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七十七章   “而他,”亚当斯贝格又指着达马斯,“他应该出去了,但他状态不好。弗雷,如 果你能帮助他,跟踪他,那就帮了我一个忙,一个大忙。让他重新走进现实世界。从十 楼上掉下来,太痛苦了。”   “他就是那个有幻觉的人?”   “就是他。”   当弗雷试图把达马斯扶起来时,亚当斯贝格派了两个警官去抓亨利・托梅,又派了 许多人去抓鲁道夫・梅瑟雷,然后,他打电话给德康布雷、丽丝贝特和贝尔丹,通知他 们准备悄悄地迎接达马斯回来,德康布雷正打算下午离开医院。最后,亚当斯贝格打电 话给马塞纳和旺多斯勒,把那个大错误的结果告诉了他们。   “我听不清楚你说话,旺多斯勒。”   “吕西安正在往桌上倒刚买来的东西,很吵。”   而吕西安有力的声音他却听得很清楚,吕西安在大房间里响亮地喊道:   “在自然界里,人们往往忽视笨蛋的非凡力量。”   亚当斯贝格挂上电话,心想,这可以成为若斯・勒盖恩的一则很好的广告。一则雄 辩的、健康的、有力的、真实的、遥远的广告,离已经消失的鼠疫阴森森的回响很远很 远。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放在桌子中间,看了一会儿。当格拉尔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份 卷宗,他顺着亚当斯贝格的目光看过去,也默默地观察起那个小手机来。   “你的手机有什么不妥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   “没什么不妥,”亚当斯贝格说,“只是不响了。”   当格拉尔放下有关罗莫朗丹的材料,没有再说话就出去了。亚当斯贝格躺在卷宗上, 头枕着双臂,睡着了。   三十八   晚上七点半,亚当斯贝格徒步来到了埃德加- 基内广场,他不慌不忙,但半个月来 脚步从来没有轻巧过。更轻巧,也更空灵。他走进德康布雷的屋中,来到那间小办公室 里,办公室的门口挂着一块简陋的牌子,上面写着“生活顾问”四个字。德康布雷坐在 他的座位上,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但腰杆重新挺直了。他正在跟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红发 男人谈话,那个男人神情有些不安。   “瞧,”德康布雷扫了亚当斯贝格一眼,然后又看了看他的拖鞋,“赫尔默斯,神 的使者来了。有什么消息吗?”   “城里平安无事,德康布雷。”   “等我一分钟,探长。我正在接受咨询。”   亚当斯贝格转身向门口走去,他们又谈起话来,亚当斯贝格听到了几句。   “这回坏了。”那个男人说。 mpanel(1);   “这不已经恢复了嘛!”德康布雷回答说。   “坏了。”十来分钟后,德康布雷让亚当斯贝格走进他的办公室,在椅子上坐下, 椅子上还有刚才那个男人的余热。   “什么方面的问题?”亚当斯贝格问,“家具还是人?”   “关系,和同一个女人27次破裂,26次重归于好。在我的客人中绝对打破记录。我 们把它叫做‘破裂与和解’。”   “你给了他什么建议?”   “我从来没有给过他建议。我试图让人们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并且帮助他们得到 他们想要的东西。顾问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果有人想分手,我帮助他;如果第二天他又 想和解,我又帮助他。你呢,探长,你想要些什么?”   “我不知道。有没有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那我帮不了你。”   “帮不了,谁也帮不了我。从来就是这样。”   德康布雷靠着椅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关于达马斯,我说得不对吗?”   “你说得对。你真是个好顾问。”   “他不可能真的杀人,这我知道。他并不想真的杀人。”   “你看见他了?”   “一小时前,他走进了他的店铺,但没有拉起铁帘门。”   “他听了广告宣读?”   “太晚了。如果不是周末,晚上的广告六点十分就开始了。”   “对不起,我对时间没什么概念,对日期也是。”   “这没问题。”   “有时会有问题。我把达马斯交给一个医生了。”   “你做得对。他从天上掉到了地上,这可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天上没有破裂或者不 能重归于好的事,所以他才呆在那里。”   “丽丝贝特呢?”   “她一看见他就过去看他了。”   “啊。”   “埃娃会感到有些痛苦。”   “那当然。”亚当斯贝格说。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   “你知道,杜库埃迪克,”亚当斯贝格换了一个姿势,面对着他,说,“达马斯因 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坐了五年的牢,今天,他摆脱了他自以为犯过的罪;玛丽- 贝尔因 为命令他人杀人而逃跑了;而安托万则将因杀人而判刑,尽管他并不是主动杀人。”   “错误和表面上的错误,”德康布雷低声说,“你感兴趣吗?”   “我感兴趣,”亚当斯贝格遇到了他的目光,“大家都到此为止了。”   德康布雷坚持了一会儿,然后避开了亚当斯贝格的目光,摇了摇头。   “我没有碰那个小女孩,亚当斯贝格。那三个中学生在厕所里扑在她身上,我像疯 子一样痛打他们,然后抱起小女孩,夺路而出。但证据对我不利。”   亚当斯贝格眉毛一动,点了点头。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德康布雷问。   “是的。”   “这么说,你会成为一个好顾问的。当时,我几乎已经无能为力了。你以前也是这 样认为的吗?”   “不。”   “现在,我不在乎了。”德康布雷交抱着双臂,“或者说,几乎不在乎了。”   就在这时,诺曼底人雷霆般的当当声在广场上响了起来。   “苹果烧,”德康布雷举起一个指头,“热菜,这可不能错过。”   在海盗小饭店里,贝尔丹为达马斯的归来免费请大家吃饭。达马斯有点累,脑袋靠 在丽丝贝特的肩上休息。勒盖恩站起来,抓住亚当斯贝格的手。   “漏水的船补好了,”若斯说,“再也没有‘特别广告’了,又出现了出售白菜的 广告了。”   “在自然界,”亚当斯贝格说,“人们往往忽视南瓜的非凡力量。”   “没错,”若斯严肃地说,“我见过有的南瓜两个晚上就变得像球一样大。”   亚当斯贝格挤到那群吵吵嚷嚷的人当中,他们正准备吃饭。丽丝贝特给他拖过一张 椅子,朝他笑了笑。他突然想拥抱那个女人,但达马斯已经占了那个位置。   “他会趴在我的肩膀上睡着的。”她用手指着达马斯说。   “这很正常,丽丝贝特。他会睡很长时间。”   贝尔丹规规矩矩地把增加的碟子放在探长面前。热菜,这可不能错过。   吃甜点的时候,当格拉尔推开了海盗小饭店的门,来到吧台前。他把小猫放在脚边, 双肘支着桌子,跟亚当斯贝格打了个招呼:   “我没有时间,孩子们在等着我。”   “于尔凡没问题吧?”亚当斯贝格问。   “没问题。弗雷去看过他,给他服了镇静剂。他听从了医嘱,休息了。”   “很好,今天晚上,大家终于都可以睡觉了。”   当格拉尔向贝尔丹要了一杯酒。   “你不喝?”他问亚当斯贝格。   “我不知道。我也许要出去走一走。”   当格拉尔一口喝掉了半杯酒,然后看了看躺在他鞋子上的小猫。   “它长大了,不是吗?”亚当斯贝格问。   “是的。”   当格拉尔喝完了剩下的酒,轻轻地把酒杯放在柜台上。   “里斯本,”他把一张折起来的纸塞到吧台上,“圣乔治酒店。302 房。”   “玛丽- 贝尔在那里?”   “不,是卡米尔。”   亚当斯贝格感到身体突然紧张起来,好像有人猛地推了他一把。他紧紧地抱着双臂, 靠在柜台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当格拉尔?”   “我派人跟踪她了,”当格拉尔弯下腰去抱小猫,也许是为了不让亚当斯贝格看见 他的脸,“一开始就让人跟踪了,像无赖一样。她永远不会知道的。”   “派了一个警察?”   “第5 区的一个老警察,维尔纳夫。”   亚当斯贝格一动不动,眼睛盯着柜台上的那张纸条。   “还会吵架的。”他说。   “我知道。”   “如果重新见面……”   “我知道,如果重新见面。”   亚当斯贝格没有动,看着那张白纸,然后慢慢地伸出手,抓住了它。   “谢谢,当格拉尔。”   当格拉尔重新抱起小猫,没有转身,挥挥手,走出了海盗小饭店。   “是你的同事?”贝尔丹问。   “他是一个信使,众神的使者。”   当广场重新沉浸在夜幕中时,亚当斯贝格靠着梧桐树,翻开了笔记本,撕下一页。   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写上了“卡米尔”三个字。他等了一会儿,又加上了一个 “我”   字。   作为句子的开头,他想,这已经不错了。   十分钟后,由于想不起来怎么写下去,他便在那个“我”字后面画上了一个句号, 把纸叠好,外面包了一张五法郎的纸币。   然后,他步伐缓慢地穿过广场,把纸条塞进了若斯・勒盖恩蓝色的广告箱里。    (全书完)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