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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鬼诅咒   驾车与紫蝶来到松树林,车子还没停下来,就有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把警车包围了。而且他们的情绪似乎都很激动,有好几个壮汉还用力拍打车窗门, 示意我们下车。对方的人数挺多的,起码有四十人,我还真给他们的气势吓倒了。 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抢劫,而且连警车也不放过,这里的治安怎么差成这样。   我正想叫紫蝶打电话回派出所求救时,忽然发现人群虽然以男性为主,但当中 也有不少老迈的妇女。就算是倾巢而出,应该也不用连老婆婆也抓来充数吧!我想 我猜错了,就问紫蝶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龙洞村的人,每次山鬼作案,他们都得闹上一阵子。”紫蝶一脸不悦。   “原来如此。”我无奈地耸耸肩。这也是难怪的,接连发生奸尸案,谁会不感 到气愤呢!可是真凶又没找着,那就只能拿“办事不力”的警察来发泄了。   “你先别下车,让我来处理吧!”我说罢便想打开车门,可是这简单的活儿我 也花了不少功夫,因为车门被外面的人顶住了。   好不容易才走出车外,马上就有个老婆婆举起拐杖想打我,其他人似乎也准备 暴打我一顿。双拳难敌四掌,更何况对方超过四十人,有八十多只手掌,一人捏我 一把就够我受了。幸好我的拳头虽然不管用,但脑袋还算机灵,立刻高声叫道: “我是省政府派来的!”   这一招还算凑合,老婆婆的拐杖悬在半空,没有落在我的脑袋上。于是,我就 继续说:“山鬼的事情已经引起省政府高度重视,公安厅厅长对冲元县派出所至今 仍未能把真凶抓获感到十分愤怒,所以就派我来协助调查。大家尽管放心,我会彻 查此案,给大家一个交代。我们刑侦局的人办事最讲求的就是效率,绝对不会像本 地的警察那样不作为,马虎了事。不过,为了能尽快抓捕山鬼,希望大家能尽量配 合调查工作,毕竟我不是超人,如果大家不配合,调查工作就无法展开。”   说了一通废话,终于把这些村民镇住了,他们互相之间窃窃私语,大概是说我 是省政府的高官,这次应该能把山鬼抓住之类。   我忽然有一点飘飘然的感觉,偶尔当一回“高官”的感觉真好。其实我只不过 是个小喽罗,别说在省政府里没丁点儿地位,就算在诡案组里也不过是个跑腿而已, 可是来到这种穷乡僻壤,马上就变成高官了,这应了一句老话“山中无老虎,猴子 称大王”。   或许,我该考虑一下花所长的提议,留下当下任所长。不过这个念头在我脑海 中只是一闪而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大城市里多姿多彩的生活,要我憋在这种小地方, 恐怕会憋出病来。   因为村民把我当成高官,而且我在言语间也与本地派出所划清界线,他们怨恨 的只是派出所,所以对我的态度马上就改变了,刚才想打我的老婆婆还拉着我的手, 想带我到案发现场。我边走边向还在车里的柴蝶招手,示意她跟上来。   路上,老婆婆说村里的人都叫她三婆,而这次被山鬼亵渎的是她孙媳妇,所以 她才会这么气愤,想动手打我。她还告诉我,同行的村民大多都是受害者的亲人。 谈话间,我留意到这些村民以男性为主,上至古稀老人,下至花季少年。可是,女 性却就只有三婆等几个老婆婆。   一处乡村一处例,我知道有些地方是禁止妇女拜祭先人的,可是三婆等人为何 又不受限制呢?而且紫蝶跟上来,他们也没有阻止。于是我就想问三婆,他们村有 没有这方面的禁忌,当然为免惹怒她,我问得比较含蓄,十分客气地说:“三婆, 我同事也跟来,方便吗?她是女的,你们有没有这方面的禁忌?”   “百无禁忌、百无禁忌,我们村虽然说是瑶族,不过只是挂个名而已,跟你们 也没两样,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只要你能抓到山鬼,想带谁过来都可以。”三婆的 牙齿虽然掉光了,但说话还不算含糊,我能听得很清楚,而且她的精神也挺好的。   “那恕我直言了,既然女人可以过来,为何就只有你们几个婆婆,连一个年轻 的妇女也没有?”我尽量把话说得客套一点,因为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会不会惹怒她。   然而,话刚出口,她的脸色马上就沉下来。当我以为她会翻脸时,她却叹了口 气:“能来的都来了,村里的女人就只有我们这些老太婆和一些小女娃。小女娃怕 被山鬼盯上,不敢过来,我们这些老太婆山鬼看不上,所以就没所谓了。”   “你们村里的年轻妇女都外出打工了吗?”我问。   “打工的确是有一部分,现在的小女娃就算不想走,我们也得赶她们走,留下 来给山鬼盯上就只有死路一条。”她越说就越伤感,混浊的两眼泛起泪光,“我的 小女儿就是舍不得孩子,我怎么劝她,她也不肯走,后来就被山鬼盯上了……”   她老说被山鬼“盯上”,我弄不清楚她是什么意,于是就问:“你说的‘盯上 ’是指山鬼进村杀人了?”   “不是。如果山鬼进村了,我就算把老命拼了也不会放过他,可他总是藏头露 尾,二十年来能看见他影子的也没几个。”她说着就来气了。 mpanel(1);   “山鬼没进村,那又怎样把人盯上呢?”我越听越糊涂了。   “他对我们村下了诅咒,但凡年轻漂亮的女人都会被他诅咒,莫名其妙地死去。 二十年来,被他诅咒而死的女人多得数不过来,埋在这里的女人都是因他的诅咒而 死的。”她说着往前指了指。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白天和晚上的感觉还真是不一样的啊!昨晚把我吓得半死的坟墓,还有那些红 脸白衣的“吊死鬼”,现在走近一看,其实并不会让人觉得可怕,反而有上百个家 伙被吊在一块,让人觉得很壮观的。我走到其中一个前面仔细观察了一会,原来只 是一个用树枝扎成的假人,只不过头部套上红布,身体披着一件白色的破旧衣服吊 在松树上而已。虽说如此,但晚上从远处看还是挺吓人的。   “没把你吓倒吧?”三婆问道。   “说真的,昨晚经过时,还真把我吓倒了。”我尴尬道。   她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这样会把外来的人吓倒,可是我们也是被山鬼闹得 没办法才这样做啊!”   “它们能对付山鬼吗?”我往假人瞥了一眼。   “用是没有用,但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啊!你们这些警察又不能把山鬼抓住, 我们只好用它们来守灵了。”她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所有警察都欠她钱似的。   人就是这样,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往往会把责任全赖到别人头上,而且只要 别人有过错,自己做什么也能理直气壮,那怕自己所做的事会引起更大的乱子。有 时候,甚至会借自己闹出来的乱子逼对方就范,三婆他们大概就是这么想。在进出 冲元县的主要公路两旁吊了这么多恐怖的假人,不把外来人吓跑才怪。没有人敢来 了,经济自然一落千丈,地方政府肯定会十分重视。不过政府也没他们办法,山鬼 没能抓到,他们又是少数民族,要不然这些假人恐怕早就被强行扒下来。   三婆似乎还想向我抱怨些什么,我可不想听她叨唠,便说:“我们还是先到案 发现场看看吧。”   在三婆等人带领下,没走几步我们就来到案发现场了。“哇塞!”虽然我处理 过不少凶案,多恶心的凶案现场也见过,但是眼前的画面还是让我忍不住叫出来。 紫蝶就更不济了,或许昨晚过于昏暗,所以没看清楚,现在大白天一看,竟然立刻 跑到远处呕吐。   在红脸白衣的假人之下,是一个被挖开的坟墓。松散的泥土撒于坟墓周围,被 撕成碎片的丧服遍地开花,棺盖胡乱地掉在一旁。这些只不过是陪衬的绿叶,滴血 的丁香花当然就是受到亵渎的坟主――一具腐烂不堪的尸体。   长生天啊!尸体都腐烂成这样子了,山鬼怎么还能下得了手啊!我看见它连食 欲都没有了,还谈什么**。   奸尸案和强奸案类似,要查明真凶最好的方法就是化验恶残留在受害者体内的 精液,不过派出所并没有法医,也没有相应的化验人员及设备,所以这道程序可以 省了。虽然我可以自己从尸体体内采集精液样本,然后送到附近有相应设备的县市 化验,可是,面对这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我实在拿不出勇气。或许流年那变态男会 毫不在乎,但我可做不到,单是那股浓烈的尸臭气味就几乎把我熏得晕倒。   虽然现场臭气熏天,但总不能不干活吧,只好强忍恶臭搜索蛛丝马迹。坟墓显 然是被人徒手挖开的,洞壁的上有指挖的痕迹,因为并没有动物留下的爪痕,而且 指痕大小及指距与人手相当,所以几乎能肯定作案者是人类。   棺盖上的指痕就更明显了,作案者应该是徒手把棺盖掀开,这可不是一般人能 做到的,他除了力大无穷之外,还拥有一双“铁沙掌”。   仔细查察了一会儿,除了指痕外并无别的发现,本来松散的泥土能提供作案者 的脚印,可惜这个重要的线索已经被村民破坏了,现在坟墓周围全是村民们的脚印。 因为已没能找到更多线索,所以我就跟三婆说可以将尸体重新下葬,然后便准备与 紫蝶离开。不过三婆马上就把我拉住了,说一定要把山鬼抓住,还她孙媳妇一个公 道。我跟她说了一大堆废话,好不容易才能脱身。   “你有什么发现吗?”在返回派出所的路上,紫蝶向我问道。她刚才一看见那 具腐烂不堪的尸体就吐个没完没了,根本没有观察现场的情况。   我答道:“山鬼留下的脚印被村民破坏了,这里又没有法医,不能对尸体进行 检查,而且也没有技术队支援,能发现的线索非常有限。现在惟一发现到的线索就 只棺盖及洞壁上的指痕,从指痕的大小及深度判断,能肯定山鬼是成年男性,年龄 在三十五到五十五岁之间,力大无穷且手掌长满老茧。”   “三十五到五十五岁、长满老茧……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她向我投来疑惑的 目光。   我解释道:“山鬼连续作案二十年了,如果是在大城市,就不能排除有他人仿 效的可能性,但这里只是个小地方,而且有恋尸倾向的人较为罕见,所以我以为作 案的是同一人。不足十五岁少年犯强奸也不多见,而且在这种乡村地区,也许连性 意识也没形成,奸尸就更加不可能。因此若假设山鬼从十五岁开始作案,那么他现 在的年龄下限就是三十五岁。而如果山鬼已经超过五十五岁,就算用上铲子,要独 自把坟墓挖开也是很吃力的事情,更何况是徒手挖掘并且还把棺盖掀开?再考虑到 **衰退的问题,所以山鬼的年龄上限应该是五十五岁。”   “那双手长茧也是猜出来的?”她又问。   “不是猜,是推理。”我轻轻捉住她白皙幼嫩的手掌,又道:“如果山鬼的双 手像你这么幼嫩,那么坟墓还没挖开,他的双手已经破损得惨不忍睹了,泥土和破 碎的寿衣亦会沾有鲜血。但我在现场只发现尸体流出的尸水,一滴鲜血也没看见, 因此就能得出山鬼双手的皮肤非常粗厚,并且长满老茧这个结论。”   她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并把手缩回去,脸色略现绯红,说话也不太利索: “看不出,你也有点本事的嘛。”   “我还差远呢!要是我的老搭档来了,三两天就能把山鬼揪出来。”我忽然想 起小相,要是他来了,我可轻松多了。就像以前那样,查案基本上用不着我帮忙, 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三两天就能侦破一宗二十年的疑案,太夸张了吧!”她睁大一双水灵的美眸, 表情略显惊诧。   “你也可以的,只要你用心留意每一个细节就行了。”我笑道。   她沉默不语,似乎真的在回忆案中的细节,但又似乎理不出头绪,片刻后问道 :“我们下一步应怎么办?”   “先回派出所吃饱肚子再说吧,我可连早饭也没吃上啊!”我的肚子早就饿得 呱呱叫了。   “就知道吃,爸刚才可跟那些人说一个月内就能破案,你要是没能把山鬼抓到, 他们又会来闹事的。”她的大小姐脾气又发作了。   “你也挺关心花所长的嘛。”我调笑般瞥了她一眼,她马上就别过脸,看着窗 外说:“我才不在乎他,我只是想早点破案。”女人总是口是心非。   眼见快要回到派出所,我也不想再逗她了,就认真地说:“刚才跟三婆聊天时, 有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她闻言马上把脸转过来,问我是什么事?   “山鬼的诅咒。”   “这个我也听说过,只不过是他们太迷信罢了,那会有什么诅咒。”她的热情 马上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事出必有因。诅咒的说法虽然很无稽,但龙洞村的确死了很多年轻妇女,你 不觉得奇怪吗?”如果诅咒是不存在的,那么这些妇女很可能是被人谋害,事实是 否如此,或许等我详细查询这宗案子的记录后便会心中有数。   然而,此时紫蝶突然说了句话,让我对诅咒是否真的存在大疑惑:“我记得被 山鬼侵犯的女人,生前好像都得过精神病……”   难道龙洞村真的被山鬼诅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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