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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白不群要叫她,霍天行拦住了他。    白不群道:“大哥……”    霍天行道:“就让她去吧!她跑了一天,也够累的了。”    章一绝道:“大哥,小凤的话……”    霍天行淡然说道:“小凤说得对,现在咱们无须说什么,看看傅天豪会不会找 上咱们,也要看看沈姑娘的态度如何之后,    再下定论不迟。”    大伙儿没一个人再说话。    霍天行活锋微顿之后,望着白不群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小凤这孩子在年 轻这―辈里,的确是数她为最,除了脾气强,任性一点儿之外,她的确聪明,有胆 识,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    章一绝要说话,霍大行却没给他插嘴的机会:“别说年轻一辈的这些不如她, 就是咱们几个老一辈的,又有几个会比她强,不管她这番推测中不中,她这聪明的 心智,跟推理的能耐,    仍然不容咱们几个做长辈的忽视……”    章一绝口齿启动,叫了一声:“大哥……”    霍天行淡然说道:“我刚才说过,等等看再下定论不迟。”    章一绝没敢再说话,    霍天行是“燕云十三侠”之首,也是把兄弟十三个的大哥,    一向是最具权威的、    他跟白不群都没说错,章小凤是个聪明的姑娘,虽是个聪明的姑娘,只是过于 聪明了,聪明得怕人。    口 口 口    傅天豪明知道善铭不会善罢甘休,明知道善铭不甘吃这个哑巴亏,虽然他不怕 小小的“五城巡捕营”,可是如今身边有个沈书玉,他不能不有所顾忌,尤其他不 能不把雍正一手训练出来的“血滴子”跟精擅密宗的喇嘛们放在眼里。    几处城门埋伏的有人,那在意料中,所以已经到了上灯的时候,他跟沈书玉仍 然待在城外。    “北京城”的城墙由下石到上砖,高有两丈,城顷宽有丈四,凭他的轻功身法 来个越墙而过,根本不是难事,奈何他现在还带着个姑娘沈书玉。    坐等在“永定门”外这片树林里,望着城内外邯一点亮起的灯火,傅天豪老半 天一句活也没说。沈书玉坐在他身边,陪着他静默,可是,过了一会儿,还是傅天 豪先开了口:“饿了吧?”    沈书玉拔了一根草在手里拨弄着,已经拨弄了老半天,听傅天豪这么一问,地 摇摇头,轻轻道:“还好。”    博天豪苦笑一声道:“这就是跟着我这个江湖人的好处……”    “谁说的?”沈书玉道:“麻烦是我惹出来的,要不是我惹了这麻烦,‘北京 城’外城七门,哪一座城门不任由你进出?”    傅天豪吸了一口气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先想办法找点东西吃才是真的。”     他日光四下转动,最后落在身左不远处一点灯光上,道:“有灯火处就有人家, 城外这么多点灯火,这一点为最近……”    沈书玉跟着他向那点灯光看了一眼道:“跟人家要饭去?”    傅天豪倏然一笑,笑得轻淡,道:“行走在江湖路上这是常事,他要是舍不得, 咱们就花钱买。”    沈书玉道:“你身上有钱么?”    傅天豪道:“不多,吃顿饭还够,”    沈书玉道:“看来也只有去试试了。”    沈书玉说得不错,事实上也只有这么办了,傅天豪扶起她来,双双走出了树林, 直向着那灯光走了过去。  mpanel(1);   那点灯光离这片树林子没多远,走没几十丈已能看清楚了,灯光透射处,是黑 忽忽的几间瓦房,成品字形座落着,四周稀疏疏的几棵大树,左前方是片光滑平坦 的打麦场,打麦场上还有个大石头碾子。    两个人从打麦场边上走过,刚近那几棵大树,“汪!”地一声,窜出了一黄一 黑两条大狗,冲着两个叫了起来。沈书玉吓得惊叫了一声,往傅天豪身边便躲。    傅天豪伸手扶住了她,道:“别怕,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说着,他扶着沈书玉就要再往前走。    忽然灯光大亮,那几间瓦房正中一间两扇门开了,一个人当门而立,人影射在 地上长长的:“谁呀?是过路的还是往这儿来的?”话声苍老,而且是个男人口音。     傅天豪当即应道:“老人家,我们是想到您这儿来买点东西吃的,麻烦您把狗 叫回去好么?”    “买东西吃的?”那老头儿诧异地说了一声。    然后扬声况道:“天这么晚了,我们吃过晚饭老半天了,再说我们这儿也不是 卖吃喝的,城里有的是饭庄子,也不远,你还是到城里去吧!”    话落,他一步退返屋里关上了门,灯光没了,人影儿也没了。    傅天豪苦笑―声道:“这位老人家真和气。”    沈书玉低低说道:“怎么办?”    傅天豪有点哭笑不得,他也饿,他能忍,可是不能让沈书玉这么一个柔弱姑娘 也跟他一块儿忍,天这么黑了,人家没摸清他是干什么的,连进都不让进,他能打 退人家的看门狗硬过去强买?    “大漠龙”不能干这种事,他沉默了一下,道:“只有到别处去再试试了。”     “大漠龙”如今竟为顿饭发愁,恐怕这是傅天豪所始料未及的,传扬出去恐怕 是件震动江湖的大事。    沈书玉没说话,柔顺地就要转身。    忽听刚才开门的中间那间屋里传出了那老头儿的话声:“等一等,让我问你句 话。”    傅天豪一怔道:“老人家要问我……”    只听那老头儿道:“有个脸上有条刀疤,该瘸脚没瘸,该瞎眼没瞎的人,你可 认识?”     傅天豪心头一震,立即把沈书玉拉向身后,道:“阁下是哪一位?”    那老头儿道:“别管我是谁,只问你,我说的那个人你认识不认?”    傅天豪道:“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没听那老头儿答话,却听一个脆生生的女子话声说道:“你可是姓龙?”    傅天豪入耳这女子话声,心头为之一跳,脱口说道:“凤姑娘……”    中间那间屋两扇门豁然大歼,灯光外泻,一条娇小人影飞一般地掠了出来,直 落博天豪面前。    可不是那位既多情又可怜的凤妞儿。    她,现在一身黑衣,外罩一件黑风氅,从头到脚一身黑,人瘦了,也憔悴了, 她两眼含泪,香唇启动,望着傅天豪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天豪讶异欲绝,道:“凤贴娘,你,你怎么在这儿?”    凤姐儿突然说出话来,话声带着颤抖:“多少日子不见了,可好?”    傅天豪道:“谢谢姑娘,姑娘也好?”    就在这两句话工夫中,凤妞儿似乎已恢复了平静,含泪的美目往沈书玉脸上扫 了一下道:“这位是……”    傅天豪道:“沈姑娘,就是赵六指儿他们要截的那位沈姑娘……”    转望沈书玉道:“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凤姑娘。”    沈书玉连犹豫都没犹豫,过去抓住了凤妞儿一双柔荑,道:“姐姐是他的救命 恩人,不是姐姐高义,他跟我现在都不会站在这儿,对姐姐我仰慕已久,也敬佩无 限,听他说姐姐也到京里来了,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姐姐……”    沈书玉的真诚,也让凤姐儿心里泛起一阵感动,她反手抓住了沈书玉的一双玉 手,道:“姑娘快别这么况,我不敢当,姑娘知道我的出身,只不嫌弃我,我就知 足了。”    沈书玉道:“姐姐千万别这么说,我的话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在没见着 姐姐之前,巴不得能赶快见着姐姐,也打定主意要认姐姐做姐姐,希望姐姐别拿我 当外人。”    凤妞儿一双美口中的泪光刹的间又多了几分,她没说什么,情不内禁握紧了沈 书玉一双玉手,看了傅天豪一眼,道:“别在外头站了,咱们进去坐吧!”    她拉着沈书玉转身走去。    这时候中间屋里一前一后迎出两个人来,前头一个是一身粗布衣裤的瘦老头儿, 年纪在五十上下,可是精神挺好,一点也没有龙钟老态。    后头一个是个二十岁的壮汉子,一身庄稼汉打扮。    瘦老头边走边哈腰赔笑道:“原来是姑娘的朋友,小老儿刚才得罪,小老儿刚 才得罪。”     经过凤姐儿的介绍,傅天豪跟沈书玉知道了这一老一少的爷儿俩,姓何,凤妞 儿管瘦老头儿叫何老爹,那年轻壮汉子叫何长顺,一家四口。何老爹只有何长顺这 么一个儿子,老妻已经过世了,除了个儿媳妇外还多了个孙子。    何长顺的媳妇儿刚生,月子里得了病,眼看就要没救,可巧凤妞儿从这儿经过 救了她,何老爹父子把她当成了恩人,凤妞儿并不是初到京里,可是她知道眼下的 情势不容她冒冒失失地往城里闯,于是也就在何老爹这儿暂时住下了。    而且何长顺的媳妇儿病刚好,身子弱,也需要人照顾,何老爹父子两个大男人, 总不如凤妞儿一个姑娘家会照顾病人,方便照顾病人。    傅天豪是来买吃喝的,这句话人家何老爹言犹在耳,两个人一进尾,何老爹带 着何长顺到后头张罗吃喝去了,弄得两个人怪不好意思的。    三个人落了座,沈书玉紧紧地偎着凤妞儿,凤妞儿也把她一双五手抓得紧紧的, 两人似乎是一见就投了缘。    傅天豪不知道怎么样,凤妞儿可有好几骡车话,可是现在一旦见了面,一时却 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而有个沈书玉在,凤妞儿多少也有点顾忌,因之,三个人坐是 坐下了.却谁都没开口说话。    沈书玉何等聪明的姑娘,马上站起来道:“姐姐既跟何家认识在先,到这儿来 也不算外人,我到后头帮帮他二位的忙去。”    她要往后去,凤妞儿也有颗玲珑心窍,脸一红,忙拉住了她道:“别去,姑娘。”     沈书玉道:“那么姐姐就把别我当外人。”    凤姐儿娇靥更红了,多少日子以来她的脸色一直苍白憔悴,固然照顾个病人吃 不好,睡不好棚当累,可是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心里有“事”儿。    她轻轻说道:“我没有。”    沈书玉道:“姐姐张口一声姑娘,闭口一声姑娘,还说没有?”    凤妞儿迟疑了一下,道:“妹妹,我……”    沈书玉笑了,她道:“姐姐,我无意回避,可是当着第三者总有些话不好启齿, 我都能明说,姐姐又有什么难为情的?姐姐跟他淡谈,让我到后头帮帮忙去,好不?”     凤姐儿的娇靥猛又是一红,忙道:“不,妹妹,我没有什么……”    沈书玉摇摇头道:“姐姐,别这样,我跟姐姐都是女儿身,只有女儿家最了解 女儿家,姐姐既没把我当外人,就别再跟我客气。”    凤妞儿站了起来,娇靥上的红晕已退,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郑重神色,道: “我不是跟妹妹客气的,我跟傅大侠只是朋友,朋友间并没有什么避人的话……”     沈书玉怔了一怔道:“姐姐……”    凤妞儿道:“请妹妹相信,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沈书玉道:“我没有不相信姐姐,我不会,也不敢,只是姐姐当初救他……”     凤妞儿道:“那是因为―个义字,也因的他是正,赵六指儿是邪,也可以说我 还有一点良知。”    沈书玉眨动了一下美目,道:“这也是姐姐心里的话?”    凤妞儿那香唇边飞快地掠过一丝轻微抽搐,快得令人难以觉察,她一点头道: “是的,妹妹。”    沈书玉微微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姐姐这么说,那我就不便勉强了。”     她缓缓坐了下去。    凤妞儿也跟着坐了下去,望着傅天豪倏然一笑,完全跟个没事人儿似的,道: “对了,我还没问你跟书玉妹妹怎么会跑到这儿买东西吃,难道也不方便进城么?”     她转移了话题,不知道是有意顾左右而言他,还是根本就没往心里放。    她刚才跟沈书玉那么你推我让地,傅天豪坐在一旁本来好不自在,她如今一转 移话题,傅天豪暗暗松了一口气,概略地把沈书玉,被抓以及他救沈书玉的经过说 了一遍。    静静听毕,凤妞儿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怪不得你跟书玉妹妹不 便进城去。”    沈书玉道:“幸好碰上了姐姐,要不然别说得饿肚子,恐怕还得在野地里待一 夜呢!”     凤妞儿道:“说得是,餐风宿露对一个常在外头跑的江湖人来说,那算不了什 么,可是对妹妹这么一个出身书香门第……”    沈书玉道:“姐姐可别小看了我,姐姐应该知道我是怎么到京里来的。”    凤妞儿怔了一怔道:“我忘了,妹妹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可却是个坚毅、刚强 的奇女子。”    沈书玉笑道:“那是姐姐夸奖,姐姐的褒贬之间未免差得太多了。”    凤妞儿也笑了,忽然她皱起眉峰,诧异说道:“这就怪了,妹妹身边可以说都 是自己人,会是谁把妹妹给出卖了?”    傅天豪道:“‘燕云十―三侠’侠名甚着,我倒不敢说是谁出卖了沈姑娘,我 是觉得‘五城巡捕营’没有理由厚彼薄此。”    凤妞儿点点头道:“说得是,这里头一定有蹊跷,你所以要带书玉妹妹进城去, 就是为找霍天行问个究竟?”    傅天豪道:“姑娘该知道,眼下怀反清复明大志不只沈先生一人,忠义之后也 不只沈姑娘一个,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我不能不闻不问,而且这种事也为江湖所难 容。”    凤妞儿道:“既然这样那何不让书玉妹妹跟我做个伴儿暂时在何家住几天,好 在这种事书玉妹妹去不去两可,再说你一个人也可以随时进出,方便得多。”    转过脸来问沈书玉道:“妹妹看怎么样?”    沈书玉有点舍不得,可是她明知道跟着傅天豪是个累赘,她跟凤妞儿也一见投 缘,心里对这位既多情又可怜的姑娘是敬佩复又同情,她也愿意跟凤妞儿多亲近亲 近,她当即说道:“我求之不得,怕只怕人家何家……”    凤妞儿道:“何家不多妹妹这么一个,再说何家父子妹妹也已见过了,妹妹应 该知道他父子是怎么样的人,待会儿等何老爹出来,我跟他说一声,准保他欢迎都 来不及。”    抬眼望向傅天豪,道:“你呢?你怎么说?”    沈书玉道:“姐姐别问他,少我这么个累赘,他还有不愿意的?”    凤妞儿笑了,傅天豪也笑了。    没多大工夫,何老爹跟何长顺父子俩端着吃喝出来了,乡下人还保留着一份纯 真,待人实而厚,平日自己舍不得吃喝,如今硬杀了两只老母鸡。    别看何老爹父子是男人家,菜做得还挺不错,四菜一汤,一大盘窝头,在一个 农家来说,这已是过年的菜了,就这样,何老爹父子还摆着手直说乡下简慢,没菜 待客呢!    何老爹父子跟凤妞儿都吃过了,可是他三个都又陪傅天豪跟沈书玉吃了点儿, 何老爹父子俩直往两个人碗里夹菜,殷勤而又真诚,等凤妞儿把想留沈书玉在这儿 做几天伴儿的意思一说,爷儿俩好乐,不但满口地直说欢迎,而且引为无上光彩。     那股子实而厚的真诚劲儿,使得傅天豪跟沈书玉好不感动,人世间满眼的险恶 奸诈,突然碰上这么一对父子,让人倍觉温暖。    吃过了饭,何老爹父子收拾碗盘往后去了,沈书玉也跟去帮忙去了,前头只剩 了傅天豪跟凤妞儿两个人。    沈书玉在的时候,凤妞儿没说什么,现在沈书玉不在了,凤妞儿仍然没说什么, 两个人就一段时间的静默,只是四目交投,两个人都别有感受。    最后还是凤妞儿先开了口:“时候不早了,你走吧!书玉妹妹跟我在一起,你 尽可以放心,这虽谈不上隐密,但却很安全,这儿离城太近,他们绝想不到书玉妹 妹会住在这儿,即使万一有点什么动静,我也会照顾她的。”    傅天豪道:“谢谢姑娘,沈姑娘跟姑娘在一起,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刚才我 一直没机会告诉姑娘,赵六指儿带着他的人已经到京里来了,现在住在诸霸天家里。”     凤妞儿讶然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住在诸霸天家里的?”    傅天豪道:“我碰见过‘猴儿脸’崔护,据崔护说,赵六指儿这趟到京里来, 主要的还是为了找你……”    凤妞儿淡然一笑道:“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的,我并不怕他,我跑到京里来是 为了找你,看看你,现在我已经见着你了,我随时可以跟他碰面。”    傅天豪一颗心往下一沉,道:“我无意让姑娘躲他,可是姑娘要往他面前送, 那未免太不值得,也太不智,赵六指儿这趟到京里来,有一半儿也是想仗恃着他在 京畿一带黑道的势力找我,不然他绝不敢到京里来,我现在没工夫去找他,等……”     凤妞儿浅浅一笑道:“我知道了,你放心,至少这一阵子我不会让他找到我, 时候不早了,你快走吧!”    傅天豪口齿启动了一下,想再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把它咽了下去, 他自己明白,欠凤妞儿的实在太多,可是他不能说什么安慰她的话,事实上凤妞儿 也不可能把终身托付给他,原因只有他跟凤妞儿明白。    他并不计较,只是凤妞儿却耿耿难释,这,从凤妞儿对他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 来,事实上,她在尽力地压制着那熊熊的情焰,她打算把它深埋心底,要不然刚才 沈书玉有心回避,她不会拉着沈书玉不放,现在也早就向他诉相思,吐心曲了。    在没见着凤妞儿之前,傅天豪很着急、很担心,巴不得赶快找到她、见着她, 可是现在一旦见了她,他却又怕看她那双让他难受,让他心疼的眼神,他甚至没有 勇气面对她,那只因为他明白凤妞儿对他用的这段情不可能有结果,而且偏偏凤妞 儿自己也清楚。    他勉强笑笑道:“那么我走了,何老爹那儿麻烦姑娘代我说一声。”    别的他没再说什么,他走了,一直到过了那片打麦场,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可是心里还跟塞个什么似的,堵得慌!    口 口 口    现在一个人,方便多了,傅天豪避开了“水定门”,往东走。    他打算从东边越过城墙进城。    现在,天已经快二更了,夜已渐深,人已渐静,以傅天豪的修为来个越墙进城, 那是容易也不过的了。    他踏着杂草到了东城下,度量一下护城河,抬头再看看那两丈多高的城墙,刚 要提气腾身,突然――    “傅爷!”一个低低话声从左后方传了过来。    傅天豪心头―震,抬掌护胸,转身望去。    近十丈外,一片人高野草前,站着个瘦瘦的黑影。    傅天豪眼力超人,他马上就看出那瘦瘦的黑影是谁来了。    那不是别人,赫然竟是身为“五城巡捕营”领班的“鬼影子”杜明。    “鬼影子”名不虚传,果然一身好轻功,让他欺进了十丈,傅天豪居然还茫然 无觉。    没错,善铭的确不会善罢甘休。    “五城巡捕营”果然在等着他呢!幸好这时候沈书玉已经不在身边了。    杜明既然在这儿,那么在这儿的人应该不只杜明一个。    傅天豪正自心中念转,杜明已腾身掠了过来,近前便道:“我料想是您,冒叫 了一声,果然是您,傅爷,您可没让杜明绕着城转,差点把两条腿跑断。”    傅天豪道:“现在总算找到我了。”    杜明咧嘴―笑道:“可不是么,我打日头下山跑到现在了……”    傅天豪冷然道:“你们那提督大人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杜明一怔,旋又笑道:“傅爷,您误会了,我只一个人儿,是专为找您,给您 送个信儿的。”    傅天豪早已用他那敏锐的听觉跟超人的目力搜索过了,没错,杜明的的确确是 一个人,至少在二十丈内只有杜明一个人。    事实上过了二十丈是一片平坦的荒郊旷野,不可能藏人。    他道:“你是专为找我,给我送个信儿的?”    杜明笑道:“是啊!要不然我早嚷嚷了,您想是不是?”    傅天豪道:“你给我送什么信儿?”    杜明道:“提督大人当天把我们统带召进府里下了个令,不但‘五城巡捕营’ 精锐尽出,好手全派了出来,而且还拉上了‘北京城’黑道上的一方之霸诸霸天跟 北六省黑道的瓢把子,‘宛平’的赵六指儿,现在城里到处是埋伏,到处是桩卡, 我怕您不知道贸然闯进去,陷在城里……”    傅天豪“哦!”地一声:“是么?”    杜明道:“傅爷,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为了找您报这个信儿,我一个人请命出 城搜寻您的下落,要是坑了您,骗了您,杜明没有翻天的能耐,您尽管唯我是问就 是。”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笑笑说道:“这我就不懂了,你贵为‘五城巡捕营’领班, 怎么会想法子跑出城来给我送这个信儿?”    杜明苦笑一声道:“傅爷,您别臊我,要不是当初在江南道上混不下去了,龟 孙才愿意吃这份粮拿这份俸,对您,我是仰慕已久,由来敬重,杜明我不聋不瞎, 尽管官家到处悬赏缉拿您,可是我杜明知道您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今天在‘倚虹堂’您可以毁了杜明,可是您没有,这份恩德叫我杜明既惭愧又 感激,知恩不报,我杜明还算人么?再说您护的是忠义之后,我杜明也有一份血性, 我要是不找您送这个信儿,将来我拿什么脸见江湖同道,又拿什么脸见我泉下杜家 祖宗。”    傅天豪静静听毕,暗暗感动,他也知道不少人托身官府是出于无奈不得已,六 扇门里,也不乏有血性的汉子,他目光一凝:“杜老……”    杜明忙道:“我不敢当,只要您认为杜明还算个人,杜明也就知足了。”    傅天豪道:“你不用这么说,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既然清楚,应该知道我不 会做作,不擅虚假,对杜老你,我只有敬佩,我交杜老这个朋友。”    杜明不禁一阵激动,道:“傅爷,杜明哪敢奢求这么多……”    傅天豪道:“杜老,你我都是江湖人,江湖人注重一个义字,为人行事凭的是 一句话,杜老这朋友我是交定了,从现在起,‘五城巡捕营’里,我有杜老这么一 个朋友了。”    杜明突然老泪纵横,道:“傅爷,我,我,我这是哪来这么大造化……”    傅天豪道:“杜老太看重傅天豪了,傅天豪跟杜老你一样,也是个江湖人……”     杜明摇头说道:“傅爷您别这么说,您这个江湖人跟杜明这个江湖人可大不相 同,江湖上提起傅爷来,没有不一脸敬重双挑拇指的,我杜明却在江湖道上连待都 待不了……”    傅天豪道:“杜老别再说什么了,这地方不是说话的地方,都不能在这儿久待, 快半夜了,杜老也应该回城复命去了。”    杜明举袖擦了擦脸上的老泪,点头道:“我这就走,您……”    傅天豪道:“我还要进城去。”    杜明一征道:“傅爷,我刚才告诉过您……”    傅天豪道:“我知道,我自会小心,不瞒杜老,沈姑娘被人出卖,这件事我非 弄个清楚不可,而赵六指儿也欠过我的.我正好藉这机会跟他作个了结。”    杜明道:“对了,我忘了问了,沈姑娘呢?她跟您分手了么?”    傅天豪道:“我把她暂时托给一个朋友了,杜老该知道,沈姑娘是个出身书香 门第的弱女子,已经受够了惊吓,我不能再让她跟着我进城冒险,而且有她跟着我 行动也不太方便。”     杜明道:“您说得是,您说得是,这么说是一定要进城里去?”    傅天豪点了点头道:“不错。”    杜明道:“既然这样,我不便再拦您,好在一个‘五城巡捕营’跟诸霸天、赵 六指儿他们您未必放在眼里,可是明枪好躲,暗箭难防,明的我不知道,黑道上这 些人我清楚,他们什么手段都使得出,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毒招,您还是要多小心。”     傅天豪道:“谢谢杜老,我自己会小心的,万―打不过,我会跑,相信江湖上 能快过我这两条腿的还不太多。”    杜明忍不住笑了,抱拳一哈腰道:“那么,傅爷,我告辞了。”    他二话没说,转身疾掠而去,的确是“鬼影子”,一转眼工夫就消失在茫茫夜 色中。    傅天豪站在那儿一直望着杜明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不见,摇摇头道: “想不到‘鬼影子’杜明是这么个人。”    他提一口气腾身掠上了城头,那丈余宽的城头空荡寂静,    听不见一点声息,也看不见一点动静,在城上他略略地停了一下,四下里打量 了一下之后,便飞身扑了下去。    他轻得跟片落叶似的落在城根儿暗影里,等他再从城根儿暗影里走出来的时候, 他已经变了一个人,白渗渗的一张脸,不带一丝儿血色。    除非他碰上了“大鹰爪”谭北斗,要不然绝不会有人找他这位任先生的麻烦。     他要找赵六指儿,可是那是私仇,他要找霍天行几兄弟,那才是大事。    “大漠龙”不是个不分轻重的人,他要先找霍天行几兄弟。    在偌大一个“北京城”里找几个人谈何容易?霍天行跟白不群已离开了“泰安 堂”跟那家酒馆儿,章一绝、骆二巧、还有老五韩奎、老十司徒逸,跟“燕云十三 侠”的最末一位乐清就绝不会再待在“天桥”。那么他几兄弟在哪儿?只有耐着性 子找了。    他顺着东城根儿往西走,这一带离住家远一点儿,白天是一片荒凉,到了晚上 更有点懔人。“鬼影子”杜明告诉他,如今城里到处是埋伏,到处是桩卡,明枪易 躲,暗箭难防,所以一边走,一边用他敏锐的听觉跟超人的目力四下搜索,这样他 可以在别人没发现他之前,发现别人。    走着走着,他忽然有了警觉,他听见一阵急速的衣袂飘风声从他左肩前方掠了 过来。    当然,这是夜行人。在今夜这种情形下,“北京城”里埋伏处,桩卡遍布,施 展轻功身法驰行的夜行人恐怕不多。    傅天豪虽然没把“五城巡捕营”、诸霸天跟赵六指儿这些人放在眼前,他现在 找的是“燕云十三侠”霍天行兄弟,他不愿意节外生枝,多惹麻烦,身躯只一闪, 便躲到了一棵合围的大树后。    他这里刚藏好身形,两条黑影疾掠而至,从树前五六丈处过去,一个起落已消 失在远处夜色里。    两个夜行人的身法相当快,只从大树前一闪便过去了,可是傅天豪已看得清清 楚楚,那两个穿一身黑衣裤褂,手里倒提着一把单刀,“五城巡捕营”的,杜明没 骗他。    那两个去远了,傅天豪刚想从树后出来,忽听一阵衣袂飘风声,又从那两个 “五城巡捕营”的巡捕逝去方向传了过来。    傅天豪一步刚要跨出,忙又退了回来。    远处掠来两条人影,看身材,看身法,赫然竟是刚才那两个,他两个已经过去 了,现在又折回来,难不成有什么发现?傅天豪心念一转,提一口气,纵身掠上了 树顶。    他在树顶藏好身形,适时那两个“五城巡捕营”巡捕双双掠到,这回没从树前 掠过,竟然一起落在大树下。傅天豪看得一怔,暗道:“这是干什么……”    只听左边那个身材略为瘦小的巡捕道:“折腾了半夜了,别说人了,连个‘鬼 影子’也没瞧见,我看咱们那位大人的心思是白费了,本来也是,‘大漠龙’什么 样个人儿,凭咱们‘五城巡捕营’的想拿他,做梦,跑得两条腿都快折了,这儿没 人,坐下来偷懒吧!”说着一屁股坐了下去,人往树干上一靠,竟然歇起来了。    右边那名巡捕稍为胖点儿,头上都见了汗,铁青着脸,冷哼一声道:“说起来 就数我倒他XX的楣,跟桂花儿说好的,今儿晚上到她那儿去,这下可好,去不成了, 什么时候不好拿‘大漠龙’?偏偏今儿个,你说得对,凭咱们这些人就想拿人家 ‘大漠龙’么,真是做他XX的梦。”    那名身材瘦小的巡捕“哈!”地一声笑道:“别抱怨,老秦,就数你一个人有 相好的,别人就没有,我他XX的还不是跟你一样,跟小红说好了的,这种事呀别太 认真,没咱们,人家会搂个枕头睡觉?会不熄灯等一夜?没那回事儿,没咱们,人 家照样有人陪,说不定比咱们赔着还乐呢!”    姓秦的胖子脸色更难看了,把刀狠狠地往地上一插,就要往下坐,那瘦子巡捕 “嘘!”地一声:“有人来了,快走吧!要是让领班碰上,咱们俩呀吃不完兜着走。”     他站起来先窜了出去。    姓秦的胖子“呸!”一声吐了口唾沫,道:“今儿晚上真他妈走楣运,要赌牌 九非他妈摸回‘瘪’不可。”他拔起刀来跟着窜了出去。    傅天豪居高临下,不但听见了,也看见了,那小个子听觉不赖,的确有人来了。     又是两个黑衣汉子,不过这两个黑衣汉子不是施展轻功身法,而是并肩往这边 儿走。    这两个黑衣汉子一高一矮,穿的也是黑裤褂,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五城巡捕营” 的,矮的那个手提的是一根三节棍,高的那个手里抓的是根链子枪。    傅天豪心想:这两个八成儿是诸霸天或赵六指儿的人。    那两个走得相当快,傅天豪这心念才动,他两个已经到了大树下,那矮子突然 停了下来道;“五哥,歇歇腿儿吧!”    “别歇了,老七。”高个子摇摇头道:“姑媳信得过咱们哥儿俩,也交待过咱 们哥儿俩了,要是找不着那位,咱们怎么跟姑娘交待呀?”    “那有什么法子?”矮个子一摊手道:“说不定人家早知道子,根本就没往城 里来。”     “不会的,老七。”高个子摇头说道:“姑娘说得好,人家‘大漠龙’根本不 是怕事儿的人,凭咱们这些个,人家会放在眼里?说起来咱们老爷子也真是,又不 干咱们的事儿,咱们跟着起什么哄,这个官字儿沾不得,沾上了就甩不掉,你瞧着 吧!往后去有咱们老爷子头痛的。”    矮个子哼哼两声道:“以我看哪!这个官字儿倒还好点儿,凭咱们老爷子在 ‘北京城’的声望势力,六扇门未必敢拿他怎么样,倒是‘大漠龙’才让人揪心呢! 人家又没招咱们惹咱们,咱们老爷子偏偏听赵六指儿的跟着起哄,一旦把‘大漠龙’ 惹火儿了,等他找上了门来,拿把剑往那儿一伸,咱们这一伙儿里恐怕挑不出个能 在人家剑下走完三招的,到那时候呀……”    “容易。”高个子冷冷说道:“主意是赵六指儿出的,让他去挡去。”    “说得容易。”矮个子道:“赵六指儿是那么省油的灯么?谁又不是小孩儿了 还看不出来,他跟‘大漠龙’有梁子,他要是有本事奈何‘大漠龙’,他绝不会拉 咱们老爷子做伴儿沾这个官家儿,真要等‘大漠龙’找上门来呀!只怕他早开溜了, 哼!老狐狸一个,偏偏咱们老爷子就听他的。”    矮个子摇摇头又道:“其实也不能怪咱们老爷子耳根软,谁叫赵六指儿是北六 省黑道儿的瓢把子,不听他的又能怎么办?”    “瓢把子?”高个子冷笑两声道:“算了吧!要真是北六省黑道儿的瓢把子, 早就把北六省黑道儿上的人手调到京里来    对付‘大漠龙’了,还会拉上咱们老爷子沾这个官字儿?”    矮个子沉默了一下道:“五哥,别的不谈了,咱们俩的正事要紧,你说咱们上 哪儿找‘大漠龙’去?”    “上哪儿找呀?”高个子说:“外城咱们已经跑遍了,总不能往内城吧!‘大 漠龙’要这么容易让咱们碰上也就算不得‘大漠龙’了,再说如今全城的埋伏桩卡 都是为对付‘大漠龙’的,有谁知道咱们俩是别有心思,别有任务呀?”    傅天豪藏身树顶,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树下的这两个是诸霸天的人,这两个 嘴里所说的姑娘一定是诸亚男。    可是他不知道诸亚男让这两个找他干什么,猜想诸亚男的用意可能跟“鬼影子” 杜明一样,希望能适时给他一个警告,    告诉他“北京城”里布满了明桩暗卡,告诉他善铭已经外借了诸霸天跟赵六指 儿在黑道上的势力,告诉他明枪好躲,暗箭难    防。    他想下树现身间个究竟,可是转念一想又觉没这个必要,而且他也不愿欠诸亚 男的情,再惹这个麻烦。    心里刚想到这儿,忽听树下那矮个子道:“对了,五哥,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交待要满城搜,不许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却又偏偏不许咱们近西边儿那片树林子,万一‘大漠龙’要在那片树林子里, 满城这些桩卡不就白布了么?”    “谁知道?”高个子哼哼两声道:“听三哥说,这不是咱们老爷子的意思,是 ‘五城巡捕营’交待的,管他呢!他们既然这么    交待,咱们就这么听不就行了么?”    傅天豪听得微微一怔,心想:“西边儿那片树林子不许近,‘五城巡捕营’是 什么意思?这矮个子说的不错,既然下令满城搜又不许近西边那片树林子,万一自 己要是在那儿,这满城的桩卡的确白布了……”    只听那矮个子道:“话是不错,五哥,只是你别忘了,姑娘是让咱们俩找‘大 漠龙’送信儿的,万一‘大漠龙’要是真在那片树林子里……”    高个子“哼!”地一声道:“老七,你糊涂了?‘大漠龙’要真在那儿更好, 不是不让咱们近那片树林子么?那咱们还担什么心?”    “说的是。”矮个子怔了一怔点点头,道:“我的脑筋怎么就没转过来。”    “走吧!老七。”高个子道:“咱们再转转去,真要再找不着,咱们也只有回 去给姑娘回个话。”他两个走了。    傅天豪在树上皱了眉,他在想:“五城巡捕营”究竟为什么不让人近西边那片 树林子?     抬眼往西一看,夜色太黑,距离太远,视线里看不见西边儿有什么树林子,或 许那片树林所在地还要往西走点儿。    想着想着,忽然心里一动,想起了当初“五城巡捕营”的人夜闯“泰安堂”抓 沈书玉的时候没动“燕云十三侠”任何一个,现在满城搜他,不让接近西边那片树 林子,会不会也是……一念及此,他心头猛然一阵跳动,长身而起,行空天马般往 西扑去。    傅天豪轻功身法高绝,转眼工夫之后已驰出了刚才在大树上的视线,现在他看 见了,眼前一片树林子,不怎么大,树林子黑忽忽的,似乎有几间房子,但却看不 见一点灯光。    而也就在他看见那片树林子的同时,他忽然惊觉前面不远处躲的有人。    人不多,只有一个,他心里转了转,停也没停地继续往那片树林子扑了过去。     可也就在这时候,前面七八丈外一片半人高的野草丛中站起个黑影,只听那黑 影扬声发话说道:“哪位朋友?请停身说话。”    傅天豪马上就听出那人是谁来了,立即收势停身道:“可是乐十三侠?傅天豪 求见霍大侠。”    那黑影腾身掠了过来,隔一丈落地,不正是“天桥”练把式,卖跌打损伤药的 那个瘦小黑汉子,“燕云十三侠”中的最末一位乐清。    乐清目光一凝,在他脸上深深打量一眼,透着狐疑道:“阁下是‘大漠龙’傅 大侠?”     傅天豪抬手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乐清双眉陡地一扬,道:“果然是‘大漠龙’傅大侠,我大哥候驾多时,请!”     一摆手,侧身往后退了一步。    傅天豪不由怔了一怔道:“怎么?霍大侠知道我要来?”    乐清道:“我大哥料想傅大侠在救了沈姑娘之后,一定会找寻我兄弟。”    傅天豪又复一怔道:“霍大侠也知道沈姑娘已经脱险?”    乐清淡然一笑道:“传大侠兵不刃血,救人救得漂亮,我兄弟哪有不知道的道 理?”    乐清的话里带刺儿,可是傅天豪没听出来,又怎么想到霍天行对他救人之举有 所不满,当然他也没想到他的行动会被章小凤“料中”,他当即含笑抱拳,道: “好说,我不过取了个巧。”迈步往前行去。 旧雨楼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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