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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我的怀疑对象多达1756万 1992年7月28号早晨,我在办公桌上发现一个留言:“保罗・布里顿,请给温布 尔顿警察局的约翰・巴塞特警司回电话。”我的秘书戴安娜还在底下压了一张字条: “这是不是说我得把你明天的日程安排清除掉?” 我把字条塞进上衣口袋,抱怨着自己每天忙忙碌碌的生活。我怎么找得到时间 去伦敦呢?我在国民医疗服务网的日常工作已经推后很多了,得花一个多月的周末 才能够彻底清除干净。我还得为英国警视厅完成两份法庭报告,有位律师等着我去 对他的一位客户进行心理分析,还有一个压抑特别严重的年轻妇女需要治疗。 常言说得好:“如果你想完成某件事,最好交给一位忙人去做。”不知怎么的, 我大部分日子都必须努力挤出一些时间来做一些别的事情。 见到约翰・巴塞特之后,我立即为他沉静的声音和安祥的面容所打动。他的头 发很久以前就已经是一片银白了,因而眉毛显得又浓又黑。他常穿黑色制服、白衬 衣、很宽的植物花卉领带,极可能是父亲节收到的礼物。 温布尔顿警察局的事件室仅只比普通的会客室稍大一点点,里面堆满电传、电 话和计算机终端设备。墙上挂满一排排的白板,列着参加调查行动的一些警官的名 字,还有计算机代码,表明这些警官各自都在追踪哪些线索。在附近,带照片的温 布尔顿公园的彩图上盖满了黄色的不干胶字条。 一桩杀人罪案的头72小时通常都是最重要的,而如果杀人者是陌生人,或者杀 人计划特别周密细致,则查寻工作注定会更加困难。13天已经过去了,但是,这个 房间里仍然有极其高昂的气氛。水渍斑斑的咖啡杯在与堆得满满的烟缸和外卖三明 治包装纸争夺地盘。看上去谁都不想回家去。 巴塞特领我走过一个过道,中途停下来端了一杯茶。高级警督米克・威克逊从 他肩后冒了出来。米克较年轻,不像巴塞特那样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是第一个到达 凶案现场的人,他也不可能忘记那个场面,有些尸体的样子你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约翰・巴塞特放下茶杯靠在一张办公桌上。威克逊在窗户旁边找了一把椅子坐 下了。 “受害人是一名23岁的女性,名拉雪尔・尼克尔,”巴塞特一边说一边摸索着 自己的领带,“她是个漂亮的姑娘,被人杀了,很惨的样子,极可怕。公众的反应 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你没有看报我感到很惊讶。” “拉雪尔跟男友安德鲁・汉斯康比住在一起,就在巴尔哈姆的榆林大厦的一个 两居室里。他在城市里骑摩托送信,7月15号星期三上午8点30分离家上班。” “拉雪尔15分钟后离开公寓,带着儿子阿列克斯和宠狗去温布尔顿公园散步。” 他朝威克逊看了一眼,“那个小孩子几岁?” “才两岁。” 他拿过一张地图放在桌上。“那片公园是约一千公顷的一块敞地和林地。那个 地方属于公用绿地,供人们散步,打高尔夫球,野餐。骑马,就是那类事情吧。” “她是个漂亮的姑娘,”巴塞特若有所思地说,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她只是 最近才开始利用温布尔顿公园,因为她在离家较近的克拉彭公园和图了贝克一带散 步的时候,有一些男人调戏她。她觉得也许温布尔顿公园会好一些。”他口气里面 有明显的调侃意味,“她一星期大概去4次,让阿列克斯在户外玩,然后让宠物狗也 做一些锻炼。这天早晨,她穿着蓝色牛仔裤,一条灰色T恤,还有棕色皮靴。” 他用一只钢笔指着公园东侧的一处风车:“她的银色沃尔沃车就停在这里。大 概是上午10点左右,她一度开始顺着这条路行走。我们有位证人说,他看见拉雪尔 和阿列克斯正好在上午10点20分走过停车场和风车林之间的那条路。攻击就是在那 里发生的,离停车场约500码的距离――那条小路就在这里穿过一片林木稀疏的地方。 那个地方因此并不是完全掩蔽的,但是,从远处看去,还是能够挡住人们的视线。 “她的尸体在离那条小路约12英尺远的地方找到……” 米克・威克逊打断他的话:“那人疯了……他一定觉得非把她的头全砍下来才 行。什么样的……”他没有说完。 mpanel(1); 巴塞特看了看那些照片:“你看,并没有想办法掩盖尸体。那条路上的下一个 行人发现了她。” “那个小孩子呢?” 巴塞特回答说:“他没有受伤,但我们觉得他一定看到了攻击行为。他们在上 午10点30分发现他趴在母亲身边想摇醒她,他到现在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出来。” “这孩子将需要帮助了。”我说。 “是啊,现在已经有人在照料他了。” 一组照片放在我面前的桌上。这套彩照是从绿地杂树林的远景方向开始拍的。 拉雪尔的尸体几乎看不见――在树林中间看去就是一堆白色,就好像扔出去的一只 白色购物袋一样。 最后,镜头移近了,直接拍摄被害人,并从各个可能的角度拍下来了。这个过 程当中不可能有任何尊严或者稳私可言。镜头下的拉雪尔・尼克尔纹丝不动,几乎 光着身体。不管以后将做什么样的事情来恢复她的尊严,但在接下来的几天或者几 个星期里,她将成为调查过程当中最重要的证据。 每一英寸的地方都会拍照,会刮削下来,会用药水擦拭,或者割开。体液、指 甲里面的脏物和阴毛都会拿去装在塑料袋或者玻璃瓶子里,然后在查证链的各个环 节不断传递:从病理学家到化验室,从审讯室到法庭,再到陪审团。暴死会成为公 众事件。 “这是什么?”我指着拉雪尔面部的一张近照问。一片对折的纸贴在她右边的 太阳穴上。“我希望你能够回答我们这是什么,”巴塞特说,“那是银行给拉雪尔 的账户密码通知。也许她身边带着它,但我们完全搞不清楚那片纸怎么会跑到她额 头上的。我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没有意义。如果那片纸在打斗时从拉雪尔的口袋里抖落出来,那又是怎么跑 到她脸上去的呢?攻击发生得非常迅速,极狂暴,几乎不可能偶然飞到她脸上。那 片纸像是有意贴在那里的,但是,为什么? “犯罪现场值勤官(负责登录能够找到的任何物证线索)没有找到化验室能够 进行化验的任何东西,”巴塞特说,“没有血渍、精液、唾液、毛发……什么都没 有。凶器也许是单刃鞘刀,有铜制刀柄。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凶器。” “这么说,他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威尔逊回答说:“地上有鞋印,也可能很重要,也有几份有趣的证人证词。当 时,附近的地方有100多人,我们正在一个一个地调查。到目前为止,有两个人回忆 说看到过一个人在小河边洗手,离案发现场大概150码远。” “讲讲这个人的样子好吗?” “那是在克林塘边,”他指着地图说,“他大约20岁或者30岁,约1.78米高, 棕色短发……” 我打断他:“别担心体貌细节,那是你们这个部门的事情。我想知道他长得什 么样?他是不是跑到了那里,是不是很害怕的样子,是不是很着急?” “我可以说很激动,”巴塞特说,“他拿着一只袋子,并在那里洗手。另一名 证人看到一名男性朝万茨沃斯的诺斯泰德普拉斯地方政府所属的一个广场跑去。描 述彼此不同,他有可能是一名慢跑者。” “鞋印的情况呢?” 威克逊说:“我们从人行道上取下了单只脚印。” “你们有什么东西能够与拉雪尔或者阿列克斯比对吗?” “没有。” “别的地方呢?有没有别的一些脚印并没有出现在引我们从小路走到尸体的那 些照片中?比如草地里。” 威克逊摇头。 “好吧,你们说阿列克斯没有受伤。身上没有青紫或者抓痕……” “他身上全是泥。我们觉得他有可能是被推到地上的。” 我开始翻动尸检记录了。 “这个杂种让我们日子难过。”巴塞特说。 “错过了足球比赛的好节目。”他的同事说。 我明白他们的难处。他们有一个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的杀人犯要对付,而这桩罪 案又引起了全国的公愤。报纸上的报道说得神乎其神,而且并不总是一些正确的细 节。妇女都担惊受怕,不敢去温布尔顿公园了,别的一些公园也不敢去。事情发展 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当地一家妇女团体决定赞助40万英镑资助这次刑事调查。这 笔钱当然会用到正途上,但是,警方只好拒而不纳。 但是,调查小组倒是接受了霍尔姆斯(内政部大型要案查寻系统)的帮助,这 是一种计算机装置,可以对调查期间收集得来的数以万条计的不同信息内容进行分 类、存储和交叉比对。这个系统是1987年以后才有的,当时是因为追踪约克郡杀人 狂的时候,发现大量的重要信息有淹没在成堆的案头文件当中的危险。后来很清楚, 如果当时有了计算机,能够将他的名字在与罪案相关的地方突现出来,则杀人者彼 德・萨特克利夫早就作为重点疑犯受到怀疑了。“说说温布尔顿公园的情况好吗?” 我问巴塞特。 “我能够说什么呢?我们这里有暴露癖,有骚扰事件,但从来没有出过这样严 重的事件……到这次为止一直都没有过。我们在查找平常的人口――性攻击者、窥 淫痹、露阴癖。我们还调查公园传出来的指控,而过去有劣迹的性犯罪者可能利用 这个公园,他们可能刚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周围的地区呢?” 威克逊皱了皱眉头。 “我需要尽量多的细节,不仅仅是公园的细节,还有公园之外的一些情况。看 看有没有奇怪的事件或者奇怪的申诉。” 巴塞特说:“我们会的。” 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我听他们介绍案发之后每天的调查进展情况,并拿到了 一些证词、照片、尸检记录、地图和拉雪尔的家庭录像带。这些东西可以供我以后 研究。约翰・巴塞特显然对心理轮廓描述的原理非常有兴趣。我听说,他的兴趣早 在前一个案子中就产生了,当时,他领导刑警侦破伦敦圣托马斯医院的一宗婴儿绑 架案。他曾推论,勒索者必定与那家医院有联系――要么是护士,要么是非住院病 人。这个假定后来证明是正确的,因此,那个婴儿后来安全返回,没有受伤。 那是最快乐的几个案子之一。虽然他在30多年的时间里调查过数十宗案子,但 很少碰到像杀害拉雪尔・尼克尔的人这样凶残的罪犯。巴塞尔今年离退休只有一年 了,他极希望以这个案子作为他一生从警的句号。并没有什么挣分数或者拿奖金的 刺激,他只是想让这条杀人疯狗远离街道。 他清清嗓门:“我一向非常乐观,保罗,但是,我的怀疑对象多达1750万―― 12岁以上的所有男性都有可能。我们必须将怀疑对象的范围缩小。” “好吧,”我说,“首先,我必须尽量了解拉雪尔本人。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有否工作?她一般干些什么?她是深明世事,有观察能力的一个人,还是一个天 真的人?面对生人的时候,她倾向于保守还是微笑,或者进行眼光接触?如果受到 威胁或者攻击,她会不会反抗?她属于攻击型的人还是有可能讥笑别人的那种人? 她还有哪些人际关系?她还有没有别的男友?她以前的男女关系是否以恶劣的方式 结束?她以前做过妓女没有?有没有滥交历史?” 这些都是惯常要问的问题。 “她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巴塞特说,有一点点为自己辩护的意思。 “这有什么差别呢?”威克逊说,“她已经死了。我们在证词中不是已经掌握 了足够多的内容吗?” “不。我需要了解拉雪尔,就好像她此刻就坐在桌子对面一样。她会说什么, 她会怎么想,在任何一种情形之下她会怎么反应?只有当我了解了她,才能够更进 一步了解杀她的人。” “打个比方说,一位年轻妇女倾向于挑起别人的性欲,不是有意如此,而是无 意而为。她有可能因为自己的长相或行为举止而吸引人,让人产生性幻想。一个男 人走过身旁看她一眼,她有可能会感觉很好,因此而笑着对他说“你好”。这有极 不相同的意义,同样一个年轻女性如果不喜欢出风头,不吸引别人注意自己,也不 与陌生男性打招呼,则情形就绝然不同了。” 我接着说:“不同的女性有不同的受攻击水平。拉雪尔是一种高风险的受害人 还是低风险的受害人?如果我知道这一点,则可以开始问这个杀手为什么要选择她。” 巴塞特说:“这些答案我们都还没有找到。” “那就派人去跟她的亲友谈话,特别是她的父母和她的男友。要注意他们的偏 见。他们会掩盖住一切不利的一面。我希望了解有关她的一切情况,这才是事情发 生转机的关键。” 巴塞特说:“你把问题列出来,我们去找答案。” 在屋外,暑热在炙烤着水泥和柏油,行人在汽车废气和商店遮阳篷间断的荫凉 之间懒洋洋地走路。凶案组为我提供了一部汽车和司机,他是位年轻的刑警,我们 一边在下午慢腾腾的汽车队伍里挪动,他一边为我解释路标。 巴登・鲍威尔是童子军的创始人,那部风车就是因为他而著名的,我们开车来 到风车处,停下车来。我凝眸远眺起伏的田野和落满树叶的绿地。米克・威克逊打 头领路,我也脱下夹克搭在肩上,跟着他在被太阳晒得起了硬壳的土路上走着。案 发当天早晨,这里曾是一片湿地。我们走过稍稍隆起的一块地方,然后穿过一片开 阔地,这里的每一个坑坑洼洼都被警察翻了个底朝天。 我走进一处封闭的林间空地的树阴,立即注意到有人故意误导方向。刑警们找 到的是一处假凶杀地,离真正的案发现场有13米之远,以便阻挡媒体和吊唁人。除 开在附近的一棵树下留下的一些花圈和卡片之外,这地方看上去像是一处理想的野 餐地,有斑驳的阳光,还有微风掠过。 林间空地让人想到公园里的大帐篷,既凉爽又有封闭感,比我看照片时感觉要 私密得多,也更隐蔽得多。这个地方永远也不可能再是凶案发生那天早晨的情景了, 地面植物已经被清除,树叶堆和植物全都在搜查中破坏了。这当然就使凶案现场照 片极其重要了,因为那是当时的现场最原始的记录。 高出这片林地的一个小山丘上长着很多草,比我想像的距离近一些。我不知道 这是不是很重要,但是,这显然是一个极佳的观察地点,人可以坐在这里等候,可 以观察,看看有没有人顺着小路走到林间空地来。 米克・威克逊指着一些地方为我介绍情况,说明阿列克斯的T恤衫是在哪里找到 的,还有脚印。有人曾看见那人在河边洗手,我就沿着那条小河走了很多次。我在 想,一个人能够多快就在树林里消失呢?这个时候,我看见刑警们在林地里走动。 我在寻找这个地方各种各样的潜力,树和地面植物能够提供掩护和视点。根据 人们的动机――有天真的恋爱者,他们希望找一个没有人的隐密的地方。也有窥淫 癖、有偷袭者、强奸犯或者杀人犯――我能够明白这个地方在多大程度上成为一个 合适的犯罪地点。目前我还不能够做到的是通过犯罪者的眼睛或者是一个受了惊吓 的临死的年轻妇女的眼睛来看透这一切。 回家的途中,我收听了无线4台的新闻,主要内容是英国警方故事和高等法院涉 及新闻记者佳妮・阿兰的诽谤案。佳妮起诉一家电视台,声称该台污蔑她与南非新 纳粹领导人尤金特里・布郎切有艳事。 里面没有提到拉雪尔的事情。她的凶杀案已经退居次版了,但人们并没有忘记。 很少有一件凶案引起如此广泛的公众注意力的。她被凶杀的一个星期之前,另一名 年轻妇女佳迪・拉特克利夫也在汉普顿郡遭人刺死。两位女性都是被刺死的――但 是,一件案子上了报纸头条,而另一件案子却很少被人提及。 我可以明白这一点。拉雪尔被攻击是在大白天发生的,是在公共场所发生的, 每天都有上百的妇女和儿童在那里玩耍。惟一的证人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有可 能终生无法忘记这样的心灵创伤。较不明显但有巨大影响的是他们播放了拉雪尔跟 孩子一起玩的时候放声大笑和微笑的录像镜头。如果她的面部只是作为一张照片出 现在电视台上,则绝不会在人们的意识里保持如此鲜活的生命力。 还有别的一些因素也使这次凶杀案的影响超过别的犯罪行为。我听说拉雪尔在 什么地方死亡的消息时也是大吃一惊。温布尔顿公园在母亲和孩子心目中是一个特 别的地方。那是温布尔玩偶们的虚构的家园――就是故事书和电视节目里面的那些 可爱的小精灵的家园,就是这些小精灵使公园成为数以千万计的男女老少心目中的 神奇之地的。杀死拉雪尔的人并不仅仅杀死了一位年轻的母亲,他还水久性地毁掉 了温布尔玩偶的家园,他污染了我们所有人儿时美好回忆的一部分。 我想到了小阿列克斯。虽然他还不到两岁,但不会受到能够掩盖其痛苦的整体 创伤性遗忘症的打击。他会记得母亲的尖叫,还有突然之间的沉默,但是,他以后 能否完整地回忆出当时的场景,并且用文字表述出来却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码事。 从他心里再次唤起这段记忆的危险在于,这有可能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进一步的损 害。 他没有被杀掉,也没有受伤害,这个事实是一个重要的指示器。这表明,拉雪 尔是非常具体的攻击目标。 但是,还有其他的一些问题困扰着我。拉雪尔的太阳穴上那张折叠起来的纸片 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会贴在那个地方,谁贴的?是拉雪尔随身带着的,还是 那个杀人者带来的?那是留下来作为一张名片、一个嘲笑,还是出自某种仪式的需 要?那东西贴在那里并不合适。但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这个人是不是一个 重复杀人者,会不会再次出击。这样的可能性是非常之高的。哪怕没有详细的分析, 事情看起来还是不太像掩盖起来的家庭谋杀,也不像走了火的争执引起的,也不像 哪个精神病人一时发作而弄出的一次性事件,不像是以后不会再产生的事件。 假定是最糟糕的一个情景,那我们对付的就是一个残暴的性攻击精神病人。但 是,他是以什么样的周期作案的呢?一年,一个月,一天?时钟在滴嗒作响,我们 必须尽快抓到他,以防他再次袭击别人。 在约翰・巴塞特回答我提出的一些问题之前,除了等待之外我什么也于不成。 同时,我必须在一桩高等法院的案子当中提交证据,在那桩案子当中,一名年轻妇 女宣称她在德比的一家旅社受到系列性攻击。旅社的那名雇员被逮捕了,接受了审 讯并受到起诉,但是,他的首席律师的辩护词是:22岁的约瑟芬并无行为能力在法 庭面前提供证据,因为她有严重的智障,因此就不应该产生审判活动。她的父母和 旅社的员工都十分气愤――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不能因为一个年轻妇女有智 障就失去了提出自己被强奸的指控权。他们说,如果是这样,那么,它几乎就是一 份公开的许可证,任何人都可以对有智障的人进行性攻击,因为他们知道法律不能 够拿他们怎么样。他们甚至还与当地的议员艾德温娜・居里联系,寻求她出面帮助。 最后,代表皇家公诉服务处的警方与我联系,请我对约瑟芬进行检查,这样我 就可以对她是否具备行为能力提出意见。我得回答两个问题:她能否区别对错?她 是否明白上帝的概念? 因为她必须在圣经面前发誓。她是否能够按照审判程序行事,是否有能力对律 师提出意见?我的理解是,如果上述问题的答案全都是否,则不管证据如何也不能 够进行审判。但是,我的工作不是要发现她是否有行为能力,我的作用是为法庭提 供参考意见,而且不管家庭和朋友有什么样的压力,都必须予以客观的建议。 后来证明这是个棘手的案子。一方面,约瑟芬的父母希望在我对她进行检查的 时候支持她,但是,这又不是我工作的方式。同样,因为已经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愤 怒和怨恨,人们很有可能无意间使约瑟芬对可能和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的了解产生偏 见。 我与约瑟芬一起坐下来,用的就是那家旅社的房间,因为周围是她所熟悉的环 境。她很焦急,坐在扶手椅的边角上,双手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扇动翅膀一样。 “我要去见我妈妈,”她泪水涟涟地说。 “她就在不远的地方。她一会儿就回来。我只是需要和你谈谈话而已。我不会 伤害你的。” “我什么也没有干。我什么错事也没有做。” “我没有说你做了任何错事,约瑟芬。” 她非常焦急,总想为自己开脱,很多有学习障碍的人面临身边的很多事情出错 时都会有这种常见的反应。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受到责备。 我需要用专注和耐心跟约瑟芬谈话,而且还必须找一个没有时间感的地方。约 瑟芬的障碍是这样的,我必须构造一种语言交换的方法才能够让她明白。她必须明 白我的意思,必须应对我的提问。同时,我的问题必须在口气和暗示性上完全中立。 我必须找到答案,同时不会对她的事件回忆过程产生暗示影响。 但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保持开放的思想。没有这一点,我还不如不去那里。 约瑟芬稍微放松一点之后,我开始努力发现她是否理解上帝的概念。问题必须 小心地提出来。我不能问:“谁是上帝?”因为那会暗示上帝是某种人类。 “请对我讲讲上帝,好吗?”我问。 约瑟芬说:“上帝住在天堂。” (因此她认为那是一个地方,上帝是一种活物。) “天堂在哪里?” “就是人死后去的地方。” “是不是人人都会去天堂?” “我祖母去了天堂,因为她不坏。” (这里面的含义是,如果你是坏人,你就不能够进天堂了。) “上帝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能够上天堂?” “他总看得见你。他知道你在干什么。” (她有这样一个意识,认为上帝无所不在,知道人们都在干些什么。) “听我说,约瑟芬,我必须对法官说你是否知道善恶。” 沉默。 “告诉我做好事是什么。” “我不坏。” “坏人会做什么样的事情?” “我不坏。”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抽象了。她无法给善恶下一个定义。我再次慢慢开始,还 举了一些例子。 “你有没有手袋?” “有。” “如果你拿着手袋,那是不是错误的事情?” “那不是。” “如果别人拿你的手袋会发生什么事?” “嗯,那是不对的。那是我的。我不坏,我不拿别人的手袋。” 很明显,约瑟芬有简单的善恶观念,但不具备对其真正的理解。还很明显的是, 她很急躁,很害怕别人说她错了。 在伯明翰郡伊莉莎白二世法院的证人席上,我对法官和陪审团说,约瑟芬有能 力按审判程序进行下去,但法庭必须对她有所让步。律师必须明白她容易受到攻击, 说话的时候不能使用容易增大她的焦虑感的语气。同样,如果他们以正常速度说话, 使用普通的语言,她就会失去方向感。他们必须慢慢讲话,并使用简单的词汇。 可以对约瑟芬进行交叉问询,但不能对她进行恐吓或威吓。这并不意味着就不 能够向她提一些困难的问题,但是,如果律师使用对普通证人的那种突击方法,她 有可能受不了,还有可能受到情绪上的损害。 我对他们说,她有足够明确的上帝概念,但是并不能深刻了解。她明白讲真话 的重要性,不过她对善恶的理解是基于具体的例子而不是抽象的定义上的。如果法 庭坚持要更高的标准,则她的行为能力不够。 法官的判决有利于诉方,尽管辩方提出了争议。结果,因为法庭判令约瑟芬有 行为能力,因此就可以提交物证,这里面包括DNA测试结果,证明从她房间找到的精 液属于被告。他被判有性攻击罪,并被判处长期监禁。 当约翰・巴塞特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拿到了我想知道的关于拉雪尔的大部 分答案。我记下了笔记,之后花大量时间查看照片,是她在海边度假期间拍摄的。 她在大笑,还甩动被风吹动的金发。 毫无疑问,拉雪尔有天然的优美姿态、自信和魅力,很上相。她曾当过业余模 特,很喜欢体育和户外活动,比如网球、游泳和散步。她上过大学,但没有拿到学 位就退学了,然后,她将全部精力集中在孩子和安德鲁・汉斯康比的身上。 他在伦敦西南地区的里奇蒙德游泳池当过救生员,他们就是在那里相识的,几 个月内,两个人就恋爱了,并搬到一个公寓里住到一起了。一年之后,阿列克斯出 生。安德鲁是位有天赋的半职业性网球教练,后来还当了摩托信使以便挣到更多的 钱养这个新家。 拉雪尔个子很高,很优美,极漂亮,但并不挑逗人。她并不拿自己的美作为炫 耀的资本,尽管她知道自己很漂亮。但是,我觉得她并不了解自己对其他人产生的 视觉冲击力的全部效果。我觉得自己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我看到的是她的死 相,是她的性格已经消灭不存的时候。后来,当我看到假日快照和家庭录像时,才 开始理解为什么别人会被她的美貌所俘虏。 稍稍吃过一点晚饭后,我打开书房的台灯,研究那些证言、照片、尸检报告和 地图,我把这些东西全摊开在书桌和地板上。我的书房相当小,书架顺着一面墙几 乎触到屋顶,里面的书东倒西歪的,看上去没有一点顺序,但是,只要没有人去清 理它,我几乎总能够找到自己要找的书。对面是一些文件柜,里面塞满了案例笔记 和研究论文。这几个文件柜的顶上是好多捆《英国临床心理学杂志》。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到温布尔顿公园那个漂亮的林间空地。一个形象正在我的 脑海里成型。我知道这个杀手的心理是如何形成的。我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驱动他, 因为我在别的一些人身上看到过同样的冲动,就是我问诊的那些人,是我在过去的 许多年里治疗过的那些病人。我知道,这个杀人过程是一个幻想活动中最有决定性 的一个阶段,因为这样的幻想已经预演了许多年,直到它变成现实为止。 很少有人天生就成为性攻击者的。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有很强烈的、需要证明和 被别人正视的欲望。在我们长大的过程当中,当我们更有能力形成人际关系的时候, 也对自己更有信心的时候,我们会慢慢感觉到,人们尊重我们,希望听听我们说什 么,正如我们自己也慢慢认识和尊重别人一样。 同时,我们有越来越强烈和越来越成熟的性欲望。令人欣慰的是,这两种因素 通常是一起成熟的,因此,我们的性欲的表达跟积极的社会价值观彼此相联系。因 为性欲和勃起而自然产生的幻想和脑海中的形象一般涉及双方都同意的性交;彼此 的吸引、追求还有交合过程都是双方喜欢的。 但是,有极少数的一些人会产生直截了当和强烈的性冲动,但他们又没有同时 产生信心和自我价值观。也许他们早年想形成两性关系的努力受到过挫折,不管是 在性交上面还是在感情追求上面。这使他们感觉痛苦,感觉被人抛弃,或者受到别 人的讥笑。 他们被人抛弃的感觉不一定非得有实际的基础,他们只需要感觉到这是真的就 行了。如果是这样,就会导致一些人一辈子直走下坡路,总得不到足够的性生活, 而且同时还感到没有人陪伴的孤独感。 更少的一种人会发现自己心中郁积起一股怨气,一种苦涩感,还有为一切而抱 怨别人的需求。他们相信,别人伤害了他们,因此他们必须进行报复。 因为在日常生活当中,他们会感觉到他们对别人没有控制感,因此就开始形成 一种私密的幻想世界,这是另外一个地方,他们在那里孔武有力,由他们在这里决 定所发生的一切。 如果这种情况还伴有强烈的性需求,则幻想也许会慢慢演变成对在想像中与他 们保持人际关系的其他人实施性控制或性强暴。他们的幻想开始反映出他们的困境, 他们并不尊重别人,因为他们本身不受人尊重。他们的愤怒、痛苦和抱怨使他们精 疲力竭,他们拥有了一种幻想生活的全部种子,最终一定会演变成性攻击。 这样的一种人经常有非常强烈的视觉幻想系统――那是一种虚拟现实,非常生 动活泼。今天的科学家和计算机程序还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才有希望赶上。 在这种人创造的另外一个世界里,人们是按照他们指令或者确定的方式行事的。 随着这样的幻想系统成熟,就要求更多的能量和专有的细节才能够像在开始的时候 那样给他以回报。这是逐步升级的一个过程。一种幻想一度可能只涉及参与者对非 现实世界的虚拟。但是,这样的道德沦丧慢慢会需要越来越极端的表达,为的是要 保持同样的快乐水平。这通常会表明不断增强的性暴力程度和细节强度。最终,他 会在自己的脑海里形成一些图像和场景,非常清晰,非常生动。 在受虐和施虐性幻想当中,有很多不同的种类,但是,能够采取的活动范围还 是很小的。有些人集中在语言交往和虚拟当中,另外一些人需要各种各样的约束和 捆绑,再有一些人需要鞭打,或者需要像武器、棍棒和刀子等工具。这些工具用来 配合特定的一种受害人和背景,这些受害人和背景都是事先想好的,以便能够使他 的性发泄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 最终,光是幻想本身还不足够,他也许开始在现实世界里演练其中的一些情节。 例如,我们也许会看到这样一种人,他幻想强奸一名女性,某一年龄段的女性,有 金色或者棕色头发,蓝眼睛,或者绿色的眼睛。他想像跟在她后面到了她家,她并 不知道他就在那里。他等在房间外面,从卧室窗户看去,在她脱衣的时候,她的侧 面轮廓会在窗帘上映出来。他进入房间,一般是以特别的方式,并走上楼去。取决 于他幻想的类型,他会狂暴地强奸她,或者她也许会默认,或者一开始抵抗,最后 她自己也因此而产生性冲动,最后他们就达成了双方都很愉快的性交。 这样由幻想提供的快乐开始消退后,他会把其中一部分幻想带入现实世界,他 会在街上乱转,不断地演练。这使他得到极大的性冲动,使他的肾上腺素急剧上升。 不久之后,他就需要远远超过这种幻想和在街上乱逛的东西了,他开始跟踪特定类 型的女性。这样的女性也许不是与幻想中一模一样的人,也许更高,也许更矮,也 许更便,也许更胖。但是,她们都代表着众多的机会,他会在远处跟踪她们。如果 她们身边有别的人,比如男友或者孩子,他们会在脑海里消除掉这样一个女性。 更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会碰机会找到一些女性,她们是一个人,但又具备他们 想像当中的那种女性的某些特征。这样的事情也许会持续好几个月,他会一直在公 共汽车站里等候,他会爬进船坞,或者在铁路线上四处走动,在公寓的卧室窗口来 回张望。 最终,他们精心思考过的手段和冒险的决心也更大了。他开始手拿什么东西准 备强行入室,或者带上能够绑上她的东西。也许用一个面罩来掩盖自己。他甚至有 可能在一开始的时候撬开房门然后又转身逃走。 他真正无法预测的是这些女性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虽然在幻想中他能够控制她 的反应方式,但是,他不能够在现实生活中控制她的反应。有时候,一个受害人是 完全被动的,而且,起决定因素的是凶手的性格倾向,这有可能会挽救她的生命, 也有可能导致他杀害她,因为他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也许事情是这样的:她会反抗, 非常激烈地反抗,而且口中还谩骂他。这有可能使他杀害她,也许他反正是要杀害 她的――这一切都取决于他幻想中所发生的事件与现实中发生的事件的混合情形。 但是,拉雪尔・尼克尔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呢? 杀她的人是一个陌生人――这一点我几乎可以肯定。一方面,阿列克斯没有受 伤。如果这是拉雪尔很熟悉的一个人,那么,那个孩子认出他来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攻击的性幻想因素和攻击地点也表明那是一个陌生人。如果他决定去杀害一个认识 的女性,他一定知道她大概住在什么地方,或者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工作,或者她在 某个既定时间会去什么地方,等等,这样的话,他就可以选择一个地方,使他有更 多时间与她待在一起。 那片林间空中是捕捉某人的一个危险的地方。虽然从远处看它是挡住了,但是, 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有别人从旁经过,从而会打断他。他很愿意冒这个风险。 同样,他也不能够准确地了解拉雪尔会有何等反应。也不知道她会说什么,或 者做什么。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这一点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重要的是,她 要充当那个角色,充当好他在自己的幻想当中为她安排好的那个角色。 7月15号星期三上午10点,他一定知道能够去公园的只有一些慢跑者、骑马的人 和出来遛狗的人,其中会有一些年轻女性,有些还带着孩子。从他那个角度看去, 其中一些女人一定很有刺激性,让人浑身发痒。他想要这些女人,但又不具备开始 一场普通谈话,或者与她们闲谈的技能。 但是,这已经无关紧要了。他愤怒已极,他心中一肚子苦水,压抑许多年了, 这使他的性幻想如火上浇油。他一直都在反复演练,用他的幻想当作一个演练的模 板,他从背后袭击女人,并把这些幻想带回家。 但今天是一个例外,因为今天,他已经不可遏止的渴望和上演幻想的机会彼此 碰撞,并在拉雪尔・尼克尔这个人身上结合起来。 在她看来,温布尔顿公园是一个休息和放松之地,是阳光灿烂和风抚青草之地, 她可以遛狗,可以带着孩子安全地玩耍的地方。而对于那名杀人者来说,这是一个 游乐场,可以找到受害人的地方。他有藏身之地,有观察哨口,有逃跑路线。他以 前有可能见过拉雪尔,甚至远远地跟在她身后跟踪过,或者更有可能的情况是,他 只是在公园乱逛,一直走到他最喜欢的等待之地。 然后他就看见她了――个年轻女性,金发碧眼,非常漂亮,很自信,穿着他认 为极性感的衣服。她正好就是他的梦中人。她不仅美艳惊人,而且身上还透露出一 种自信和自然。可笑的是,使她在别人眼里如此出众的品质却刚好就是使她成为这 个男人大脑里合乎标准的受害者的原因。她将把他过去一切的伤痛召唤到眼前,使 他得到即刻的满足,使他的痛苦与被排斥感一下子集中起来。他离开树林朝她走去 的时候,产生了无所不能的完满感。她将付出代价,为所有的女人付出代价。 拉雪尔给了他一个友好的微笑,但是,他对这样的微笑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已 经远远超过建立一种友谊或者人际关系的心态了。到拉雪尔意识到她遇到大麻烦的 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她也许四周看了一眼,看看有没有人能够出来帮上忙,结 果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知道的一切就是她的孩子也处在危险当中,但她一点也不 知道为什么。她的恐惧是绝对的。 她扔下了阿列克斯的T恤,它标志着最开始的接触点。他用声音控制住了她。刀 子就顶在她的胸前,拉出血痕来,命令她到他希望她去的地方。她完全吓呆了,那 完全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以前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永远也不可 能幻想到这样的情形,也不可能了解那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跟许多女人一样,拉雪尔以前也许跟人谈到过被陌生人挟持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也许她说过:“我会给他来一拳,然后使劲踢他。”或者说过:“我会尖叫,让他 滚开。”但是,结果在攻击发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胆量或者抵抗力了。 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无力反抗,那是一种被动感,一种完全笼罩住她的被动感。 对于那个杀死她的人来说,拉雪尔的顺从还不够。她必须受到羞辱。他会迫使 她离开小路,使她跟孩子分开。他会割开她的喉咙,这样她就叫不成了。他会迫使 她跪下来,这样她就完全彻底地满足了他的幻想,因为有一个女人被完全控制住了, 羞辱了,还低了头。然后,他会乱刀刺死她,一刀接一刀地刺,哪怕她早就不再反 抗了。 但是,他不仅仅需要她立马死掉,他会扯掉她的牛仔裤和内裤,也许就在她死 亡之前,他会将一种光滑的东西塞进她的肛门。这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性行为,那 是一种暴行。对他来说,性欲是与征服密不可分的,与他幻想中的女人低头和被弄 脏是密不可分的。到目前为止,拉雪尔已经满足了这个角色的要求。 所有这些都发生在几分钟之间,也许还不到5分钟或者6分钟。拉雪尔身上中了 49刀,她的喉头割得非常厉害,看起来她的头几乎就要断掉了。她的尸体倒下来的 时候是极难看的一个样子,屁股显著地露在外面,任何路过的人都会看到她最没有 体面的部分,而这都是杀人者在那个环境中所能够安排的最让人出丑的事情。 他的狂喜无法言表。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够获得幻想之外如此快乐的东西。 这是真实的,他并不需要花力气在他的想像中拼凑这一切,他可以看到手上的血, 他手上还捏着刀子。不管别的一切会如何发生,没有人能够拿走他对于完全彻底的 满足感的回忆,也无法消除他那一刻的满足感。 当性勃起和狂喜开始下降的时候,焦虑感会慢慢起而代之。那就是一种内疚意 识。他明白他已经以一种自己无法预料的方式改变了自己。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 还在他的想像当中,但他突然之间跨过了这一步,他走过了一个关键的地方,使他 与众多的人类区分开来。不管别的什么样的事情会发生,他永远都会是一个性谋杀 者。 他感到的不是那种自责,那是即将到来的内心的呐喊。他现在只知道他会成为 一个受责骂和被追捕的人,他必须用尽自己的一切智慧和资源来保护自己。 我朝后靠在椅子上,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眼睛,直到天花板上冒出金星为止。 我一直非常集中精力地思考问题,已经无法再集中精力了。我忘记了拉上窗帘,而 此时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我的书房对着前庭,至少,如果我剪掉小路边的灌木丛, 就一定可以看到前庭。我记不住上次修剪灌木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去年夏天吧。 我对园艺全无兴趣,艾思和艾玛称为我“破坏者园艺家”,他们说,如果一切 都挖起来然后平整掉,仅只剩下棕色的土地,我才会真正满足。他们错了,但是, 我就让他们拿这个想法得意去吧。 多年以前,我和玛丽莲决定一起去当地的一所大学上园艺课。一个星期去一个 晚上,那课程是为刚刚学着摆弄各种花卉和灌木的人开设的。第一天晚上,那位年 长的女老师谈的是羽扇豆。 “对不起。”我有点得意地举手提问。 “说吧,什么问题?”她微笑着说。 “到底什么是羽扇豆?”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确定我是严肃地问这个问题的。之后,她带玛丽莲到旁边去 说:“布里顿夫人,你当真觉得你家先生很喜欢这门课吗?” 我记不得如何回家的,不过我并不觉得那是完全浪费时间。如果有哪种花是我 认识的,那就是羽扇豆。 我离开书桌到了厨房,然后把开水壶插上。在我用茶匙往杯子里铲咖啡的时候, 玛丽莲穿着晨衣出现在门口。她看看钟,拿了一杯水,一句话没有说就轻轻走开了。 我早就该上床睡觉了。 “好吧,保罗,你知道他是怎样想的,你明白他如何走到这一步,”我说,一 边又坐到书桌前,“但你还知道他一些什么?” 我打开大页书写纸笔记本,喝了一杯咖啡,并在上面乱画起来:“罪犯应该是 在20到30岁之间。” 大部分性攻击皆为年轻男性所为。这个杀人者已经熟练到了实施犯罪的程度, 但他也许仍然处在杀人的初期过程。他有时间想到一次杀人,但没有时间想到另一 次杀人。 “他与异性展开社交的能力极差。”我写道,特别突出他没有用普通谈话的方 式跟女人交往的能力。 他一定有一段不满意或者失败的人际关系史,也许根本就没有。除开他的性变 态以外,他还极有可能有某种形式的性紊乱症,比如不能勃起或者早泄等。” 我明白这极有可能只是形成他与异性交往的能力极差或者人际关系时常失败的 一个因素。也许早期进行的一次性交能力没有成功,因为他无法勃起,或者出现早 泄,结果使他大受嘲笑。如果是这样,没有理由认为这样的性功能紊乱在很长时间 后就已经自行愈合了。 “他有可能为某些色情材料所吸引,而这些材料会在他的性幻想生活当中起一 定的作用,其中的一些幻想会是暴力型的,他也会幻想到类似的经历。” 像这一类的观察并不是从座空中冒出来的,至少有120年的心理学实验已经在实 验基础上完成,因此,到目前为止,已经有数以万计的研究资料在展示着人类功能 和动机的各个层面。这种实验已经演化成各个不同的研究领域,包括我自己的研究 领域,也就是审判和临床心理学。来自全世界的这样浩无边际的知识对于我的工作 至关重要,但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还是要了解什么地方、哪些东西是彼此有联系的。 杀死拉雪尔的人以前也许没有杀过人,但是,他并不是第一个在公园里杀死一个陌 生人的男性。可悲的是,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样做的男性。每当这样的杀人者被 抓到的时候,有关他们的背景、动机和病理学的更多的东西都会透露出来。已经找 出了很多共同因素。例如,研究表明,高智商杀人者倾向于有更好的组织,更讲究 自己行凶的方法。他们详细勾勒自己的犯罪途径和过程,他们对受害人施加的控制 更为严格。在拉雪尔的案子当中,攻击是残忍的,可怕的,而且看起来乱七八糟。 这可以从现场看出来。 我在纸上写道:“罪犯可能只有普通的智力,也只受过普通的教育。如果他有 工作,一定是一种不需要太多技巧,但一定很辛苦的职业。他一定是单身,而且有 相对孤立的生活方式,跟父母中的一个生活在一起,或者单独一个人住在一个公寓 里,或者住在卧室兼起居室的地方。他一定有孤僻的爱好和兴趣。这些爱好和兴趣 一定是不寻常的活动,也许还包括对武艺或者摄影的普通爱好。” “他一定生活在可以轻松步行至温布尔顿公园的某个地方,而且极熟悉这个地 方。他目前可能还没有开车。” 所有这些结论都是根据我们对以这种方式杀人的罪犯的一般理解得出来的。 看看事件发生的过程,我怀疑杀死拉雪尔的人以前杀过人。一般来说,重复杀 人者会在杀人过程中越来越熟练,他们会完善自己的技巧和行为,留下越来越清晰 的特有记号。 哪怕拉雪尔是他的第一个,但仍然有很大一种可能性,即杀死她的人有性犯罪 史――以前不一定被起诉,但是,他有可能因为犯了一些小罪而引起人们的注意, 比如不体面的自我暴露,或者偷女人的内衣。我将这种可能性排列为一半对一半。 我并不希望约翰・巴塞特只靠这样的分析,但是,这样的可能性也不应该完全排除。 把赤裸裸的阴茎显露给一名措手不及的女性看,到杀死一个人,这看起来很像 是一个巨大的生理和心理跳跃,但是,这个杀人者有可能远在他真正做到这一点之 前就在自己的脑海里完成了这样一次质的跳跃。他在想像当中演练过,但并不是每 一个细节,因为他的大脑里并没有一个确定的受害人或者地点。拉雪尔是机会选择 的结果,她之所以被杀也是因为他当天的冲动特别强烈。没有警告,没有自我保护 的迹象,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事先准备好的。 之后,他有可能会非常激动,但这很快便在几天之内消失。如果有幸的话,性 满足与被发现的恐惧和担心极有可能使他保持一阵子的沉默,但最终他的渴望会再 次返回大脑,他会再次出击。我在页底写下了最后一个结论:“在我看来,这个人 几乎肯定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再次杀死另一位年轻妇女,这是他强烈的性变态和攻 击性幻想冲动的结果,就跟以前所描述的所有人一样。”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我开车去上班,一团团的泥水灌满了水沟,雨点都挂在 树枝上。经过基布沃斯村的时候,我看了看当地的教堂,这个教堂极有名望,因为 它有两道大门,一道朝东开,一道朝西开。 在往日,曾经有过两个彼此搭界的村庄,基布沃斯波香和基布沃斯哈柯,这两 个村庄共用一个教堂。有人曾对我说,各村的大户曾发生过争论,不知道谁应该得 到优先,谁应该先得到服务,困此,问题最后通过两道大门得以解决,这样可以让 各村的村民一同到达教堂。如果人生所有的障碍都能够如此简单地解决便好了。 在莱斯特郡,人行道上满是办公室的文员们在匆忙行走,他们举着伞弯腰低头 走路,一边躲避路上的汽车溅起的泥水。 对于这个人我还知道些什么呢?我心里这样自问着,完全无法将杀死拉雪尔的 人抛出脑海之外。巴塞特曾说过,总共有1750万嫌疑人。心理轮廓描述有助于缩小 疑犯范围,但是,有极差的社交技巧的孤独的人数以千计,他们是些孤立和不快的 人,长得一点也不好看。那并不能够使他们成为杀人犯。 杀死拉雪尔的人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会吃,也能喝,还可以跟任何男性一样睡 觉。他有生日,头上可能还有一个屋顶。但是,正如拉雪尔・尼克尔是现实世界当 中的一个女性,有自己的内心生活,杀死她的人也有自己的内心生活。 那天白天,我替一个12岁的小男孩看病,他在米德兰放火。我坐在他对面,往 下看了看,看见了他的案宗封面上他的名字、年龄、住址、婚姻状态和犯罪性质。 那些细节只是给了我一个简单的描述,他们并没有告诉我这个案卷里面有什么,也 没有说这个男孩子到底是谁。我知道里面远远不知几行字,正如杀死拉雪尔的人也 远远不止心理轮廓描述当中的17条。 但他是谁呢?使这个人与众不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塔楼医院的餐厅里吃午饭的时候,一个答案钻进了我的脑海。跟神话故事或 者刺激读物里面的情景不一样,我并没有在云中看到什么脸面,也没有在雨水滂沦 的窗玻璃上看见什么东西。一个罪犯的生理特征一般与我没有太大关系。拉雪尔的 杀人者也有可能就坐在对面,在借用我桌上的盐和胡椒,而我不能够认出他来,也 不可能知道这一点。我研究的是他的想法,不是他的眼睛。 同样,如果他来到我的诊室,让我了解到他的性欲全部的细节,我会立即明白, 他有可能就是杀死拉雪尔・尼克尔的那个人,根本不需要他本人说出来。 使这个人与众不同的东西是性变态幻想,这是驱动他的根本动力。这是使他与 众不同的地方。我回到书桌上,就这个杀人者的幻想写了整整一页,希望这有可能 让警方明白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以前在任何一个刑事调查案件中都没有这么做 过,但是,这看起来是符合逻辑的,也是向前迈出的积极的一步。 根据对来源材料的检查,我有这么一个意见提出来,即这名罪犯基本上属于有 性变态的人格障碍型,这种障碍的详细特征是普通人口中极为罕见的,他们在有总 体的性变态的男性当中也只是一小部分人。 我还认为,这名罪犯的性幻想当中一定包含下述因素当中的至少一部分: 1)成年女性; 2)这名女性将被用作性物体以满足这名罪犯; 3)不太可能找到他有密切的人际关系的证据; 4)里面一定有施虐内容,可能涉及刀具,一把或者数把,有生理控制和语言辱 骂的行为; 5)渴望凌辱女性受害者; 6)涉及肛门和阴道攻击; 7)希望看到女性受害者显露恐惧; 8)我会推断这样的性狂想最后会导致杀死女性受害者; 我还想强调:我觉得他的性幻想包括上述的某些方面,但不一定全部包括,而 且没有理由认为他的自慰性幻想仅仅局限在上述几点。 拉雪尔被杀死后,警方头一个月接到2500多通电话,那件案子的知名度还在继 续扩大,但这是一把双刃剑。7月15日在温布尔顿公园附近的几乎所有人都站出来了, 但结果是警方发现自己埋头于大量文件处理工作,根本没有想到要辩认凶手。 到目前为止,我的罪犯心理轮廓描述和罪犯的幻想分析已经传真到温布尔顿警 局了,我的工作可以说已经做完了。但我看到消息说,已经有10多人被作为疑犯接 受了问讯,然后又无罪释放。 约翰・巴塞特没有把事情办成,这使他特别难受,因为他将于11月份退休。他 一个星期回到公园一次,把他的车停在拉雪尔从沃尔沃车走出来的地方,然后一个 人站在林间空地里沉思。对于这位前任机队小组的警官来说,这是他一生所调查的 凶案当中最惨的一桩。他把这件事看得很重,把它当作自己的事情。“没有人被逮 捕,没有人被起诉,我认为这是我的责任,”他对一位新闻记者说,“我必须现实 一些,而且明白,每过一天,我抓住这个人的机会就小一点。我无法逮捕一个人, 也无法起诉他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因此我的内心充满了自责。” 这让我想起1950年代的一宗著名案例,就是斯特拉福郊外的米昂山的巫术杀人 案,那是苏格兰场的费边在他的职业生涯当中没有破获的惟一两桩凶案之一。之后, 他每年都去那个现场,希望灵感会助他破获此案。 巴塞特的突破于9月17号星期四来临。当时,英国警视台播放了罪犯重构情景, 还播放了警方希望调查的那些男性的电视合成图片。其中一个涉及在河边洗手的那 名男性,他被描述为年约20至30岁,约1.78米高,棕色头发,剪着较短的发式。他 的打扮与众不同,白衬衣上扎着腰带,手上还拿着一个包。 第二组电视合成图片显示一名男性朝万茨沃斯的诺斯泰德大厦的一个地方跑去 的情景。他被描述为1.83米高,很瘦,齐肩的夹杂着浅黄条纹的灰白头发别在耳后。 他穿着灰色或汽油蓝的拳击短裤。虽然过去有人问我说,我研究出来的细节可否公 之与众,我一向都说不行。这次我同意让我作出的心理轮廓描述来构成节目的一部 分,因为罪犯再犯的可能性太高了。电视播放的头一天,我曾对英国警视台的尼克 ・罗斯仔细解释过应该如何利用那些材料。结果只在那个节目中拿出了一个大致的 轮廓。 几个小时之内,有300多通电话打进来了,其中有20通电话被列入紧急处理对象。 其中一个人的名字4次被提到――柯林・斯塔格,一个没有工作的单身汉,一个人住 在离温布尔顿仅只一英里的一个住宅区里。 斯坦格以前也接受过调查。凶案发生的当天,他约在晚上12点30分带着一条狗 朝公园走去,结果被一名警员挡住盘问。当他听说公园已经被封锁后,斯坦格提到, 他当天早晨8点15分和8点50分之间还去过那里。他说他带着狗去过柯林塘,然后就 回家了。警官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他的名字和地址。 这名29岁的男子数年来一直生活在阿尔顿住宅区,当地居民都认识他。他曾跟 他父亲共一套公寓,1986年,他父亲得癌症死掉了,之后他就一个人生活。也住在 那个小区的莉莉安・阿维德回忆说,凶案发生的几个小时后,她在街上看到过他, 说他看上去非常激动。他穿一件白色的T恤衫,白色短裤,头发刚刚洗过。柯林告诉 她说,拉雪尔被杀的前10分钟他还在公园那边,而且还解释说他常常站在凶案发生 地那边的一个山坡上。阿维德夫人当时很是奇怪,他怎么知道凶案会在哪里发生的 呢?因为那个公园立即就被封锁了。 英国警视台播出电视合成像的几个小时后,刑警在斯塔格的公寓里逮捕了他, 公寓就在罗汉普顿伊普斯雷园的阿尔顿小区里。媒体很快提到,他的前门上画着一 对冰蓝色的眼睛,还有一个警告:“基督徒走远些,这里住着一个不信教的人。” 房间里面有各种色情杂志,还有很多讲神秘事件的书。 时间紧迫。刑警有3天的时间审讯这名疑犯,之后要么起诉他,要么释放他。 我回到莱斯特的办公室,不再考虑拉雪尔・尼克尔凶杀调查案的事情,因为我 觉得自己的角色已经扮演完毕。同时,仍然有另外一个问题悬而未决:迈克尔・山 姆释放斯戴芬妮之后,到底把钱藏到哪里去了。共有15.5万英镑不同币值的赎金仍 然没有找到。 警方最初的搜查曾在一块田里找到一个空洞,就在苏顿昂特伦特区的山姆家附 近。同时,还在他的车间里找到一只红色金属箱,上面发现有泥土,这表明钱在某 个时期是给埋起来的。山姆是个特别的游戏玩家,我的第一反应会说他:“在同一 个洞里不停地挖掘。”他的伎俩之一总是依靠人们做出假定,也许他希望警方假定 他已经把钱转移了,但事实上他只是把它埋得更深而已。 围绕赎金的神秘事件使他大为兴奋,他利用这一点来支持自己的宣称,说他有 一个同谋,而这个同谋此刻正在大把地花销这笔钱。不支持这个说法的证据强而有 力,但是,警方希望把最后一个松口的地方扎紧。 经过数月的搜寻之后,在塔利何安排了一次会议,那是警方设在伯明翰的一个 培训中心。我参加了来自西米德兰和西约克郡的联合调查小组,他们在阶梯讲演厅 里聚会,讨论最新的进展。一位SAS上校确证了我们所有在场专家的调查研究领域, 然后接受了提问。人们希望,他在寻找北爱尔兰共和军的秘密武库时的成功经验有 助于找到失踪的钱财。 那个理论是相当吸引人的,而且基于这么一个想法:北爱尔兰共和军不会使用 永久性或比较明显的场所作为武器藏匿场所,比如公路旁边的紧急停车道或者田野 的角落。他们会寻找可以利用地标再次找到的地方,一般来说不一定是明显的地方, 除非是你特别熟悉的一个地方。例如,他们不会利用一个四角,“隐藏的东西”有 可能会藏在第五根桩柱下面,然后还有对面树丛中的第三根路灯柱作为参照。 但是,这个案子中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是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寻找。我们再次回 顾了迈克尔・山姆的生活和时代,讨论他的习惯,以前的历史,还有字母和数字也 许是藏匿地的重要指标。有很多种可能性存在,如预料的一样,山姆留下了很多错 误的线索,但最终,讨论集中在斯托克峰上,那是格兰特汉姆南边的一个地区,离 朱莉・塔特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仅只1.7英里。其他的一些因素使山姆与这个地区联 系起来。当地的一位农民曾报告说,朱莉・塔特的尸体被扔出来的那天看到一辆桔 黄色的汽车,这跟山姆的梅特罗车相差无几。有条铁路线从中经过,还有一座立交 桥跨过那条铁路,这提供了一个理想的观察火车的视点。 山姆可能在匆匆忙忙中重新藏起了那笔钱,因此,那一定是他熟悉而且感到放 心的一个地方――是他以前去过的某个地方。在9月,警方曾在一次问讯中提到过斯 托克峰,山姆也说他去过那个地方好多次。他无意中说出,最后一次到那个地方是 2月的一个潮湿的星期三。 那笔钱必须在1月30日释放斯戴芬妮到2月21日山姆被逮捕之间的某个时间埋下 来的。一位气象学家确认,2月19日格雷汉姆区在下雨。这也是山姆给船台公司的西 尔维哑・贝克打电话的那一天,当时他想让她闭嘴。这个行动表明,他处在极大的 压力中,因为他明白,24小时后,他的声音将向数百万人广播。 那位上校看了看斯托克峰,然后指出一些有可能藏东西的天然的隐藏处。最初 的搜查什么也没有找到,但是,利用地面探测器搜寻显示地面有波动。最后,12万 英镑从两个不同的地方找出来了,都埋在铁路沿线。 山姆想构造的“同谋辩护”现在破裂了,但是我毫不怀疑,他还会发明另外一 个故事来解释新的情境。他被逮捕之后已经过了10个月,再过6个月他才能够面对诺 丁汉皇家法院的陪审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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