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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蒋介石惩处刘文辉 周恩来让权黑水寺 夹金山以北的红军在中共两河口会议后,本应两军合力,并敌一向,开拓新的局面。但 是,由于张国焘闹分裂,没有形成一个拳头,刚有所恢复元气的红军又面临困境。川西北贫 瘠之地,产粮有限,仅红军就有10万大军,很难在此生存,更谈不上什么发展。这时,蒋 介石在大渡河之战失败回过神来后,正急忙再度调动国民党军对红军进行围追堵截。 仲夏的南京,炎热气浪比往年早半个月窜入石头城。蒋介石推开桌面上一堆关于日军在 华北屯兵滋事的电报,望了望大地图,眼光由南京平扫向正西,停留在川西北。他擦着汗 水,破口大骂:“娘希匹,这个刘文辉,坏了我的剿共大事!” 侍从官把呼呼飞转的电风扇向蒋介石移近一些。几张零乱的电报纸被风吹落在地,蒋介 石端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动。 “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不行!”蒋介石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思考着,但他知道刘文辉失 守大渡河防线还够不上枪毙的罪,在红军后面担负追击任务的中央军薛岳、吴奇伟、周浑元 等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说下一步还要依靠这些四川军阀“围剿”红军,于是他决定给 予第24军军长刘文辉记大过处分。 “来人哪,发报!” 蒋介石开始口述电报:“刘总指挥文辉笃信部属,不加督察,实难辞咎。依照国军法定 之规矩,着记大过一次,以为督饬不力者戒。以下负责长官应由该总指挥查明严处具报。兹 将确实规定:此后军队不论大小行动,不拘前线后方,停止亦不问久暂,无论何时何地,一 遇停止,应即赶筑碉堡,时间稍长尤应逐渐加固。违者定将该地高级长官以纵匪论罪。该管 区以上长官应以督察不力处罚。言出法随,决不稍宽。希饬属一体遵照为要。” 蒋介石在宣布了给刘文辉的处分后,仍然对川西北的“剿共”军事感到很不放心,几天 后,他乘飞机赶到成都,亲自部署对红军的又一次大“围剿”,并把刘文辉暗中召来成都, 进行安抚。刘文辉对蒋介石这种打了一个耳光后又问疼不疼的笼络做法,虽然明白其中奥 妙,但在听了蒋介石的安慰之后,心中果然也舒坦了许多,刚刚产生的反蒋情绪很快化解, 并表示倾全力以功补过,报效蒋委员长的关怀和体恤。 对这种笼络方法的奏效,蒋介石感到很满意,他决定对其他部队也要采取一些安抚方法 进行战前鼓动。 “通知川康前线各剿匪指挥部指挥官,到我这里来开会。”蒋介石对国民党军事委员会 委员长行营参谋团主任贺国光吩咐说。 “各纵队副司令来不来?”贺国光问。 “来!各师师长……团长、营长,连长以上军官统统都来!”蒋介石决定把这次军事会 议扩大到最基层军官,他决心倾全力打好川西北一仗。 7月11日,蒋介石在成都北较场内大操场上召集薛岳、吴奇伟等部连以上军官训话。 他声称:“根绝赤祸,切勿功亏一篑,致贻隐患。” 台下那些20多岁的国民党军连长火气正盛,为能见到蒋委员长而激动不已,再经过蒋 介石的一番鼓动后,更是热血沸腾,大呼效忠口号,似有立刻踏平川西北之势。 台上,蒋介石满意地笑了。 同一天,川西北群山峻岭之间,中共中央机关和红军总部按原计划由两河口向北翻越虹 桥山、梦笔山、长板山到达黑水河畔的芦花寨(今黑水城),当地人俗称这里的地名叫作黑 水芦花,一个仅从字面上理解就充满鬼怪妖雾和离奇矛盾的地方。 徐向前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等领导人。当时,中央最关心的是敌 情,就此问题详细询问了徐向前。为了表彰徐向前对红四方面军的杰出贡献,毛泽东代表中 央政府亲自将1枚红星奖章授予徐向前。 徐向前从朱德那里得知,红一方面军保存的干部较多,但兵员较少,徐向前便同陈昌浩 商量,主动建议调红一方面军一些干部到红四方面军任参谋长;同时,调红四方面军的3个 建制团充实红一方面军,以便两军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并征求张国焘的意见,张国焘回电 点名要叶剑英等一批领导干部和参谋人员到红四方面军。党中央采纳了徐向前的建议,决定 派叶剑英、李卓然到红四方面军工作,原在红一方面军的张宗逊、陈伯钧、彭绍辉、李天 佑、李聚奎分别担任红四方面军第4军、第9军、第30军、第31军参谋长或政治部主 任,还调去了一批师职以下政治工作干部。这些干部的调配,对加强红四方面军的军事、政 治工作,特别是后来对抵制张国焘的分裂活动,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mpanel(1); 毛泽东等人听了徐向前有关敌情的汇报后,心情很沉重,更加密切地注视着战局,决心 在国民党军没有形成新的合围圈前,指挥红军打破“围剿”,命令各路部队迅速按原定方案 执行松潘战役计划。然而,红军实际行动情况有些出乎毛泽东的预料,红四方面军主力部队 由于张国焘的阻挠,到了这时还没有跟上来。 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立刻致电张国焘,言语中已有不满意之词,并重申北上原则: “分路迅速北上原则早经确定,切勿延迟,致无后续部队跟进。望国焘等同志速到芦花集中 指挥,按照原定的迅速北上原则,各部队必须速调、速进,勿再延迟,坐令敌占先机。” 军中无戏言。若是换个人接到如此措辞严厉的电报,肯定汗水都会流下来,贻误战机那 可是要有许多人掉脑袋的大事。可是心已怀二意的张国焘接电后却不以为然,他正在暗中进 行反中央的活动,在杂谷脑召集秘密会议,“审查”中央路线,对毛泽东等人的火急电报自 然也就不屑一顾。他不区别遵义会议前后的不同,向部队散布“博古、张闻天、毛泽东有问 题”,“中央红军的损失应由中央负责”、“军事指挥应统一在正确的指挥员手中”等言 论,为自己的另行其事大造舆论,公开伸手向中央要权和夺权。并策动一些人提出了改组总 司令部和中革军委的建议,向中央递交了改组名单。 毛泽东真是如火烧眉毛一样的着急了,这可如何处理是好?他大发雷霆:“敌情紧急不 说,这当前的吃饭问题就成了不用敌人打就能自溃的大事,几万军队呆在这里,一天也难熬 啊!再如此困在这个贫穷的地方,我们可能真的要人吃人了,成为国民党宣传的青面獠牙怪 兽。这个张国焘呀,竟置大局而不顾!” “等一等吧,刚会合的红军不能这么快就分开。”朱德说。 “通知各部队。当前的主要任务是吃饭问题,先在原地筹粮待命,准备过草地。”毛泽 东作出决定。 说起大草地,对所有红军指战员来说还是一个谜。当人们还没有走近它,或许会对它产 生诗情画意般的想象。但是,红军还没有入草地,即从藏民口中得知草地要比雪山还要难通 过。 “要说草地呀!反正高原上的野牛、野羊过草地都不敢停留,它们也要快跑呢!那里更 是什么吃的也没有,连草都有毒,牛羊不敢吃。”藏民听说红军要穿越草地,惊讶的嘴巴合 不拢来。 为此,红军各部队为了准备跨过草地,更加突出抓了粮食这件大事。总部命令各部队一 定要筹足7天的粮食,要尽可能多地准备熟食。 但这一带人烟稀少,又是少数民族地区,当地老百姓也严重缺粮。毛泽东等领导人几乎 天天在为粮食发愁。这种情况,完全证实了中央一开始的正确判断。 许多指挥员在报告中埋怨,说:“这里没有做生意的,无粮可买。藏民由于受到一些谣 言的传播和恐吓而大多数隐藏起来,红军部队的粮秣得不到接济,根本谈不上沿途补充,连 一日两餐的青稞、荞麦、红薯饭也难以为继。” 到了这时,许多部队经常是每天吃一顿饭,还吃不饱。有的部队则是断了炊,仅靠挖野 菜充饥。 对挖野菜,大家都说朱德总司令最会找野菜,他先组织了一个“野菜调查小组”,并亲 自带领这个小组到原野上寻找认识的、可以食用的野菜,挖出带回来,分类洗干净,煮着 吃。然后他又动员大家按照所吃野菜的标本再去找。就这样,朱德带领大家在河沟草地竟然 找到了几十种可吃的野菜,多少解决了众多红军指战员的充饥大问题,这也为大部队下一步 进入草地后寻食野菜预先掌握了一些实践知识。 红军到达黑水、芦花一带后,更加加紧四处筹粮。这一带有很多喇嘛寺,其中刷金寺是 附近最大的一座寺庙。寺里的大喇嘛也很阔气,许多家具都是从上海运来的,所储藏的粮食 很多,但红军有纪律,不能动用寺庙中的一针一线,因为这个喇嘛的思想工作还没有做通。 红军到处筹粮,有些藏民又误听国民党的宣传,把粮食埋藏起来,人也跑光了。部队有时不 得不在用了藏民的粮食后,留下几块光洋,写个条子,表示歉意。 毛泽东鉴于红军在缺粮的藏族地区连日行军,吃饭十分困难,遂亲自过问部队的吃饭问 题。 粮食奇缺的困难在威逼着红军各部队,每个连队仅剩下够吃一天的粮食,还谈什么筹备 7天过草地的熟食。这个时候,地里的青稞麦还没有到成熟的季节。老百姓们都跑进了深山 老林躲起来,所存粮食都埋藏在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找到的地方。但是,他们的存粮实在也有 限,即使全部集中起来,也不够红军1个军1天的食用。 躲在山里的藏民由于不了解红军的政策,不敢下山。他们通过通司捎话说:“我们的一 家老小躲在深山老林中不敢回来,没有房子住,又没有吃的食物,老人和孩子都生病了,希 望由此过路的红军快点走。要不然,我们没有吃,没有穿,在忍饥挨饿走投无路情况下,也 会想法算帐的。” 红军政治工作人员解释说:“咱们军民一家,我们到这里来是与刘湘的部队打仗的,是 帮助解放你们的,决不骚扰你们。我们和你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们是自己人。” 藏民中有人则说道:“我们是人穷志不短,你们要是呆在我们这里不走的话,我们也有 办法对付你们。” 结果是一到晚上,这些当地人利用地形熟悉的优势,放火烧房,打冷枪,搅得红军一夜 不得安宁。 红军总政治部下令严格禁止收割未成熟的麦子,要想方设法把躲在山林里的群众找回 来,用银洋买麦子或牛羊,买卖公平。 在则格、黑水、芦花一带的沟谷地带,7月中旬的青稞才呈淡黄色,可以勉强割下来食 用。等了半个月后,麦子子粒饱满,开始成熟了。红军由于断绝了粮食而又找不到当地的居 民,总部不得不下令各部队进行10天的收割活动,采用田中借粮的方法,即把银元放在收 割走麦子的田间,筹备粮秣。同时,派人四处寻找藏民回家,按当地粮价付给现款。由此过 了几天,藏民也渐渐减少了敌对情绪。 时年已49岁的总司令朱德亲自参加筹备粮秣的活动,挥动镰刀收割青稞,同战士们一 起把割下的青稞从很远的地方担回来,并且担得不比青年战士少。他为此还经常对身边的工 作人员和青年战士戏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呀,担不到四五十斤,还担不过我这个老头 子,唉!什么青年?” 为了准备走过更加艰苦的草地征途,各部队提出了合理用粮的16字口号,这即是: “人带粮食,定量下锅,五多五少,分饭到碗。”其中“五多五少”的具体含义是,打仗时 多吃,平时行军少吃;早饭多吃,晚饭少吃;连队战士多吃,机关人员少吃;伤病员多吃, 工作人员少吃;没有野菜时多吃,有野菜时少吃,甚至不吃。 为了在筹粮中掌握政策,团以上单位都设有筹粮委员会,统一筹粮,统一分配。对于收 割藏民地里的青稞,总政治部有个严格规定:1.各部队只有在用其他方法不能得到粮食的 时候,才许派人到藏民田中去收割成熟的麦子。2.收割麦子时,首先收割土司头人的,只 有在迫不得已时,才能去收割普通藏民的麦子。3.收割普通藏民的麦子,必须将所收数 量,为什么收割麦子的原因等,照总政治部所发的条子,用墨笔写在木牌上,插在田中。藏 民回来可以拿这木牌向红军部队领回银钱。红4团政委杨成武回忆这段艰辛的岁月时说: “这实在是不得已的办法,因为红军要生存!在饥饿中,能吃到一点正经粮食就相当不错 了。蔬菜简直谈不上,能吃到一点豌豆苗那就美极了。” 军团参谋长左权专门抓粮食问题,他告诫大家能搞多少粮食就带多少粮食,哪怕多一粒 也好,同时要对那些浪费粮食的现象加以严厉的惩罚。他讲道:“最近工兵连的排长孙胡才 多吃了2斤粮食,受到了严重的惩罚,这是惩一警百,我们都要吸取这个教训。粮食是我们 的命根子,在危难关头,1斤粮食就可以救活几个革命人。” 红军部队想方设法筹集粮食,准备长途行军之用。为了路上应急备用,强制规定每人每 天要筹够5个馒头的粮食,在每天的傍晚向负责管理粮食的干部交出5个馒头。毛泽东等中 央领导人也不例外。 每天做出5个馒头的工作定量是很重的。首先要到麦子地里收割,然后用火烤干后,用 手掌搓出麦粒,就这道搓粮的硬工夫,许多红军指战员的双手掌心都磨破了。最后才是磨 粉,蒸成馒头。因此,有许多人一天下来不但自己吃不到馒头,有时还完不成任务。 宣传干事李伯钊是超额完成了任务,但她的超额数也交了公。回来后只喝一点麦子粒煮 的稀粥。为了避免饥饿,就减少活动,天还未黑就躺在床上睡觉了。可饥饿中的肚子“咕噜 咕噜”乱叫,她被饿得实在睡不着。 另一间房子里的陆定一也同样被饿得四处想找点充饥的东西。他和李伯钊几乎是同时寻 找到了刘少奇的房间。刘少奇的5个馒头的任务大概还未完成,这时还没有回来。李伯钊看 上了房间内矮凳子上的一把绿油油的青菜,高兴地对陆定一说:“陆部长,咱们先把这把野 萝卜菜借回去吃了再说,明天挖了再还他。” 陆定一也为找到充饥的食物异常高兴:“野萝卜菜,好,好!不过,可不能生吃。这个 地方的野萝卜菜说不定会有毒,煮熟了再吃就可以了。” 很快,一盆热气腾腾的野菜汤煮了出来。李伯钊和陆定一两个人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吃 光了。他们惋惜这点野菜太少了,只能是哄骗一下自己的肚子。 到了半夜,李伯钊突然呕吐不止,她开始怀疑是自己晚上吃野菜中了毒。但是,陆定一 却一点事都没有,还赶过来看望和请医生,说:“是不是喝了生水,或许是霍乱?” 刘少奇也被这边的吵闹声弄醒,和警卫员一起赶过来看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明白李伯钊 何以这样难受的呕吐,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吃了有毒的东西?” “没有啊!” “晚上吃的什么?” “野菜。” “是不是野菜中毒?” “不会的。我们两个一同吃的,汤都让我喝光了,你们看我一点事都没有。”陆定一想 了想,又笑着对刘少奇说道:“噢,那野菜还是从你那里弄来的呢。我们实在饿得受不住了。 明天挖了还你。” “我的野菜,我们已经吃了呀!”刘少奇感到奇怪。 “就是你房间矮凳子上的野萝卜菜。”陆定一回答。 “哎呀,怪不得刚才我还问警卫员我的烟叶哪里去了。那是我昨天采的野烟叶子!”刘 少奇解释道。 医生来了,诊断检查后判断是野烟叶中毒。 警卫员不解地问:“这还是怪了,这野烟叶子宣传部长吃了就没事,可宣传干事吃了就 中毒这么厉害?” 医生解释说:“不用问,陆部长平时抽烟很厉害。误食了野烟叶子,对一个抽烟的人来 说,影响不大。但对一个不抽烟的人,就会引起中毒。李干事又是在空腹的饥饿状态下误食 了野烟叶子,所以发作得厉害。没有大的危险,明天就会好的。” “看来为了免于野烟叶子中毒,大家最好像我一样,学会抽烟吧!”陆定一的话把大家 逗笑了。 平时不太容易露出笑容的刘少奇也笑了,但他很快就收住了笑声,快步走出房间,来到 毛泽东的住处,谈了李伯钊误食中毒的情况,焦急地说:“我想这样的情况在部队中也会很 多,都断粮了。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一天,邓小平用布口袋提着自己劳动后做出的几个馒头交公后,见李伯钊在一边噘着嘴 生气,知道她肯定又没有吃的了,便把自己布口袋中的1个馒头递给了李伯钊。 “我不要,你留着自己吃吧。” “这是我送给你的,不要你还。”邓小平认真地说。 李伯钊接过馒头,感动地流下泪水。 饥饿得要发疯的人们不仅从含有面粉的神像泥土中寻粮,活人肚子里的麦粒也成了寻粮 的对象。行走在前面部队中的人狼吞虎咽吃下的麦粒因种种原因难以消化,通过肠道带着粪 便和血污排泄出来。后面的部队就像鸟儿觅食一样,又把这些麦粒拣出来冲洗后吞下。 饥饿逼出了新的“食谱”。聂荣臻的警卫员弄来了一面破鼓,把上面的牛皮剪下来煮着 吃,大家胃口大开,开玩笑说: “还颇有点海参的味道呢!” 干牛皮也能吃的消息很快由行军队伍前边传到后面。于是,有人在路上把过去扔掉的皮 草鞋拣了回来,放在火上烧焦,把焦糊的地方用刀刮干净再用锅煮。脚上正穿着的皮草鞋也 煮吃了,后来又把身上的皮带和枪背带解下来煮着吃。 “如果有粮食,我一顿能吃下8斤米!”有的战士在这饥饿中,感到即使一个大粮仓, 他也能吞得下。 肚皮贴着脊梁,肚子发出“叽哩咕噜”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荒林山野上传得 很远。荒野上的这百肚争鸣,常引来大家的一阵阵笑声。 在川西北的红军弄到了这种少吃缺粮的地步,若是再如此下去,真是不用等国民党军来 动武,红军本身也会因粮食问题自行解体。 7月18日,红军采粮人员及掩护部队外出采粮,在丹巴路上被藏民土匪武装袭击。因 领导者指挥有误,招致军心动摇,粮食被抢走,人员也受到损失。红军总部当即命令第39 团团长率领2营前往增援。这次遭遇战,红军损失惨重,失掉长短枪40支,伤亡40人。 这些使采粮受到损失的领导者,回来后全部被逮捕。次日下午4时,红39团及军直属队召 开军人大会,公审在采粮中使部队遭受损失的5名指挥员,并执行枪决。 “不这样不行呀,粮食就是我们的命根子。弄不来粮食,我们几万人就要都自毙在这 里!不枪毙几个怎么能服众?”朱德对那些求情者解释说。 黑水河边黑水寺,这个让人提不起精神的地方,毛泽东双眉紧皱,他越来越感到粮食问 题的严重性:“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个鬼地区,不能再拖了。如此贫困的地区,所产的粮食 连本地老百姓吃的都不够。数万红军再在这里吃饭,那怎么行?非得都饿死不可!” “有人却不愿意走呀!”周恩来说。 “必须拉着他们走!”毛泽东的语气很坚定。 “有人是在要官,要大官,官小了他们根本看不上。”周恩来直接说道。 “这简直是讹诈,是利用党现在一时的困难进行政治讹诈!”毛泽东气愤异常。 “为了红军的团结,我可以让出总司令一职,如何?”朱德说。 “不行,总司令这个职权绝不能让出。他看上的是这个总司令,可我们不能给他!是不 是可以多一个副总司令,把四方面军的领导纳入到军委来?”周恩来提议。 毛泽东摇了摇头,说道:“他肯定不会接受这个副总司令。提拔干部是需要的,但不需 要把这么多人集中到军委,下面需要人。目前必须抓紧战区工作,迅速打击敌人,红军千万 不能分裂,为此,中央必须作出点让步。” 张闻天摇着头,提议道:“我还是把我这个总书记的位置让给张国焘吧,他很可能看上 的就是这个一把手位置。” “那怎么行!总书记代表着党的权威,不能交!”毛泽东表示不同意,想了想后又说: “我看宁愿交出总政委,也不能交出总书记。” “我同意泽东同志的意见,交出我原任的红军总政委一职。”周恩来提议。 为了顾全大局,团结红四方面军的广大指战员,维护两大主力红军的统一,实现北上创 造川陕甘根据地的方针,中共中央政治局接受周恩来的提议,决定将周恩来原任的红军总政 委职务改由张国焘担任,并决定对组织作必要的调整。 这个让出哪一个职务的问题,成为关系到中国共产党、中国工农红军命运的大事。历史 证明,职务问题的争与交“战役”结局,相当于毛泽东指挥红军在党内同错误路线斗争中, 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又夺取了一座泸定桥。毛泽东在同张国焘的斗争中,表现了高度的 原则性和灵活性。如果当时让掉总书记,张国焘以总书记名义召集会议,成立以后的伪中 央,那就成为合法的了。这是一个非常重大、天大的原则问题,慧眼独识的毛泽东洞察到了 这一点,中国共产党幸甚,红军幸甚! 黑水芦花,一个耐人琢磨的地名。淼淼黑水之中竟然也会绽开灿烂芦花一朵。 在电话中,张闻天代表党中央事先找到张国焘,郑重私下通气宣布总政委的易人决定。 恰巧的是张国焘在当时也表示不要总书记一职,他在得知其他常委对在是否让出总政委或总 书记职务上有分歧时,竟得意忘形地对张闻天说:“总书记你们当吧,现在是打仗嘛,我要 总政委。”张国焘显然失算了,在职务问题的争与交斗争中,看似沾了大光,其实真正的斗 法胜利者是毛泽东,而不是他张国焘。 张国焘在总政委的任职命令明确内定后,才姗姗来到黑水寺,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 会研究组织问题的会议。 就在红39团召开公审大会的同一天,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正式宣布命令,任命 中革军委主席朱德仍兼红军总司令,张国焘任总政治委员。同时任命陈昌浩为中革军委常 委,原红军总政委周恩来调中共中央常委会工作,博古任总政治部主任。中央明令指出: “红一、红四方面军会合后,一切军队均由中国工农红军总司令、总政委直接统率指挥。” 这一决定,充分体现了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张闻天等人为促进两军团结和照顾大局的一 片诚心。 7月21日,中革军委作出《关于一、四方面军组织番号及干部任命的决定》。决定以 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为红军前敌总指挥部,任命徐向前兼总指挥,陈昌浩兼政治委员,叶剑 英任参谋长。各部队的番号和军政领导有所变动: 原第1军团改称第1军:军长林彪,政委聂荣臻,参谋长左权。 原第3军团改称第3军:军长彭德怀,政委杨尚昆,参谋长萧劲光。 原第5军团改称第5军:军长董振堂,代政委曾日三,代参谋长曹里怀。 原第9军团改称第32军:军长罗炳辉,政委何长工,参谋长郭天民。 原红四方面军各军番号不变。 第4军:军长许世友,政委王建安,参谋长张宗逊。 第9军:军长孙玉清,政委陈海松,参谋长陈伯钧。 第30军:代军长程世才,政委李先念,参谋长李天佑。 第31军:军长余天云,政委詹才芳,参谋长李聚奎。 第33军:军长罗南辉,政委张广才,参谋长李荣。 叶剑英接到命令后,立即向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人告别,随后,带领红军总司令部 机关的李荣、毕占云、吕继熙(吕黎平)、赖光勋、陈茂生等10多位作战参谋和机要干 部,从芦花寨出发,去毛儿盖红军前敌总指挥部报到。 宣布各军番号和干部任命这天,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也在黑水芦花召开。会议由博古主 持,出席会议的有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朱德、张国焘、王稼祥、邓发、凯丰,以及刘 伯承、李富春、徐向前、陈昌浩,共13人。这次会议的主题,是为了听取关于红四方面军 情况的报告,讨论对红四方面军放弃鄂豫皖、通南巴根据地及组织西北联邦政府等问题的看 法,统一对红四方面军的认识。这是张国焘所要求开会解决的问题。毛泽东、张闻天等人本 来很不情愿在这个时候讨论这些只能引起内部混乱的问题,但张国焘逼到了这个地步,会议 不得不开。 会议首先由张国焘报告红四方面军从鄂豫皖第4次反“围剿”以来的发展情况,他讲 道:“总的来说,红四方面军的战略战术一般是正确的,但缺点错误是有的,可我不能承认 在鄂豫皖和川陕苏区有路线问题,这是我对红四方面军的基本评价。” 徐向前在发言中介绍了红四方面军的特点,他说:“红四方面军干部土生土长的多,文 化程度低,但能积极学习;军事知识差,但能干;作战后即讨论研究经验教训。部队作战, 书面命令少,没有参谋业务处的工作,作战计划等都是上面指挥员直接制定。从鄂豫皖到四 川的战争过程中,很注意执行纪律和进行政治工作,但执行纪律不适当的现象也常有发生。 作战时领导干部层层下去指挥,1个师就由师长下去带1个团,师政委带1个团。这样,战 斗虽然勇敢坚决,但干部伤亡大,现在还没有很好地纠正。集体领导差,对军事问题的决定 非常秘密,运动兵力迅速,决定问题快,动作灵敏,指挥集中,但打退敌人后指挥就分散 了,常误事。射击、手榴弹操练很勤,有很大进步。夜战很好,主要是干部亲自看阵地,有 记号,大量利用手榴弹攻击,投的准,尤其以第274团、第265团的夜战最好。总之, 四方面军工农干部多,军事理论训练少,战略战术是弱些,但主要是从实践中积累经验。” 接着,陈昌浩就红四方面军的政治工作情况作了介绍。 次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继续召开。陈昌浩和徐向前因忙于指挥部队作战,没有出席 会议,赶往毛儿盖。会上,邓发、朱德、凯丰、周恩来、张闻天、毛泽东相继发言,博古作 结论。大家肯定了张国焘到鄂豫皖后,红四方面军是执行了中央正确路线的,因此,才有胜 利和发展。同时,也指出了领导工作中的某些不足之处。 整个会议应该说开得是较好的,但是,到了会议将近结束时,由于许多人对张国焘近半 个多月来的言行很是不满,会议讨论内容突然转向,变成了批斗会。 张闻天严肃地指出:“南下北上不仅是个战术问题,也不单纯是个战略问题,而是个相 当重要的两条路线之争问题。” 博古的发言很尖锐,他几乎是指着张国焘的鼻子批评说:“我是坚决拥护北上的,我不 明白为什么国焘同志非要坚持南下,说句不好听的,南下就好似麻雀往阴沟里钻!” “什么麻雀往阴沟里钻?你也说得太绝对了吧!”张国焘猛然站立起来反唇相讥。 “对其它军事以外的问题,我主张暂缓讨论,目前正处在行军作战期间,一切应服从战 争的胜利。”朱德发言说,他极力缓和会场上紧张的气氛,对张国焘没提出过于尖锐的批 评,认为:“中央对红四方面军应有个正确的估量。我认为红四方面军在创建革命根据地、 扩大红军力量上是有着很大成绩的,并多次打破了敌人的‘围剿’,取得了很大的胜利。红 四方面军的干部年轻,有朝气,部队生龙活虎,纪律严明,是支难得的有战斗力的队伍。红 一方面军过去也是这样,但经过万里转战,损失不小,十分疲劳,亟待休养生息,恢复元 气。当然,红四方面军部队在政治工作、地方工作及战略战术配合等方面也存在着缺点与不 足,希望你们总结教训,加以改进。我希望红一、红四方面军指战员互相学习,取长补短, 团结一心,渡过眼前的困难,争取更大的发展。” 周恩来在这时病得很重,但仍坚持出席了会议,他由于发高烧,脑袋胀痛得厉害,可他 的思维是清晰的,也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会议最后肯定了红四方面军各项工作的成绩,总结了经验教训,并对张国焘退出鄂豫皖 苏区、放弃川陕苏区,以及组织西北联邦政府等错误进行了批评。这次会议总的来说是有利 于两个方面军的团结和协作的,但会议后期的过火批评对改变张国焘继续与中央对抗的情 绪,没有起到好作用,结果却正相反,走向了问题的反面以至把张国焘推向了极端,这是此 次会议上对张国焘提出过火批评的人不应推卸的历史责任。 时局发展到此时,由于张国焘的拖延,红军丧失了夺取松潘的有利时机,中共中央、中 革军委决定放弃原定的松潘战役计划,改经草地北上。 黑水芦花会议后,毛泽东等人翻越巴不得包德山、打古山和最后一座大雪山――施罗 岗,向松潘县的毛儿盖进发。横在他们面前的是难行的茫茫草地,复杂的党内斗争也更加恶 化并有所戏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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