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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纽约城里下着的大雨,净化了城市的空气,但对正午的交通来说,又极不方便。 麦迪逊大街十字路口的一条繁忙街道上,三位警察正在挪走暂时放在那儿的“禁止 停车”的标牌。牌子刚一搬走,车辆就蜂拥驶到空地上,最前面是一辆轿车,离马 布尔索普饭店的淡绿色大门有几英尺远,另外两辆汽车穿过直对着这辆豪华车的街 道。这三辆汽车里坐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从靠近淡绿色门的 那辆小车里走出的一个人身上,这人身后跟着的显然是他的保镖,保镖的右手插在 雨衣里。时间似乎计划到了秒钟,另一位警官打开了饭店的门,他点了一下头,两 位客人走进饭店。纽约的警察按照指挥部的命令,根据各方面关系――假如不根据 名字的话――知道这个要人是谁。 受保护的那人中等身材,年纪约莫有四十六七岁的光景。他在很短的过厅里摘 下帆布帽子,脱下雨衣,这才看出是一位穿着十分昂贵的商人模样的人,脸色苍白, 眼睛由于恐惧而眨来眨去。 “我们到底去哪儿?”他生硬地问道。 “电梯在大厅的左边,先生,”警察回答他的问话。 “谢谢你,年轻人,带我问专员好。” “我一定亲自告诉他,先生。我们只对他本人作特别的详细汇报。” “你会有一个漫长、值得一做的事业,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奥肖内西,先生。” “又一个意大利人,对吧?”三人大笑起来,这时要人和保镖已沿着大厅来到 电梯旁。“我不相信自己现在干的这种事!”商人接着说,呼吸很短促。“不知哪 个小人物飞了过来,恐怕是从阿姆斯特丹来的,就传唤我来见他,就是这样,讨厌 的传唤!他以为他是谁?” “别人都说他知道消息,阿伯特,”保镖回答说,手从雨衣里伸出来,“所有 的消息。” “可能是摸底来了,”叫阿伯特的矮些的人说。 “如果是这样,他知道有些底在什么地方。你见过这位威廉・克莱顿后,金融 业和公用事业的小伙子想见见你――” “肯定是个化名,”商人打断他的话,“我得到的名单上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你没有得到全部的名单,阿尔,我们都没得到。就听听他的消息,不要主动 提一件鬼东西。像其他人那样,显得很无辜、很震惊的样子。” “你知道,别因为你是律师,就觉得有必要提醒我这些最明显的东西。” 电梯门开了,两人走进去,全副武装的律师摁了告诉他要上的楼层的四位数码。 “脱下大衣,摘了帽子,斯图尔特,”阿伯特・怀特黑德又说,他是一个大型 经纪公司――华尔街斯旺森和施瓦茨公司的董事长。 “马上就脱,”名叫斯图尔特・尼科尔斯的律师表示同意。他脱下柏帛丽雨衣, 拿下爱尔兰便帽。“从前我不愿这样,我想确定这些警察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是妄想狂。” “不,是对过去事情的记忆。我在西贡是军事检察官,那儿很多军人都想看到 我死。两三个人差一点就这么做了,他们穿戴着宪兵的服装。……还打算把我介绍 为你们的律师吗?” “完全正确。我还要说,你对我的一切――一切――都了解。对你而言――只 对你一人――而言,我是一本打开的书。” “他仍有可能让我离开。” “对他说你不应该离开的理由。你很擅长这一点。” “我会尽力的,但他要是坚持的话,我也不会争辩。” “见到你很高兴,尼科尔斯先生。你来到这儿,我很快乐。”“威廉・克莱顿” ――布兰登・斯科菲尔德――勃伍尔夫・阿格特――如是说,他一副交际派的样子, 跟律师打着招呼,并与之握手。斯科菲尔德身穿保守的深蓝色生意套装,这套服装 是向裁缝定做的,价格不菲。他领着客人走向各自的椅子,每个椅子旁都有一张侧 桌,然后便敲了敲一个银铃。安东尼娅从一扇门里走出来,她身穿上浆的黑白女佣 服装,灰色的头发拢到后面,束着朴素的卷发,确是饭店里十分弓队注目的一景。 “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饮料?……”布兰登问道。“对了,这是饭店的 康斯坦蒂娜,她一点英语都不会讲。是我要求的,我跟她讲意大利语。” mpanel(1); “真遗憾,不是法语,”斯图尔特・尼科尔斯律师说,“我在预科学校学过几 年法语,在西贡对我用处很大。” “让我们瞧瞧。……康斯坦蒂娜,你们说法语吗?” “什么,先生?” “当然是法语?” “不是,先生。通俗用语!” “恐怕她不能加入我们,她说这是本土语言。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和解?”看到 没人在意什么,安东尼娅很专业地点点头,就离开了。 “我知道你们的时间很有限,我也如此,”斯科菲尔德说,“所以,我们谈正 事吧?” “我想知道我们的正事是什么,克莱顿先生,”怀特黑德坚持问道。 “我们共同的生意,先生,”勃伍尔夫・阿格特回答说。“股票、公债、债券、 贷款――基本上是社团和跨国的――自然是原始股投资,但最重要的是你侍弄的合 并和买下全部产权的错综复杂,无法估量的贡献。” “你在谈及大范围的活动,”斯旺森和施瓦茨公司的董事长说,“大部分活动 十分机密。” “正如它们在伦敦的交易所、巴黎的证券交易所、罗马的交易所以及柏林的交 易所,所有这一切都十分机密,不过自然不涉及阿姆斯特丹。” “请你阐明这一点,”尼科尔斯插话说。 “如果必须的话,那么,你们或许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样了解当事人或公司,” 布兰登回答说。 “我是公司的律师,克莱顿先生。它是我主要的当事人,没有我意识不到的东 西。” “包括这儿的怀特黑德先生吗?假如不包括的话,我建议你离开这儿。” “他已经对你说包括了。” “那么,我真想象不出来你们不了解阿姆斯特丹。……十二年前,一个名叫兰 德尔・斯旺森的人与一个名叫西摩・施瓦茨的人一起在资本主义世界最富竞争力的 几个街区开创了一个新经纪机构,前者现在已故去了,后者退休后居住在瑞士。奇 迹中的奇迹。几年之内,公司发展成为一个重要角色,其发展如此迅猛,很快几乎 是与克拉维斯和先前的米尔科恩相抗衡的一支重要力量。而且,尤为出色的是,去 年,斯旺森和施瓦茨公司策划了人们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合并――在表单中名列一 号,我的朋友。简直棒极了,但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呢?” “天才在发挥作用,克莱顿先生,”律师说,现在他已完全处于控制之中了。 “在目前的金融圈里,怀特黑德先生被认为是一位优秀的管理人才,如果说不是最 优秀的话。” “噢,他很好,非常非常好,但人能真有那么好吗?有才能,但却无资金实现 那个才能,是可怕的浪费,对吧!也许我说的已经够多了,因为我要是说错了,那 就是浪费你们的时间,还有我的时间,这是不可原谅的。时间就是金钱,不是吗, 先生们?” “你说资金什么意思?”怀特黑德问道,显得很紧张的样子。尽管他的律师很 微妙地摇了摇头,但他还是未能控制住自己的发问。 “我刚才说了,”斯科菲尔德说,“在你的天才上投资,具体是外国投资,如 果你愿意这么理解的话。” “一点非法之处也没有,克莱顿先生,”斯图尔特・尼科尔斯说,“你肯定意 识到这一点了。” “我从没有暗示它是非法的意思。……瞧,我的时间很少,你们也一样。我想 说的――假如这话对你不适用,就当我没说――就是:不要跟阿姆斯特丹打交道。 阿姆斯特丹完了,完蛋了,从联盟中放逐出来,因为它想控制一切,而这是不可能 被答应的。阿姆斯特丹再不能让人相信了,它因为自身的短期优势而导致最终的自 我毁灭。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离开那儿――确切地说是从那儿逃出来的。” “你能说得再清楚些吗?”律师问。 “不,不能,”勃伍尔夫・阿格特答道,”因为记录被埋在复杂的迷宫里,我 无权探讨这些。不过,你们要是愿意和我联系,可以给饭店打电话,找到经理,他 会告诉你号码和密码的。但是,再说一遍,如果我刚才说过的话确实有意义的话, 那么听我的话,不要往阿姆斯特丹打电话。谁要是打电话,他就可能在它的死亡名 单上。……我想,再见吧,先生们。” 斯科菲尔德把茫然不解的客人送出去,很坚定地、砰地一声在他们身后关上房 门,然后转身朝起居室走去,这时安东尼娅正从厨房里出来,她身上穿的还是那身 黑白相间的工作服,但头发已经松开了。 “他们从头至尾在撒谎,”布莱一边说,一边点起一支又小又细的雪茄。“对 了,亲爱的,你刚才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得不信。” “这不难,亲爱的。角色很适合我,不需要演戏。而你的表演棒极了,特别富 有想象力。” “怎么谢谢你呢,亲爱的,怎么回事?” “我看了你对已经遇见过的每个人所作的描述。至于其他人嘛,我可以跟着你 走,因为巧合太多了,还有那么多共同利益的汇聚导致串通一气。你真把他们中有 的人吓坏了,他们以沉默和无实际意义的否认来隐藏自己的恐惧,其余人则完全茫 然不解。但当你向这两人提到外国投资时,他们沉默得非常厉害,一提到阿姆斯特 丹就十分害怕,或者说,看起来十分害怕。” “对,我有点儿把那人拖出了我的目标。但是,这偿清了,不是吗?他们不可 能那么快地否认。” “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布莱?我就是觉得好奇。” “部分真相,托妮,部分关键真相。我们过去把这些叫做鸿沟――没有填补的 空间。为什么前面马上就到最好的岁月时,斯旺森和施瓦茨公司这个事业上颇有发 展前途的经纪机构给买掉了呢?斯旺森没有心脏病史,却死于冠心病,施瓦茨则离 开美国成为瑞士公民,两人都才四十五六岁的样子。在我看来,这是典型的马塔利 斯操纵方式。这两人是彻头彻尾的马塔利斯方式。” “有时候,你真又变回了勃伍尔夫・阿格特,不是吗?” “如果撒旦仍和我们在一起,我希望他会同意。我们欠塔列尼耶科夫太多了。” “我们的生命,布莱,就是我们的生命。” “所以让我们继续干下去,亲爱的,”布兰登一边说,一边朝放在桌上的电话 走去。他按了几个号码,接通了正在附近一辆没有标志的联邦车上的弗兰克・希尔 兹。 “一切都在控制之下吗,斜眼?”他问道。 “这是政府通讯,你不使用那个冒犯人的称呼行吗?” “对不起,弗兰克,我只是把这个称呼当作最高的赞美。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 的东西,就是因为你把事情弄得很窄。” “别废话。……我们在跟踪两个目标,他们转向了中央公园南部。” “你觉得怎么样?” “哦,他没有回办公室去,这说明点问题。这是最后一个,对吗?” “结果却出现两个。没错,他们正是。保持联系,如有进展,给我打电话。我 和托妮要放松一下,用房间服务的菜单点些吃的东西,当然,纳税人不必为此被迫 付一毛钱。” “请用,布兰登!” “他知道!”轿车里惊恐万状的阿伯特・怀特黑德叫道,“他什么都知道!” “有可能,”律师尼科尔斯冷冷地说,“只是有可能,但他也有可能不知道。” “你怎么这么说?”斯旺森和施瓦茨公司的董事长抗议说,“你听见他说了吧, 股票投资、贷款、合并以及买下产权,我的上帝!我们全部的计划!” “通过法律研究,所有这些很容易就能发现和证实,一年级的法律学生都行。” “那么回答这个问题,克拉伦斯・达罗!外国投资怎么回事?你怎么解释这一 点?” “也许这正是他疏忽的地方。钱是通过企业资本家的德克萨斯国际财团汇来的, 从阿姆斯特丹口头进行的,没留下文件之类的东西。” “这不好说,斯图尔特。” “是的,不好说,”尼科尔斯承认道。他转过身来,心不在焉地盯着怀特黑德, “说真的,这正是令我不安的地方。这位克莱顿显然用无线电跟阿姆斯特丹联络, 这说明很多问题……他声称现在禁止入内,真的禁止入内。” “这样做很危险!他提到一份死亡名单,在我们沉默的伙伴中,这并非陌生的 算计。他们无所不为,我们不能冒险往阿姆斯特丹打电话。” “那我们就了解不了真相,假如还有真相的话。再说,按照原计划,我们得再 过八天才能汇报。如果违反这个定时用保密卫星传送的日程安排,阿姆斯特丹会知 道我们觉得出问题了。” “我们可以编造点东西,你很在行!” “我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我们一切都很准时,对日程没有一点变动。也许别 人会有好主意,找个理由往基泽斯格拉奇特打个电话。” “他们中一人必须打,”惊慌失措的怀特黑德坚持说,“我们都涉嫌其中,我 们已挣了数百万!” “阿伯特,你确实意识到这个克莱顿可能在使用一个唬人的大玩意儿,是吗?” “是的,我是这么认为,斯图尔特。但这个电话由谁来打呢?” 房间服务的餐桌上满是狼吞虎咽吃剩下的上等牛排、小牛肉饼、各式各样的蔬 菜、(安东尼娅的)几杯冰冻意大利鱼子酱以及(斯科菲尔德的)三块巧克力奶油 小蛋糕。现在,他们正在享用蒸汽加压煮出的咖啡,还有几小杯法国白兰地。 “我能习惯这儿,亲爱的,”斯科菲尔德一边说,一边用一块很大的粉色餐巾 擦嘴。 “你也可能会死,老公,”安东尼娅说,“我们要是能摆脱这一切,我希望你 能回去吃我们自己捕的鱼、自己种的新鲜蔬菜。” “那些东西太乏味。” “那些东西让你活下来,你这个老东西。” 电话响了,铃声似乎是一种解脱,斯科菲尔德从椅子上跳起来,快步走向电话。 “喂?” “布兰登,我是弗兰克。你在证明有一个极高的平均成功率。斯旺森和施瓦茨 公司的那两个大亨在维利奇一家没作广告的小花园餐馆里见上帝了,就是那种要想 预定位子必须得有一定经济地位的餐馆。” “不在我的参照系之内,局长先生。” “想想布鲁克林和泽西的那些蛤壳房子,在那儿,顾客是老穆斯塔齐皮特斯的 后代,他们想挤兑谁就挤兑谁,因为他们就是主人。那些新增加的顾客很多,服装 和语言大相径庭,但集会没有什么差异。” “讲要点,弗兰克。” “那两个头儿离开饭店,去见那家新金融联合大企业的银行家本杰明・沃伯格, 还有波士顿的标准L&P的头儿詹姆森・福勒以及南部公用事业公司的董事长布鲁斯 ・埃伯索尔。这几个人代表大型电子和两岸金融机构的合并,在地中海地区拥有强 大的权力。我们有照片,你的十个候选人,现已排除掉了四个。祝贺你,勃伍尔夫 ・阿格特,你在打四百。” “谢谢,斜眼,伦敦有什么消息?” “找到他们,找到他!”尤里安・纪德罗纳冲卫星电话大声喊道,这时他正乘 坐私人专机从马赛飞往伦敦。“这些侏儒,我们拿出数百万元钱给他们,让他们生 活得远比他们能挣到的强得多!他们的存在就是为我们服务!他们为什么失败,你 为什么失败?” “我们整天整夜都在工作,我向你保证,”炎・范・德梅尔・马塔莱森回答说, 他正在阿姆斯特丹基泽斯格拉奇特的犹太教堂的至圣所。“就好像一张看不见的、 让人意想不到的毯子落下来蒙住我们的消息来源。” “那就掀开它,炸掉它!把你工资单上的人杀掉几十个――传出话说他们有叛 变嫌疑。在士兵中散布恐怖情绪,形成你自己的恣意镇压。尸体倒下去时,叛变者 就暴露出来了。恐惧就是催化剂。难道你什么都没了解到吗,‘孙子’?” “我已学会要有耐心,先生,别冲我喊。你全世界飞来飞去策划危机,我却得 把整个行动凝聚在一起。先生,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你是牧羊人之子,我是马塔利 斯男爵的嫡亲孙子,是他塑造了牧羊人。你有数百万、数百万的钱,但我有数亿。 先生,我对你几乎取得的成就表示敬意――我的上帝,白宫一一但是,请求你别冲 我喊叫。” “看在上帝的面上,我役冲你喊,我在试图教训你。你的心力和才智使你相信 自己做得很对,但是你必须有志趣实现这些信仰!看到弱点之处,就把它根除掉, 连杂草和技权一股脑地拔掉。毁掉你前进路上的一切,无论野花有多么吸引人。” “这些年来我已经明白了这一点,”马塔莱森说,“不要暗示我不明白。凡是 马塔利斯的工作涉及到的地方,我从不夹带任何个人情感因素。至于追随我们的人, 他们的生死由他们自己的行动决定。” “那就按我说的去做吧,开始屠杀,制造恐慌。那儿有人会知道――或者说会 迫使自己了解――斯科菲尔德在什么地方!尤其他要是不知道的话,很有可能把小 命丢了。勃伍尔夫・阿格特!就是他在幕后操纵这些捣乱的,告诉你!” “我们的情报人员不可能告诉我们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纪德罗纳先生。” “你怎么知道,‘孙子’?”牧羊人之子挖苦道。“你很出色,炎・范・德梅 尔,但你有天才身上常见的暇疵。你认为你所创造的一切万无一失,因为创造者是 无懈可击的。废话!你根本不知道斯科菲尔德在干什么,他已经跟什么人谋划了什 么样的进攻策略。他使大西洋王冠集团中立化……还有多少其他人在走――不,该 死的,也许在跑――进他的网里?一旦证实了,这些人里可能有多少人被瓦解?” “没有人会被瓦解,”这位荷兰人平静地答道。“他们不仅明白这样做的后果, 而且我们的律师已经设计了许多条退路,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合法化。从法律的角 度讲,我们清白无辜,非常自由地继续往下做,直到一切都按部就班。我也创造了 这一点。” “你觉得自己已经――” “我知道我已经,老头子!”马塔莱森打断了他的话,突然喊叫起来。“差一 点就导致灾难,恰恰是因为你以及你在伦敦威斯敏斯特的愚蠢行为。”炎・范・德 梅尔接着说,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不过,既然您已经道了歉,我们就不再提了。” “好了,好了,”若有所思的纪德罗纳大声说,“小狮子真想统治兽群啦。” 一我确实统治了。你回想一下,是通过你的任命统治的。你后悔吗?” “上帝,不。我永远不会做你做过的事。但是,我对自己恰恰要造成的灾难表 示怀疑。维乞塔那儿出事了,我认为自己没去过那儿,也不认识涉及到的先生们。” “他们谁也不认识,只知道一个数码和阿姆斯特丹的一台应答器,隐蔽在运河 部里。” “不可思议的官僚主义,”牧羊人之子承认道。“炎・范・德梅尔,你确实是 个天才。但有一点你却没想到,那是一个人,勃伍尔夫・阿格特!如果你找不到他, 杀不了他,那他就会发现你很多失误,把你的整幢房子弄塌。他从前就是这样,我 们认为――我们知道――我们是战无不胜的。别让这种事再发生了……当然,你说 得对,我是一位老人,斯科菲尔德也是。我们俩的差别在于他能驱动生者和死者, 我只能驱动死者和垂死者。另一方面,你能驱动生者和死者以及――最重要的是― ―那些极其贪婪的人。他们是地球上最有力量的军队,是一个不可抵挡的战场。利 用它,利用他们!别让我失望。” 纪德罗纳啪地一声挂断电话,而后心中感到十分懊恼,因为这猛的一下把一杯 法国葡萄酒泼洒了一桌子。 杰夫里・沃特斯爵士签字,接收军情五处一位官员送到他位于肯辛顿的家里的 绝密信。然后,他走回狭窄的过厅,到餐厅吃早饭,这当儿,拆开了刚送来的信。 妻子格温内思正在看一份伦敦《时报》,她是一位头发灰白的女人,面容纤细,综 色的眼睛很大,显得很有智慧。她从报纸上抬起头来。 “这个钟点还有公报,杰夫里?不能等到去办公室再给你吗? “不知道,格温。跟你一样,我也感到惊讶。” “拆开信,亲爱的。” “我在拆,这些讨厌的黑塑料胶带,恐怕得用剪子剪一下。” “用这把牛排刀。” “当然了。你真好,让厨师给我做了鱼片加鸡蛋。” “哦,这几个礼拜,你显然一直压力相当大,最好让你吃得好好地再走。” “非常感谢,”军情五处国内安全部主任剪开信封上交叉的胶带,打开马尼拉 纸大信封。他飞快地扫了一眼信的内容,便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哦,我的上帝,” 他喊道。 “什么事?我能知道吗?”格温内思・沃特斯问道。“是不是我不应该知道的 什么事?” “你有理由知道!是你弟弟,克莱夫――” “哦,是的,亲爱的克莱夫。他现在干得很好,不是吗?” “也许干得太好了,亲爱的。他现在在新蓝天一威弗利国际财团的董事会中。” “我知道,他上礼拜给我打电话了。薪金很高,我猜。” “可以说,格温,局势很乱。现在正在对斯凯威利展开全面调查,具体情况不 能对你讲――这又是为你好。” “是的,从前我们经历过这类事儿,杰夫,不过,你现在谈的毕竟是我弟弟。” “说真的,亲爱的。我很欣赏克莱夫,非常喜欢他,他是个颇具魅力的人,幽 默感棒极了。但是,咱俩谁都不会认为他是伦敦较好的律师之一。” “算你说得对,他确实有他的缺点。” “他从一个公司跳到另一个公司,从来没有提升到合股关系,”沃特斯接着说, “人家雇用他,往往是看在你们家的面子上。本特利一斯迈思在英国法律界是一个 受人尊敬的家族。” “他是个体面的人,”姐姐打断了话,“指望他达到很多东西,他却达不到。 这有什么罪过吗?” “当然没有。不过,他为什么从一个小法律公司――他在那儿只是一位低级职 员――一下子给扯到蓝天一威弗利的董事会呢?” “这我不知道。上午我打电话问问他。” “你千万不能给他打电话,”沃特斯说,声音很温和但却十分坚决。“这事交 给我办,格温。我觉得你弟弟被人利用了。我来处理这件事。” “你不会伤害克莱夫吧?” “只要他不伤害自己,亲爱的,我不会伤害他,我向你保证。……代我谢谢厨 师,我没时间吃早饭了。”杰夫里・沃特斯离开餐桌,快步走向大厅和前门。 对这位英国情报官员来说,开车去办公室的二十分钟是一段痛苦的反思时间。 原因是克莱夫・本特利一斯迈思和杰夫里妻子所想象的弟弟在更为严酷的现实中的 反差。沃特斯的确――确确实实――喜欢这个内弟。后者是一个极富魅力的小伙子, 敏捷――如果浅薄的话――机智,慷慨大方。他要是有什么缺点的话,那也是对缺 点表现出的宽容慷慨。这是他最显眼的缺点。克莱夫・本特利一斯迈思近乎一位最 无足轻重的人物,是这一熟语活生生的体现。 克莱夫出生在一个富足的律师家庭,这个家族做律师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好几代 以前。因此,他们家族的律师地位十分稳固,以致有些人说可能是他们制定的大宪 章,其他人则声称莎士比亚在他的戏剧《亨利六世》中说的“让我们杀掉所有的律 师”是受本特利一斯迈思祖先的启发。生活中,克莱夫随波逐流,是对社会功能富 有魅力的增加,除了他的存在以外,别无所增。在自相矛盾中,他是一个无限忠诚 的丈夫,对象是一位对婚姻契约毫不顾及的妻子。后者睡在英格兰、苏格兰、荷兰 和巴黎最富有的床上,这一点众所――如果有所隐瞒――周知。有些圈子里开玩笑 说,克莱夫要是发现她这样的话,他很有可能原谅她,还会问她玩得是否很开心。 杰夫里・沃特斯意识到了他的这份档案材料,但他从没跟妻子提起过,因为她 是永远的大姐,用众所周知的挡墙保护弟弟,因此让她心神不安没什么意义。然而, 现在出现了另一个因素,军情五处国内安全部主任心中明白,他必须面对之、分析 之,并根据之行动。他脑海里与想象中不停地回荡着“找老婆”这个法语熟语。 “很报歉,杰夫里,我觉得有必要把那个消息告诉你,”军情五处业务部主任 说,“我感到你可能想跟妻子谈谈这事。” “我最低限度地给她谈了,的确是最低限度。她弟弟的许多事儿,她都不知道。 我不想让她担心,让我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吧。有其它可能的突破吗?” “有几个,老兄,但都没得到证实,”沃特斯的上司说,他六十来岁,头发灰 白,身材肥胖。“首先,伦敦新闻界传闻说工厂里有什么合并,我想你会这样称呼 的。” “默多克齐企业?” “不,这不是他的风格。无论做什么,他通常都预先考虑动机。他做买卖,利 益是他首先的考虑,编辑位置是第二位的,虽然他当然尊敬他们。” “还有吗?” “我说了几个,不是一个,”主任纠正道,“许多金融机构有动作,他们称之 为集权化,但我不相信合并是出于金融目的。” “你在抵制这场经济潮流。为什么不是呢?” “因为所有的机构都凭借本身的头衔获取利润,都很独立,为什么应该放弃自 己的封地呢?” “有人迫使他们这样做,”沃特斯轻声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份名单,列举了他们董事会成员以及是 这个传说中的报纸合并中一部分的主要记者的名字。” “我们要对每个人进行调查,向你保证。” “还有最后一条,妙就妙在这一点上。加拿大多伦多的一家报纸给我们发了一 个指令,副本送到了罗马的情报局。似乎是他们的一个记者飞往意大利,从罗马给 那家报纸打电话,告诉编辑他将有本世纪抢先刊载的独家新闻。从那以后他就消失 了,再也没他的信儿。” “我们要跟踪,”杰夫里・沃特斯说,在记事簿上写下来,“那么,就是它了?” “最后一件事,恐怕跟你内弟媳阿曼达有关。” “我有种感觉,总会谈到这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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