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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秦淮河畔脂粉郎   钟山巍巍,龙盘虎踞石头城--金陵!    六朝金粉佳丽地,南京永远是繁华的,永远是热闹的。    尤其是华灯初上的当儿,酒旗、灯船、戏鼓,看豪华竞逐,念六朝粉黛,令人 悲欢感慨无限。    这一角,是秦淮河夫子庙一带。    所谓:水上两岸人家,悬桥拓架,为河房水阁,雕梁画栋,南北掩映,每当盛 夏,买艇招凉,回翔于利涉,文德两桥之间,扇清风,酌明月,秦淮之胜也。    秦淮河畔,正是六朝金粉萃集之所,两岸河房,雕榭画栏,明窗绿障,十里珠 帘,灯船之盛,络绎不绝。    入夜后,灯烛高燃,歌声酒器,通宵不绝。    严慕飞和卫涵英来到了名扬四处的温柔乡、脂粉窝、销金窟的秦淮河畔,眼望 迷蒙秦淮,心中感慨万千,严慕飞道:“夜舶秦淮近酒家,古人吟得好。”    卫涵英则摇头说道:“锦灯张宴韩熙载,红粉惊狂杜收之,风流冠盖,六朝烟 花,端的江山绮丽……”    忽听背后急促步履响动,及身后而止。    二人连忙回身,只见眼前站着个年轻的花子,正是‘穷家帮’南京分舵主‘霹 雳火’雷飞的高足石青。    这石青呆了一呆道:“果然是二位……”    严慕飞倏然而笑,道:“石青,别来无恙?”    石青一躬身道:“您二位怎么会到这儿来?”    严慕飞未答反问,道:“你呢?”    石青道:“例行公事。吃饱了不能闲着,总得到处玩玩!”    严慕飞道:“我跟卫姑娘到这儿找个人,本不想惊动朋友们,如今看来,不惊 动朋友们是不行了。”    石青忙道:“您要找谁?只管交给我来找。”    严慕飞摇头说道:“这个人只怕你不会知道,也不好找。”    石青呆了一呆,忙问所以。    严慕飞逐把该说的说了一遍。    听毕,石青不禁动容,道:“原来南京还住着这么一位人物,真让人想不到, 真让人想不到!看来这南京分舵该撤销了……”    严慕飞道:“我没说错吧?”    石青不服,双眉一扬,道:“您可愿等?”    严慕飞道:“什么意思?”    石青道:“您给我一个时辰的工夫。”    严慕飞道:“你要打听他?”    石青道:“容我先见个礼……”站直身子接道:“谢谢您,石青还是老样子!”     严慕飞道:“令师也好?”    石青咧嘴一笑道:“整天跟公孙老人家在一块跑,怎会不好?”    严慕飞笑了:“喝酒,下棋?”    石青道:“有的时候还拍桌子!”    严慕飞仰天哈哈大笑,便连卫涵英也难以忍俊。    石青一眨眼,转了话锋,道:“您二位什么时候到的?”    严慕飞道:“刚到没一会儿,踏着夜色进的城!”    石青道:“您不该,说什么也该招呼一声。”    严慕飞道:“用得着么?‘穷家帮’耳目遍布……”    石青道:“但这回‘穷家帮’的耳目失了灵。”    严慕飞笑了笑道:“我没想到……”  mpanel(1);   石青截口说道:“您二位怎不先到分舵去?”    严慕飞道:“怕正好碰上令师跟公孙老人家拍桌子。”    石青也笑了,他道:“如果一个时辰仍打听不出蛛丝马迹,我愿提头来见。”     严慕飞双眉一扬道:“豪语,但有点言之过重。”    石青倏然一笑道:“说真的,我有把握。”    严慕飞道:“那最好不过,可是得小心打草惊蛇!”    石青道:“您放心,要饭花子逮蛇是拿手,蛇要是溜了,您请唯我是问!请告 诉我,您二位在哪儿等?”    严慕飞道:“能坐下来的地方我不想去,这儿也不能久站,我跟卫姑娘就在这 一带到处走走,你找我俩谅不是难事。”    石青道:“我遵命,就这么说定了!”    一躬身,转身钻入了来往的人群中。    卫涵英叹道:“此子不俗也可人,必能接雷飞衣钵!”    严慕飞道:“你小看了他,我敢断言青出于蓝……”    只听一阵调笑声由身后传来,两人回身一看,身后靠来了一艘画舫,灯光微透, 窗上人影儿成双,正在相拥狎戏。    卫涵英脸一红,皱眉说道:“走吧!别处看看去!”    拉着严慕飞走开了。      他两个,就在这夫子庙后,秦淮两岸闲逛着,一幕幕,一景景,都让严慕飞皱 眉,卫涵英脸红耳热。    可是没办法,既不能远离又不能走。    很快地,半个时辰过去了。    卫涵英望着严慕飞道:“慕飞,你看石青找得到他么?”    严慕飞摇头说道:“难说,要按‘穷家帮’耳目之众多灵敏,在这方寸之地找 一个人应该是易如反掌,可是要按他也不知道这儿住着这么一位人物看,一时半会 儿未必能找着萧丹红。”    卫涵英皱眉说道:“这萧丹红隐藏得好高明。”    严慕飞道:“说得是,连‘穷家帮’都不知道他躲在这儿,其高明可见一斑。”     说着,说着,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石青可真准时,就在这时候,他从文德桥那边走了过来,卫涵英一眼看见了他, 精神一振,道:“慕飞,他来了。”    严慕飞也看见了石青,当即说道:“我看见了。”    说话时石青已到近前,看脸色,有点阴沉,也有点窘迫难为情,卫涵英冰雪聪 明,一看就明白了八分,心往下一沉,忍不住说道:“怎么,没找着?”    石青勉强一笑,道:“二位,我来领罚……”    严慕飞淡然摇头,道:“石青,没这一说,情形怎么样?”    石青道:“我过于自负,把话说得太满了,其实,您知道,‘穷家帮’船从秦 淮河里捞起一根针来,找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严慕飞道:“你低估他了。”    石青道:“您该说石青高估了‘穷家帮’。”    卫涵英道:“难道连一点蜂丝马连也没有?”    石青迟疑了一下,道:“您二位恕我直说一句……”    严慕飞道:“会不会是我俩弄错了?”      石青脸一红,低低说道:“是的,严大侠,我就是这意思!”    严慕飞淡然说道:“不无可能。”    石青眉梢儿一扬,道:“您这是安慰石青,我不该问,您不会弄错的!”    “不。”严慕飞摇头说道:“你知道,我跟卫姑娘只是凭地图判断,世上山川 形势不无相同之处,真有可能我俩弄错了。”    石青不安地道:“严大侠……”    严慕飞道:“石青,我说的是实话!”    卫涵英忍不住道:“连个可疑的人都没有么?”    严慕飞道:“涵英,他要是让人觉得可疑,他就算不得高明了。”    这话不错,卫涵英呆了一呆,默然不语。    石青那里却道:“不,严大侠,可疑的人,倒有一个……”    卫涵英精神又复一振,忙道:“谁?是哪一个?”    石青道:“三山街有家‘迎春院’……’忽地一顿,又问道:“严大侠,那 ‘脂粉郎君’萧丹红,是个怎么样的人?”      严慕飞道:“他年纪比我大,在他们四人之中,仅比诸葛方略小些,算算如今 怕也有五十多了。他号称‘脂粉郎君’,从这四个字可以知道,他白面无须,颇俊 美,很洒脱,也风流倜傥,只是脂粉气浓厚,言语举止有点像女人。”    石青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摇头,道:“那……这个不是他!”    严慕飞道:“怎么?”    石青道:“三山街那家‘迎春院’的东家,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可是也……”     卫涵英道:“那你怎说他可疑?”    石青道:“那是因为他长年不露面,也没人知道他是谁,住在什么地方,只有 他家里的管事偶而到迎春院去一两趟……”    卫涵英转眼望向严慕飞道:“此人神秘。”    严慕飞道:“中年人,萧丹红看外貌是不会老的。”    卫涵英霍然转注石青,道:“你可知道他住在哪儿?”    石青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也是刚打听出来的。他就住在迎春院后面,院 落挺大,也很气派。”    卫涵英又望向严慕飞道:“慕飞,该不该去一趟?”    严慕飞道:“不妨去看看。”    石青立即说道:“我带路,二位请跟我来。”转身往来路行去。    三个人一前一后,在来往的人群中往前走,带路的脚下快,跟在后头的也不慢, 没一会儿就到了三山街。    站在街口,石青向街上那门首灯最大,也最亮的两扇朱门一指,道:“二位请 看,那就是迎春院。”      不用他说,灯上三个大字,写得很清楚。    他接着说道:“二位请这边走。”    他没往街里走,转身往旁边走了。    拐了个弯,到了另一条街,这条街较为僻静,虽然也在这一带,可是由于这条 街都是住家,所以行人少了些。    行人一少,看上去也境安静多了。    不过,站在这儿仍可清晰地听到那阵阵的歌声酒嚣。    进街没多远,石青停了步,往里一指道:“二位请看,那门口有对狮子的那一 家……”   严慕飞跟卫涵英抬眼望去,只见前面没多远,坐北朝南有户人家,墙高门宽, 石阶高筑,门口还有对石狮子,两盏大灯把门前照耀得如同白昼。    那两扇闭着的朱门上,一对铁门环乌黑发亮,的确这是个大户,院落大,而且 够气派。   严慕飞眼看着,一时没有说话。    卫涵英却道:“慕飞,咱们怎么进去呀?”    严慕飞收回目光,道:“你说呢?”    卫涵英道:“咱们总不船冒昧地去叩门求见吧!”    严慕飞道:“说得是,难就难在这儿……”    石青道:“管他呢!先敲门,有人开了门后就闯进去,是他正好,不是他就说 找错人家了!”    严慕飞失笑说道:“好主意!”    石青脸一红道:“您认为行不通?”    严慕飞道:“可行倒是可行,只是这样未必能见着他。”    石青道:“那好办,往里闯,一直闯到能见着他!”    严慕飞笑道:“不愧是令师的高足!”    的确,师父是“霹雳火”,徒弟像莽张飞,又像黑李逵。    石青窘迫地笑了,道:“那您说该怎么办?”    严慕飞沉吟了一下,道:“不忙在这一会儿,到贵分舵去坐坐!”    石青一怔,道:“怎么?您要到分舵去?”    严慕飞道:“难道你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石青忙道:“我叭在地上求还怕来不及呢!我是说您这时候……”    严慕飞笑道:“我不是说了么?不急于一时,带路吧!”    石青诧异地看了一眼,应了一声,一肚子纳闷地在前头走了。      走了两步,卫涵英低低说道:“慕飞,你是要……”    严慕飞倏然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到了分舵再说吧!”    转眼间,这一行三人消失在夜色里。    在严慕飞,卫涵英跟石青离开这条街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这条街的那一头走进 了两个人,不,该说是人影。    近了,近了,灯光下,看清楚了,是两个身穿粗布衣裤的乡下人,一男一女。     男的,看上去有三十多岁,个子不矮,也许由于人穷气短没进过城,所以他走 路总弯着腰。    黑黑的一张脸,土,还带点俗气。    女的看不见脸,只见她低着头,胳臂弯里提着个小包袱,跟在那男的身边,瞧 上去可怜兮兮的。    到了两扇朱门前,那男的停了步,抬眼略一打量道:“是这儿了,你站在这儿 等等,我敲门去。”    他畏畏缩缩地上了石阶,畏畏缩缩地抬起了手。    门环响动了一阵之后,好半天才听见里面有人喝问道:“谁呀?”    那男的畏畏缩缩应了一声:“我,请……请开开门。”    门闩响动了几声,两扇朱门开了,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汉子探出了头,只一眼 他便道:“这儿从不施舍要饭的,走开!”他就要往回缩。    那男的忙道:“不,不,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是……”指了指石阶下那女 的。    那汉子盯了石阶下的女人一眼,“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是来……” 指了指那女的。    那男的忙点头说道:“是,是,是。”    那汉子打量了那男的一眼,道:“你进来吧!脚下放轻点儿!”      那男的哈着腰连声称谢,然后转过身去,招手说道:“桂花,快上来,快上来!”     那女的低着头上来了,那男的拉着她走了进去。    在门里,那汉子从头到脚打量了那女的一眼,然后闩好了大门,道:“跟我进 来!”    他已先往里头走了。    这两个在后头跟了进去。    到了院子里,那男的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东看看,西看看,说不出是羡慕还 是嫉妒。   走着,走着,“呜”地一声窜来了一条狗眼看人低的狗,吓得那女的一声惊叫, 往那男的身边便躲。    还好,那汉子喝止得快,要不然非被咬着不可。    到了一处,那汉子停了步,道:“你两个在这儿等等,我去通报一声。”    话还没说完,只听前面有间亮着灯的屋里响起个话声:“谁呀?”    那汉子忙道:“韩爷,是我,正要来找您!”    只听量里那人道:“等着,我这就出来。”    转眼间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个穿着很气派的老头儿,一张市侩脸,满面邪恶 气,手里拿着根旱烟袋,一怔道:“这两个是……”    那汉子忙走近去低低说了几句。      那老头儿“哦!”地一声点头说道:“原来是,叫他们过来。”    那汉子转过脸道:“听见了么?韩爷叫你们两个过去。”    那男的忙搀着那女的走了过去,到了近前,他脸上不知是哭是笑,哈了哈腰, 但没有说话。    那老头儿先打量了那女的一眼,然后转望那男的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那男的忙道:“我……我姓王,叫王大……”    那老头儿一皱眉,道:“没名儿么?”    那男的忙道:“有,有,叫标!”    那老头儿道:“王标?”    那男的点着头,一连应了三声是。    那老头儿道:“哪儿的人哪?”    那男的忙道:“河北,河北石家庄!”    那老头儿哦了一声道:“河北石家庄,那远得很哪!”    那男的道:“是远,是远。”    那老头儿道:“你两个跑这么远的路,到南京来干什么呀?”    那男的忙道:“家里闹饥荒,待不住了,到南京来是来投亲的,谁知道我们那 亲戚搬了,所以,所以……”    那老头儿猫哭耗子假慈悲,叹了口气道:“家里闹饥荒,到这儿来又人地生疏, 举目无亲,怪可怜的,唉!真是的,老天爷怎么不睁眼啊!”    那男的忙道:“请,请老人家行行好。”    那老头儿一点头,道:“那是应该的,人嘛,谁没个灾难……”    目光一转,落在那女的身上,道:“她是你的什么人?”    那男的道:“她是我妹妹。”    那老头儿道:“噢,叫什么名儿呀”    那男的道:“不好听,叫桂花!”    那老头儿道:“嗯,没关系,以后我再给她起一个,嗯,嗯,桂花,也不错, 也不错,也挺中听的。”    一顿,接问道:“今年多大了?”    那男的道:“刚十八。”    那老头儿一点头道:“嗯,好,嫁过人没有?”    那男的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还没有。”    那老头儿点了点头:“嗯,好,很好,很好,抬起头让我看看。”    那女的没动,那男的碰了她一下,忙道:“桂花,听见了没有?”    那女的这才怯怯地抬起头。    只见那老头儿两眼一亮,脸上马上有了笑容,道:“好,好,好,好姑娘,好 姑娘。”   忙转望那男的道:“你……你要多少两银子?”    那男的道:“老人家,您知道,我们是没办法,活不下去,自己的亲妹妹,不 敢说卖,也不忍心,只是请老人家暂时收容。”    那老头儿忙点头说道:“那是,那是,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她的,凡是到了 这儿的姑娘,吃得好,也不愁花用。”    那男的道:“我们既然来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老人家看着给好了,过些时 候我找着了亲戚,总是要来接她的……”    那老头儿忙道:“对,对,过些年有了办法了,再来接她。对,对,嗯,这样 吧!我绐你卖身的银子五十两整……”    那男的面有难色,还没有说话,那老头儿已接着说道:“五十两不少了,不是 个小数目。你知道,凭你们这些乡下人,就是干一年活也挣不了五十两啊!”    那男的忙道:“这……这我知道,可是,可是五十两实在太少了。我们是没办 法,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做这种事!”    那老头儿眉锋一皱,道:“那……你想要多少?”    那男的迟疑了一下,道:“老人家,请给二百两吧!”    那老头儿一怔,道:“二百两?”    那男的道:“二百两在寻常人家来说不是个小数日,可是在老人家你这儿,你 眼里,可就不算什么了。”    那老头儿目光一凝,望着那女的道:“你说她还没有嫁人?”    那男的道:“是的,是的,还没有!”    那老头儿沉吟了一下,道:“二百两倒也值……这样吧!二百两不是个小数目, 我不敢擅自作主,你兄妹等一等,我叫个人去请我们东家来看看。”    向着侍立一旁的那汉子一摆手,道:“去,禀报东家一声,就说我带着他们来 了。”    那汉子应了一声,快步往后头去了。    这里,老头儿冲着兄妹俩一招手,道:“你兄妹也跟我来吧!”    他迈着四方步先走了。    那男的搀着那女的,怯怯地跟在后头往里行去。    穿过了一道院门,来到了后院,院子广大深沉,亭、台、楼、榭,一应俱全, 王侯之家也不过如此。    刚进入后院,那汉子迎面折了回来,近首一哈腰道:“韩爷,主人在西厢,请 您带人过去。”    老头儿一摆手,道:“知道了,你去吧!”    那汉子答应一声走了,老头儿回过头来道:“脚下留神点儿,别踩了花儿,这 些花儿都是花了不少银子买来的,踩坏了你赔不起,把你妹妹白送在这儿也不够!”     那男的连忙答应了一声。    老头几带着这兄妹俩,过了一座朱栏小桥,到了一间透着灯光的精舍门口,轻 咳一声道:“东家,我到了。”    只听精舍里传出一个听来说不出别扭在哪儿的话声:“是如水么?进来吧!”     话落,精舍门开了,迎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十三四俊秀男孩子, 女的是个十三四清秀小姑娘。    这男孩跟小姑娘衣着都很讲究,却都是白里带黄的一张脸,不像是在这个年纪 所应有。   那男的看在眼里,两道眉毛轩动了一下。    那女的一双美目瞪得更大,光芒怕人。    老头儿回身一招手,道:“跟着进来吧!留神别碰着了东西,且里每一件都是 东家喜爱的,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他先进去了。    那男的搀着那女的,小心翼翼,颤颤兢兢地跟了进去。    老头儿没说错,这间精舍里的摆设极其考究,内行人一看便知,每一件摆设都 是名贵的物品。    一张八宝锦榻前,负手站着个中年人,衣着华丽,白面无须,看上去俊美而风 流,只是说不出哪儿别扭。    那男的目中飞闪异采,紧了紧搀着女的那只手。    老头儿上前恭谨施了一礼,然后附在那华服中年人耳边低低说了一阵,鬼祟而 谄媚,让人恶心。    华服中年人一双微显淫邪的目光落在那女的身上,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老头儿忙道:“听见了么?桂花,东家叫你抬头!”    那女的怯怯地抬起了头。    华服中年人双目一张,异采迸射,喜容陡现,一点头道:“好,如水,好,你 要二百两?”    对那男的说话,眼却死盯着那女的。    那男的尚未答话,老头儿已然说道:“是的,东家,我嫌多……”    华服中年人一抬手,道:“如水,别跟贫苦人计较,去取二百两银子来,卖身 契不必写了,拿了银子让他快走。”    老头儿答应一声,脚下刚动。    那男的突然说道:“老人家慢点!”    老头儿停了步,眼望着那男的,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男的道:“我舍不得我这个妹妹,我改了主意。”    老头儿一怔,叫道:“你这是开玩笑!”    华服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再加二百两!”    老头儿忙道:“东家,您这是……”    华服中年人截口说道:“如水,别多嘴,算我周济他好了。”    老头儿转过脸来喝道:“听见了么!如今四百两了,上哪儿找这么好心肠的人, 哪儿找这么便宜的事儿,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男的摇了头,道:“四百两不算个小数目,可是我还嫌少。”    老头儿勃然变色,刚要说话,华服中年人仰天大笑道:“你这种人我是头一次 遇上,说吧!你要多少?”    老头儿忙道:“东家,分明他是想敲竹杠,您……”    华服中年人一挥手,道:“如水,我叫你别多嘴,只要他说,要四千两我也照 给。”    老头儿一怔,直了眼。      那男的摇头说道:“你这位误会了,我不是在价钱上跟你计较,我是进了这间 屋子后,临时改变了主意,银子不要了,我想向你讨点东西。”    华服中年人笑道:“好眼力,我这屋里的摆设,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可是我舍 得,你要那一件,只管说!”    那男的又摇了头,道:“我要的一件,在别人眼里不知道怎么样,在我看来却 绝值不了一百两银子……”    华服中年人“哦!”地一声,敛去笑容道:“你宁愿舍四千两银子?”    那男的点头说道:“不错,我宁愿不要四千两银子!”    华服中年人抬眼环扫一匝,讶然说道:“你要哪一件,哪一件让你宁舍四千两 银子?”   那男的望着他道:“你!”    老头儿一怔变色,叫道:“好啊!你这家伙是疯了,竟敢……”    扬掌便要打。      华服中年人伸手一拦,道:“如水,后退,你难抵人家一指。”    目光一凝,寒芒陡射,脸上挂着怕人的笑意,道:“我走眼了,原来阁下是有 为而来的。”    那男的道:“你明白就好。”    华服中年人道:“阁下请只管张口,我愿交你这个朋友。”    那男的道:“我分文不要,寸草不惊,只要你。”    华服中年人脸色微变,道:“我又会错意了,想必你我认识?”    那男的道:“又何止认识?”    华服中年人道:“那么也请说,彼此有什么过节?”    那男的道:“杀友之仇。”    华服中年人微微一怔,道:“你知道我是谁?”    那男的道:“萧丹红,号‘脂粉郎君’!”    华服中年人脸色大变,后退一步,道:“我请教!”    那男的道:“不敢,严慕飞。”    华服中年人骇然失声:“你,你是严……严慕飞,那么她是谁?”    那女的道:“你也不陌生,卫涵英。”    华服中年人怔了一怔,刹时恢复平静,竟然拱手笑道:“原来是二位驾到,多 年未见,故旧无恙,可喜可贺。萧丹红有眼无珠,也怪二位这般打扮,请坐!”    卫涵英冷冷说道:“你很镇定,果然过人。”    萧丹红笑道:“卫姑娘这是什么话!故人相逢,此时此地,虽难免激动,但不 能老是激动,请坐,请坐。”    卫涵英道:“不坐了,我两个不愿在这儿多留。”    萧丹红道:“卫姑娘怎么……也是,多年不见,。难免有点生疏,既然这样, 我不便也不敢相强。如水,置酒,今夕何夕,竟逢故人,我要跟他二位作一夕之欢, 畅饮终宵。”    飞快地递过一个眼色。    老头儿胆颤心惊,答应一声要走。    卫涵英一声:“别客气。”    伸手要拦。    严慕飞按了下她的手,道:“涵英,让他去。”    卫涵英道:“我不能留这种人在世上害人。”反手一指点了出去。    老头儿像被冷风吹了一下,机伶一颤。    卫涵英接着说道:“你可以走了。”    老头儿如逢大赦,拔腿奔了出去。    萧丹红摇头说道:“可怜的韩如水,他恐怕走不出百步,这也该是他帮我害人 多年的报应,我心里并不算太难受。”    转望二人道:“二位今夜降临,有何见教?”    卫涵英道:“别跟我两个装糊涂,你的报应也到了。”    萧丹红道:“我的报应?卫姑娘是指我开设妓馆,赚作孽钱?卫姑娘错了,这 也是生财之道,姑娘们也全属自愿。”    卫涵英道:“我是指你当年献的好计。”    萧丹红“哦!”地一声道:“原来卫姑娘指的是我四个当年献计,怂恿太祖火 焚凌炯阁,炮打功臣楼事,不错,我承认就是!”      卫涵英道:“哪怕你不承认,附带的还有一桩。”    萧丹红道:“是么?这我就不明白卫姑娘何指了。”    卫涵英咬牙说道:“我指你禽兽不如,摧残孩童……”    萧丹红“哦!”地一声笑道:“原来卫姑娘指的是这个,卫姑娘好眼力……”     卫涵英娇靥一红,萧丹红接着说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我有这种嗜好。卫 姑娘请看,我年近五旬,看来却如三十许人,这完全是……”    严慕飞突然说道:“萧丹红,你可以住嘴了。”    萧丹红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唉!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二位是正派清高之 士,听不得这种丑恶秽事,其实那是矫揉造作,饮食男女,人所难免,就拿你们二 位来说吧……”    卫涵英厉叱说道:“萧丹红,你敢!”    “啊呀呀!”萧丹红忙道:“卫姑娘怎么生起气来了?多年不见,今夕重逢, 卫姑娘又怎好意思声色俱厉?彼此都是到了年纪的人,我不相信二位朝夕相处,同 行共止之余……”   卫涵英羞怒难当,严慕飞冷然说道:“萧丹红,莫非你求速死?”    萧丹红唉了一声道:“严大侠何轻言一个死字?我辈并没那么多忌讳,不过听 起来总觉不大舒服。好,那么咱们谈正经的……”一顿接问道:“事我都承认了, 现在二位打算怎么办?”      严慕飞道:“很简单,擒你到手,以备他日祭奠诸友在天英灵之用。”    萧丹红笑吟吟地道:“原来二位是要杀我,他三个呢?”    严慕飞道:“我自不会厚彼薄此,只剩一个端木方了。”    萧丹红道:“诸葛方跟孟华都已就擒了?”    严慕飞道:“不错!”    萧丹红摇头说道:“二虎逐羊,怪不得昨夜一梦大为不祥,看来梦竟信而有征, 今朝梦醒,今夕二位就来到了……”    头一偏,接道:“二位,我不比诸葛方跟孟华!”    卫涵英道:“如何?”    萧丹红道:“擒他两个容易,擒我萧丹红难。”    卫涵英道:“是么?”    萧丹红笑道:“信不信全凭二位,除非我自愿跟二位走,要不然二位不但擒不 走我,甚至于不敢动我一动!”    卫涵英冷笑一声道:“有这种事么?”    萧丹红道:“我可以指给二位看,请二位凝目看我身左……”    卫涵英往他身左望去,严慕飞却凝视着他不一转瞬。    卫涵英看了一眼之后道:“一张八宝软榻。”    萧丹红道:“我这张八宝软榻可跟一般软榻不大相同。”      卫涵英道:“有什么不同之处?”    萧丹红道:“它是名符其实的八宝软榻,一共有八种妙用,卫姑娘可愿听听?”     卫涵英道:“不大了装一些机关消息……”    萧丹红笑道:“不错,卫姑娘说着了。我这张八宝软榻的前六种妙用,只在供 我寻欢销魂,第七种则是助我逃命的。”    卫涵英冷哼了一声!    萧丹红忙道:“卫姑娘别生气,人各有所好。”    卫涵英道:“第八种妙用虽然神效无穷,一经用上,大罗金仙也难逃劫数,但 是我宁舍它不用,卫姑娘可愿知道原因?”    卫涵英道:“说!”    萧丹红笑了笑道:“第八种妙用只在一处枢纽,我在这间精舍四周及地下,遍 埋炸药,引信就控制在这一处枢纽上,只一按枢纽,炸药立被引发,这间精舍立即 就会化为灰尘。我舍不得这些摆设,舍不得这张八宝软榻,所以我宁可不用。”    卫涵英道:“你漏说了一点!”    萧丹红道:“卫姑娘指教。”    卫涵英道:“你更舍不得你自己的命。”    萧丹红大笑说道:“卫姑娘说对了,世间欢乐多,我岂舍得死?奉劝二位,正 值英年,也休轻易尝试此途。”    卫涵英道:“假如我二人动手擒你,你是逃命呢?还是用那第八种?”    萧丹红摇头说道:“第八种非万不得已,毫无生机时不用。以我看,要想在二 位面前逃脱,恐怕不太容易,所以我预备用第八种。”    卫涵英道:“你打算跟我两个同归于尽?”    萧丹红道:“玉石俱焚,不得已耳,二位原谅!我这块石头能有二位这两块玉 陪着,纵然被炸成粉,也是值得的!”    卫涵英道:“你说完了么?”    萧丹红道:“我说完了,但我愿意再奉劝……”    卫涵英道:“不必,如今也嫌早,等我二人信了再说不迟。”    萧丹红呆了一呆,倏然而笑道:“这么说,卫姑娘是不信?”    卫涵英道:“我两个都不信。”    萧丹红转眼望向严慕飞,笑问道:“是么?严大侠。”    严慕飞道:“卫姑娘已经说过了!”    萧丹红摇头,笑道:“看来二位的心意相同,等于一体……”    卫涵英娇靥猛然一红,道:“那是当然!”    萧丹红听得一怔,道:“卫姑娘既能不在乎,我这一着就失了效了。”    顿了顿,接道:“这样吧,我试给二位看看!”    他就要抬手,卫涵英立即喝道:“别动!”    萧丹红笑道:“卫姑娘别怕,我还没到绝望关头,对这美好人间犹多留恋,我 不会轻易动用第八种的……”    卫涵英道:“你想动用第七种?”      萧丹红道:“不,我想把前六种演给二位看看,假如二位看得心痒意动,我愿 意把宝榻供给二位一用。”    卫涵英怒叱说道:“萧丹红,你是找死。”闪身欲扑。    严慕飞抬手拦住了她,道;“涵英,且作小忍。”    萧丹红笑道:“还是严大侠知机识趣,莫非严大侠有意……”    严慕飞没说话,抬手向软榻点去。    指力落处,软榻忽地向下一陷一翻,很快地又升了上来,严慕飞跟卫涵英两人 脸色为之一变!    萧丹红一怔笑道:“严大侠好心智,这是第七种妙用,二位如今信了吧?”    严慕飞没说话。    萧丹红微一摇头,又道:“心智好是好,只是太冒险了些,还好碰上的是第七 种,万一误触那第八种,后果不堪设想,请别再轻易试探了。”    严慕飞道:“看来我两个还真难奈何你。”    萧丹红摇头说道:“那也不一定,假如二位宁愿舍身,不惜一死,我仍然是跑 不了的。唉!”    严慕飞道:“奈何我二人不愿死。”    萧丹红道:‘那就真奈何我不得了。”    严慕飞道:“我并不绝望,也不死心。”    萧丹红道“怎么,难道严大侠既不想死,又想生擒我?”    严慕飞道:“正是!”    萧丹红摇头说道:“恕我直说一句,那是痴人说梦,绝不可能。”    严慕飞道:“我想跟你比比快!”    萧丹红道:“严大侠的意思是……”    严慕飞道:“假如我比你快,我就可以生擒你了。”    萧丹红道:“万一严大侠比我慢呢?”    严慕飞道:“那只有落个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了!”    萧丹红笑道:“有意思,这不但是赌命,而且是碰运气。”    严慕飞道:“不,是靠所学赌命。”    萧丹红道:“现在就赌么?”    严慕飞道:“不忙,你我一对一,其余的人都退出去。”    萧丹红笑道:“所谓其余的人,也只有一位卫姑娘!”    “不!”严慕飞道:“还有两个无辜的孩童。”    萧丹红一点头道:“行,这公平,我答应……”    向门口一摆手,道:“你两个出去吧,站远点,越远越好。”    那男孩跟小姑娘怯怯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严慕飞道:“涵英,你也出去吧!”    卫涵英摇头说道:“不,我不出去!”    严慕飞道:“涵英。”    卫涵英截口道:“慕飞,要活都活着,要死就死在一块儿!”    萧丹红叫道:“啊呀呀!二位情深,令人羡煞妒煞,生而同衾,死而同穴,这 简直就是……”    严慕飞道:“涵英,总该留个人找端木方。”    卫涵英道:“那么你出去。”    严慕飞道:“涵英,我有希望快过他,你不行!”    卫涵英道:“我承受不了这……”    萧丹红点头说道:“那是,那是,未亡人不好当,孀居守寡……”      严慕飞道:“涵英,休让他多说,大事为重。”    “大事”两字入耳,卫涵英沉默了,略一迟疑,毅然转身。      萧丹红目闪异采,道:“严大侠,你何忍……”    严慕飞突然凝注萧丹红背后那扇窗户,惊声喝道:“傻子,不可……”    萧丹红大惊回顾,忽觉脑后生风,恍悟上了恶当,他魂飞魄散,心胆欲裂,急 急闪身往软榻扑去。    无奈已经来不及了,只觉脑后一震,跟前一黑,立即不省人事,卫涵英闪电旋 身,趁着萧丹红后倒之势,抖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打得萧丹红唇破血流。    严慕飞抬手拭去冷汗,余悸犹存地说道:“好险,好险……”    俯身闭了萧丹红四肢穴道,又捏开了他的下巴,这才一掌拍醒了他。    萧丹红应掌张目,眼见已然受制于人,惊怒交集,只可怜没办法,一双眼狠毒 暴射,直逼严慕飞。    严慕飞哪怕这个?淡然一笑道:“我说傻子不可回头,奈何你话没听完就回了 头。萧丹红,你如今还有什么话说?还有什么阴毒伎俩可施?”    萧丹红直哼哼。    卫涵英抖手又是一掌,道:“我打烂你这张脏嘴,到时候我也要先割了你的舌 头!”    萧丹红脸肿老高,满嘴冒血,却只有挨着。    严慕飞道:“够了,涵英,咱们走吧!”    卫涵英道:“他那张软榻……”    严慕飞道:“让我问问他再说……”    转眼望向萧丹红,道:“刚才我宁信其真,不信其假。如今我却要问你,你老 老实实地告诉我,那第八种妙用是真是假?”    萧丹红眼一闭,不作任何表示。    卫涵英火大了,道:“这时候他还这么硬,让我来。”    戟指便要点下。      严慕飞一递眼色,抬手拦住了她,道:“涵英,他受不了这种手法的!”    萧丹红一惊睁眼,严慕飞道:“话虽不能说,你可以点头或摆头。”    萧丹红忙摇了摇头。    卫涵英扬拳劈向软榻。    严慕飞一惊按住了她道:“使不得,涵英,小心上了他的恶当,跟他来个同归 于尽,那咱们就太划不来了。”    卫涵英娇躯一震,连忙沉腕收掌,道:“我不愿意留着它。”    严慕飞想了想,道:“先出去再说。”    一手提起萧丹红,转身走了出去。    刚出精舍,一名黑衣汉子鱼急而来,一见萧丹红被人提着,他不知死活,一怔 之后竟大喝扑了过来。    卫涵英先严慕飞而动,扬掌劈了出去。    严慕飞忙道:“涵英,留他一下。”    -卫涵英一点即透,玉手一翻,变掌为拳,一拳正捣在黑衣汉子的胸口上,黑 衣仅子痛哼一声蹲了下去。    严慕飞道:“萧丹红已然被擒,你就别再为他效力卖命了,站起来答我问话。”     黑衣汉子站是站起来,却转身撒腿就跑。    卫涵英冷哼一声,飞起一脚踢了出去。    这一脚,正踢在黑衣汉子的腿弯上,他大叫一声趴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想必腿已经断了。    严慕飞说道:“答我问话,你是萧丹红的什么人?”    那黑衣汉子直哼哼,不说话。    卫涵英道:“你聋了还是哑了?”    黑衣汉子怕定了卫涵英,忙道:“我……我是他跟前的人。”    严慕飞道:“那么我问你,听说萧丹红在这间精舍地下遍埋了炸药,引信连接 在他那张八宝软榻上,可是真的?”    黑衣汉子怔了怔,道:“有炸药?你是听谁说的?”    严慕飞道:“听萧丹红说的,可是再听了你的话后,我明白是萧丹红胡说八道 了,涵英,你等一等!”    转身走进精舍,只听精舍里砰然连声,转眼间严慕飞走了出来,向卫涵英道: “八宝软榻已经被我毁了,咱们走吧!”    卫涵英道:“慕飞,这个东西……”    严慕飞道:“留他在这儿,让他自生自灭吧!”    提着萧丹红往外走去。    穿后院,过前院,偌大一庄宅第里,夜色寂寂,竟没再看见一个人!    甫出大门,街道暗影里闪出了三个人,一前二后,是石青,带着两个精壮的年 轻花子。   石青一见得手了,立即快步迎上来,道:“严大侠,是他呀?”    严慕飞笑道:“石青,有你大功一件。”    石青看了萧丹红一眼,道:“您不是说他年纪不小了么?”    严慕飞道:“他作孽良多,驻颜有木,所以看来仍如三十许人。”    石青聪明,一点即透,道:“那得好好整整他,我割了他的……”    猛然想起还有个卫涵英在,脸一红,忙转过头去道:“把这家伙接过来。”    两名年轻花子应声向前,接过了萧丹红。    严慕飞看了石青一眼,道:“我把他暂寄在贵分舵里,留待他日凌烟阁旧址祭 祀诸友在天英灵,别伤他,明白么?”    石青焉得不懂!忙红着脸点头说道:“我知道,您放心好了。”      严慕飞转望卫涵英道:“涵英,可要再到他们分舵坐坐去?”    卫涵英道:“应该去谢谢雷分舵主。”    石青道:“那不敢当,欢迎二位去坐坐。”转身带路。     严慕飞忙道:“石青,慢着,还有件事儿得你去办办。”    石青回身说道:“您请吩咐!”    严慕飞道:“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不知道是谁家儿女,小 小年纪,遭遇可怜,贵分舵不妨问清楚后送回他们父母身边,假如无家可归也请妥 为安置。”    石青道:“您放心,交给我了……”    转望两名年轻花子道:“替严大侠二位带路,我随后就回去。”    他抢步登阶,进了大门。    严慕飞叮嘱一声小心,跟卫涵英先往分舵去了。    口  口  口    到了谢家废园,刚坐没一会儿,石青就回来了,而且把那男孩跟那小姑娘也带 了回来。   严慕飞道:“怎么回事?他们无家可归么?”    石青道:“他们说他们的爹娘都死了,半年前才被萧丹红的人花了几两银子买 了来,既然设地方可送,我只有把他们带回来了。”    卫涵英向小姑娘一招手,道:“来,过来,到我这儿来。”    小姑娘怯怯地走了过去,眨动着眼睛直望着卫涵英。    卫涵英拉起了她一只手,含笑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道:“我叫小凤。”    卫涵英道:“姓什么呀?”    小姑娘摇头说道:“不知道。”    卫涵英抬眼望向严慕飞道:“多可怜,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收回目光道:“小妹妹,你住在哪儿呀?”    小姑娘道:“城外乡下。”    卫涵英道:“爹娘不在了么?”    小姑娘不懂什么叫伤心,点了点头。    卫涵英又抬眼望向严慕飞道:“慕飞,你看这孩子怎么样?”    严慕飞倏然一笑道:“你要喜欢,不妨带在身边。”    卫涵英道:“可是咱们还得往北去,怎么能带着她?”    严慕飞道:“先请雷分舵主照顾一下,反正咱们还会回来的。”    卫涵英一点头道:“也对,雷分舵主,如何?”    雷飞笑道:“真是,这还用问么?还不是一句话?”    卫涵英含笑说道:“我先谢了……”    转望小姑娘道:“小妹妹,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小姑娘点头说道:“愿意!”    卫涵英抬手摸上小姑娘的头,道:“看来这孩子跟我有缘……”    望向那男孩子道:“慕飞,这个小兄弟怎么办?”    严慕飞还没说话,雷飞已然笑道:“这样吧,问问公孙老儿要不要,他不要嘛…… 就让他住在这花子窝里,跟着我要饭好了!”    卫涵英道:“这孩子好福气,雷分舵主干脆就收了他好啦!”    雷飞一点头,道:“行,您的吩咐我不敢不遵!”    就这么说定了,严慕飞跟卫涵英又坐了一会儿,便双双告辞走了。    临走,小凤拉着卫涵英的衣角,竟然依依不舍,弄得卫涵英心里也一阵难过。     严慕飞跟卫涵英夜色中出城,离开了南京。   --------------------------------------------------   一兆 COR,旧雨楼 与潇湘书院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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