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三章 造化弄人 一条青色人影,飞驰在千山万壑之间,如出岫之云,行空天马,身法之奇、快, 惊世骇俗。 只见这人影,一飘十几丈,在岩顶树梢,稍沾即起,如一团轻絮似的,不带丝 毫破空之声,如若此际有人看见,定疑是空山幽灵现身,是人,哪有这样飘忽快捷。 他是谁? 他就是身负血仇,遭遇迷离,在古墓之中,幽居了五载的司徒文。 五年―― 这不算太短的日子,江湖上已起了很大的变化,而他,何尝不是在变,他已由 一个被人追杀截击的平凡的孤苦小孩,变成了身负武林绝学的翩翩少年。 他正以“玄天秘录”中,“天马行空”的至高轻功身法,向山外疾驰。 他要去了断恩仇,去揭开许多困惑了他五年的谜底,心里充满了兴奋,悲伤, 快意和焦灼。 一片五彩缤纷的桃花林,忽然呈现在眼前。 穷山绝岭之间,哪来如此繁茂的桃花林,看那些桃树,井井有序,显然是经过 人工培植,不由放缓身形,向林中飘去。 饥肠一阵辘辘,心想,卜居在这里的必定是高人隐士之流,何不去要点吃喝, 顺便讨些教益也好。 心念一转,踏着满地落英,径自缓缓穿林而内,行约里许,桃林尽处,忽听见 水声瀑瀑。 举眼一看,一条小溪弯弯曲曲的绕林而过,溪上搭着一条红木板桥,桥那边是 一个山环,万竿修竹之中,隐隐露出一座低矮的茅屋。 此情此景,不啻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通过修篁幽径,一椽三间一明两暗的茅屋,突呈眼前,但却寂无人声,他不敢 太过造次,整衣肃容,缓步上前,在距茅屋三丈之处,深深一揖,和声道:“不知 是哪位前辈仙居,请恕小可冒昧造访,望能容拜见,并赐些许食物充饥。” 连问数声,竟没有人应声,不觉心下大疑,莫非屋主人有事外出,当下也不管 失礼不失礼,径行移步走上前去。 刚想举步踏入,一幅惨绝人寰的景象,使他愕然止步,做声不得。 只见堂中桌椅凌乱,地上流满鲜血,血泊中躺着三具尸身,肚破肠流,血肉狼 藉,惨不忍睹。血迹已呈黑血,尸身阵阵腐臭味,中人欲呕,看来陈尸已有两天以 上。 约略可以看出一个是须发斑白的老者,另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人,一条齐肩削 落的断臂中,还紧握着一把带鞘长剑,另一个却是家人模样半老中年。 看样子,还未交手,就一齐遭了毒手。 而三人面目清平祥和,显见不是凶恶之辈,既然已避居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山僻 之地,何以还会遭人毒手,看这三人的死状,厥状至惨,这动手的人,不是心怀极 深怨毒,就必定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忍着刺鼻的血腥腐臭之味,走入屋中,仔细一看,右边的一间摆了三张木床, 陈设极为简单。左面一间,好像是女人的居处,他不遑细看,忙退身出来。 堂中正面挂着一中堂,两条幅,一看后面落款,赫然是“主人桃源居士慕容刚 题并书”几个字。 他如中巨雷,几乎昏厥,眼泪扑簌簌直挂下来。 他双膝一屈,跪在老者尸前,先时不曾注意细目,这时辨识之下,天啊!这不 正是父亲玉面专诸司徒雷生平至好慕容伯父吗? 七岁时,他清楚的记得慕容伯父带着一子一女来他家住了三天,后来不知为了 何事与父亲争执,愤然离去,而父亲也因此而常常长吁短叹。 想不到,竟然主仆三人同遭了毒手,还有那比他大一岁的婉姐姐呢!是追赶敌 人去了,还是有事外出? mpanel(1); “伯父云音在天之灵不远,文儿不论天涯海角,也必要将仇人碎尸万段,以慰 在天之灵!” 他祝祷之后,立起身来,径到卧室之中,想找寻点蛛丝马迹。 蓦然―― 微风飒然,他机警的转身,一条纤细红影闪处,一个风姿绝世的红裳女子,已 伏倒尸前,一声尖叫,登时昏死过去。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慕容伯父的幼女慕容婉 回来了。 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怔立一旁。 他看着这自幼丧母的婉姐姐,如今已是孑然一身,与自己正是遭遇相同,不禁 又流下几点泪来。 心中盘算着,料理后事之后,与婉姐姐一同杖剑寻访仇踪……久久仍未见她醒 来。 不由暗骂自己一声糊涂, 伸出右手仅存的二指, 曲拇指,食指遥遥点向她的 “天殷穴”,一声长喘之后,她已悠悠醒来! “婉……”刚说得一个婉字,只见她杏目圆睁,杀机满面,一跃而起,刷的拔 出长剑,猛向他刺来。 “贼子,我父女与你何仇何恨,如此赶尽杀绝,姑娘与你势不两立。”,连哭 带骂,掌中剑尽向致命之处刺来,形同拚命。 他左闪有避,也是急得双泪直流!茅屋狭小,他又不能还手,只好破窗而出。 她跟着一跃而出,一只剑如灵蛇吞吐,尽是拚命招式,目眦尽裂,满含怨毒。 “婉姐姐,是我,文儿,你误会了!”他一面闪避,一面右手连摇,口中不停 悲叫。 但她此时,因受了这巨大的刺激,神智已是不清,哪能听得进半个字去,只一 味的拚命猛攻,看样子不把他毙于剑下,决不甘休。 “贼子,万恶的魔鬼,你还手呀!今天本姑娘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婉姐姐,你听我解释呀!我是文儿,文儿!” 任他喊破喉咙,对方只作不闻,而招式也更见凌厉。 他心中电转,看今日之局,绝对无法解说清楚,不如暂且离开,待以后有机会 时再说吧!反正自己已经在慕容伯父尸前立誓,要代报血仇,不争这早晚,还是正 事要紧。 他一面躲闪,一面悲声叫道:“婉姐既然不听文弟解说,我只好先行一步了, 天涯海角,誓要找到仇家!” 身形如柳絮飘风般,凌空而起,直向林顶树梢泻去。 “贼子休走,留下命来!” 红影闪处,她紧紧纵身追来,但,哪能及得上司徒文绝世轻功身法,转眼已被 抛后老远。 她一看,功力悬殊,不容易追上,而且心悬茅屋中父兄的尸体,只好停身,怨 毒已极的朝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叫道:“贼子,任你骨化飞灰,姑娘也认得你,总有 一天血债血偿!” 他一面悲伤慕容伯父等人的惨死,一面痛心婉姐的误会,心如刀割.待到身后 已不闻声息,方才停下身形。他抑首云天,心含悲痛,何以天下竟有这么多不幸的 事,这是谁造成的?――一些肆虐武林的魔头,败类。 一颗五年前深埋在心头的“恨”的种子,迅速的发芽,茁壮,充满心胸。 他觉得一切为非作歹之徒皆可杀。 只有杀,才能止杀。 杀一个恶人,保全无数的善良的人。 恨―― 在胸头激荡汹涌。 他直觉的需要刺激,血的刺激,他的心胸似要爆炸开来,以前,他被苦苦追杀 的时候,他也会有过同样的冲动,但那冲动促使他去学习绝艺,现在――他奇缘迭 遇,武功无师自通,这冲动的情绪,却要他去实际行动。 他脑海中,一直转着婉姐姐凄厉的面容,和慕容伯父主仆三人的陈尸惨状。 桃源居士慕容刚和玉面专诸司徒雷,并称为中原双奇,内外功都臻上乘,而先 后遭人毒手,行凶者的动机似在灭门绝族,仇家的身手当已到登峰造极之境,否则 以中原双奇的身手,焉能如此容易得手,他越想越觉得两事如出一辙,很可能有连 带关系。 但,他此刻既乏江湖阅历,也没个商量处,婉姐姐可能有几分眉目,双方既已 发生这么大的误会,当然无法交谈,他真不知如何安排自己。 他忽然想起曾三次救他的蒙面怪人,说过当铁笛扬威江湖之时,告诉他仇家的 姓名,看来只有遇到蒙面怪人之后,或许可以得到一些端倪。 他忍受不了内心的激动,他需要发泄。 一声响彻九天的长啸过处,身形如殒星划空,直向山外泻出。 月光如银,给大地披上了一袭轻纱。 他――足下如行云流水,顺着官道,向白云庄方向驰去,他不时弹动他的右手 两个指头,他要去索还这一笔帐。 他忘了饥渴,忘了疲累,整夜的奔驰。 当旭日刚从东方露出它的笑脸时,他已奔到行距白云庄不及百里的永华镇。 草草用罢酒饭,甫出镇头,便已发觉有人跟踪,他暗笑一声,不疾不徐的走去, 对跟踪的人,恍如未觉,连头都不曾一回。 面前忽现一片苍林,浓荫蔽日,他脚下一紧,闪电般射入,回身由右反绕而回。 只听嗖嗖连声,两老者一壮汉,已自现身顺官道淌入林中,其中一个鹰鼻兔唇 的老者咦了一声之后,向其余两人道:“这小子好滑溜的身手,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另一个尖脸削腮的猴形老者,眼珠一转,似不放心的朝四边重新扫视了一遍之 后,向那壮汉道:“铁牛,你可是看准了,这小子右手只有二指,一直深藏袖中, 腰插铁笛……” “错不了,用饭时,我与他是邻座,一点不差。” “咦!这小子莫非会飞不曾,怎的一转眼就不见了?”那鹰鼻老者眉头一皱, 不断的左顾右看。 “我看还是放起旗花火箭吧……” “不用,小生已恭候三位多时!”一个幽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三人不由大吃一惊,猛然转身,只见一个俊美绝伦的书生,右手笼在袖中,一 腰间插着一支乌光闪亮的铁笛,正对自己淡淡而笑,不正是被自己三人追踪的是谁! 人家如何欺近身来,尚且懵然不觉,如果人家要自己的命,岂不是易同反掌, 心头一震之下,不自觉的退了三步,满脸尴尬之色。 “三位尾随在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笑话,阳关大道,难道只许你一个人走?”猴形老者讪讪的一笑答道。 “三位如果不说明真相,可别怪在下心狠手辣!” “你准备怎样?”那叫铁牛的壮汉环眼一睁道。 “小意思,既然碰上,每人自动给我留下一只耳朵,说明来意,然后再走!” 三人闻言,脸色一变,呛嘟一声,兵刃出鞘,两老者各使一支青钢长剑,壮汉 则是一把厚背鬼头刀,蓄势戒备。 俊美书生冷笑一声,右手缓缓自袖中伸出,拇食二指轻轻一弹,一缕利厉指风, 应指而出,挟刺耳尖叫,快通电闪,射向那壮汉。 惨号声中,那壮汉一只左耳,已应声落地,疾以单手掩耳,哼声不止,血自指 缝间汩汩渗出。 两老者哪曾见过这等功夫,登时脸呈死灰,连退数步,冷汗涔涔而下,目中流 露出骇极光芒。 “两位意下如何?是否要在下动手。” “小子欺人太甚!”两老者同声喝斥一声,两支剑颤起朵朵剑花,疾刺而来。 只觉眼前一花,持剑手腕一紧,两支剑已到了书生手中,连人家如何出手均不 曾看清,惊呼一声,三人齐齐转身,正欲起步逃走…… 眼前又是一花,俊美书生已拦在前面一丈之外道中,脸含轻笑,手腕一震,那 两支青钢长剑顿时寸寸而断,洒满一地,唬得三人寒气直冒,张口瞪眼,出声不得。 “我最后再说一遍,自去一耳,说出来由,否则,哼……”哼字方一出口,右 手两指,顿冒丝丝白气,朝路旁树身一指,哧哧连声,径尺树身,突现两孔。 三人亡魂皆冒,面面相觑。 两老者对望一眼,似已下了决心,一咬牙,硬生生的将左耳撕下,痛得龀牙咧 嘴,冷汗直流。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燕北双雄,不忘今日之赐!”鹰鼻老者,声音比哭 还难听的交代了这几句场面话,向二人一摆手,正想…… “慢着,三位追踪在下,是什么意思,或是受什么人指使,说完再走不迟!” 说完冷笑一声。 三人知道今天如不说出来,决难走脱,但一想起身后那人,阴残绝伦的手段, 一说出来,还是免不了一死,一时之间进退维谷,比死还要难受。 “三位不说,我也不强人所难,就留在这林中吧!”说着上前两步,目中射出 骇人棱芒,右手缓缓自袖中伸出。 三人顿时面色如死,又退了数步,正要…… 暮然―― 一条红色人影,自天而降,寒芒耀眼,向他当头罩下,口中娇斥道:“贼子, 任你上天入地,姑娘必将你碎尸万段,方才称心。” 他一闪身,已移开一丈开外,一看,慕容姑娘,满脸怨毒之色,身方落地,又 挺剑恶狠狠的扑上。 “霓裳仙子!”那叫铁牛的壮汉脱口叫出。 他一面躲闪,一面想道,“霓裳仙子”果然人如其名,看来婉姐姐在江湖中也 闯出了万儿了。 “婉姐姐……”他正想解释。 “呸!贼子,谁是你姐姐,你只还我父兄的命来!”她不容分说,狂攻不已。 他连急带气,心中的话,反而说不出来! 只见剑风嘶啸,剑影千重,一条古衣人影,顺着剑势,如粉蝶穿花般,游走不 休,剑势虽凌厉,但却沾不上他的一丝衣角。 燕北双雄和那铁牛,连逃走都忘记了,只顾欣赏那绝世身法,目眩神迷。 他们哪会知道,这就是“玄天秘录”中,所载的旷古凌今的绝世奇学之一“烟 云缥缈”步法,此时司徒文不过施出了三成,如果施展到极限,根本不见人影,只 见一缕轻烟缥缈,即使遇到功力胜过自己的高手,也可自保有余。 转眼几十招过去,他几次出声,每次启口,都被霓裳仙子慕容婉厉声喝止,他 苦在心里,急在心头。 他不恨她,他知道她的心境,他同情她的遭遇,并且这两家的血案,似是同样 的仇家所为。 他和她都是中原双奇的后人啊! 他知道,目前虽然误会,但事情终有水落石出之日,只有慢慢的寻找机会解释。 一阵破空之声突传,场中立时多了一个白发老者和一个妙龄少女,只见她生得 芙蓉为面玉为骨,一身月白劲装,恍若嫦娥临凡,西子重生,与霓裳仙子一比,竟 是各有千秋,无分轩轻。 众人一怔之下,霓裳仙子的招式不由一缓,司徒文一闪脱出圈外。 “公公,那不是怪手……”她本是慌不择言,一想不妥,玉面登时飞上两朵红 云。 他一看,可不是那无极老人公羊明,和存在心底的倩影公羊惠兰,心中一喜, 立现笑容。 公羊惠兰见五年前被自己称为小孩的他,已长成英姿焕发的翩翩美少年,不禁 心中顿起遐思,何况在她心目之中,这怪手少年和她还有极深的渊源。 霓裳仙子一瞰来人之后,发觉那俊美书生已脱出自己剑风之外,忙不迭的又狠 命攻上,霎眼之间,又将他包裹在重重剑影之中。 燕北双雄与那壮汉铁牛,经这白发老人与美艳少女入场一揽,忽地惊觉,若不 乘早溜走,难道在这里等死不成,相互一施眼色,慢慢退至林边,闪电般转身越林 而适。 由于惠兰姑娘这一声怪手,“怪手书手”之名,立即传出江湖。 他虽眼见三人逃走,但为了要应付婉姐姐的攻招,又要想向无极老人祖孙打探 一下铁笛之谜,另外惠姑娘那一双慑人的双眸和宜嗔宜喜的樱桃小口,似乎有一种 说不出的力量,使他不忍遽离,所以眼睁睁的看着三人遁去,而在心中又存下一个 被人追踪的谜。 白发老公公曾两次出手救他,而惠姑娘是第一个闯进他心涕的人,而且此中说 不定还有其他原因存在,所以就难怪他了。 婉姑娘此际钗横发乱,状类疯狂,一脸凄厉怨毒之色,着着不离要害大穴。 公羊惠兰自己心目中的人儿,只一味的闪避,决不还手,虽然窃喜心上人五年 之中,居然练就了一身绝学,但女人终究是女人,心中大是不愤,手按剑柄,就想 …… 无极老人不愧是成名多年的人物,见红衣女子不类邪派人物,如此的排命狠攻, 其中定有极大的蹊跷,见状忙伸手止住孙女,不使出手。 “婉姐姐,可否让小弟……” “呸!” 剑势反而更形加紧。 老人微微摇头,知道事情决不寻常。 这一声婉姐姐听到惠姑娘耳朵里,可满不是滋味,一股酸溜溜的感觉,直冲心 门,暗自把牙咬得紧紧。 哼!没来由,让他们去拚命吧!与我什么相干,把头转向别处,但一种说不出 的力量,又使她不得不回过头来,注视着心上人。 无极老人看着他怪异飘忽的身法,眉头紧皱,频频摇头,似乎十分困惑,从这 少年的身法上看,与他心中的推想,大相径庭,但看到他腰中的铁笛又使他狐疑不 已。良久之后,忽地一点头,自言自语的道:“是了,必定是这么一回事!” “公公,你说什么?” 老人微笑不语。 其实无极老人这时心中所想,只猜对了一半。 司徒文越来越觉不是意思,对方不容许他解释,也不容他缓手,像这样一味的 缠下去,如何了局。 “公公,您说这怪手书生是师叔祖的传人?” “他既身怀坎离铁笛,很可能是!” “但他的身法……” “我也在怀疑这点,但也许有其他原因!” “那我该叫他什么呢?” “应该是你的师叔!” “哼!我才不呢!他年纪和我差不多!”公羊惠兰,小嘴一噘,满脸的不高兴。 “什么话!礼不可废!” “但愿他不是……”她天真的说。 “淘气,这么大的姑娘,一点规矩都没有!” 她面上一红,泫然欲泣。 司徒文此时,又气又急,恨不能有以前追截他的魔头现身,痛快的大杀一阵, 方才能消这一口气,不时的望着老人苦笑。 “老朽无极老人公羊明,姑娘可否暂时停手,容我一问情由?”无极老人忍耐 不住,出声向霓裳仙子道。霓裳仙子一听老人之名,知他是武林前辈,不忍拂逆他 的意思,当下一停手叫了一声:“老前辈,请恕后辈无礼!”口虽说话,眼却注定 司徒文,生怕他溜走。 司徒文这才有空向无极老人恭施一礼,口尊老前辈,称谢上次援手之德,然后 向惠兰姑娘点首为礼。 惠姑娘嫣然一笑,这一笑有如百花齐放,春到人间,司徒文不禁为之动容。 无极老人听他这一声称呼“老前辈”,不啻又否定了他的推断,正想启口追询 …… “前辈有何事指教?”霓裳仙子突然发问。 “姑娘好像心怀极大怨毒,究竟因何……” 霓裳仙子面色一凄,泪流满面,悲声道:“今晚辈父兄及老仆,均遭这贼子毒 手!”说完怒目切齿的注定司徒文。 “不!老前辈,这是绝大的误会,她――婉……” 他急着分辩,但慕容婉心切父兄之仇,不共戴天,不等他说完,长剑唰的一声, 又分心刺去。 他一闪避过,长叹一声,立施“天马行空”轻功身法,如经天长虹,电闪而去。 三人不约而同的飞身尾追,仅一步之差,顿失他的身影。这种轻功身法,无极 老人以数十年修为,也自叹不如。 婉姑娘对这“怪手书生”的绝世风标,和出类拔萃的武功,未尝不动心,只是 父兄之仇,岂能容她多想。 他展开身形一阵疾驰,怕婉姐姐追上,又是纠缠不清,改道偏西而行,一口气 飞驰了近三十里,才缓下身形,心中的悲愤痛苦,简直无可言喻。 他此刻的功力,十丈以内,飞花落叶,都瞒不过他,突闻身后,十丈以外,似 有衣袂飘风之声,心知又有人追蹑上了他。 暗哼一声,故意放快脚程,宁神一听,果然他快人家也快,走了片刻,蓦地回 身,疾逾闪电飚风的向来道射去,追踪的人,不虞他有这一着,欲避无及,瞬眼之 间,已成面对面之势,双方一停身,相距不及一丈。 追踪的竟是一老者,三中年。 四人同时惊咦一声,近了一步,蓄势戒备。 “四位追蹑在下,意欲何为?” 那虬髯老者,目射精芒,显然功力不弱,哈哈一笑道:“你断定我们是追踪你 的?” “嗯!”他嗯了一声之后,面上杀机立现,目中精光暴射,令人不敢逼视。 “你怪手书生,未免太过张狂!” 他心里一动,自己怎么被安上了怪手书生这一个名号,他下意识的伸出只剩拇 食二指的右手,凄然一笑。 “你们四人究竟是被何人差遣?” 三个劲装疾眼中年,似是一切都以那老者为主,并不吭声,那老者阴恻恻的一 笑道:“这个么,不劳动问!” “你到底说是不说?”蓦然欺进两步。 “不说你又待怎样?” 他满腹的积怨,此时正好找到发泄的对象,冷笑一声,右手似迅雷疾电般猛然 向那老者挥去,势如狂涛掠岸,巨瀑猛泻,锐不可当。 那老者见对方手下一扬,一股强狂绝伦的掌风,已自临体,刚劲快捷,生平仅 见。心头一凛,疾以双掌迎上,一声轰然巨响,惨号随之而起,两手齐腕而折,鲜 血如泉涌,噔噔噎!直跌坐五尺之外。 三个中年面色遽变,惊叫一声,连退三步,背脊骨里,寒气直冒,以老者的身 手,挡不住对方一招半式,自己三人齐上,也是白费。 看来武林传言不假,这“怪手书生”的功力,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境地。 三个劲装中年,弃受伤的老者于不顾,转身就想开溜。 “且慢,看你三人决不是什么好东西,竟弃受伤的同伴于不顾!” 三人被这一声“且慢”钉在当地,不敢稍动。 “我问你们的话,到底答是不答?” 他的话,似具有无上的威严,三人欲言又止,面上现出极端为难的神色。 “念在你们是些替人跑腿的小脚色,小爷真不屑动手,不然,哼,哼!……”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说好,还是不说好,走是走不脱,打吗,更是以卵击石, 休想了。 他面色陡然一凛,神目如电,直瞧着三人,三人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 “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们追踪本少爷,系受何人的指使,还是有什么企图?” 右手两指,在袖中轻弹三下,脸上同时升起一片杀机,然后,右掌缓缓上扬, 如果三人不说,他准备一掌毁去他们。 其中一个目光闪烁不定的中年人,瞥了同伴一眼之后,嗫嚅着道:“少侠,我 说……我们是……是奉了……” 蓦然―― 数缕几乎听不出来的破风之声传处,连同地上受伤的老者,惨嗥半声,倒地寂 然不动,这破风之声,如换别人决听不出来。 司徒文一怔之后,大喝一声:“好狠毒的心肠!”人随声起,向一株大树顶上, 电射而去。 足踏叶梢,展眼一看,四外寂寂,哪有半丝人影,心知来人功力不弱,不愿盲 目追赶,疾泻回原地。 一看四人,业已气绝多时。 检视死者身上,并无半点伤痕,大觉奇怪,自己分明听见极微的暗器破空之声, 难道…… 忽见一具俯卧的尸身后脑“玉枕穴”上,微微有黑色血水渗出,心中已自了然 一半。 疾出右掌,“玄天神功”随意念而生,照正“玉枕穴”上方,凌空一吸,一根 长逾两寸,细如松针的泛着暗蓝色的钢针立现掌心之中,显然是歹毒霸道的毒针。 他看着这一根小小毒针,在揣想这出手的人,能在十丈之外,同时取四人的性 命,劲力之强,识穴之准,手法之精,同时轻功之妙,皆已达到了顶尖地步,只不 知何以要杀人灭口。 对了,这出手的人,即使不是幕后操纵追踪自己的人,也必是同党无疑,有了 这一根钢针线索,看来不难查个水落石出,随手把钢针谨慎的藏入铁笛卡簧之中。 他逐一回忆与他照过面的一干魔头之中,谁能具此身手 一庄二堡三谷主不可能。 巫山三魔、白发仙娘、火德星君、红须人屠不可能。 觉空秃驴也不可能。 幽冥秀才、黑白双判、阴山五怪,也似不可能。 五大门派已有约在先,同时也不会使此阴毒手段。 铁塔怪魔――对,只有这魔头有可能性,在魏公古墓之前,这魔头似专为替一 庄二堡三谷撑腰,对付自己而来,追溯思源,一庄二堡三谷仍脱不了干系。 他同时联想到,一庄二堡三谷苦苦追杀和断指掌伤之恨,一股无名孽火,直透 脑门,冷笑一声,径朝白云庄方向驰去。 一阵兵刃交击之声,夹着女子的喝骂,突自路边林空隙地。之内传来。 他一变势,转向路边,蹈枝踏叶而行,“天马行空”轻功身法,果然不愧盖世 绝学,如一缕淡烟,飘过树梢,叶不动,枝不摇,轻如浮云,捷逾星泻。 只见林中一片空地之上,剑芒闪烁,剑风丝丝,一男一女正在拚斗,那女的身 着玄衣似已不支,招式散乱,而那男的却一味的尽朝不便之处下手,口里还不住的 风言风语,轻薄阴损已极,玄衣女气得不住口的叱骂。 旁边站了两个文生装束的甘许少年,不停的比手划脚,喋喋不休,看来也是轻 薄之徒。 司徒文看得心头火发,怒气冲天,轻啸一声,殒星般飞去。 那女的本已不支,只是凭一口怒气支撑,耳闻啸声,不由一怔神,嘶的一声, 前襟被剑尖划开五寸长一道口子,露出粉红胸衣,惊叫一声,掩胸而退,三个少年 不由同声一阵得意的哈哈! 笑声未止,场中已立定了一个丰神俊美的青衫书生,一只手笼在袖中,面上煞 气隐隐,恍若从天而降,落地无声,气定神闲。 三人齐齐惊忆一声,面现不豫之色,似乎怪他大胆冲犯,那女的也不由一愕, 呆呆地看着这书生。 “怪手书生!”方才交手的少年脱口惊呼,另两人面色倏变,退了一步,而那 交手的少年顿时面如死灰,簌簌而抖。 司徒文先朝那玄衣女子看去,只见她年在二十上下,满脸惶然之色,额际汗渍 俨然,娇喘不止,但仍掩不住她的国色天姿。 他只觉得这女的面上似乎有一种魔力,使他不自禁的生出亲切之感,又觉得这 女子似乎在哪儿见过,但自思生平所见女子,又没有这么个人。 那玄衣女子也是直着明如秋水的双眸,怔怔地看着他,面现惊疑之色。 “姑娘伤着哪里没有?” “谢谢你援手,我……我没有事。”说完,感激的一笑。 “如此姑娘少憩,待我先收拾这三个小子。” 头一转,与那三少年一对面,不由血脉贲张,怒气填胸,新仇旧恨,齐涌心头, 眼中射出骇人棱芒,杀气满面,一个身形也激动得微微发抖。 原来方才动手的那少年,正是白云庄少庄主游蜂蒋树芳,五年前削断他右手三 指的仇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目眦欲裂,数年积愤,化作无边怒火,缓缓自袖中伸出仅余两指的右手,发 出一阵刺耳欲聋的长笑,笑声中,包含了怨、恨、怒、仇、悲、哀。 游蜂蒋树芳,做梦也想不到五年前,逞一时之快,割断了对方三指,现在,对 方居然练就一身绝艺,还是传说中,一代鬼才铁笛主人的传人,怎不令他丧魂失魄。 虽然他仗着五年来的苦心勤练,武功已增进不少,但看对方适才的身法,他就 望尘莫及。 另两个少年虽震于怪手书生的威名,但未曾见识过,心里倒不怎样惧怕,仗着 一身不算弱的家传武学,倒很想会一会这新出道即名噪一时的人物,同时见对方年 龄,最少比自己还小上三岁,胆气顿豪。 其中一个面无血色的一撇嘴道:“喂!用不着直眉瞪眼的,我鬼王阴司书生方 崇武倒想领教一二!” 另一个斜眼钩鼻的也不甘示弱的道:“哼!我离心堡西门杰,也想会一会阁下, 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 司徒文一听,心里想道:“好哇,全是狐鼠的后代今天算是碰上了,宰了小的, 不怕老的不出面。”从鼻孔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依然盯着蒋树芳,右手向空连摇,怨毒已极的道:“在下五年前蒙兄台一剑之 赐,不敢稍忘,特来讨还公道。” “你……你……待怎样?”白云庄少庄主蒋树芳道。“嘿嘿,不怎么样,本利 一起收。” 嗖的一声,“两仪灵匕”已自掣在左手中。 游蜂蒋树芳,平日骄纵作恶已惯,哪里会听任人家宰割,阴司书生方崇武与西 门杰更是桀骛不驯之辈,尤其当着玄衣女之前,明知不敌,场面上也得敷衍一下。 三只剑,如灵蛇出洞,齐齐攻向司徒文。 司徒文冷笑一声,身形怪异的一旋,径自穿入剑影之中,惨号起处,他已捷如 鬼魅的飘身圈外。 只听呛嘟一声,长剑坠地,白云庄少庄主两手鲜血淋漓,各断去了三指,痛得 他惨哼不止。 阴司书生与西门杰亡魂皆冒,心知功力与对方悬殊太大,不服气也得服气,忙 不迭的去扶住蒋树芳,替他敷药止血。 司徒文毫不为意的把“两仪灵匕”揣入怀中。 玄衣女见这书生的身手,真是又惊又喜,若不是他来解围,后果不堪设想,但 却料不到,他与他们还有这一段过节。 “三个小狗听着,若论你们的行为,本当诛却,姑念初犯,本少爷网开一面, 各人自残一臂,与我滚吧!” 三人唬得冷汗直流,平日的威风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现在一副可怜相,眼巴巴 的望着怪手书生。 “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本少爷代劳?”司徒文脸笼杀气,逼进一步。 三人同时退了三步,作声不得。 “也罢!索性成全你们到底,你们为非作歹,无非仗着一点微末之技,现在废 去你们武功,以免再作恶江湖。”声落,身形似电,绕着三人疾转一周。 三人念头还来不及转,连着三声哀鸣,已自软瘫在地,武功全失,眼中流露怨 毒光芒。 “小子,这一笔帐,自会有人找你算!”西门杰哀声叫道。 “哈哈,用不着找,一庄二堡三谷对本人厚赐良多,当一一拜访答谢!” 玄衣女在一旁可称心快意。 三人挣扎着起身,狼狈已极的相扶而去。 他望着他们的背影,面上展露一丝笑意,他已完成了一件事――断指之恨。 玄衣女这时方栅搬移步上前,福了一福道:“关小倩敬谢公子援手之德!”说 完,面上挂着一抹神秘的笑意,看着这俊美秀逸的小煞星。 司徒文自第一眼看见过关姑娘之时,心里就泛起了一丝莫名的似曾相识的亲切 之感,他自己也说不出到底为了什么,只是觉得她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使他不自 主的想亲近她。 “姐姐……”他心里在想,他有这么一位姐姐该多好,心里想,不料竟脱口而 出,刚叫得一声姐姐,立时俊面鲜红,木讷讷说不出话来。 关小倩被他这一声“姐姐”叫得喜上眉梢,甜在心头,也许是她和他的命运相 同或许是所谓的“前缘”,所以才会感应相同,彼此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都希望 互相亲近。 他曾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自幼随母亲而去,他无法想象她的容貌,他想, 如果眼前的就是他的姐姐,该多么美妙,但人家是姓关,而不是姓司徒。 他很奇怪何以一见对方的面,就有似曾相识的依依之感,他不知道她的感觉如 何,固然她很美,但这种思想并不建筑在儿女私情上,而是一种神奇的直觉…… “恕我托大,叫你一声弟弟,我看你有很大的心事?” 他微喟了一声,点点头,真有身世茫茫,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之感! 满腹的愁怨孤凄,尽在这一声微喟里! “弟弟的身世,能否为姐姐一道?” “以后有机会时再向姐姐详述吧!” “那你的名字总该让我做姐姐的知道?” “司徒文!” “司――徒――文,好像在哪儿听过!” “那姐姐的身世呢?”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圈一红,眼角已包含了一泡泪水,一副楚楚可怜之相, 真是我见犹怜。 “啊!姐姐,都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不说也罢!” “不!弟弟,我总要告诉你的,我姓关是随母性,我在很小的时候……” 一阵破空之声,打断了她的谈话,一团黑影,从林外驰过。“铁塔怪魔!”他 大叫一声,身影电射而起,疾朝那团黑影驰去的方同泻去。 “姐姐,保重!后会有期!”最后一个字传来,人影已渺。 她惘然若失的望着他逝去的方向,她自忖没有这分功力能追得上,叹息一声, 也自飞身驰去,但心里却深深的印上了一个俊美的影子。 他的目力何等锐利,虽然那团黑影,从十丈之外的林缘疾驰而过,快得有如神 驹过隙,但他已能辨认出来是追杀他的魔头之一“铁塔怪魔”! 同时以钢针杀死追踪他的一老者三中年,企图灭口,他怀疑是这魔头所为,千 载一时之机,岂肯轻轻放过,目前他急切的要揭开五年前追杀他,五年后的今日追 踪他的这个谜底。 他虽然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甫认识的情姐姐,但兹事体大,所以毫不犹豫的疾 起直追。 “铁塔怪魔”轻功身法虽盖过一般武林高手,但比起稀世绝学“天马行空”身 法,未免相形见拙,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已自追了个首尾相衔。 一丛参天古树掩映中,现出一所巨宅大院,他不由欢叫一声:“白云庄。” 就在这眨眼工夫,铁塔怪魔已隐入庄中。 他越发的肯定了他的推断,这魔头与一庄二堡三谷有密切的关系,既到地头, 还怕他飞上天去,身形也随着缓了下来。 虽说是缓,但速度还是相当惊人。 他停身庄前,只见庄门紧闭,阒静无人,他不愿逾楼而入,他要堂堂正正的人 庄。 五年前被追杀的事实,一幕幕重映心头,他热血沸腾,怒气冲霄,蓄足内力, 大叫一声:“怪手书生拜庄。” 良久,毫无回声。 满腔积怨,使他不能再有片刻的等待。 双掌蓄足七成功劲,猛然向庄门推去。 一片轰隆哗啦之声,木石砖土齐飞,厚重的庄门被劈成满地碎屑,八字门楼震 坍了一半。 他徐步昂头走入。 偌大一所庄院,寂无人声,恍若鬼域,他不由心中微凛,蓄劲戒备,以防不意 的袭击。 因为他亲见铁塔怪魔没入庄中,一定有什么诡谋。 进入中门,眼前是一大庭院,山石花木,布置得倒也气派。 他伫立院中,抬头向厅内一看,一庄二堡三谷主,高踞厅中,面露阴森奸笑。 他一时倒被这莫测高深的气氛怔住了。 白云庄主首先一阵奸笑之后,冷冷的说道:“小子,想不到你倒自己闯了来了, 五年蛰伏,想来你已练成了“玄天秘录”中的绝技,可是――哈哈!白云庄就是你 的埋骨之所!” 他蓦地一阵长啸,如春雷乍发,老龙清吟,震得庭院中的花树无风自舞,屋顶 积尘簌簌而落。 啸毕,双目怨毒已极的注定厅中诸人。 众人不由赫然变色,但瞬即回复阴森脸容。 “在下五年之前,蒙蒋庄主一掌之赐,又感各位追杀之德,今天特来讨还公道。” 哈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 鬼愁谷主一晃戴着恶鬼面具的脑袋,粗声暴气的道:“小鬼,你已名列鬼录, 不用多说废话了,我鬼王座下,又将新添一名怨鬼,我看,你干脆自裁,还可落个 全尸,不然……” 他恨得一咬牙,右手突自袖中伸出,拇食二指戟指鬼王方魁,两缕白蒙蒙的指 风,挟丝丝破空之声,电射而出。 众人哪曾见识过这等功力,惊叫声中,纷纷离座闪避,只听哧哧而声,厅中正 面座后的屏风,立时现出两个小孔,众人又是一声惊叫,脸色遽变。 他立身阶檐之下,距那屏风少说也有五丈,竟能指穿两孔,这种功力简直是骇 人听闻。 众人只揣知他已练成了“玄天秘录”中的武功,想不到竟到如此地步,幸而早 有布署,否则…… “今天如不说出追杀本人的原因,可别怪在下心黑手辣,哼!一庄二堡三谷, 将被夷为平地!”说完,面容陡转肃煞凄厉,杀气蒸腾,笼罩全面,令人不敢正视。 众人听了这句充满怨毒血腥恐怖的话,心头不由一震,如让这小子逃出手去, 夷平一庄二堡三谷,可不是一句空话,同时这个谜底如被他揭穿,一庄二堡三谷, 将死无焦类沦入恐怖杀劫之中。 而另外一个谜底,如果揭穿的话,即使这小煞星不出手,一庄二堡三谷同样难 逃武林公道。 想到这点,不由心神皆颤。 半晌惊定,众人一字横排厅中,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小鬼,你要问为什么追杀你吗,少时你就会知道,到了丰都城阎王老那里, 你的死鬼父亲会告诉你!”离心堡主西门无忌阴极的说。 这句话损及他的亡父,他焉能忍受得了,登时双目尽赤,厉吼一声,身形电射 而起,直向厅中射去。 众人疾向屏风之后门去,他情急之下,右掌蓦伸,向最后闪身的白云庄主蒋桐, 一拍一收。 白云庄主忽感一股绝大吸力,将他身形向后猛拉,他忙运功一挣,就在这一吸 一挣之间,一只手掌,已抓实他的“肩井穴”部位,五指如钢钩,直刺入内。 他不禁亡魂皆冒,惨哼不止。 怪手书生左手扣定白云庄主,探头向屏风之后一看,可煞作怪,无门无户,心 知不妙,像抓小鸡似的,提起白云庄主,电闪般飘出厅外。 白云庄主琶琵骨已被五指洞穿,这一提痛彻心肺,不由杀猪也似的惨叫起来。 惨叫声中,他足方一沾院地,轰然一声,庭院上空,已被一重钢网罩住。 网上密布蓝光闪闪的钩刺,显然含有巨毒。 他微一怔神之后,恍如未觉,一松手将白云庄主摔在院中地上,脸上杀机更浓。 白云庄主一方领袖人物,焉能如此不济,只因自恃太甚,同时慑于怪手书生的 玄奇武功,而且料不到他的功力,竟到了凌空摄物的地步,满以为他今天已坠入算 中,成了瓮中之鳖,所以疏神被制。 “老狗你究竟说与不说?” 白云庄主强忍痛楚,暗地里功集双掌,闪电般朝旁边的怪手书生推出,人也跟 着一跃而起。 他真是料不到白云庄主有这一手,近在咫尺,闪进决不可能,意动功生,护身 神罡应念布满全身,硬生生的承受了一掌。 白云庄主双掌推出,见对方毫无闪退还手的余地,心方一喜,岂知身形尚未立 稳,一股潜力反震回来,不亚于自己击出的力道,心内一寒,念头未转,立被弹出 一丈之外,摇摇欲倒。 不禁心颤胆寒,想不到这小煞星功力如此之强。 “你到底讲还是不讲?”他怒喝一声,欺近三步,右手自袖中伸出,缓缓上扬。 “你既然抵死不说,自有别的人会说,小爷不耐与你久缠,先成全你了吧!” 白云庄主明知敌不过他。但自恃大援在后,情急之下,不顾一切,运足十二成 真力,咬牙忍住伤痛,狞笑一声,狠命劈出。 他右手早已蓄足七成真力,运用“玄天掌功”中的“卸”“震”二字诀,右手 猛然迎着对方掌风一圈,一扫。 白云庄主见自己以十二成功劲击出的一掌,被对方一圈之下,卸于无形,立知 不妙,方待转身向厅内纵去,紧接着对方一挥之下,一股如山劲道,反震回来,心 头一紧,直被震飞起离地两丈之高,几乎触及钢网毒钩,惨号起处,张口喷出一股 血箭,砰的一声,势尽落地,登时晕厥。 他恨满胸膛,杀机炽烈,正想跟着一掌挥去。 蓦然―― 一声阴森刺耳的冷笑传来,只见钢网之外,西厢屋面之上,一座巍然铁塔高耸, 旁边分立着二堡三谷主,那阴森冷笑,就是发自铁塔之中。 “小子,死到临头,还妄逞凶顽,告诉你,今天你就是一百个怪手书生,也得 留在白云庄中。”话语阴冷如发自寒冰地狱。 “哈哈!老魔,告诉你,这区区钢网毒刺还不放在小爷眼下,今天小爷必定成 全你们,以报追杀之德!”二堡三谷主看了躺在院中的白云庄主一眼,听了他这句 怨毒的话,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怪声又自铁塔之中发出。 “小狗,你别自恃“玄天秘录”的武功了不起,告诉你,还不在我天毒门的眼 下!” “天毒门”!他当然不知道“天毒门”为何物,他根本没有半点江湖阅历,除 了曾追杀他的魔头和各名门大派之外,他一无所知。 “天毒门”他自语了一声,心中忖道,莫非一庄二堡三谷主都是和天毒门有关, 或许就是天毒门人,那苦苦追杀自己,可能是天毒门授意而为,但,天毒门又为什 么要追杀自己呢?他解开了一个谜,又进入了另一个谜中。 “小鬼,怎么不说话了?” 他冷哼一声之后,突然问道:“一庄二堡三谷,是否天毒门下?” 二堡三谷主望了铁塔一眼,不敢作声。 一阵杰杰怪笑,自铁塔中发出。 “小鬼,你死在目前,无妨告诉你,一庄二堡三谷主正是天毒门人,至于为什 么追杀你,你死后自知!” “哈哈,本人有生之日,就是天毒门灰飞烟灭之时。”他豪气冲霄的道。“小 子,别胡吹大气,你说不惧那钢网毒钩,你且看看脚下是什么东西?” 他怀疑的朝地上一瞰,果见院中地上洒满一层薄薄的黄色粉末,他不知那是什 么东西,毫不为意的抬起头来,不屑的哧了一声。 “告诉你,地上洒的是‘三刻绝命散’,任何大罗金仙,只要稍沾一点,一刻 绝命,神仙难逃,你的绝世武功,又有何用?哈哈!” 他听了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试一运气,又觉百脉畅通,毫无中毒迹象, 他入白云庄为时已久,照理应该发作了,莫非是他们故意危言耸听…… 朝地上的白云庄主一看,肤色已呈乌黑,七孔中溢出缕缕黑血,显然是中剧毒 而死的现象,心内寒气顿冒。 他却不知他巧获“九品兰实”,连叶带根一齐吞下,那“九品兰实”却是解毒 圣品,他一连食下九叶,药力充满全身精血之中,本身已是百毒不侵,所以毫无中 毒迹象。 他现在方才大悟,何以庄中阒无人迹,原来是魔头们布下了这个毒计,同时由 铁塔怪魔故意现身,引他来此,设想可谓周密之至。 他既然默察自己并无中毒迹象,胆气顿壮,故意装成中毒现象,身形微微颤动, 面上变色,摇摇欲倒。 二堡三谷主顿时面现喜色。 “哈哈哈哈!小子,你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趁早说出,迟就来不及了。” 他心中暗笑,暗暗把“两仪灵匕”紧握左手之中,身形摇晃着向西边移去。 众魔心中暗忖,牺牲了一个白云庄主,换得“怪手书生”一条命,除去天毒门 一条祸根,没有什么不值。 “小子,‘玄天秘录’是否带在身边?哈哈,我天毒门又多了一件传代异宝!” “邪门外道,也想染指武林异宝,别做你的千秋大梦。” 蓦然―― 他飞身而起,直向西侧钢网射去,手中灵匕本是上古奇珍,削铁如泥,运劲一 绞,如摧枯拉朽,钢网在铁屑纷落中,已被削开一个三尺许的大孔。 一条青影冲天而起,半空中一个转折,轻飘飘的落在屋面之上,距众人三丈不 到之地,目红似火,宛如一尊煞神。 铁塔怪魔与二堡三谷主做梦也估不到,眼看将要中毒而亡的“怪手书生”会突 然来了这一手,登时齐齐惊叫一声,面如土色,这简直是不可能的怪事,难道这小 子已练到了“金刚不坏之身”的地步,连天下至毒的“三刻绝命散”也奈何他不得。 嗖嗖连声,齐向后纵去。 一缕青烟飘处,“怪手书生”以快到不能再快的速度,挡在唇院屋脊之上,右 掌连连猛挥,一阵阵汹涌如滔天巨浪的掌风,不断涌出,硬把众魔逼落后院之中。 二堡三谷主立于铁塔之后,静立院中,心中却忐忑不已,时面两丈之外,“怪 手书生”脸上杀气未退,嘴角噙着一丝冷峻已极的笑意。 “官道之外林中,以毒针连伤四人,企图灭口,是否你老魔的杰作?哈哈!你 虽毒似蛇蝎,不惜杀害自己手下之人灭口,怎奈天网恢恢,人算不如天算!”他厉 色朝铁塔怪魔道。 二堡三谷主除鬼王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外,其余四人,面色遽变,显然有兔死 狐悲之感。 “哼!老夫出道江湖以来,还没有人敢对老夫如此说话,小子能有多大气候… …” “呸!大言不惭!”右手两指在袖中连弹三下,欺近了三步,二堡三谷主脸色 又是一变。 一股劲风,自铁塔之内涌出,势如排山倒海,强猛绝伦,挟呼呼之声,直罩怪 手书生。 他恍如未觉,护身神罡遍布全身,他要试一试铁塔怪魔的功力,他这一大意轻 敌,几乎铸成大错,这魔头纵横江湖数十年,岂是偶然。 劲风触体,他立即觉出不对,但,傲性天生,岂肯闪避,硬接一掌。 轰然一声,沙尘飞扬,院中花木簌簌飘动有声,铁塔怪魔被护身神罡反震之力, 震得铁塔连连晃动。 而他则一连退了五步,方始稳住身形,脸色煞白,护身神罡几被震散,心头血 气翻涌,忙就地原式不动。飞快运气一周天,觉未出曾受伤,才放下心来,心中亦 暗惊此魔功力果然不凡。 铁塔怪魔心中更是凛骇不已,想不到这小子竟狂到敢硬接自己一掌,如果是相 互对掌,恐怕它己还要比他逊上半筹,看来此子不除,百毒门的大计,恐怕难以实 现。 但当他又想到另一件事时,心中又稍感宽慰。_ 二堡三谷主以为他已受伤,认为机不可失,同时上步,各劈出一掌。 五人联手之势岂同小可,劲风猛烈,恍如巨浪排空,疾电奔雷,轰隆有声。 他刚刚运功一周天完毕,见五人联手袭来,新仇旧恨齐集心头,无边怨毒狂涌 而起,双掌猛然迎着袭来的五股凌厉掌风挥出。 一股狂飚,匝地而起,劲气之刚猛,骇人听闻。 掌风相接,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直使风云变色,泣鬼惊神,惨呼之声顿起。 他身形一晃即止,而五人中功力较差的无忧堡主东方明与落星谷主孔崇明,立 被震飞出去一丈之外,口喷鲜血,倒地不起,另三人则噎噎噎,连退五步以外,面 如死灰,急遽喘息不已,显然内腑受伤不轻。 数点小星,忽自铁塔之中飞出,离心堡主西门无忌,受伤最轻,忙伸手接住, 自服一粒,又向四人口中各塞入一粒,想来必是治伤丸药。 服药之后,各个坐地调息,而震飞的二人仍躺着不动,看来如不速予治疗,可 能就此西归。 “今天如不说出追杀本人的原因,哼!谁也别想生离此地!”他岂肯放过这个 机会,五年来,这问题一直横哽心头,他现在要揭开这个谜底。 他百思不解天毒门何以要追杀他? “只怕未必!” 一条灰影,随声纵落院中。 他抬头一看,来人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白发老者,黝黑瘦长,一张马脸,鹰 鼻巨口,一双绿豆眼,闪射着精光,满头白发用一只黄澄澄的金困束住,不伦不类, 鬼气森森。 怪老者打量了场中一周之后,小小的绿豆眼一翻,向他狂傲的问道:“你就是 怪手书生?” “嗯!正是在下!”他冷漠的回答。 “你是魔笛摧心的后人?” “魔笛摧心的后人?”他惊诧的重复了一句。 “告诉你,小鬼,你那死鬼师父的骸骨,已被人在洞宫山峡谷中掘出!” “何以为证?”他念头一转之后道。“哈哈!小鬼,不必装疯卖傻,你看这个!” 一块银光闪闪的手掌大牌子一晃之后又道:“魔笛推心令随骨掘出!” “魔笛推心令!”他本能的一摸腰间,一块同样的牌子,他得自古墓石室中, 心内疑云大起,他清楚的记得,他掩埋骸骨之时,并没有发现令牌呀!真是怪事! 他忽然记起五年前,隐形怪客与少林了尘大师五年之约,从林中掷出的也正是 这“魔笛推心令”牌,他如坠入五里雾中,迷离莫辨。 这时他恍然而语,许多黑道魔头追截他,逼问铁笛主人下落,原来都是为了想 觊觎“玄天秘录”而来! 虽然他不是魔笛摧心的传人,但,魔笛摧心对他实有遗笛留图的恩德,他虽是 无心获得,岂可不饮水思源,何不承认是铁笛传人,当下坦然道:“不错,在下正 是铁笛传人!” “玄天秘录可带在身上?” 他不由心中暗笑,一拍腰间道:“嗯!尊驾何人?” 老者忽露喜容。“老夫蛇魔崔震!” “想来也是天毒门中人?” 蛇魔崔震脸色一变,退了一步,绿豆眼凶芒顿射。 这时受伤的三人已运功完毕,缓缓起立,注目场中。 铁塔不知何时已移到倒地的二人身前,想是在助二人疗伤,这时呼的一声,又 飞了回来。蛇魔向三人一摆手,三人立即回身扶起倒地的二人向后退去。 “慢着!”他正想飞身阻止二堡三谷主溜走。 铁塔怪魔与蛇魔同时横里一拦,就在这一拦之间,五人已隐入屋中不见。 他怒哼一声,右掌疾逾电闪的拍出,攻向蛇魔,“偷天换日”、“星云漠漠”、 “雷鸣九天”一连三招,恍如同时攻出,尽都是奇绝武林之学。 蛇魔但觉无数掌影挟隐隐风雷之声,凌厉无俦的同时向全身上中下三路攻来, 绵密快捷,根本无从招架,心中大感骇然,左闪右避,连退数步,方始险险避过。 也是他初次以“玄天秘录”所载掌法五招中的前三招对敌,未能发挥全部威力, 否则蛇魔当场不死也得受伤。 就在他三招刚一攻完之际,呼的一声,一座铁塔挟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压下。 他错步移身,双掌猛向铁塔挥去,轰然一声,他退了一步,而铁塔却一溜歪斜, 飘向地面,落地之后,尚自摇晃不定。 这一对招,显示铁塔怪魔比他逊了一筹,他得理不让,又是一掌向铁塔挥去。 蓦觉一股强猛劲风来自身后。 他的功力已到了收发自如的地步。半途收招,疾逾电闪的回身出掌。 原来是蛇魔崔震背后突袭。 砰的一声,掌风相接,他身形微晃,而蛇魔却退了两步。 一声冷哼过处,铁塔之内,又是一股劲风涌出,而蛇魔在退了两步之后,双掌 一抢,飞身攻上。 他轻啸一声,气透百穴,内力泉涌,双掌交相劈出,一股股弥天劲气,应掌而 出,一波接一波的分攻二人,刹时之间,轰轰之声震耳欲聋。 铁塔不停摇晃,灰影乍分又合,院中一片惨雾愁云,风云变色,星月无光。 他愈打愈觉内力有增无减,迫得双魔采取守势,先机尽失。 他自巧服“九品兰实”之后,又巧破生死玄关,内力不虞匮乏,同时在对敌之 中,不断的悟出奇学中的玄奥难通的无穷变化,所以越打越觉得心应手。 同一招式,每重复施出一次,就增加了一分威力,他越打越起劲,把两个不可 一世的魔头当做了试招的对象。 他完全沉醉在穷极变化的玄奇招式之中,他几乎忘了他是在作生死的搏斗,口 里还不断念着招式的名称。 两个魔头越打越不是味,只觉得对方招式,愈来愈是玄奥难测,威力不断增加, 不禁寒气直冒。 “偷天换日,哦!原来是这样的奇异。”口里念,手却不停,身形怪异的一族, 明是一掌拍向铁塔,看将拍实,却又疾逾电闪的随着身形,从极其诡异的角度,改 攻向蛇魔意想不到的部位,而在同一时间,左掌已迅雷的拍向铁塔怪魔。 招式的诡异迅捷狠辣,世无其匹。 “砰!嘭!”两声,惊叫声中,人影乍分,两魔各被切实的击中一掌。 他如梦方醒,定睛一看,蛇魔以手抚胸,气喘如牛,两只绿豆眼,射出怨毒凶 芒,活脱像一尾赤练蛇,铁塔怪魔隐在铁塔之中,这时已停立两丈之外,看来也不 怎样舒服。 先前他一连施出三招“偷天换日”“星云漠漠”“雷鸣九天”,仅把蛇魔逼退, 而现在参透了其中奥妙之后,一招连伤二魔,他心里能不欣喜若狂。 如果最后两招“天风贯日”“旋乾转坤”施出,其威力不知要更大多少倍,可 惜还未曾完全参透其中奥秘。 他脚不移,身不动,如鬼魅般向蛇魔飘近三尺。 蛇魔面如土色,疾退两步。 最令两魔吃惊的是,一番周密设计,以为可以手到推擒来,岂知不惟奈何不了 他,而且死伤多人,看来毁去这小子的使命,决难达成,能全身而退,已是不错了。 “在下与天毒门究竟何怨何仇,而竟劳贵门兴师动众苦苦追杀,今天非要还我 一个公道明白,否则,哼……” “小子,你等着,逃得了今日,躲不过明日,自有人来收拾你。”蛇魔色厉内 茬的道。“何必明天,今天就得见个真章!” 说着,随口又念出“星云漠漠”,蓦地欺身上步,双掌怪异绝伦的回绕挥劈, 一片强烈罡风之中,挟着万千掌影,如浓云密雨般罩向蛇魔。 蛇魔一连拍出六掌,踢出四腿,方始险极的应付过这一招,额角汗水已涔涔渗 出,面色凄厉已极。 想不到这小子竟是愈打愈厉害,此子不除,只要谜底一被揭穿,天毒门可能要 毁在他的手中。 若不是格于掌门人时机未成熟不能用毒的禁令,五年之前早就毁了这小子,如 今禁令乍解,这小子已成了气候,连毒绝天下的“三刻绝命散”也毒不倒他,确实 是有些不可思议。 “老魔!再接我一招星云漠漠试试看!” 他略一思索之后,突然领悟到这一招的精微之处,心中一喜,招随声出。 这种报出招式名称出手的打法,实在是开武林的先例,简直是视对方如无物。 招式出手,立觉气势果然比方才大了一倍还多,匝地罡风之中挟着如山掌影, 方丈之内,没有半丝空隙,劲风砭肤如割。 蛇魔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天下竟有这等奇奥狠辣至极的招式,以他数十年的浸 淫,竟自无法还手撤身,不禁骇极亡魂,双掌连连挥舞,护住全身要害,以求自保。 铁塔怪魔早经蓄势,呼的一声,铁塔旋起半空,电光石火的朝怪手书生罩下, 劲力万钧,非同小可。 他招式不变,身形怪异的一旋,避过当头的铁塔,而蛇魔已在同一时间之内, 惨呼一声,左臂软软下垂,看来已被折断了,痛得他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如鬼。 想不到数十年苦修,还敌不过一个娃儿。 呼的一声,铁塔在一缓势之后,又飞临头顶。 他一咬牙,双掌齐扬,一招“雷鸣九天”已自出手,如山劲气挟着轰轰雷声, 直向铁塔卷去,一声震天霹雳过处,铁塔之内传出一声问哼,一个倒翻,飘落三丈 之外。 蛇魔此时,凶性大发。白发蓬立如猬,手一扬,一蓬隐泛蓝光的针雨,夹轻微 的丝丝之声,电闪般射向怪手书生,劲道十足。 他心头一凛,双掌交挥,狂飚卷处,针雨被卷得如旋风中的落叶也似的,变做 一束,堆在地上。 蛇魔不由心胆俱寒,双手连扬,如半空飞花,缤纷弥漫,蔚为奇观。 一声啸起处,铁塔怪魔朝院外电闪道去。 蛇魔也在最后两把针雨出手,乘他挥卷之际,电射而逃。 他心里一急,两掌加劲向外一挥,扫落针雨,一条青影冲天而起,落在正厅屋 面之上,四外寂寂,已失去了两魔身影,想是隐入什么机关秘道之中去了。 他恨得一跺脚,哗啦一声,屋梁竟被震断,登时塌了下去,他一闪身飞回院中。 低头一看,被他扫落院中的针雨,赫然与他在前途林中所见杀人灭口的毒针一 般无二。 原来杀人灭口,就是蛇魔崔震这老鬼所为。 他怒气冲霄,举掌便朝假山石劈去,隆然一声,一座丈许的假山石被击成粉碎。 “我司徒文若不杀尽天毒门这一干妖孽,誓同此石。” 他呆立院中,让微风轻拂他的长衫,恍若一尊雕像。 万千心事,纷至沓来! 天毒门五年来一定要得他而甘心,为什么? 铁笛主人留图笛中,藏宝古墓,弃骨荒山,而目前连隐形怪客出手算起,一共 有三面“魔笛摧心令”出现江湖,这内中有何蹊跷? 中原双奇之一的慕容刚伯父主仆三人死于何人之手,是否与自己父亲玉面专诸 之死有连带关系? 白发老公公无极老人公羊明与自己有什么渊源? 于是―― 他连带着想起天真美丽的惠姑娘,误会他是杀父仇人的婉姐姐,他仿佛又看到 她那充满怨毒悲凄的面容,还有在林中一见就觉非常投缘孺慕的玄衣女关小倩姐姐 …… 他也想起未谋一面的母亲和姐姐,即使见面,他也不会相识啊!他抚着胸前自 小悬挂的玉佩,他姐姐也有同样的一块,但天涯茫茫,他如何去寻觅呢? 他一任泪水,滴落襟前。 我必须要找到隐形怪客和蒙面人。 至少,我可以知道“铁笛”之谜和仇家的姓名,想到五年前,杀父屠家的仇人, 他不禁胸胀欲裂,目红似火。 白云庄主已死,二堡三谷和天毒门这笔帐,遇上时再算,目前先寻觅隐形怪客 和蒙面人要紧。 心念既决,飞身离庄,缓缓向前路驰去。 他知道他要寻找的人,实际上根本无从寻起,只有在通都大邑,随处现身,藉 江湖传言,让他们自己寻来。 “怪手书生”出现江湖的消息,震动了整个武林。 因为他是铁笛传人! 因为传说中,他身怀武林瑰宝“玄天秘录” “天毒门”消声匿迹了近十年,又得东山再起,虽然一样的使武林震惊,但没 有人去深究,因为被“怪手书生”挟宝出现的重大消息冲淡了。 于是―― 武林中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各帮派的魔头纷纷兼程直趋中原。 白道中好事之徒,也出动来赶这一场热闹。 名门正派的不肖子弟也赶来参与。 蛰伏了多年的巨魔大憝也纷纷现身。 但―― 见过怪手书生庐山真面目的并不太多,传说中,他貌若潘安,武功高绝,身着 青色儒衫,年纪在十七八岁之间,腰插铁笛,右手仅有两个指头,除出手之际,一 直隐藏在袖中。 一些见多识远之士,在慨叹着江湖杀劫未己: 往事―― 血淋淋的往事,使他们心存余悸。 血的教训,俄止不了武林中人的贪欲。 因为“玄天秘录”的诱惑太大了。 人人都梦想着成为武林第一人。 南昌城―― 顿时成了卧虎藏龙之地! 无数武林人物,似潮水般涌来,客栈旅寓,家家客满,茶楼酒肆,利市十倍。 满街都是横眉竖目,奇形怪状的草莽豪士,江湖巨憝,他们一个个面容严肃而 紧张。 因为“怪手书生”出现南昌城。 怪手书生司徒文,见自己甫一出道,就掀起了这么大的轩然巨波。 他痛恨那些为贪欲蒙蔽了心智的众人,他要会一会这些自命不凡的人物。 他豪气干云,热血澎湃,决不避忌,公开现身茶楼酒肆,听人们在谈论着他的 种种事迹,当然,这其中十有八九都是以讹传讹,穿凿附会而来,他像是在欣赏一 出趣剧。 他发现五年前追截他的那一干魔头,也来到了南昌,他轻蔑的报之以不屑的一 瞥。 夜晚――他拥被高卧,了无心事。 他知道,彻夜都有人在他的住室附近守伺,那些贪婪之徒,互相监视倾轧猜忌, 生怕被他人得手,所以不眠不休的守望,他们要等一个机会,出手争夺。 南昌城――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洞在酒楼,座无虚席,尽都是三山五岳的人物,闹嚷喧嚣,谈话的中心,当然 离不了“怪手书生”、“玄天秘录”。 角落上一个年青貌美的青衫书生,自顾自低头浅酌,时而也抬起头来,冷冷的 打量酒座中的众人一眼。 “雪山魔女!”酒客之中,突然有人惊叫一声。 众人眼前一亮,楼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宫装佩剑的二十许丽人,美如天仙, 恍如散花天女现身,月殿嫦娥临凡,身材妙曼,曲线浮凸,眼角含春。 楼中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如醉如痴的看着这美如天仙、毒如蛇蝎的女人, 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以袖掩口,嫣然一笑,这一笑大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官粉黛无颜色” 之慨,众人心头不由一震。 只见她莲步蹒跚,婀娜生姿,姗姗的径朝角落上的青衫书生座前行来,微微一 笑之后,就毫不客气的在对面坐了下来。 他一俊面一红,仍自斟自饮,对这尤物似乎毫不动心。 小二忙不迭的过来张罗。 众人这时才看清角落座上的青衫书生,俊秀绝伦,潇洒出尘,与雪山魔女坐在 一起,竟是壁人一对,天造地设。 座中窃窃之声四起:“这小子好俊的人品,与雪山魔女恰似一对!” “嘿嘿!艳福不浅!” “他敢情就是怪手书生?” 一语惊四座,无数双充满惊奇贪婪赞赏的眼光,纷纷向他投去。 他微有所闻,不屑的扫了众人一眼,眼光收回恰好与雪山魔女四目交投,见她 凝脂白玉般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头一阵鹿撞,面上立时红若涂脂,缓缓低下 头去。 他心中暗忖,这女子美则美矣,只是周眼含春,看来必是一个荡女,这一想, 顿起轻视之心。 “公子敢是怪手书生?”声如乳莺弄舌,银铃轻震悦耳之极。 “在下正是!姑娘有何话说!”他面容一整冷然道。“我叫李玉兰,江湖中却 称我做雪山魔女!”她满心以为对方闻名必然有所表示,岂知换来的只是一声轻嗯, 大大出她意料之外。 雪山魔女美胜天仙,毒如蛇蝎,武功玄奥,心狠手辣,毁在她手里的成名人物, 不知凡几,武林中人闻名丧胆,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她毫不为意的轻轻一笑,宛如百花乍放,使人蚀骨销魂,娇声道:“公子可知 道目前处境?” 他微一点头,表示知道,好像对这即将来临的风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这份干云豪气,使她无限心折。 楼中群雄,只顾欣赏他们这一对,连酒都忘了喝。 “我斗胆自称一声姐姐,愿助你一臂之力!” “好意心领。在下不喜别人助拳,失陪了!”说完,顺手将一锭银放在桌上, 飘然而去。 众人不由一阵鼓噪。 她从未见识过这等狂傲的人,气得花容失色,娇躯微颤,如在平时,她早已出 手了,但,对于他,她似乎已入了迷,她由衷的欣赏这一分狂态,因为她看腻了那 些阿谀蹈容之辈,她恨极那些见色即迷之徒。 她所杀的都是觊觎她的美色的人,虽嫌手段太辣,但说起来,那些好色之徒实 在是咎由自取。 她被称为魔女,其实她尚是玉洁冰清的女儿身呢! 数年来,她行走江湖,从未见过像怪手书生一样的人品武功,花晨月夕,也曾 感怀美人迟暮,她要找一个理想的归宿,一见钟情,她的一寸芳心,牢牢的系在他 的身上。 清晨,晓风犹寒,宿露未干。 他――怪手书生司徒文,施施然走出南昌城。 于是―― 那些有所为而来的武林人,或明或暗,前呼后拥的随他而去。 他恍如未觉,他有无比的雄心壮志要一会群雄。藉此考验他在古墓五年的成果。 当然――他不会真的狂傲到如此目中无人。 他知道这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将是一场生死之斗,但,他即使想逃避也不 可能,因为人家不会放过他。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温由“玄天剑法”演化而来的笛招,他没有剑供他使用,所 以在古墓中,以他超凡的天资,把剑招化为笛招。 他默念着那奇绝人寰的四招笛法:“方生不息”、“九天凝碧”、“斗转星移”、 “穷阴极阳”。 虽只四招, 但每招之中又含无数变化, 生生不已,奇奥绝伦,尤其最后一招 “穷阴极阳”,秘篆中特别注明,这招夺天地之造化,穷宇宙之玄奇,乃糅合古今 各门各派剑法之精英而成,出手必伤人,嘱不得轻用。 他沉湎在那玄奇的招式之中,连已被人围住而未觉。 “小子狂得可以!”一声猛喝,把他从沉思中惊醒,原来已置身在一方荒野的 空场之中,迎面站定五人,不及五尺就要撞上,他心中微凛,瞩目四望。 四外高矮老少男女不等,僧道俗俱全,少说也有三余百人,个个眼中闪射奇异 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他料不到竟来了这么多人,心中一震之后,随即释然,他静气宁神,准备迎接 这一场震撼江湖的暴风雨。 场中鸦雀无声,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朝四方细细打量,除五年前追截他的人外,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俊目一扫群雄之后,安详的道:“为了区区在下一人,各位不远千里而来, 不知有何见教?”那一份英风豪气,的确使人心折。 场中竟无人应声,只用一种渴望贪婪的眼光看着他。 他心中当然十分明白,他们是为了“玄天秘录”而来,不由暗自好笑,秘录仍 然放置在古墓之中,根本就不曾带在身上。 他心中电转,这些魔头小丑,不问可知是江湖上穷凶极恶之徒,至少决不会是 侠义中人,如能乘机除去几个,即可减少几分作恶的力量,也算是一件功德。 “各位如果没有什么指教,在下只好失陪了!”说完装着要走的模样。 众人不由一阵哗然,向前移了几步。 他豪气冲天,神光焕发,跃跃欲试,无边的积怨,他需要痛快的发泄一下。 “慢着!”风声飒然中,纵落五条人影,停身丈外之地,原来是五个高矮不等 的怪老头,一色的青布袍,赤着双脚,腰系草绳,手中各执一根四尺长的铁烟杆。 他一看就认识是五年前追截过他的阴山五怪,一股无名怒火,自丹田升起,微 微一晒道:“久违了,五位有何见教?” “你只将玄天秘录献出,就可走路!”五怪中,最矮的老大金罗汉扬声道。他 心中暗暗发笑,凭你阴山五怪,在这种场合中,也敢大言不惭,但面上却不显出, 徐徐的说道:“这个容易!”五怪心中登时一喜。 “但!五位秘录到手之后,是否有自信全身而退,至于在下走与不走,却不劳 费心,还没有人能留得住!” 这话软硬兼备,同时也自负得紧。 五怪闻言,同时转头向四下一看,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都集中在他五人身 上,不由胆寒起来。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以阴山五怪的名头,当然不能就此退去,何况是处心 积虑而来。 老五土蜘蛛阴恻恻的一笑道:“你只将秘录交出,其余的也不劳过问。” 他右手两指, 在抽中连连弹动, 这是他准备出手的先兆,当下哈哈一笑道: “五位执意要取,就请动手吧!” 此语一出,五怪同时作势,场中空气顿形紧张。 众人是存着惟恐天下不乱的心理,巴不得有人出手,一方面可以测验一下怪手 书生的功力,另一方面也可乘机谋渔人之利。 他面色一寒,两眼神光湛然暴射,杀机陡现。 五怪不由心头一颤,场外众人心头上也是一紧。 他狱前两步,右手蓦自袖中伸出。 大怪金罗汉铁烟杆一扬,挟丝丝破空之声,闪电般向他当头劈去,左手屈指如 钩,同时抓向腰间。 只见他右手一挥,一股强劲绝伦的掌风,应手而出,嘭的一声,铁烟杆脱手飞 上半空,左手一闪,正好扣住抓来左手的脉门。 金罗汉心头一凉,左腕如被五只钢爪抓住,力挣不脱,面上立现死灰之色! 场外众人面色一变,想不到他举手投足之间,就制住了声名不小的阴山五怪之 首金罗汉,看来他五年之间,恐已传练了至少七成秘录中的武功。 其余四怪,见老大被制,齐齐吆喝一声,四支铁烟管,幻起漫天杆影,攻向对 方要害大穴。 四怪联手,威力岂同小可,狂飚乱舞,劲气横溢,锐不可当,四支烟杆,激起 啸声如诗。 “五年前追截之德,今日敬报!”招随声出,左掌一抖,右手连翻,风起云涌, 劲气弥天。 接连数声惨号,金罗汉被甩飞三丈之外,被扣左掌齐腕而折,血如泉涌,倒地 狂嗥不已;二怪三怪横飞六尺之外,鲜血狂喷;四怪五怪,如滚地绣球般,直滚出 二丈之外,寂然无声,显然死多活少。 四外众人,赫然变色,想不到这小子功力竟到了不可思议之境,一些武功较差 的,如当头一瓢冷水,顿萌退志,看来要想染指秘录,已是无望了。 不谈怪手书生的功力,还有许多未现身的魔头,他们应付得下应付不下,大成 问题,但又不舍立时就走,存着观望的态度,怔立场外。 他两目怨毒光芒四射,满面杀气,扬声道:“五年之前追截本人的魔崽子听了, 今天新旧债一起结算,有种的给我统统滚出来,本少爷要排练一下你们的道行,没 有种的,与我夹起尾巴滚,从此不许涉足江湖!” 这话阴损刻毒之至,等于是指名叫阵,那些不可一世的魔头,见阴山五怪的前 例,如果是一对一,死也不敢,对方既然向全体索战,何乐而不为,说不定还可乘 机将秘录捞到手。 首先幽冥秀才,折扇轻摇,长衫飘飘,后随黑白双判,步出场中,随后白发仙 娘、火德星君、红须人屠、巫山三魔,分从人群中缓步而出,面色沉凝,如临大敌, 到距怪手书生两支外之处,齐齐伫身站立。 内中却不见天毒门人现身。 空气中充满浓重的杀机。 这时,人群之中,有三个人在为他担着沉重的心事。 一个是娇憨淘气的公羊惠兰姑娘。 一个是一见投缘,视他如手足的玄衣女关小倩姑娘。 另一个则是雪山魔女李玉兰。 她们各怀心事,紧张的注视着场中的他,她们沉迷于他的绝世武功和大英雄的 凌云气概,但又担忧他万一不敌…… 场中不少一等一的黑道巨擘,都是一跺脚使江湖失色的人物,另外未曾现身的 赫赫魔魁,想来也到得不少。 “在下五年之前,承蒙厚赐,不敢稍忘,今天一并清结!”说完,抬头向天, 岳峙渊停,大有气吐河岳,壮志凌云之势。 场中众人,哪曾料到五年前的手下亡魂,今天竟然成了震撼武林的人物。 “老弟台还请三思,不要太过冲动,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而且五年前的事,也 并未有什么恶毒存心,只是……嘿嘿!情商性质而已!”幽冥秀才折扇连摇,皮笑 肉不笑的说。 他不屑答理,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这一哼,众人心里不由一颤。 幽冥秀才碰了一鼻子灰,仍然不死心,又道:“老弟台的意思,要想如何解决?” “很简单,弱死强存,手底下见真章,要你们这一干跳梁小丑,知道武林中仍 然有正义和公理!”他依然仰首向天,语音冷漠已极。 众人都是雄踞一方的魔头,竟被这不到二十的少年,斥为跳梁小丑,这口气, 焉能忍得下,面上齐现怒容,眼中凶芒暴射,就要出手。 “那么昔年本门上一代教主和无数其他高手,齐遭令师毒手,这一笔债又如何 算法?”幽冥秀才仍是那一副不死不活阴恻恻的腔调。 他一听这话,似乎又扯到铁笛主人身上,他根本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但心感铁 笛主人留图之德,当下毫不考虑的道:“在下一起接着!” “好狂的小子!”白发仙娘早已忍耐不住,白发倒竖,手中鸠头拐杖,重重的 往地下一顿。 战火一触即发,场外众人心头蓦然收紧。 ------------------ 网络图书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