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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他们站在圣彼得广场柱廊的阴凉处,卢卡・罗斯不知道今天的太阳会把他的秃 头晒得有多厉害。他的肚子发出了几下咕噜声,这都是昨天晚上的啤酒和比萨饼闹 的。然而更糟糕的是,就在今天早上,他被指定在以后的四个星期里与这个小伙子 成为工作上的搭档。他猜这是一种惩罚,是针对他们俩的。目前他们俩都和罗马市 警察局相处得不好,不过个中的原因完全不同。就他而言,他的原因是清楚的,是 可以理解的。而这个小伙子只是样子不讨人喜欢,仅此而已。而他本人根本不知道 警察局不喜欢他。 他看着他的搭档,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想让我提问。所以耍一点花样。” 尼克‘科斯塔笑了,罗斯不希望他看上去是那么年轻。他们有时候不得不在神 圣的圣彼得广场内逮捕那些怀有特别恶意的人。他不禁想要知道这个瘦削的、看上 去像孩子似的家伙在那样的情况下能有多大的用处。 “这不是花样。”他们以前从未在一起工作过。他们来自不同的警察局。罗斯 猜这小伙子压根不知道为什么让一个年老的大胖子警察当他的新搭档。他从来没有 问过。他似乎就这么接受了,接受了所有的事情。罗斯还知道他的一些事情。 大家都知道的。在其他人看来,尼克・科斯塔不像警察。他不怎么喝酒,甚至 不吃肉,坚持锻炼身体,而且是个颇有名气的马拉松赛跑运动员。他还是过去报纸 上常常提到的那个该死的赤色分子的儿子,那个男人传给尼克・科斯塔一种非常奇 特的习性。他是个画迷,也是个很特别的画家。他知道卡拉瓦乔晚期在罗马的每一 幅画的出处和下落。 “在我听来像是个花样。” “这是常识,”科斯塔说。有那么一会儿,他看上去更像他的实际年龄,罗斯 知道他是二十七岁。这位上了点儿年纪的男人想,也许他比看上去得更能干。“不 是耍花样,大叔。这是魅力,是真正的东西。” “那么给我来点魅力。那边……”他朝梵蒂冈的围墙点点头。“我猜那里都是 好画。” “不,只有一幅。《从十字架上取下耶稣》,他们也把这幅画从它最初挂着的 地方取下来了。其实梵蒂冈从来都不是很在意卡拉瓦乔的画。他们认为他太激进, 太接近穷人。他笔下的人物都有一双肮脏的脚。他把使徒画得就像是你在大街上遇 见的普通人。” “所以这就是你喜欢他的原因? 我猜你是受了你老爸的影响。” “这是我喜欢他的部分原因。不过我就是我,不是别的什么人。” “没错。”罗斯记得他那位父亲。那可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人,对任何事情都不 会袖手旁观,也从不受贿,他的确是个非常特别的政治家。“那么,那幅画现在在 哪里? ” 小伙子朝河那边点点头。“走六分钟的路。在圣奥斯提诺教堂。你可以把它叫 作《罗雷托的圣母》,或者叫作《朝圣者的圣母》。两种叫法都可以。” “画得很好吗? ” “的确把脚画得很脏。梵蒂冈讨厌它。这是一幅了不起的画,不过我知道还有 比它更好的画。” 罗斯想了想。“我想你对足球没兴趣,是吧? 足球也许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话 题。” 科斯塔没说什么,然后打开收音机,插上耳机。罗斯吸了吸鼻子。 “你闻到阴沟的气味了吗? ”他咕哝着。“他们花了那么多的钱来建造这座地 球上最大的教堂,让教皇就住在离它不远的地方,可是阴沟的臭味还是像特拉斯特 维莱地区那些偏僻的街道。也许他们把尸体剁碎了,扔进马桶里冲走。好像我们会 知道似的。” 科斯塔一直在胡乱摆弄那该死的收音机。他们俩都知道这是不允许的。 “嗨,”他嘟哝着。“你不以为我也很烦吗? 如果福尔康听说你在乱弄那玩意 儿,他会踢你的屁股。” 科斯塔耸了耸瘦削的肩膀,笑了。“我在帮你找足球节目。这有什么问题吗? ” 罗斯举起两只大手,大笑了起来。“好吧。你问住了我。” 他们看着稀稀拉拉的人群在令人疲倦的高温下拖着脚步穿过广场。对抢背包的 小毛贼来说,这天气太热了,罗斯想。 在降低犯罪率方面,老天爷做的事可比两个警察能做的要多得多。他不能抱怨 科斯塔在那里摆弄收音机。他们都不喜欢被人告知,在这个城市里有些地方是不欢 迎他们的。也许在科斯塔的身体里有反教士的基因,不管他怎么对大家说他与他的 父亲不一样,他对政治不感兴趣。无论政治家怎么说,梵蒂冈就是这个城市的一部 分。要是认为小毛贼可以在他们眼前抢一个包,然后逃进圣彼得广场的人群里,突 然就变得不可触碰,犹如那些穿着滑稽的蓝色制服和短袜的教皇瑞士卫队一样,这 样的想法就太荒谬了。 科斯塔根本就不打算听输入到他那部小型收音机里的任何东西。这收音机在梵 蒂冈没什么用。只不过听本身就是一种不满的表示。这种姿态表示:我们在这里。 mpanel(1); 罗斯注视着一队穿着黑衣的修女,她们跟着一个手里摇晃着红色小三角旗的女 子。他看了看手表,希望表上的指针走得更快一些。 “时间到了,”他宣布,然后觉得科斯塔的手按在他的胳膊上,他很惊讶。年 轻的侦探正专心致志地听着从耳机里传出来的尖锐的嘈杂声。 “有人遭到枪击,”科斯塔突然严肃地说。“在图书馆阅览室。你知道在哪里 吗? ” “当然啦,”年长的侦探点了点头说。“对我们来说,那是蒙古,去不了的。” 科斯塔锐利的棕色眼睛向他请求着。“有人被枪杀了。 我们不能只是站在这里,对不对? ” 罗斯叹了一口气。“跟着我说,‘梵蒂冈是另一个国家’。 如果你愿意的话,福尔康可以给你说得更清楚。”罗斯想,福尔康真的会说得 非常清楚。他甚至不愿意去想像那样的谈话会是什么样子。他很高兴在过去的五年 里不在福尔康权力所及的范围之内。他只是希望这种状况能持续的时间更长一些。 “没错,”科斯塔表示同意。“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去看看。我的意思是, 他们从来没有说过我们不能进到那里去。 他们只是说我们不能在那里实施逮捕。” 罗斯思考着他的话。在某种程度上,这小伙子说的是对的。 “这都是你听到的? 有人遭到枪击? ” “这还不够吗? 难道你想回去后告诉福尔康,我们根本没有施以援手吗? ” 罗斯拍了拍上衣,枪在那里,然后看见科斯塔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他们朝天使 门大道尽头梵蒂冈区域的入口处看去,平时站在那里检查来访客人文件的瑞士卫兵 都走了,显然被召去事发现场了。两个罗马市的警察可以不遭到任何盘问就大摇大 摆地走进去,好像受到了邀请似的。 “我可不跑,”罗斯咕哝着。“不在这可恶的高温下跑。” “随你的便,”科斯塔回答道,然后走开,走出广场,穿过洞开的大门,两条 腿快速地移动着。 “这孩子……”卢卡・罗斯嘀咕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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