了望,淡然一笑,道:“敢情搬到这家来了,咫 尺之隔……” 一眼瞥见了那标记,他一震住了口,随即闪身走了进去,一名伙计从里面迎了 出来,陪笑说道:“客官,早啊!是要……” 金大龙忙道:“小二哥,宝号可住着一位两眼失明的老人家,跟一位年轻的小 哥儿?” 那伙计道:“啊!……有!”抬手往上指了一指,道:“就住在上面阁楼上… …” 金大龙道:“我是他二位的朋友……” 那伙计摇头说道:“他二位的朋友可真不少,一大早就先后来了两位。” 金大龙怔道:“小二哥,先后来了两位?这话……” 那伙计说道:“刚才来了一位女客人,也是找他二位的,刚上去……” 金大龙脸色一变,跨步扑了进去,像一阵风。 那伙计一怔惊声说道:“我的天,这位客人走得好快……” 他这里自说自话,金大龙那里已经由院子里的楼梯上了阁楼,他看见了,他看 见漆雕嫣红正站在那唯一的房门前举手要敲门,他张口要叫,但突然他脑际灵光一 闪又忍了下去。 只听剥落几响,房里有人喝问道:“谁呀?” 金大龙听得清楚,那是他义父神医司空表。 旋听漆雕嫣红道:“我,老人家请开开门。” 房里有着一刹那的沉寂,但旋即金老头话声响起:“门没拴,请自己开吧。” 漆雕嫣红答应了一声,抬手推开了门行了进去。金大龙那里忙闪身人又到了房 门近处。 只听房里金老头道:“姑娘是……” 漆雕嫣红道:“老人家可是姓金?” 金老头没有迟疑地道:“不错,老朽正是姓金,姑娘是……” 漆雕嫣红道:“老人家,我没有找错,我复姓漆雕,双名嫣红……” 金老头惊“哦”地一声道:“莫非是聋哑双残漆雕……” 漆雕嫣红道:“是的,老人家,家父漆雕聪。” 金老头沉默了半晌,淡淡一笑道:“我没想到天魔教会找到这儿来……” 漆雕嫣红忙道:“老人家误会了,我没有恶意……” 金老头道:“没有恶意?难道姑娘不是天魔教的人?” 漆雕嫣红道:“是的,老人家,漆雕氏一家三口,暂时是天魔教中人。” 金老头道:“暂时是的,姑娘,这话怎么说?” 漆雕嫣红道:“老人家高智,还用我多说么?” 金老头当然明白,他沉默了一下,道:“那么,姑娘找到这儿来,有什么贵干?” 漆雕嫣红道:“老人家,我来找慕容大侠……” 金老头道:“姑娘,你想必找错了,我不认识什么慕容……” 漆雕嫣红道:“老人家,那么我找金大龙金局主。” 金老头道:“金大龙是我的义子,姑娘找他……” 漆雕嫣红道:“我有几句很要紧的话,要告诉金局主一声。” 金老头道:“他不在,姑娘有什么要紧的话……” 漆雕嫣红道:“是有关天魔教主是个怎么样的人的几句话。” 金大龙心里为之一跳。 金老头讶然说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漆雕嫣红笑了一声道:“怪我没说清楚,老人家,是这样的,昨夜天魔教主曾 经出现过,我根据他说的话,还有他出现的经过,揣测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 揣测我不敢说有十分把握,但距离他本人的形像绝不会差得太远,所以我……” 金老头截口说道:“我明白了,姑娘,可是,姑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 做?” 漆雕嫣红道:“老人家高智,又何必多问?” 金老头没再问,道:“那么,他不在,姑娘告诉我也是一样。” 漆雕嫣红道:“老人家,我没有许多的工夫,不能多事停留,我这里有一封信 是我连夜写好的,我要告诉金局主的,全在这封信上,请老人家这封信转交给金局 主就行了。” 想必她已把信交给了金老头,随听她道:“老人家,我告辞了。” “慢点,”金老头突然说道:“姑娘,我听说天魔教每一个部属都严加监视, 姑娘怎么能轻易走出来……” 漆雕嫣红道:“老人家,我是摆脱他们的监视,偷偷出来的。” 金老头道:“那么容易么?” 漆雕嫣红道:“老人家有所不知,实际上如今那家客栈里,真算得上天魔教人 的只有一个,他一个人,哪有办法监视那么多个?所以要想摆脱他的监视并不算难。” 金老头道:“原来如此姑娘,我父子谢谢你了……” 还没听漆雕嫣红说话,金老头突然一声冷笑,又道:“姑娘,我父子岂是那么 容易骗的,你躺下去吧。” 随着砰然一是轻响,像有东西掉在了地上,显然,漆雕嫣红轻易地被制住了。 金大龙至此,不能不现身了,他跨步到了门口,房里的金老头手正向漆雕嫣红 胸口伸去,突然他沉腕转头,冷然说道:“又是哪一位?” 金大龙道:“爹,是我,大龙。” 金老头神情一震,旋即说道:“是你,大龙,你来得正好,且来看看这是谁, 哼,要骗到我的头上来了。” 抬手三把两把把那封信撕得粉碎。 金大龙阻拦不及,只有抬手拍开了地上漆雕嫣红的被制穴道,漆雕嫣红一震而 醒,翻身自楼板上站起,入目金大龙,一怔脱口轻呼:“慕容大侠,原来你在……” “不,姑娘”金大龙道:“在街上我恰好看见姑娘,我是跟在姑娘后面上的楼。” 漆雕嫣红道:“还好我没有恶意,要不然……” 金老头冷冷说道:“那谁知道?” 漆雕嫣红眉锋微皱,一脸的委屈神色,道:“慕容大侠……” 金大龙道:“姑娘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只有一句话,谢谢姑娘。” 漆雕嫣红美目倏射感激神色,道:“我也谢谢慕容大侠,对在长安事,我在此 致歉……” 金大龙道:“姑娘别客气,我知道姑娘的苦衷。” 漆雕嫣红道:“谢谢慕容大侠,我……” 金大龙摇头截口说道:“姑娘,别多说了,我知道姑娘不能多事停留,请姑娘 把要告诉我的赶快告诉我吧?” 漆雕嫣红道:“慕容大侠,我有一封信交给了……” 一眼瞥见地上的碎纸,眉锋一皱,道:“司空老人家奈何太不能相信人了,这 如今我只有再说一遍了。” 接着,她把该说的从头到尾匆匆地说了一遍,说完了该说的,她没多说一句, 当即又道:“慕容大侠,我有九成把握,请万勿轻视之,告辞了。” 浅浅一礼,匆忙出房而去。 金大龙忙道:“姑娘走好,恕我不送了。” 没听见漆雕嫣红答应,想必她已下了楼,金大龙缓缓转过了身,道:“爹,您 老人家……” “大龙,”金老头道:“原来你早就来了。” “是的,爹。”金大龙道:“我是想看看她有没有恶意。” 金老头冷笑说道:“你要是迟出现一步,我的手就落在她心坎要穴了。” 金大龙道:“爹,真要那样,您我都会愧疚终生,一辈子难安。” 金老头道:“这么说你是相信她……” 金大龙道:“爹,您是只有一个人在此,她若有什么恶意,不会说那么多话, 也不会再给您写那封信了。” 金老头道:“你的意思是说,她可以杀了我?” 金大龙道:“爹,您想想看是不是。” 金老头冷笑一声道:“固然不错,但那如何让你杀了我?天魔教主这人委实太 以狠毒,但却算不得怎么高明。” 金大龙讶然说道:“爹,您这话……” 金老头抬手一指身前椅子,道:“你坐下,听我好好为你分析。” 金大龙恭谨答应一声坐了下去。 他坐定,金老头开了口,道:“大龙,刚才漆雕嫣红说,根据她的揣测,那天 魔教主是个多大年纪的人?” 金大龙道:“约莫五十多岁。” 金老头道:“身材如何?” 金大龙道:“瘦瘦的,不高。” 金老头道:“此人的唯一特徽是什么?” 金大龙道:“是个两眼失明的瞎子。” 金老头道:“他可能有什么惊人的能耐?” 金大龙道:“擅医术,能接续眼珠……” 金老头突然一声冷笑,道:“大龙,你不用再想尽办法东奔跑地去找那天魔教 主了。” 金大龙愕然说道:“爹,您这话……” 金头老截口说道:“他就在你的跟前。” 金大龙一怔,一时说不上话来,半晌始道:“爹,您说是您……” 金老头道:“大龙,你是非常人,武林称最,当世称奇,你想想看,漆雕嫣红 口中的天魔教主是不是活脱脱的我的写照?” 金大龙又怔了,一时又未能说上话来。 不错,的确不错,漆雕嫣红口中的天魔教主分明就是指眼前他这位再造重生的 大恩人,他的义父,而且那么明显,半晌,他才说道:“爹,也许另有一个人……” 金老头道:“怎见得?” 金大龙道:“她若指您,她不会当着您说。” 金老头道:“谁说她的原意是当着我说的?我若没撕毁这封信,她会当着我说 么?” 金大龙呆了一呆,道:“爹,我总会念给您听的。” 金老头道:“大龙,信无巧不巧地交在了我手里,假如她直接找到了你,万一 你信了她的,对我怀了疑……” 金大龙道:“爹,您怎么好说这话,那又怎么会,再说,假如她真是这意思, 她就不会把信交给您的了。” 金老头道:“交给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个瞎子。” 金大龙道:“爹,您总该相信我会……” 金老头道:“大龙,你要知道,在当今世上,就算近百年以来,怀此高绝医术 的,只有我司空表一个。” 金大龙道:“爹,您没听她说么?也可能天魔教主不是个瞎子,他意不在我这 对赐自您的眼珠。” 金老头道:“可是,大龙,你也听见了,那仅仅是有可能,天魔教主是个瞎子, 他意在你这对眼珠的成份究竟占多数。” 金大龙摇头说道:“爹,我不敢认为她是指您,她是怀着这狠毒心肠而来的, 就算是,爹,您该知道,那有没有用,她这毒计有没有可能得逞。” 金老头摇头说道:“那很难说,大龙,你知道有人三告曾母曾子杀人的故事?” 金大龙笑道:“我知道,爹,但这情形跟那情形毕竟不同,假如当时有人告曾 母说曾子要杀她,休说是三告,就是百告千告只怕曾母也不会相信,还有,爹,假 如这真是她的毒计,那么这一着未免太低劣了。” 金老头道:“怎么,大龙?” 金大龙笑道:“假若天魔教主是您,您意在我这对眼珠,那么您当初又何必把 它赐给我?” 金老头一怔,旋即然点头,道:“对,对,我那是多费一番事,多受一次痛苦, 古往今来也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我怎么没有想到?” 突然大笑接道:“这下天魔教这着毒计可以不攻自破了。” 金大龙摇头说道:“本来就是,天魔教主那样心智深沉、诡智高绝的人物,怎 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金老头道:“也许这不是他的意思。” 金大龙道:“便是任何人,只要他稍具头脑,他就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金老头道:“可是毕竟他们这么做了,不但糊涂,而且可笑。” 金大龙笑了笑,没有说话。 金老头又道:“同样的道理,既有我今天的害你,当初我何必冒死救你,费这 么大的事?” 金大龙道:“爹,不谈这些了,小龙呢?” 金老头即把金小龙的去处告诉了他。 金大龙迟疑了一下,道:“爹,小龙有没有告诉您,我代您做了主……” 金老头笑着点头道:“说了,这还能不说,你要他憋他也憋不住,大龙,你这 个主做的好,宫家我久仰了,宫家的姑娘当然也不会错,对小龙的心事我总算了了, 只是对你……” 摇摇头,住口不言。 金大龙默然说道:“过去的已成过去,她已是他人妇,还提她干什么,我也有 喜讯向您回报。” 金老头“哦”地一声道:“怎么,你也有喜讯,快说,快说,我是最爱听喜讯 的人,人生快事也莫过于此。”金大龙逐把跟姑娘沈玉菁订亲的经过,概略地说了 一遍,听毕,金老头抚掌大笑,道:“好极了,将来双喜临门,兄弟俩来个同日完 婚,该为这武林留下一段佳话,大龙,别忘了,什么时间你和小龙都把未婚妻带来, 让我见……” 忽一摇头笑接道:“见?我拿什么见?瞧我都乐糊涂了。” 金大龙沉默了一下,道:“爹,让玉菁来见见您,短期内或许不会太难,可是 要让小龙把玉霜也带来,短期内恐怕办不到。” 金老头愕然说道:“怎么?为什么?宫家不就在城外五棵大柳树么?” 金大龙道:“昨夜宫家失火的事,您不知道?” 金老头一惊怔道:“怎么?昨夜宫家失……大龙,是……” 金大龙逐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后,金老头脸色大变,默然不语,半晌始叹道:“可怜的宫家,可怜的玉霜 跟小龙……” 须发忽张,望之吓人,道:“可恨的天魔教,我恨不得……” 金大龙道:“爹,罪魁祸首只是那天魔教主一人。” 金老头咬牙说道:“我却以为凡天魔教人,每一个论其心行,都该杀。” 金大龙忙道:“您小声点儿,万一小龙回来听见……” 金老头道:“怎么,你打算怎样瞒他。 金大龙道:“暂时我不希望他知道,小龙不比您我,他从没有受过打击,假如 让他突然受这么一个重大的打击,我担心……” 金老头道:“你说的对,只是,能瞒得住他么?” 金大龙道:“我以为应不难,只要您跟我不提,暂时也别让他到宫家去,我相 信一时半时可以瞒住他。” 金老头沉吟了一下道:“那么,玉霜……” 金大龙道:“这您放心,我自会想办法找她。” 金老头忧形于色地摇头道:“玉霜是个姑娘家,年纪既小,又从小娇生惯养, 没有丝毫历练,流落在险恶的江湖上,实在让人担心。” 金大龙何当不是这样想,但他只能安慰金老头:“您放心,玉霜别的条件或不 足,但她聪明有余,武学也足以防身,我会尽快找到她的。” 金老头苦着脸道:“人海茫茫,你自己的事又……您怎么找,从何而找起?” 金大龙道:“我自己的事没有这件事急,可以往后搁一搁……” 金老头脸色一整,道:“大龙,你不能为小龙的事而耽误了你自己……” 金大龙道,“你知道,从相见的头一天,小龙他就把我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 在塞外他日夜地照顾我……” 金老头道:“可是他已得你一身绝学的十之八九……” 金大龙摇头说道:“在我看来,那不够,比他给予我的少得多。” 金老头摇头叹道:“我永远说不过你,由你了。” 金大龙忽地展颜一笑,道:“这件事交给我了,不提了,您听听别后的经过… …” 接着,他把别后颇为详尽地说了一遍。 静听之际,金老头脸上的神色有着不断的变化,有惊,有喜,也有让人难以捉 摸的表情。 听完了金大龙这番叙述,金老头的脸色立即转趋平静,连连点头地道:“为就 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欧阳畏、贾啸云、古华、金花娘、 天一,他们一个个逃避了这么多年,逃避得这么巧妙,终于还是一个个被发现了, 或死,或逃,死的死了,逃的又岂能逃多久,也正应了那句话,天作孽犹可救,自 作孽不可活,要是他们自当年事后不再作孽,一个个洗面革心,默默无闻地隐居于 某处,要找他们还真不容易……” 金大龙道:“您的话,我深有同感。” 金老头道:“我再说句话,恐怕你就不会再有同感了。” 金大龙微愕说道:“什么话。” 金老头道:“这些人中,目前看来唯一洗面革心,悔悟改过,且作为一如慈慧 佛祖,令人钦敬的是一瓢,而实际上作孽最大将来遭报应最重的,该也是一瓢。” 金大龙一怔说道:“您这话……我不懂。” 金老头道:“我说给你听听,你不是说他送你一幅画么?” 金大龙笑笑道:“是的。” 金老头道:“画,是一幅行猎图,一人扣弦欲射,身前群兽奔走,身后一虎欲 扑。” 金大龙道:“是的。” 金老头道:“旁边还有几句所得偈?” 金大龙道:“是这样。” 金老头“哼”地一声冷笑,道:“异曲同工,不谋而合,怎么全让我碰上了。” 金大龙讶然说道:“您这话……” 金老头道:“一瓢对你说过,但解得画,元凶出现眼前,对么?” 金大龙点头说道:“对的,一瓢大和尚是这么说。” 金老头道:“画与偈,你解了么。” 金大龙摇头说道:“多日来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但我百思莫解,毫无所得,我 打算等见着您后,请您指点一二。” 金老头冷笑说道:“大龙,你找对了人。” 金大龙一喜忙道:“怎么?您能解?” 金老头一点头道:“不错,我解得,我能解。” 金大龙忙道:“那么您……” 金老头道:“我自然会说,你且听着……” 顿了顿,接道:“如今我先解画,那扣弦欲射的行猎者,好比是你……” 金大龙一怔,道:“怎么?好比是我。” 金老头点头道:“是的,那扣弦欲射的行猎者,好比是你,那奔逃惊走的群兽, 好比是天魔教的徒众……” 金大龙又复一怔,道:“那奔逃惊走的群兽,好比是……您这是……” 金老头一抬手,截口说道:“听我说,虎为兽中之王,群魔既好比天魔教的徒 众,那虎自然是用来譬喻天魔教主,你顾前不顾后,只在奔逃群兽中寻觅,却不知 那虎就在你的身侧……” 金大龙脸色一变,刚要说话。 金老头又一抬手,道:“别忙说话,休要打岔,听我解偈,那几句所谓偈语, 只说明了两件事,那就是善者即恶,恩者即仇,如今你再把画中之意加上仔细想想, 你就不难明白一瓢他何所指,他是什么用心了。” 金大龙变色说道:“我明白了,他指的是你!” 金老头道:“很明显,不难明白,大龙,分明,他跟古华、贾啸云、欧阳畏一 样,是天魔教一路的人,是天魔教作恶的工具,只不过他比前几个略为高明一些而 已。” 金大龙道:“您请明示。” 金老头道:“他不跟你闯,也不逃不躲避你,其用意只在增加你对他的相信, 然后他装作一幅悔悟模样,故作伟大之作为,先送给你这么一副画,事隔多日后的 今天,漆雕嫣红又送来这么一封描述天魔教主形像的信,前后只一呼应,哪怕你不 信,哪怕你不正中奸计。” 金大龙道:“可是他以身堵住地火出口,拯救苍生,却是千真……” 金老头道:“怎见得那是千真万确的?” 金大龙道:“他会将身形挪了一挪,身后热风呼出,炎热逼人……” 金老头道:“你是说他在崆峒?” 金大龙道:“是的。” 金老头摇头笑道:“据我所知,崆峒没有地火口,即便有,就那么巧被他碰上?” 金大龙道:“那么我是……” 金老头笑道:“大龙,怎么你反不如我?骗人的方法多得很,他那徒弟是个樵 夫,只在那石壁那边堆木生火,利用一瓢身后一个洞口将火热扇过来一些,不就是 炎热逼人的热风么?” 金大龙道:“假如那样,石壁定然十分热烫,他以身堵靠……” 金老头道:“只能奸谋得逞,皮肉受点苦又算什么?昔黄盖不受皮肉苦,无以 破曹兵百万,王佐不受皮肉苦,无法说得陆文龙归顺,扭转劣局,这都是众所周知 可学的前例。” 金大龙道:“可是我以掌惊他,他一动不动……” 金老头笑道:“你是怎么了,大龙,不这样你怎会轻易相信他,他算准了你绝 不敢杀他,你若杀了他,那地火谁去堵,不但你自身难免,便是苍生也要遭殃,这 罪谁又去担,大龙,他不但吓了你,骗了你,到头来,还得你钦敬,一瓢他高明呀 高明。” 一番话,听得这位当世称奇称最的落拓青衫七绝神魔怒恼连连,作声不得,他 另外还有个感觉,那就是他发现他这位大恩人神医司空表论心智,要比他高明得多, 也许这就是经验、历练,姜是老的辣,这是跟着年龄增加的,半点勉强不得。 金老头又道:“你不信如今可以再跑一趟崆峒,一瓢他假如还在那儿,还敢见 你,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金大龙仍没说话,脸色十分难看。 金老头一叹说道:“大龙,别难受了,谁都不怪,要怪只能怪你身负魔名,却 有着一副正直的侠骨仁心,别人摸透了你,可恶的只是一瓢,他狡猾,诡诈,玩弄 你于股掌之上……” 金大龙突然哼了一声。 金老头想是不顾再让他难堪、羞怒,忙一摆手,道:“大龙,别这样,不提了, 我不刚说过么,善恶到头始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任他一瓢如何狡猾诡诈,一旦 报应临头,他绝躲不过的。” 金大龙仍没说话。 金老头却又自说道:“大龙,你刚才说,有块什么腰牌……” 金大龙“哦”地一声道:“就是这块……” 探怀摸出那夺自天魔教宝鸡分坛主汪毓贤的那块腰牌,双手递了过去。 金老头接过腰牌,摸了摸,道:“这块腰牌怎么?” 金大龙道:“我看它是铁心木做的,不知道我的看法正确不正确,所以我拿来 让您看看。” 金老头掂了掂那块腰牌,道:“沉甸甸的,像是铁心木,可惜我看不见,不敢 下断……” 忽得一怔,急接道:“铁心木么?铁心木不是产自关外大漠中的么?” 金大龙点头笑说道:“是的,所以我拿回来让您看看。” 金老头道:“大龙,你的意思是说……” 金大龙道:“假如这块腰牌确是铁心木做的,我以为那天魔教主不是出身大漠, 便是天魔教总坛在大漠,至少天魔教能跟大漠扯上一点关系。” 金老头点头沉吟说道:“嗯,对,可是这块腰牌究竟是不是铁心木……” 金大龙道:“您这么掂掂,还分辨不出来么?” 金老头道:“那倒不是,而是我看不见它,虽然觉得它有几分像,但却不敢断 言,大龙,你知道这关系重大,天魔教又狡猾又诡诈,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引错方 向。” 金大龙摇头说道:“那就难辨了!” “不过,大龙,”金老头道:“有一点值得咱们探求,世上铁心木不多,唯独 大漠产有此物,该是异常之名贵,世上不乏可做腰牌的材料,他天魔教为什么偏用 这种名贵的铁心木做腰牌,再说我久居大漠,算得上人熟地熟,可是我并不知道大 漠有了这么一位英雄人物,也没听说某人在那儿设有什么总坛。” 金大龙道:“可是有一点您该已看出端倪,天魔教这班人一直地在往出塞的路 上走,要不是它总坛那儿……” 金老头笑道:“大龙,假如天魔教的总坛在大漠,天魔教这班人就不会往出塞 的路上走了。” 金大龙眉锋一皱,道:“那么您以为他们是……” 金老头摇头说道:“难说,不过,像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在你眼前,一直往塞 上移动,绝不会没有用意,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多小心,多谨慎,多提高警觉为 上。” 金大龙没说话,片刻之后始道:“眼下天魔教那班人,还在对面客栈里,您看 要不要……” 金老头摇头说道:“不必,假如需要的话,我不会跟你说这么多话,早就让你 去了,擒贼擒王,射人射马,对付这些人没有什么大用,倒不如像现在一样,一直 跟着他们走。” 金大龙道:“那便宜了莫庸了。” 金老头道:“我说过,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对莫庸来说,他有 这次便宜,绝不可能有下次。” 话说到了这儿,金大龙忽然地双眉一扬,道:“小龙回来了。” 话声方落,只听楼梯响动,步履飞快,金小龙已然到了门口,他入目金大龙, 便是一怔!“啊,大哥,怎么您……” 金老头说道:“进来说话,别站在门口大惊小怪的。” 金小龙赧然一笑,答应着进了房。 金老头道:“小龙,跟的怎么样?” 金小龙脸一红,道:“爹,人让跟丢了,那公孙龙好狡猾。” 金老头哼了一声道:“没出息,我就知道你干不了大事,在哪儿跟丢的?” 金小龙红着脸道:“就在西城,可是我不知道那条街叫什么。” 金老头道:“行了,二局主,你辛苦了,坐下来歇歇吧!” 金小龙窘怕不安地笑着坐了下来,坐定,他抬眼望向金大龙道:“爹没料错, 您果然找来了!” 金大龙道:“你害我跑冤枉路,昨晚上爹看不见我,你该看得见我,怎么不出 声跟我打个招呼,让我知道爹跟你在这儿。” 金小龙窘迫地搓着手,嗫嚅说道:“大哥,昨晚上我,我睡着了!” 金大龙眉锋一皱,道:“怎么了,你睡着了么,小龙,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说 你都不该睡……” 金小龙低下了头,道:“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记得那天我对您说的话, 到时候我就困得睁不开眼,像十天半个没有睡似的。” 金大龙皱着眉头望向金老头,道:“爹,您老人家应该给小龙看一看,他不该 是这样的,怎么说都不该。” 金老头点头说道:“我知道,大龙,这情形不是一天了,我也会给他看过,他 没有什么毛病,绝没有,我常给他吃提神的药,可是没有用,到时候他照样困。” 金大龙道:“这就怪了,这到底是……” 金小龙抬眼嗫嚅说道:“爹,说句话您别不高兴,我不吃药还好,一吃药更困 得厉害。” 金老头忙说:“胡说,药方是我开的……” 忽地一顿,接道:“小龙,药在哪儿,还有么?” 金小龙道:“还有,在我怀里。” 金老头道:“拿给我,让我尝尝!” 把手伸向了金小龙。 金小龙答应一声,探怀摸出个小白瓷递了过去。 金老头接在手里,拔开瓶塞,倒出了一颗比米粒略大,其色赤红的丸药,他以 手就口,用舌头舐了一舐,一舐之后他猛然抬头说道:“小龙,这药你是在哪儿买 的?” 金小龙道:“在武功一家药铺里买的,怎么?” 金大龙忙道:“爹,难道药……” 金老头叱道:“废话,你不是在药铺买,难道会是在绸布庄买的不成,那家药 铺是什么安号。” 金小龙想了想道:“爹,我记不得了。” 金老头冷哼一声道:“这倒好,让人家药死都死得糊里糊涂,怪不得你不吃这 药还好,一吃这你就犯困,你要是再吃下去,不出三个月连命都没有了,我还不知 道你是怎么死的呢!这哪里是开的药方上那种提神补药,分明是……大龙,你拿去 瞧瞧。”随手把那小瓷瓶递给了金大龙金大龙接药在手,在瓶口闻了闻,道:“爹, 这是……” 金老头道:“搜神散掺蜜揉丸阴干而成。” 金大龙双眉一扬道:“搜神散,那么这家药铺……” 金老头冷哼说道:“天魔教卑鄙阴狠,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金大龙道:“天魔教?那他何不干脆给瓶烈性毒药……” 金老头道:“让小龙服了这种药睡觉,我这个瞎了眼的人只能听,看不见,究 竟不济,让咱们无法侦知他们的动静,步步落后,处下风,最后小龙糊涂的死了, 咱们也来个全盘俱墨,岂不更好?” 金大龙双眉轩动,没有说话。 金小龙霍地站起,道:“爹,那家药铺我还记得,我到武功去一趟。” “你坐下。”金老头轻喝说道:“要去你大哥早站起来了。说你不行你就是不 行,你怎不想想,他把这种药卖给了你,还会等着你找上门去?” 金小龙一怔,道:“那!那难道就算了……” 金老头道:“不算了又如何,好在你并没有怎么样,吃次亏,上次当就该学次 乖,增长一点经验,如果这次教训能让你尔后知道小心,谨慎一点未尝不是获益, 你坐下吧。” 金小龙目射怒芒,红着脸,一声没吭地坐了下去。 他那里坐定,金老头这里咬了牙,道:“他天魔教跟咱们究竟何怨何仇,竟连 番……” 金大龙淡然说道:“那谁知道,武林中有些事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金老头猛击一掌,道:“恨只恨我这双眼……” 倏然住口不言。 金大龙为之脸色一变,道:“爹,假如不是您把眼给了我……” 金老头忙道:“大龙,你千万别在意,我言出无心……”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爹,假如我把这双眼还给您,还行么?” 金老头身躯一震,脸色倏变,喝道:“大龙,你想干什么?” 金大龙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金老头道:“不许问,我告诉你,你少胡思乱想,不行了,我不像你,当时你 双眼被剜不久,筋虽断但没有干枯,如今我这双眼瞎得太久,筋已经干枯,没办法 续接了。”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您老人家何必骗我?您的医术我还不知道?” 金老头叱道:“知道又如何?我说不行就不行。” 金大龙笑了笑道:“你老人家别动气,我不是说如今,而是指将来,到我恩怨 了结的将来,到那时候,有这双眼睛并无大用,而您却可以济世救人……” 金老头道:“大龙,就因为我刚才无心一句话?” 金大龙道:“不,爹,在您把双眼给我的当初,我就打定了这主意。” 金老头道:“大龙,我不许……” 金大龙截口说道:“你老人家该为天下苍生想想,为我,您又少救了多少人, 少活了多少命,这已是我的罪孽。” 金老头默然不语,半晌始道:“那就等将来再说吧!” “本来是,您就是现在想要回去,我也不一定会还。” 金老头忍不住笑了,摇头说道:“敢情你这是耍无赖,大龙,别在这儿多耽搁, 要是没有别的事,你就走吧。” 金小龙忙道:“走,大哥还要上哪儿去?” 金老头忙道:“你多此一问,你大哥还会是去玩儿去?” 金小龙脸一红,道:“咱们在一块儿还不是照样能擒住那天魔教主,爹,您就 别让大哥再走,我怕……” 金老头叱道:“别像小孩儿似的,离短会长,你大哥为的是什么,他想走?我 愿意他走?他一个人行动总方便些,再说分头并进,互为呼应也可以多顾到一些。” 金小龙道:“可是我怕……” 金老头道:“眼看就要娶媳妇了,你大哥在你这年纪,早已扬名宇内,威震武 林,你好意思动辄言怕,你怕什么?” 金小龙嗫嚅说道:“倒不是怕别的,我怕再动不动犯困误事。” 金老头忍不住笑了,道:“你不再吃这种提神补脑、又能要命的药的,还怕什 么再犯困,真是傻得让人气不是,笑也不是。” 金小龙没再说话。 金大龙抬手拍上他肩头,道:“小龙,义父说得对,一个男人,尤其是身为武 林的我辈,需要挺胸面对一切,经验是学来的,利用这机会你也可以学着来独当一 面,义父跟我都不能一辈子跟着你,陪着你,一个男人要不能自立,不能勇敢地面 对一切,有能力独当一面,将来怎么在武林存身,又谈什么成家显名,好好地陪着 爹,好在他老人家是老经验,再说我也不会离太远的,明白么?” 金小龙双眉扬起,点头说道:“大哥,我明白,其实我并不是不能……” “能最好,”金大龙拍拍他笑道:“走,送我下楼。” 站起来转望金老头,道:“您请保重,我走了。” 金老头摆了一摆手,道:“走吧,走吧,别惦念我,只记得一切小心自己!也 许我这叮嘱对你是多余……” 金大龙道:“我记住了,我并不觉得哪一个字是多余的。” 金老头笑了,道:“你会说话,让小龙送你,我不送了。” 金大龙答应了一声道:“这儿不能再住下去了。” 金老头道:“我知道,你走后我跟小龙随后就走。” 金大龙没再多说,一推金小龙,道:“走吧!” 兄弟俩双双出房而去。 一边下楼,金小龙一边嘟嚷:“爹自己告诉我那家药铺药材地道,到头来还怪 我,我怎么懂那是什么药,我要懂就不会吃了。” 金大龙道:“说得是,只是,小龙义父是为你好,他对咱们都有大恩,有的时 候错骂几句,做小辈的你我,心里不该有什么不快。” 金小龙红着脸点头说道:“我知道,大哥,是我错了。” 金大龙拍了拍他,笑道:“说起来这也不能算错,身为小辈的挨了骂,任谁都 会心里不快,免不了嘟嚷几句,当然,最好是别不快,别嘟嚷!” 说着话,两人已到了客栈柜台,金大龙道:“小龙上去吧,小心照顾老人家, 不许有任何差错,还有,别再多停留,立即换家客栈。” 金小龙点头说道:“我知道,您放心!……” 金大龙道:“还有,我不在,没事儿别远离,别把爹一个人留在那儿。” 金小龙又点头答应。 金大龙拍了拍他的肩头,带着一脸不舍神色,转身出门而去。 bigcat扫描一兆OCR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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