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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丑面人魔   甘棠命百毒门小头目洪虎带路,洪虎恭应一声弹身便往涧水中跳去,甘棠不由 大吃一惊,正待喝问……   “老前辈请移驾!”   甘棠这才看清洪虎立身一条制作十分奇特的舟形物体之上,涧水中流上空,悬 着一条粗藤,那怪舟便吊在那藤上。   立即腾身轻轻落去。   舟形之物,原来是一条皮筏,可容三四人乘坐,另有一条较细山藤,浮在水中。   洪虎双手拉藤,皮筏逆流而进,十分快捷。   甘棠倒是佩服这种奇妙的入谷方式。   行约百丈,水势已缓,舟行更疾。   蓦见一线天光,从顶上射入,冲淡了一些阴霾之气。   谷道大见平坦,已不见怪石岩的影子。   皮筏到此拢岸。   洪虎扎紧皮筏,纵上涧岸,道:“老前辈,请!”   甘棠也离筏登岸,数十人人影,飞奔而至。   临到切近,才看出当先的是一个威猛黑袍老者,老者身边紧随着一个紫衣人, 赫然正是公子冯奇,那黑袍老者自然是掌门冯少丹无疑了。   甘棠一见百毒公子,恨不能马上把他撕碎,但时地却不允许他那样做。   众人在两丈处停止,冯少丹父子趋前数步。   冯少丹一躬到地,道:“小侄见过盟叔!”   甘棠哈哈一笑道:“贤侄免礼!”   冯少丹目光一瞟百毒公子,道:“上前拜见叔公!”   百毒公子口称叔公,恭谨地拜了下去。   甘棠心中暗笑,大刺刺地受了对方大礼,道:“起来!起来!我老人家不爱这 俗套。”   接着又向百毒掌门冯少丹道:“为叔的多少年不来此地了?”   冯少丹恭敬地道:“总有十多年了,盟叔一向可好?”   “好!好!盟兄谢世,为叔的已感人生乏味,不愿再在江湖上争雄长了!”   “盟叔请!”   “走吧!”   数十百毒掌门高手,整齐地排成两列,留出过道,齐齐施礼道:“恭迎老爷子!”   甘棠一摆手道:“诸位免礼!”   顾盼间,来到一片鳞次栉比的石屋之前。   百毒门掌门人冯少丹朝居中一座宏伟的石屋一抬手,侧身道:“盟叔请!”   甘棠仅颔了颔首,便大步往里进。   厅中,珠光耀眼,如同白昼,居中壁上,挂了一幅巨画,画的全是些奇形怪相 的蛇蛊,望之令人毛骨悚然,画上题着“百毒图”三个字。   落座之后,冯少丹道:“盟叔何不屈驾此间,也好容小侄晨昏侍候?”   “啊!不!不!为叔生来的孤寡命,不喜欢热闹!”   “盟叔十几年不见,神采如昔……”   “老了,行将就木了!”   “盟叔今日怎么忽地驾临此间?”   甘棠暗忖,是说话的时候了,当下若无其事地道:“受人之托,贤任可肯卖为 叔的一个面子?”   “言重了,有话但请吩咐。”   “我受奇门派门主之托,代她找那宝贝儿子。”   百毒公子在旁,面色微微一变。 mpanel(1);   冯少丹浓眉一皱道:“小侄有效劳之处吗?”   甘棠一愕,道:“他不是来长阴谷了吗?”   “没有!”   “这就奇了!”   “盟叔听何人说奇门少主来本谷?”   “是他母亲说的,听说他与奇儿结了怨!”说着,转向百毒公子道:“有这个 事吗?”   百毒公子冯奇欠身道:“有的,但为了两派间一向相安,所以小孙我已吞下了 这口气!”   “哦!他没有到这里来?”   百毒门主冯少丹道:“小侄岂敢欺骗盟叔!”   看样子,对方说的话的确不假,但林云分明来求药,他到哪里去了呢?奇门派 弟子遍天下,他不可能中途出岔。当下又道:“会不会贤侄门下已毁了他?”   “不会,无人敢匿而不报!”   甘棠顿时忧心如焚,转念一想,也许林云找不到地头,折回去了?有否可能, 百毒公子暗中下了毒手,为了避免引起两派流血之战,秘而不宣?   心念之中,转向百毒公子道:“你父亲不会骗我,你到底知不知情?”   百毒公子发急道:“叔公,奇儿天胆也不敢打逛,委实没有这回事!”   甘棠紧迫一步道:“我这叔公虽为正道人士所不齿,但生平不曾失信于人,你 父子既是如此说,我就照直回复奇门派令主,如果以后有什么风声……”   目光从百毒公子转到冯少丹面上。   冯少丹泰然道:“小侄以头颅担保,决无其事。”   甘棠佯怒道:“我与你父八拜为交,犹如手足,你什么担保不担保?”   冯少丹脸红筋胀地道:“是!是!小侄失言了。”   甘棠扑了一个空,懊丧至极,冷冷地道:“我该走了!”   冯少丹起身道:“盟叔十多年不见,来了就要走?”   “我还有事!”   “好歹得饮杯水酒?”   “不必了,我会再来!”   “盟叔无论如何得让小侄尽点心意。”   “免,又不是外人,何争吃这一顿!”   百毒公子冯奇突地贼秃嘻嘻地笑道:“叔公,您老人家可记得很久以前许下的 一个诺言?”   甘棠一怔道:“什么诺言?”   百毒公子道:“叔公有次曾抚着我的头说,等你长大了,内力有了根基,就传 你‘秘魔爪’,一晃十几年,叔公一直没有现身,今天没得说的了。”   甘棠可傻了眼了,秘魔爪三个字他连听都没听说过,当下嘿嘿一笑道:“不错, 有这回事,亏你还记得,不过今天不行,我有急事要办!”   “叔公不是说已无意争逐江湖了吗?”   “可有些事却不能不办!”   “秘魔爪只一个招式,叔公不差这一毫时间,解说一遍就行了。”   甘棠可真的发急了,再推势必当堂出彩,但如何搪塞呢?丑面人魔与冯奇祖父 子三代都有渊源,胡乱比划一招决瞒不过……   冯少丹插口道:“盟叔成全奇儿吧!”   甘棠情急之下,忽得一个主意,沉声道:“传这一招必得有人试手!”   冯少丹道:“这容易,奇儿,命人把那奸细提到练功密室!”   “是!”   百毒公子转身出厅,冯少丹恭敬地道:“盟叔请稍坐片刻!”   甘棠无奈坐回原位,急出了一身冷汗,看来身份非被拆穿不可,想来想去,他 想到本门一招“孽龙探爪”,只须略加改变。只消推说十几年来的静参,参出了较 “秘魔爪”更凌厉的一招,据奇门今主所言,丑面人魔杀人必朝对方面部下手,只 须对试人于面上来一记“孽龙探爪”,不就瞒过了。   心念之中,情绪安定了下来。   半刻之后,百毒公子去而复返,道:“请叔公移驾!”   甘棠与百毒公子父子来到一间秘室之中。   室内,一个黑衣汉子象木偶似地站在墙边。   甘棠一见黑衣汉子之面,登时心头剧震,这汉子,赫然是天威院属下的弟子吴 有智,本门弟子会落入百毒门手中,的确使他大感意外。   “这汉子是谁?”甘棠故意发问。   百毒公子道;“‘天绝’门人!”   “天绝门?”   “是的!”   “怎知他是‘天绝’门人?”   “普通点穴手法制不了他。”   “为何被擒?”   “擅闻本门禁地!”   “毁了他岂非要与‘天绝’门结怨?”   “唯其如此,所以不能放他,毁了他神不知鬼不觉。”   甘棠心念疾转,如何才能救得了他,略一思索之后,便已得计,淡淡地道: “奇儿,你说的这汉子不畏点穴?”   “是的!”   “正好我参悟了一种指法,专点练有邪门武功的人,今日正好一试,现在恢复 他的功力!”   百毒公子掏出一粒药丸,塞入吴有智口中,然后拍了他一掌。   吴有智神志复苏,功力也告恢复,茫然看了室内一眼,突地面现怨毒之色,怒 视着三人,厉声道:“要把大爷怎样?”   甘棠曲指一弹,吴有智应指而倒。   百毒公子喜极大呼:“妙!妙!叔公,我要学这指法,不学那‘秘魔爪’了!”   甘棠心中暗自得意,他自己是“天绝门”掌门继承人,“武功篇”已完成八段, 可算是本门中第一高手,以本门手法制本门人,当然不费吹灰之力,当下故意道: “为什么?”   “百毒公子”忘形地道:“学会了这指法,对付‘天绝门’中人,岂不太妙!”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奇儿曾与‘天绝门’少主结怨,将来恐怕免不了碰上!”   甘棠心中暗笑,冷冷地道:“听说那少主功力极高……”   “学会了这指法,加上毒,便不怕他。”   “现在是什么时辰?”   “申酉之交!”   “日还未落?”   “是的!”   “好,我要借此人让你父子见识一样奇功!”   “什么奇功?”   “双阳神功!”   冯少丹惑然道:“何谓双阳神功?”   甘棠轩眉动目道:“本身之阳,加上天道之阳,谓之双阳,这功力一经发出, 可使对方骨肉尽糜!”   “哦!”   父子俩同时发出了一阵惊呼!冯少丹欣然又佩服地道:“想不到十多年来,盟 叔有这高的成就。”   甘棠道:“小成就而已,算不了什么。奇儿,你带起他,我们现在就到谷外去 一试,不许任何人在旁窥探!”   “是!”   “百毒公子”喜孜孜地挟起了吴有智,三人走出秘室,冯少丹叫人来吩咐了数 语,然后乘皮筏出了“长阴谷”。   甘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一种重见天日的的快感。   此际,夕阳即将下山,散出金光万道。   甘棠拣了一片平坦之地,命把吴有智放下,父子俩后退三丈,然后,以“天绝 门”独门传音之法,向吴有智传声道:“我是少主,稍停我要你走,你尽全力离开 此地,现在不必动弹。”   传声完毕,悄然弹出一指,解了吴有智穴道。   父子俩目光灼灼地静待这冒牌“丑面人魔”施展随口杜撰的“双阳奇功”。   甘棠心中杀机潮涌,他决心不放过“百毒公子”,考虑着如何下手。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飞泻而来,到了冯少丹面前,单膝一曲,道:“外堂弟子李勇,有 事禀报!”   冯少丹冷冷道:“什么事?”   “弟子等随何香主巡查后山,发现了名奸细……”   “奸细?”   “是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甘棠心中一动,转过身来。   冯少丹不耐烦地道:“什么来路?”   “不知道!”   “发现经过情况如何?”   “弟子等巡查后山,在一个石洞中发现此人,看样子是私探本门,中了死亡地 带所布之‘追魂夺命’剧毒,毒发隐匿洞中,弟子等围捕时,损了三位同门……”   冯少丹一瞪眼道:“什么,中了毒还能拒捕杀人?”   “是的,何香主判断对方来头不小,竟能毒发不死,所以不敢擅专……”   “人呢?”   “已在押来途中!”   “好,下去!”   “是!”   顾盼间,一个虬须老者电奔而至,肋下扶着一个血污狼藉的人,到了近前,从 肋下朝地上一掷,躬声道:“外堂香主何子房参见门主!”   “免!”   甘棠目光一扫地上血污人,不由心头狂跳,脱口道:“是他!”   “百毒公子”冯奇也同时激动地道:“奇门派少主!”   被擒的,赫然正是林云,照时日算,他中毒脱身藏匿,当在三日以上。   甘棠望着遍身血污昏迷不省的林云,激动万分,事缘己起,这一份云天高谊, 将来真不知如何报偿。   “百毒”掌门冯少丹面色一连数变之后,皱眉道:“盟叔……”   意思是请示如何处置。   甘棠大声道:“先解了他的毒!”   冯少丹迟疑地道:“愚侄想先问明对方来意。”   甘棠一摇手道:“不必了,少年气盛,别无他意,先给他解毒!”   冯少丹万分不情愿地向“百毒公子”以目示意,“百毒公子”望了冒牌的叔公 甘棠一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些白色粉末,在林云鼻端一抹。   林云打了个喷嚏,睁开了失神的眼,茫然四顾,最后目光停在甘棠面上。   甘棠目注冯少丹道:“人由我带走?”   冯少丹微露一丝苦笑道:“遵命!”   “闲人回避!”   “百毒公子”向姓何的香主一摆手道:“何香主,请回岗位!”   “是!”   何子房施礼转身,疾驰而去。   甘棠重新背转身去,面对吴有智,迅速地抹下面具,把“青龙堡”现身时,所 戴的美少年面具换上。   这些动作,远在三丈外的冯少丹父子虽有所觉,但不疑有他,以为甘棠在准备 施展所谓的“双阳奇功”。   甘棠一切停当之后,背着身发话道:“冯奇,你曾毒洗“青龙堡”,复以卑鄙 手段对付堡主千金卫媛媛?”   这口吻,使父子俩大吃一惊。   “百毒公子”冯奇惊疑地道:“叔公,奇儿是为了夺爱之仇。”   甘棠冷哼一声道:“不嫌太过分了些?”   “这……”   “你知道杀人偿命?”   冯少丹栗声道:“盟叔,您……”   甘棠缓缓转过身来。   “呀!”   惊呼声中,父子俩齐齐地向后退了一个大步。   “百毒门主”冯少丹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小子,你是谁,敢到太岁头上 动土?”   “百毒公子”咬牙道:“他是‘天绝门’少主施天棠!”   甘棠冷冰冰地道:“冯奇,今天我要杀你!”   躺在地上的林云,在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持下,竟然摇摇不稳地站了起来。   “百毒公子”身形一弹,扑了上来。   甘棠立以密语传声吩咐吴有智快速离开,双掌一扬,迎着“百毒公子”扑出的 身形划去。   “砰!”   人影乍合倏分,“百毒公子”连打两个踉跄。   吴有智翻身弹起,如一溜烟般消逝。“百毒门主”冯少丹目眦欲裂,恨火如焚, 脸上罩满恐怖杀机。   “百毒公子”第二次弹身进去。   甘棠硬承了对方一掌,没有还手,身形微退一步。   “百毒公子”手一扬,一蓬黑雾罩向甘棠。   林云急得大叫:“毒!”   甘棠身怀“辟毒珠”对毒雾视若无见。   “百毒公子”不由惊魂出了窍,对方竟然不惧毒雾。双手扬处,又撒数种无形 之毒。   甘棠大喝一声:“你死定了!”   双掌挟十成功劲,闪电般划了出去。   “哇!”   惨号破空,“百毒公子”五官溢血,栽了下去。   “百毒门主”暴喝一声,闪身出击,出手形同拼命。   甘棠一面招架,一面发话道:“冯少丹,青龙堡的血债另有人算。”   声落,一招“天翻地复”攻了出去,这一招,是他到目前为止,所修习的招式 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奇门令主”曾被这一招击退,毫无还手之力。   “百毒门主”被迫得暴退五尺。   甘棠一把扶起林云,弹身电奔而去。   “百毒门主”恨恨一跺脚,道:“本座决不与‘天绝门’甘休!”   俯身一探爱子伤势,还好,还不至于死,抱起来往回便奔。   甘棠眼见林云伤势过重,同时也顾虑到身在险地,如果对方猛施毒攻,自己无 所谓,林云可能会丧命,所以暂时放弃了追查兰十年前义父与义兄惨被肢解太行山 下的公案,急急离去。   一口气奔出了十几个峰头。   夜幕低垂。   甘棠停身在一座峰顶之上,拣了一处光滑的岩石,把林云放落,口里道:“林 兄,你感觉得如何?”   没有回应。   仔细一看,林云面色灰败,气息奄奄,身上又湿漉漉的溢出了鲜血,看来他内 外伤都相当严重。   当下忙取出“万应丹”,塞了三粒在林云口中,然后动手解他的衣扣。   林云双手乱扒,身躯扭动声细如蚊地道:“你……做什么?”   甘棠柔声道:“林兄,小弟为你查看一下伤势,为你敷药!”   “不!”   “你外伤不轻!”   “别碰我!”   甘棠大是愕然,暗忖,难道他余毒未尽,神志还不十分清醒,抑是伤势太重, 心神受损,当下按住林云的双手,诚挚地道:“林兄,小弟已答应令堂,如你不幸, 小弟我决不活着回去,敝门丹药,内服外涂,可以使你早日复原。”   林云额上满是汗珠,双手仍拼命抗拒,嘶声道:“不许碰……我!”   “这是为什么?”   “不!”   “林兄,你安静些!”   一指戳了下去,林云昏昏入睡。   甘棠舒了一口大气,摇头发出了一声苦笑,动手解开林云外衣衫衣扣,衣服已 被凝血胶在一起,胸衣可见殷红刺目的伤口。   解开中衣,里面却是紧紧包扎的白绫,已被血染红了大半。   甘棠激奇不已,林云何以要在上身裹了这么多白绫?   为了争取时间,预防伤势恶化,他不耐烦寻结去解,动手便撕。   三层。   “呀!”甘棠惊呼一声,一屁股倒坐下去,全身血液在刹那间凝结了,手脚发 麻,脑内嗡嗡作响。   一双高耸的玉峰,在撕开第三层束胸白绫时蹦了出来。   想不到林云会是女儿之身。   怪不得她一再坚拒自己为他查看伤势。   甘棠觉得目光有些发眩,不敢再看一眼。林云以女儿之身,不顾生死地维护自 己,为了什么?当然,再笨的人也会意会到这是怎么回事――为了爱,儿女之私。   情,仇,这两样极端的东西,使甘棠沁出一身冷汗。   爱,在这刻之前,并不存在,但在事实揭穿之后,由于林云的用心,显示它的 浓厚,也预示了结局的可怕。   他不敢往下深想。   这是悲剧,必然的,在情仇不两立的形势之下,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一阵夜风吹来,使甘棠头脑一清。   目前该怎么办?难道为了避嫌而不管林云生死?   他横了横心,再度转过目光,那尖挺的玉峰,散发着无比的诱惑,使他心旌摇 摇,目眩神夺,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三道剑创,恰在乳旁,其中一创,正在乳壕之中,他取 出“万应丹”嚼碎,然后以颤抖的手指,涂上创口。   他尽量小心,连呼吸都停止了,但颤抖的手却不听支使,手一颤,按在那如初 破樱桃似的乳头上,一股异样的感受,象电流似地传遍全身。   涂完药,业已汗透重衫。   他象经历了一场剧战,筋疲力竭。   匀了匀呼吸,胡乱把撕开的束胸白绫扎结,扣上中衣,掩好外衫。   他不敢解开他的穴道,怕她醒来时无法应付那尴尬的场面,硬以本身真元,助 她药力运行。   诸事完毕,他坐在她身边发呆。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总不能如此僵持下去。   朝阳,照着林云业已回复红润的粉颊,俏丽如仙,酥胸起伏,由于束胸没有扎 紧而显得鼓绷绷的。   甘棠手举起,又放下,一连数次,最后,下定了决心,点开了林云穴道。   他想林云醒来之时会怎样?   离开她,这意念像火花似的在脑海里一闪。   嘤咛一声,林云翻身坐了起来,正好与甘棠成面对面之势,甘棠一颗心不自禁 地“砰!砰”乱跳起来。   林云一身火辣辣的,如坐针毡,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甘棠左颊之上,这一下打得不轻,甘棠眼中冒出了金花。   两滴泪珠,滚下了林云的粉腮。   甘棠苦笑了一声,瞪目道:“林兄,这……是为何?”   “你自己知道。”   “小弟是替林兄疗伤,并非轻薄之意,而且根本不知……不知……”   “不知道我是女的?”   “是的!”   “你打算对我如何交代?”   甘棠心头一震,道:“交代?”   林云青着粉靥道:“不错,女子守身如玉,白壁岂能玷瑕,你总该有个交代。”   “这……”   甘棠感到事态的严重了。不错,以林云的姿容出身,与他正是壁人一对,然而 上一代不共戴天的仇恨,使他连考虑的余地也没有。   当下硬着头皮道:“林兄……”   “别再叫我林兄!”   “那该叫什么呢?”   “我比你大!”   甘棠啼笑不得,期期文艾地道:“那……小弟……称你一声云姐!”   林云羞赧地一笑,随即又绷起面孔,道:“说呀,你到底如何交代?”   林云咬紧下唇,道:“你爱不爱我?”   这句开门见山的问话,使甘棠全身一颤,如说不爱她,是违背心意的话,如说 爱她,事实上不可能,仇与情根本不能并存,心念之中,痛苦地道:“云姐,你知 道不可能!”   “仇?”   “不错!”   “如果我要求你置身事外?”   “这……办不到!”   林云粉腮一沉,道:“施天棠,这是你说的?”   “是……的!”   “事情好解决!”   “如何解决?”   “你杀了我,不然我杀了你。”   甘棠怆然一笑道:“不错,这是唯一解决之道,小弟受恩深重,愧无以报……”   林云咬牙道:“现在你救了我,算是扯直了,互不相欠……”   “不,云姐是因小弟遭难,话不能这样说!”   “那你杀死我!”   “小弟岂能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林云站起身来道:“那我就毁了你?”   甘棠陡地立起身形,栗声道:“云姐,我的生命可以交给你,但必须在小弟恩 仇了了之后!”   林云神色一黯,道:“我们两门之间的仇怨,也许是出于误会……”   两门,当然是指“天绝”与“奇门”二派而言,甘棠心中想的,乃是“圣城” 血案,但目前又不能敞开来谈,从“鹰龙魔牌”证实了凶手是她的姨母“魔母”母 子师徒,“奇门令主”也可能是其中之一。   误会,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林云接着又道:“你只要说出‘魔牌’来路,情况就可明朗,不过,话先说明, 如果事实证明贵门咎无可辞的话,我……是非杀你不可。”   甘棠断然道:“魔牌来路目前还不到说的时候!”   “你可知道后果?”   “什么后果?”   “家母与姨母誓必不择手段血洗‘天绝门’!”   甘棠切齿道:“也许令姨母她们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   “杀人者人恒杀之!”   “我们言止于此,没有可谈的了。施天棠,等着白刃相见吧!”   说完,以抽掩面,电闪向峰下泻去,瞬间而杳。   甘棠兀立峰顶,心中百感交集,喃喃地道:“这样最好!”   也跟着下峰,方向却是朝入山时与白发红颜怪女相约的峡谷,所借的“辟毒珠” 必须还对方,同时照诺言要替对方办一件事。   不久,来到了那道峡谷之中,当即放缓身形,向里走去。   以怪女人的身手而论,当是武林中不可一世的人物,但他就从未听说过有这么 一个人,当然,这与他阅历不足有关,对方曾说遁世三十年以上,他出道也晚,对 这些前辈人物,自是陌生了。   奔到峡谷的一半,怪女人已迎面坐候,甘棠迅速地摘落面具,恢复本来面目。   “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   “现在谈谈老身的条件吧……”   “请讲。”   怪女人凝视了甘棠片刻,沉缓地道:“此事关系重大,你答应不让第二个人知 道?”   甘棠不假思索地道:“在下答应!”   “你替老身探查一件事!”   “什么事?”   “血洗‘圣城’的真凶!”   甘棠心头狂震,骇然退了三个大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方要他做的, 也正是自己急于要做的事,怪女人竟然要他探查他自己家门血案的真凶,的确是匪 夷所思的怪事。   莫非她是自己的生母?但不可能,她已隐居了三十多年。   莫非她与自己家门有渊源?这很近情理。   他脑筋迅快地转着,是否该报出自己的身份?血洗“圣城”的真凶,便是“魔 王之王”与“九邪魔母”等,根本不必再探查,是否告诉对方?   心念数转之后,决定先摸清对方底细与企图,这个问题的关系太重大了。   怪女人面露讶然之色道:“你怎么了?”   甘棠道:“这事令在下震惊!”   “为什么?” “这件血案,是百年来武林中仅有的大事,焉得不惊。”   “嗯!你肯尽全力办这件事吗?”   “可以,但有几个问题必须请教!”   “你说说看?”   “尊驾的来历?”   “这一点事先申明,老身拒绝答复。”   甘棠窒了一窒,又道:“尊驾与‘武圣’甘敬尧有何渊源?”   怪女人神色一变,道:“说渊源固可,说纠葛亦可,反正老身的目的要找出真 凶!”   “为‘武圣’报仇?”   “不!”   甘棠感到有些莫测高深了,惑然道:“那是为什么?”   “了却一段心愿!”   “什么心愿?”   “等你探出结果之后,会告诉你!”   甘棠暗忖,对方身手如此之高,武林中可能难找对手,自己虽不知当年父亲的 功力到什么程度,但这怪女人就差些也差不到哪里,她为什么不自己出江湖探访, 而要借手于一个陌生青年,这是什么缘故?   心念之中,脱口道:“血案发生在十年之前,尊驾为什么不亲自探查?”   “你问得太多了!”   “在下为尊驾办事,当然应该明白此中原委!”   “知与不知,和探查真凶没有关系。”   “这血案武林中已有不少人在探索,却没有发现有什么蛛丝马迹,在下一个末 学后进,恐怕办不到!”   “以你的功力,出身,地位,应该办得到。”   “这很难说!”   “老身只要你尽全力,如果……”   “什么?”   “如果你能完成这条件,老身以一件你所极想要知道的秘辛为酬。”   “秘辛?”   “不错!”   “在下有什么极想要知道的秘辛?”   “你是‘天绝门’少主不错吧?”   “对的!”   “上两代掌门被人肢解,有这回事吧?”   甘棠脑内“轰”的一声,这怪女人的确不简单,连这种武林中根本不知道的秘 闻,居然也知道,不错,这正是他极想要知道的,他此来目的主要是为林云,但也 决心要探查肢解义父义兄的凶手。   “尊驾……也知道这件公案?”   怪女人神秘一笑道:“岂只知道,还亲眼目睹。”   甘棠激越万分地道:“凶手是谁?”   “老身说过,等你办完了事,以此为酬!”   甘棠再退一步,努力镇定心神,他需要冷静地想一想,分析得失利害,说出血 洗“圣城”的真凶,只是一句话,便可得知对方的来历,肢解义父义兄的凶手,但 这关系太重了,一个不巧,后果难以逆料。   同时,他考虑到一旦说出真凶名号,而对方是别有存心的话,势将使报仇的心 血白费,甚至饮恨终生,因为自己目前不是这怪女人的对手。   就在此刻――   数声凄厉的惨号,遥遥破空传来,从音声判断,至少在数丈之外。   甘棠闻声心头大震,他首先想到莫非林云尚未脱出险地,还有本门弟子吴有智, “百毒门”派人追截是必然的事,林云一介女流,如果再度落人对方之手而被识破 的话,后果就严重了。   他不禁联想到“百毒公子冯奇”在“青龙堡”中对付卫媛媛的手段,登时打了 一个寒噤,他本来怕再见林云的面,但想到对方恩重情深,在没有正式破脸索血债 之前,他不能袖手。   当下匆匆地道:“在下告辞!”   “我们的条件算定夺了!”   “是的!不会太久,在下必有所报命!”   “你语气之中似乎忽然变得有把握了!”   “在下想到一个问题,可能是一条极佳线索!”   “好!你去吧!”   “噢!还有这‘辟毒珠’忘了奉还……”   “不必了!你暂且带着,也许有用!”   “这……”   “去吧!”   “再见了!”   甘棠一弹身,向谷外驰去。   甫出峡谷,又是数声惨号破空传来,声音又远了些。甘棠重新戴上那副少年面 具,退落“奇门令主”特地为他做的那一件“鬼面人魔”的长袍,恢复潇洒的美少 年形貌,然后遁声奔去。   奔出三里左右,忽见一道草坡上横陈了七具死尸,近身一看,死者周身不见伤 痕,状如熟睡。   是中毒么?   死者莫非是“奇门派”派出接应自己与林云的高手?   抑是“百毒门”中人?   甘棠决心一探究竟,弹身再朝前奔。   尸骨,时有发现,死状完全相同,外表不见任何伤痕。   甘棠骇然了,脑内电光一闪,暗忖,看死者的情况,莫非是“死神”下的手? 想到这里,不由热血沸腾,身形更加快了。   不知不觉间,“长阴谷”在望,心想,管他,乘机追查义父义兄被肢解的公案 也好,以免徒劳往返,“百毒公子”透露过的那句口风,非澄清不可。他既知“天 绝”门人除非肢解,否则死了也会复活,就不无可疑。   也许,怪女人所指的秘辛,就是“百毒门”。   心念之中,到了谷外。   惨!   谷口尸骨枕籍,不下五十具之多,死状与一路所见完全相同,其中一具,赫然 是昨天见过面的瘦长汉子“百毒门”的外堂头目洪虎。   事已无可置疑,“死神”光临“百毒门”。   仗着“辟毒珠”在身,他毫不考虑地进入暗无天日的谷道。   熟路轻车,一路无阻地直达总坛所在地的石房之前。   尸骨,东一具,西一具,死状惨不忍视,使人有如临鬼域之感。   短短一天一夜之隔,想不到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血帖!”   甘棠脱口惊呼了一声。   石房正厅,“百毒图”上,赫然印有“死亡敕令”的印模。   “死神”呢?难道已离开了,前后脚之差,他能毁了“百毒门”而去得无影无 踪,这未免太骇人了。   甘棠心头寒气大冒。   巡行了石房一周,却不见“百毒门”主父子的尸骨。   奇怪,父子俩何以独能幸免于难?   偌大一个“百毒门”总坛,竟然不见半个活口。   怔立了片刻,复又折身出谷。   看来要追查义父义兄惨被肢解的希望,算是破灭了。   到了谷外,望着那无尽的峰峦,默想今后行止,他想起了义母太夫人的的传语, 要他回本门继续修习未竟的“武功篇”最后两章,事实上,他目前的功力要快意报 仇,似乎远嫌不足。   “死神”肆虐,武林危如累卵,说不定有一天本门也遭到与其他被害门派同样 的命运,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武林如临末日,“天绝门”也不能苟全……   正在想得出神之际,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小子,答本座问话!”   声音不大,但却入耳惊心。   甘棠大吃一惊,回过身来,目光扫处,不由心里起了一阵悚粟。   面前,巍然站着一个通体皆白的怪人,形体外貌与破庙外自决的白袍怪人一般 无二,不言可喻,对方是真正的“死神”无疑了,也就是血洗“百毒门”的凶手, 想不到他仍没有离开现场。   “死神!”一甲子前的第一号恐怖人物。   甘棠勉力镇住心神,栗声道:“阁下是‘死亡敕令’之主?”   白袍怪人不答所问,再次问道:“百毒门父子何在?”   甘棠心中一动,原来冯少丹父子不在总坛之内,所以幸免于难,“百毒门”遍 地皆毒,“死神”如入无人之境,这种身手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当下冷冷地道:“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   “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嘿嘿嘿嘿,小子,敢于和本令面对面说话的,数你第一人,你叫什么名字!”   甘棠硬着头皮道:“这似乎没有奉告的必要。”   白袍怪人又是一阵栗声狂笑,笑声一敛,阴恻恻地道:“你真的不说?”   “无可奉告!”   “好,不怕他飞上天去,现在念你胆气不凡,自决了吧!”   甘棠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抗声道:“阁下好狂的口气!”   “死神所至,无物不灭!”   “未见得!”   “要本令出手?”   “无妨试试看?”   “死神”沉哼一声,单掌朝甘棠一拂。   甘棠岂敢大意,挟以毕生功劲,全力发招……   “啪”的一声巨响,甘棠招式只发至一半,竟挡不住对方轻轻一拂,这种功力, 太不可思议了。   “死神”嘿地一声怪笑道:“能承本今主一击不死,也数你是第一人,小子, 报出路来!”   甘棠自知凶多吉少,但面上仍持镇静,冷傲地道:“无可奉告!”   “本令杀你易于反掌!”   甘棠凝聚全身功劲于双掌,片语不发。   “死神”目光陡射奇光,甘棠目光与之相触,登时心旌摇摇,目眩神夺。   甘棠极快地转了转念头,如丧命“死神”之手,未免不值,太夫人训诲凡事谋 而后动,勿忘逞匹夫之勇,的确是金玉良言。   念动之下,一式“追风化影”如电光乍闪般逸去。   “站住!”   一道奇强无比的劲风,硬生生迫落他飞闪的身形。   “死神”的确象司生死之神,仍站在身前不满八尺之地。   甘棠亡魂大冒,心头登时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眼一花,他知道“死神”已下杀手,但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一缕锐风直贯 心脉,登时仆地栽倒。   醒来,日已斜西。   “天绝门”生机不灭的诡异武学使他死而复活,换了别人,准死无疑,回忆前 情,余悸犹存,忙取出“万应丹”服了三粒,照“功力再生”的诀窍运残余真元三 周天,片刻工夫,功力全复。   “死神”他见过了,功力高得不可思议,放眼天下,谁敢言敌。   “死神”为什么要向各门各派下手?杀人总有目的,是什么?   他沮丧地站起身来。   白袍怪人已证实是“死神”了,自己在“叠石峰”头所见的白袍怪人,是他吗? 如果是,为什么受制于那闻声不见人的女人?   他杀人,难道是履行那神秘女人的条件吗?   他向那神秘女人要求武功,说明更可怕的还是那神秘女人,一个年近百岁的天 字第一号巨魔,只是一个受女人驱策的人物吗?   究竟,他是不是六十年前的那“死神”?   突然――   他想起叠石峰头,自己以潜听之术,听到那神秘女人与白袍怪人约定,三月之 后的同一天夜半,听箫声前往复命。   如果自己事前赶到地头潜伏,定可揭开“死神”之谜,自己虽不是白袍怪人的 对手,但那怪女人有峰头石阵之外,不许杀人流血的规例,谅来白袍怪人不敢出手。   这是千载一时的机会,计算时日,正好赶到。   为了顾及与“死神”再度遭遇,他必须再次改变形貌。   他取出最后一副面具,迅速地套了上去,就涧边一照,赫然成了一个黑黧粗犷 的少年。   于是――   他出了太行山区,取道向开封方向奔去。   一路之上,茶楼饭肆之中,都在谈论着骇人的新闻,“武当”、“峨眉”、 “太极”、“华山”……等,全遭“死神”光顾,掌门失头。   武林,被笼罩在末日的恐怖之中。   甘棠改换了的容貌,毫不起眼,引不起人的注目,是以一路无事。   这一天,越过开封城,“玉牒堡”在望!   仇与恨,立时在血管中奔流。   “玉牒堡主”西门嵩,是父亲生前至好,想不到竟然勾引继母陆秀贞成奸, “圣城”惨遭血劫、奸夫淫妇双宿双飞,还联手数度迫杀至友遗孤,这种禽兽之行, 百死不足以偿其辜。   “杀!”   这念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就在此刻――   一个衣着褴楼的贫妇,手挽竹篮,逡巡而至。   “少主,请到堡后坟场!”   说先,头也不回地去了。   这贫妇,正是“天威院”香主潘九娘。   甘棠暂时捺住杀意,转头向堡后坟场奔去。   荒冢垒垒,野草凄迷。   在坟场的一角,甘棠与潘九娘面对面地坐着。   “潘香主,上次在荒郊外自决的白袍怪人,面皮鉴定没有?”   “已由院主过目!”   “是谁?”   “玉牒堡主西门嵩的儿子西门庆云!”   “什么,西门嵩的儿子?”   “是的!”   甘棠做梦也估不到那自决而死的白袍怪人,会是西门嵩的儿子,难道他儿子与 “死神”有什么渊源不成,不然西门庆云怎会扮成“死神”的形貌?   当下,激动万分地道:“他为什么要扮成白袍怪人?”   “这是一个谜,正在查证中。”   “他……与‘死神’是什么关系呢?”   潘九娘圆睁双目,骇然道:“什么,死神?”   甘棠点头道:“是的,另外还有一个与西门庆云所扮完全相同的白袍怪人,他, 自称是‘死神’,我曾伤在他手下!”   “还有一个白袍怪人?”   “嗯!”   “是死神?”   “不错,数日前血洗‘百毒门’!”   “哦!”   “我今天来此,便是查究这恐怖人物的底细!”   “如何查究?”   “赴山后‘叠石峰’,今晚白袍怪人可能再现身!”   “对方功力如何?”   “我不堪他一击!”   潘九娘面上全变了色,栗声道:“太可怕了,少主的功力竟然不堪一击,放眼 天下,恐怕也无人制得了他。传说他已在六十年前与千名高手同归于尽,想不到仍 在世间,看来武林真的已临末日了……”   “倒未见得!”   “少主断定‘死神’今晚必出现‘叠石峰’?”   “十有九可能!”   “少主只身犯险?”   “我自有成算!”   “这”   “不必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   “不必说了,我问你一个前辈怪人,也许你能判断出是谁。”   “什么样的怪人?”   “一个满头白发,面如中年妇女的怪女人,隐居在太行山一条峡谷之中!”   潘九娘苦思了一阵,摇摇头道:“卑座无法回答少主!”   甘棠吁了一口气,转口道:“潘香主怎知我会从这条路来?”   “少主的行踪有本门弟子随时留意!”   “还有事么?”   “南宫长老命卑座向少主禀陈一件事!”   “什么事?”   “少主令堂的死生下落!”   甘棠惊得跳了起来,这是梦寐以求的事,自他懂事以来,无日不以生母的下落 为念,父亲生时,绝口不提生母的事,却娶了陆秀贞进门,称为继室、如生母未死, 何有继室之称,如已死亡,该有坟墓,这是一个久蓄心中而不得解的谜。   登时激动得浑身直抖,迫不及待地道:“长老怎么说?”   “如果少主能找到一个叫‘三目老人’的武林奇人,就可知道令堂生死下落”。   “三目老人?”   “是的,长老也传令‘天威院’属下所有弟子留意查访。”   “哦。”   甘棠在心中把“三目老人”四个字默念了十几遍,天涯茫茫,尤其一些武林异 人,不是隐居深山大泽,便是埋名市井,寻访起来,何异大海捞针,但,自己纵是 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三目老人”其人。   家破人亡的他,多么渴望能有个亲人在此,何况是生身之母。   泪水,滚下了面颊。   是激动,是兴奋,也是悲伤。   万一,寻到了“三目老人”而得到的答案是恶耗?   他不敢往下想,真是这样时,是否承受得了那打击。   他恨不能马上寻到“三目老人”,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久久之后,情绪才稍稍平复,忽地想起曾应允林云查探“丑人魔”的死因,据 太行山峡谷中那白发红颜怪女人透露,“五面人魔”是死于“天绝门”人之手,如 果是事实,潘九娘必定知情。心念之中,道:“潘香主。”   “卑座在!”   “你可知道‘丑面人魔’其人?”   “知道!”   “此人尚在人世否?”   “业已死亡很多年了!”   “如何死的?”   “少主要知道?”   “嗯!”   “大约二十年前,本门数百弟子,在太夫人率领下,搜索太行山,目的是要查 探先掌门父子的死因,在一道峡谷之中,遇上了‘丑面人魔’,不分皂白,向本门 弟子猝下毒手,当场死难十三人,太夫人一怒之下,与其拼搏,激战百招,才诛杀 了这恐怖魔头,此事武林中无人知晓。”   “哦!”   甘棠暗忖,这就是了,白发红颜怪女人所说非虚。   “少主何以突然问起这魔头?”   “因为一副面具,我几乎做了他的替身!”   “原来如此!”   “还有……”   “还有什么?”   “‘丑面人魔’的面皮,何以落在‘玉牒堡’刑堂堂主‘半面人’的手中?”   潘九娘正待开口答话……   就在此刻――   十几条人影,向两人存身方向缓缓移来,当先的,是一个锦袍老者。   潘九娘低声道:“少主,‘玉牒堡主’来了,我们离开吧!”   甘棠顿时热血沸腾,早先的杀念,又涌上心头,冷冷地向潘九娘道:“潘香主, 你回避!”   “少主您……”   “我要与西门嵩结一笔帐!”   “卑座……”   “这是命令。你马上离开!”   潘九娘面现十分为难之色,但终于应了一声,悄然闪身退去。   人影渐渐移近,到了五丈之外,突地折向右方一座新冢,从人手中,尚提着香 烛纸钱等祭扫之物。   甘棠电闪飘身,捷逾鬼魅地拦在众人身前。   这突然的动作,使西门嵩一行大吃一惊。   立即有四名壮汉弹身上前,其中一人沉声喝道:“朋友意在何为?”   甘棠连眼角都不瞟四人,瞪视着“玉牒堡主”道:“西门嵩,上前答话!”   四壮汉勃然变色,那发话的壮汉见这毫不起眼的黧黑少年竟然如此轻视自己, 还直呼堡主之名,无名火大炽,厉声道:“小子,答大爷的话!”   甘棠冰冷带煞的目芒,一扫那壮汉,壮汉不期然地退了一步,但仍不识进退地 再次喝问道:“小子,听见没有?”   甘棠一挥手道:“滚开,你不配!”   “找死!”   喝话声中,挥掌扑向甘棠。   “哇!”夹以一声惨号,那壮汉划空飞泻而去,酒下一蓬血雨。   “上!”   另三名壮汉,各出兵刃,挺身而上。   又是三声栗声的惨嚎,地上多了三具尸体。   这种身手,使得所有的人惊呼出声。   西门嵩目中闪射煞光,向前一跨步,暴喝道:“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自己战死!”   “好狂妄,你是找本座来的?”   “不错!”   “报上名号!”   “等你咽气时再告诉你!”   “你找死?”   “西门嵩,我是专门为血洗‘玉牒堡’而来,你先授首,最公平不过!”   “好哇,小子,你不是失心疯吧?”   “失心疯的是你这禽兽不如的老匹夫!”   一条人影,越众而出,道:“堡主,让卑座会会他!”   甘棠一看现身出场的,赫然是救过自己性命,赠送五副人皮面具的“半面人”, “半面人”出头,使他大感为难。   “半面人”寒声道:“朋友,寻仇报怨,也该先说来意,岂能出手杀人?”   甘棠咬了咬牙,道:“尊驾可否不插手?”   “半面人”丑脸肌肉一阵抽动,道:“那岂非是笑话。”   甘棠杀机难遏,却又不愿向救过命的恩人出手,而且这事又不能说破,登时急 得出了一身汗,激动地道:“在下不愿多杀无辜!”   “朋友好大的口气!”   “闪开!”   “办不到!”   “莫迫在下滥杀!”   “看来本座只好成全你了!”   话声中,攻出了一招,奇诡狠辣,令人咋舌。   甘棠不愿反击,鬼魅般飘了开去。   “半面人”身手煞是惊人,竟然如影附形地迫了过来,身法之奇快,武林中还 不多见。   甘棠再次栗声道:“不要迫我!”   “半面人”眨了眨眼,暴喝一声道:“狂徒,纳命来!”   骇电奔雷的招式,朝甘棠罩身卷去。   “还手,退远些!”   那声音低得只容甘棠一人听到,甘棠大是惑然,心知对方必有用意,无奈之下, 只好照办,当下以五成功劲反击过去。   两人顿时打得难解难分。   “半面人”每出一招,却用上全力,声势十分惊人。   甘棠始终以五成功劲迎战,减去了招式中的杀着。   虽是如此,业已看得在场的人目震心悬。   “少主,退远些!”   甘棠如言且战且退,晃眼已退了十丈之多。   西门嵩指挥手下人包抄合围,本身却缓缓跟进。   “半面人”以极低的声音道:“少主,这不是时候,会误了大事!”   甘棠骇然道:“尊驾到底是什么身份?”   “容后奉告,现在加力出手,脱身!”   甘棠不愿放过西门嵩,但“半面人”的身份行动,显然大有蹊跷。   暴喝声中,“半面人”闷声一哼,身形一个踉跄,口中射出了一股血箭。   甘棠心中的骇异,筒直无法以言语形容,自己出手虽加了力量,但并未伤及对 方,“半面人”何以会吐血?   “离开!”   “半面人”低声催促!   “上!”   西门嵩当先弹身飞扑,其余手下,从四面攻上。  甘棠咬了咬牙,迎着西门嵩 来势,挥出一掌,因了“半面人”的奇异举止,他暂时不取对方性命,但这一掌, 也是够瞧的。   “砰!”   夹以一声闷哼,西门嵩暴退数步,口角溢出了鲜血。   剑芒打闪,七八支长剑已上身。   “找死!”   惨嗥数传,人影如抛球般四下飞泻。   “半面人”略一喘息,再度攻上。   甘棠虚晃一招,展开“追风化影”身法,如幽灵般飘逝。   西门嵩恨恨地道:“邱堂主,这小子什么来路?”   “半面人”躬身道:“恕卑座无法判断!”   “这等身手,来历必定不凡,不知他寻的什么仇?”   “这……他不会就此罢手!”   “他并未落败,何以突然遁走?”   “卑座已赏了他三枚‘绝命针’!”   “哦!好!邱堂主,‘绝命针’中人无救,他的武功再高也难逃出十里之外, 你先率人追踪,本座另传讯十里之内所有门人协助搜寻!”   “遵命谕!”   “还有,如果你追上而对方未死,给他解药,留活口!”   “是!”   “半面人”一扬手,剩下未死的五名壮汉,紧跟着弹身向前追去。   且说,甘棠以绝世身法,避开众人眼目,绕了一圈,圈回坟场靠山处的密林之 中,心中疑云重重,无论如何也猜不透“半面人”的用意。   思索了片刻,展身向“叠石峰”方向逸去。   旧雨楼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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