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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民文学及其他(2) 战时的台湾文学呈现出复杂的生态,受法西斯高压政策的胁迫,台湾作家们陷 于苦闷之中,在连生活中偶有不满语言就会被扣上“非国民”大帽子的环境下,文 学创作就更加艰难了。汉文被取缔了,文学创作不消说是要用日文来进行的,反战 反日的言论没有生存的余地,一些有民族正义感的作家或封笔不写、或以曲折迂回 的方式表达内心的不平。如杨逵的《鹅妈妈出嫁》、《无医村》,吴浊流的《水月 》,巫永福的《祖国》等等。有的还暗中写作有反战意味的小说,如吴浊流的《亚 细亚的孤儿》。在审查制度严苛的情况下,有的作家只好浸淫于人情风俗、人生百 态的描写,体现出鲜明的台湾乡土格调,如龙瑛宗的《植有木瓜树的小镇》、《一 个女人的记录》,王昶雄的《陋巷札记》等等。更有的作家刻意沉迷于形式主义的 创作意境里,对艺术表现精雕细琢,如叶石涛的《林君寄来的信》、《春怨》等。 刘登翰、庄明萱等:《台湾文学史》(上),海峡文艺出版社,福州,1991,第555 页。但是,作家也是社会人,他的创作不可能不受社会大环境的影响。以张文环为 例,作为《台湾文学》的编辑发行者,实际上已经成为战时台湾人作家的核心人物。 作为作家,他的作品充满了对家乡的挚爱,同情弱者,关怀社会,如《艺旦之家》、 《夜猿》、《阉鸡》、《论语与鸡》等。但作为评论家,他的文章又积极的配合时 局,号召人们响应战时动员,甚至说过期待台湾青年能和日本人一样在靖国神社 “祭拜英灵”这样的话野间信幸:《张文环的战争协力与文学活动》,藤井省三、 黄英哲、垂水千惠等编《台湾的“大东亚战争”》,东京大学出版会,东京,2002, 第111 页。,似乎显现出一个殖民统治“协力者”的形象。张文环身上所体现的两 面性,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台湾作家在皇民化运动狂潮下,被动的、违心的一面,或 者说是为求自保的无奈之举,典型事例就是张文环在决战文学会议上面对右翼日人 的压力为保护台湾人作家而大声呼叫:“台湾没有非皇民文学,假如有任何人写出 非皇民文学,一律枪杀。” 林瑞明:《骚动的灵魂――决战时期的台湾作家与皇 民文学》,《日据时期台湾史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台湾大学历史系,台北, 1993,第460 页。有人指出:“殖民地时期(特别是战争下物质与精神双重动员时 期)台湾人认同及精神构造,普遍出现暧昧游移、葛藤分歧或冲突矛盾等特征”, “在某种程度上这种现象毕竟也是战争的产物”。柳书琴:《殖民地文化运动与皇 民化:论张文环的文化观》,《殖民地经验与台湾文学――第一届台湾文学学术研 讨会论文集》,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台北,2000,第3 页。 然而,在皇民化运动的浪潮下,台湾文学肌体上也出现了溃烂的伤口,这就是 皇民文学的诞生。皇民文学的出现,与皇民化运动中一些台湾人丧失自身民族性附 和日本殖民者有关。在文学领域,日本殖民者十分注意收编台湾人作家,陈火泉就 是一个典型的例子。1943年7 月,《文艺台湾》6 卷3 期刊发了陈火泉的小说《道 》,西川满读后兴奋之极,滨田隼雄改正了文中的日文文法错误后说道:“在台湾 文学中,从来没有受到如此强烈的感动。――确实有着台湾文学从来未曾有的内涵, 我告诉他现在台湾有其独特的皇民文学了。我从这篇作品能够预见崭新的台湾文学。” 林瑞明:《骚动的灵魂――决战时期的台湾作家与皇民文学》,《日据时期台湾史 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台湾大学历史系,台北,1993,第449 页。陈火泉被频 繁邀请参加座谈会,发表谈话,在台湾文坛声名鹊起。作为台湾皇民文学代表作之 一,《道》描写的是一个台湾人陈君深受日本文化的影响,喜爱日本文化,模仿日 本人生活,克己自省,以做真正的日本人来要求自己。这里的“道”就是“步向皇 民之道”。主人公陈君对某些日本人排斥非天生的日本人(台湾人),认为本岛人 不懂日本精神的现象十分不满,他说:不是光继承日本人的血才是日本人,而是从 小受日本精神传统的训练,因而不论何时都能表现日本精神的才是日本人。主人公 陈君连自己被臭虫咬而不经意间用台湾话骂了一句,也惕然惊醒,发现自己未能用 国语(日语)来思考,做皇民的努力还不够。最后决心“与内地人一起流汗,一起 流血”,报名参加了志愿兵,要求在自己战死后在墓志铭上刻下如下的话:“青楠 居士生于台湾,长于台湾,以一个日本国民而殁。”简直要生为大和鬼、死为大和 魂了。 mpanel(1); 周金波的《志愿兵》也是当时皇民文学的范本之一。在西川满的直接指导下, 配合志愿兵制的实施,《志愿兵》出笼了。小说中的主人公高进六,身受日本精神 的熏陶,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改日本式姓名高峰进六,参加勤行报国青年队,主 张用心去接触大和魂,并写血书报名参加特别志愿兵,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皇 民身份。该小说发表在《文艺台湾》2 卷6 号上,周金波因此获得了第一回“文艺 台湾赏”,出席了1943年第二回大东亚文学者大会。他在一次座谈会上就《志愿兵 》的创作问题谈道:“在我的作品《志愿兵》中,描写同一时代的人的两种不同想 法;一种是‘精打细算型’,另一种则是‘赖皮型’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 已经是日本人了。代表这个时代的两位本岛青年,究竟谁能顺应这个时代而生存下 去呢?这就是《志愿兵》的主题。而且,我相信,视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已 经是日本人’的后者才能背负起台湾的未来。”古继堂主编《简明台湾文学史》, 时事出版社,北京,2002,第166 页。将自己磨炼成为为真正的日本人,正是日本 殖民者在台湾的皇民化运动中要达到的目标,《志愿兵》作为皇民文学,十分恰当 的配合了统治者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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