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十二 从白雾的缝隙中,二宫好像轻摇直上。天亮了。不知不觉中二宫趴在桌子上睡 着了。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梦见什么已经全忘了,也许根本就什么也没梦见。 手机响了,桑原坐起来,打开手机。 “喂,是我……后来呢?什么时候?”很不高兴的声音,好像是帮里打来的电 话。二宫晃着头站了起来。他如今疲劳过度,全身不适。他来到外面,撒了一泡尿。 侧腹部还有点疼,也许是在山中的缘故,空气凉丝丝的。已经7点30分了。点上一支 烟,他又回到办公室里。桑原正坐在沙发上揉着脖子。 “刚才的电话是?” “家里年轻人打来的。有人往帮里去电话,仁田好像在找我呢。” “仁田可能是发现川路了。”二宫脱了上衣,解开衬衫的扣子说。 “发现申请材料全都没了,该惊慌了吧,不过现在找我,已晚了。” “仁田同时也在找我吧。” “你的办公室、你的宿舍,在你的周围现在全是黑社会的人。陵南帮和本藏环 境开发,可能都想要收拾你。” “那么说,我已经无家可归了。”二宫脱下衬衫,揭开伤口上的湿布,只见被 打后的腹部紫色斑已经变黑,肿也消了,热也退了,胸口和肩头的伤如果不用手按 也不觉得痛了。 “你干脆给我当司机算了,扎着蝴蝶领结,戴着白手套。” “实在抱歉,比起你的宝马车,我还是喜欢我的破皇冠。不做与自己身份不相 称的事,这是我的信条。”二宫穿上衣服,来到电话机前,按下电话号码,立刻就 接通了。 “喂,这是渡边家。” “啊,悠纪,是我。” “哦,启哥。” “有件事求你,一小时以后,请到交通局去一趟。” “交通局?干什么?” “那儿有《登记事项证明书》,要一份来。”二宫用电话解释着申请书的填写 方法,悠纪好像在记录。 “车号是,大阪・334500,黑色皇冠。” “明白了。查完后怎么办?” “中午之前我再给你去电话,把查到的事项告诉我,像车主的姓名、住址等。” “我11点钟去排练,那时你可往摄影棚打电话。” “谢谢,真是帮了个大忙,我会报答你的。” “启哥,现在你在哪儿?” “富田林,小田总业事务所。” “启哥,就你一个人?” “为什么要问这个?” “嗯,我担心。” “不会是忌妒吧。” “瞎说,你想哪儿去了。” “还有,千万别到咱们的事务所去,记住了吗?” “嗯,我可害怕冒险。” “好吧,回头再联系。”二宫放下了电话。 “喂,你和那个小老太婆什么时候开始搞上的?”桑原问道,“已经很长时间 了吧!” “还没长毛的时候就开始来往了。” “胡说,是你本人还没长毛的时候吧!” “现在可长满了毛,看看吗?” mpanel(1); “算了吧。”桑原说完,就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说,“喂,给小田家去个电 话吧。”二宫看了一下手表,便拿起了电话。一连响了七下,才有人接电话。好像 不是小田的妻子,而是个年轻的女孩,听声音好像是中学生或高中生。 “大清早就打扰你,真对不起,我是二宫,社长在家吗?” “不,没回来。” “现在能在哪儿呢?” “可能是在旅馆吧。” “旅馆?” “昨天夜里,爸爸打来电话,说是去看望土屋先生,太晚了,所以就住在附近 的旅馆了。” “什么时候往家里打的电话?” “嗯,大约在12点之前吧。”12点之前,正是把川路塞进车货箱里,离开西心 斋桥二宫事务所的时候。 “土屋先生家在什么地方?” “在(土界)市,具体住址不清楚。” “你觉得你父亲当时状态怎么样,比如像说话声音与平时有什么不同啦,等等。” “嗯,好像有点喝醉了。不过每次喝酒都是那样。” “你父亲常在外面过夜吗?” “是的,有时候就……您为什么要问这些呢?” “你父亲托我的事已经办完了,所以我想见到他。可是联系不上。从昨天早上 起,他就没到会社里来,我很着急。” “那你就往锦田的事务所打电话吧。”其实二宫现在正在锦田的事务所打电话。 “那好,谢谢,打扰了。”放下电话,二宫对桑原说,“昨天夜里12点之前, 小田往家里打过电话,说是去看望土屋,然后住在附近的旅馆。” “土屋是什么人?”桑原抚摸着下巴问道。 “小田总业原来的大管家,去年因心肌梗塞而病倒了。”二宫环视了一下四周, 发现后面的小柜上挂着电话本。把它摘下来按姓氏字头查下去,上面写着“土屋光 春、0722・2379××。”把电话号记在本上,然后按按钮,但很久也没有人接电话。 “打通了,没人接。” “不行就算了吧。”桑原一边用小手指挖耳眼,一边说,“现场检查还没结束, 他哪会有闲空去看望什么大管家二管家的。” “哼” “肚子饿了,吃早饭去。” “去茶馆吧。” “我最讨厌吃面包。什么面包片加一个煮鸡蛋,简直像喂狗的东西。” “可是,你却喜欢喝咖啡。”二宫嘲笑说。 “讨厌。哪有喜欢喝咖啡的狗,要有的话你给我牵一只来。”桑原懒洋洋地站 起来,对二宫说,“你开车,吃完饭去府厅。” 在外环线藤井寺的前面,他们找到一家早上营业的餐厅,在那里吃了两份份饭。 然后,他们驱车经西名阪道、阪神高速公路来到中央区大手街前。因为是星期五的 早上,道路异常拥挤,所以到达府警视厅时已经快10点了。把宝马停在停车场后, 他们向工作人员打听了环保局的位置,然后向西侧楼走去。 “看吧,这些勤劳的工蜂从大清早就拼命,多辛苦啊。你这个夜猫子也要向他 们学一学。”桑原说着,摇晃着肩膀迈着大步穿过人行横遭。和他擦身而过的人, 都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到了西楼,他们乘电梯上七楼。只见有一个门上写着《环 保局垃圾处理指导科》,他们拉开门走了进去。 “早上好,我们是富田林的小田总业会社的。”二宫对接待柜台里面的女职员 说,想打听一下关于11日晚上轮胎现场的火灾情况。女职员说了声“请稍等”,便 走进里面,小声对一个像上司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又返回来,对二宫他们说:“请到 这边来。” 他们又来到走廊,被让到对面的一个房间里。这里只有一张能折叠的长条桌子 和一把钢管长条椅子,在北侧只有一个很小的小窗户,是一个令人感到很不舒服的 房间。 “好压抑的房间。要是在窗外安上铁栏杆,岂不和警察审犯人的房间一样了吗?” “警察也使用暴力吗?审问嫌疑人的时候。”二宫问。 “现在敢那么干的不多了,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啊。”桑原坐在椅子上抽烟, 没有烟灰缸,只好把烟灰弹在地上。 “这第四科的警察,怎么看上去都和黑社会的流氓差不多呢。烫着鬈发,穿着 花哨的夹克,说话比真正的流氓还粗鲁。” “那帮家伙和我们完全一样,只是以警徽为招牌,不管你犯没犯着他,就爱没 碴儿找碴儿,找碴儿简直比一日三餐还热心。” “是吗?那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那帮家伙,喝完酒不给钱。可是干我们这行的人,喝完酒分文不少付。说是 同样的人,其实还不如我们呢。”这时,随着几下敲门声,走进来两个男人。他们 先做自我介绍,年纪大稍瘦一点的是指导股股长西原,另一个剃着寸头的是主任玉 泽。 “初次见面,我叫二宫。”二宫递过名片说,“我与小田总业有合同,做他们 的建筑顾问,他们在富南市建造垃圾处理场,我负责涉外方面的工作。” “到这来有什么事呢?”玉泽看也没看桑原一眼,急急忙忙地问。 “昨天,小田到这里来过,在这里接受了训导,关于训导的内容我想再确认一 遍。” “小田先生确实来过这里,不过同样的话让我再重复一遍嘛……”玉泽想了一 下说,“你为什么不去问小田先生呢?” “小田失踪了。大家正在分头去找。”二宫大胆地使用了“失踪”这个词,因 为只有这样说才会引起对方的重视。他又说:“昨天傍晚,从府厅打回去一次电话 后就失去了联系,下落不明。我想他会不会自杀,因轮胎火灾一事,他的精神已经 崩溃了……” “我们并没有怎么严厉地训导他。”玉泽吃惊地说,“只不过是关于火灾情况 问了一下事情经过。那毕竟是一种形式,并没有像刑警或消防队那样详细地调查。” “昨天中午,小田去锦织警察署了,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呢?” “下午5点钟左右。他说3点多一点锦织警察署的调查才结束,吃完了饭才来这 里的。” “离开这里是几点钟呢?” “差一点儿不到7点。当时一点看不出自杀或失踪的迹象。” “当时,他没说要去哪里吗?” “没有,什么也没说。” “从5点到7点,小田在这里接受了两个小时的训导?” “二宫先生,那是因为发现了一点小问题。”西原插嘴说道,就像嗓子里有痰 似的一种沙哑的声音,口气却很傲慢。 “问题?什么意思?” “从锦山山谷的水里和农业用水里,检查出来了氰。” “氰,就是氰酸吗?” “是的,是氰酸化合物,可能属于氰酸苏打之类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由轮胎火灾引起的。可能是着火时,往燃烧的轮胎上浇水灭火时,灭火的水 渗人地下,流进了山谷的河里。”西原解释说,前天傍晚,从山谷和水渠里分别采 来了样本。 “垃圾处理指导科还负责这方面的检查吗?” “有人举报,说是山谷的水又白又混浊,还有一股刺鼻子的怪味儿……所以技 术人员就赶赴现场,发现稻田里小河虾死了很多,漂浮在水面上。” “小河虾寿命短,在泥中产卵立刻就会死去。” “可是化学性氧含量要求在30PPM之内,氰的含量在0.1至0.2之内。那里的氯气 含量相当高。二宫先生,这可不是小事。” “小田是负责垃圾中间处理的,水泥块和旧轮胎里是不会产生氰酸的吧。” “是的,水泥块和旧轮胎里是不会产生的。”西原叹了一口气说,“小田总业 从1983年到1985年用了10万立方米的残土填平了锦山与伏原之间的峡谷,使其成为 小田的地盘。在那些残土里可能会有污泥、煤渣及其他东西,那些东西里完全有可 能产生氰酸呀。” “如果你说的那个叫氰的什么东西真有的话,肯定是有人陷害小田,趁夜里往 水中倾倒电镀废液等。”电镀工厂使用大量氰酸和盐酸,这是众所周知的。二宫凭 直观感觉认为,氯成分高是有人在作祟。于是他问道:“是谁举报的?” “没说姓名……可能是使用那里的水的农户吧。” “常有人来举报吗?” “嗯,只从那场火灾以后。”西原板着脸装腔作势地说,“检查和训导是我的 职责嘛。” “火灾和氰酸两件事,都是有人故意栽赃。” “小田说的和你说的完全一样。他决不承认氰酸是从他那里流出来的。” “发生火灾,又发现了氨酸……天濑垃圾处理场还能建造吗?” “嗯,不好说呀,要看调查结果。如果法律上确定为小田总业的过失,别说建 垃圾处理场,就连眼下的垃圾中间处理许可证也要吊销。” “只有这样做,你们指导科才算有面子,是吧?” “二宫先生,请不要误会。我们的工作目标是,使有关企业向更健全的方向发 展,营造一个没有公害的环境。”西原一口气说道,“玉泽,几点钟开始开会?” “10点40分。” “啊,还剩5分钟啦。”西原已明显地下了逐客令,想赶他们走。 出了西楼,走向停车场的途中,桑原嘿嘿地笑着。 “有什么可笑的!” “你也真是见义勇为了,竟然替小田向指导科的人提抗议。” “我讨厌那些官老爷,尤其是刚才那种傲慢无礼的家伙。” “不老老实实地交税,还口吐狂言。” “我不缴税?你缴了多少税?” “胡说,哪有黑社会的人缴税的。”是的,从来没听说过黑社会的人缴所得税, 因为他们在法律上属于“无职业”。在停车场入口旁边,农林会馆前面有一个公用 电话。二宫想,悠纪应该从交通局回来,到摄影棚了吧,于是说了声“打个电话”, 就朝电话亭走去。 二宫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商品广告。到底是政府的行政街,色情旅店、小姐拉 客的广告一张也没有。二宫所见到的是:“现场高利息贷款,50万之内不需担保”、 “分期贷款,每次200万”等宣传单。这些大概全都是没有许可证的黑市交易。二宫 想起了在赌场放债的新井。 电话通了,找来了悠纪。 “喂,我是渡边。” “是我,证明书拿到了吗?” “嗯,在我手里。” “麻烦你念一下。”悠纪开始念,二宫往笔记本上记着。皇冠的车主是:“大 阪市中央区石MT3―18―301号的,FK不动产株式会社”。 “哦,对手竟然是个财团法人。” “法人对你不利吗?” “不,不是的,只是有些意外。” “这份证明书,怎么处理?” “已经没用了,撕碎后扔掉。” “启哥,能挣到500万吗?” “差不多吧。悠纪要是考上演员,一起庆祝一下。”放下电话,二宫把皇冠车 车主的情况向桑原叙述一遍。 “FK不动产株式会社,好像是和薰政会有关系的一个会社。” “石町就在这附近。”石町在谷町街西侧,走着去也就15分钟。 “好哇,又有事了。”桑原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沿谷町街北上,由天满桥单行线向左拐。 “三丁目就是这一带。”司机看着旁边的路标,减慢车速说。 “开慢些,再往前开一点儿。”桑原透过窗户向左右两侧张望着说。 制药会社、家用电器陈列室、五金商社,――在对面的三楼,二宫发现了一个 很短的招牌,上面写着“FK不动产”。 “有了,有了,在那儿。” “好,停车。”在“FK不动产”大楼的正前方,他们下了出租车。这是一座外 面贴着瓷砖的十层楼,是这一带最高的建筑。拱形起脊的大门旁边,是地下停车场 的出入口。占地面积并不很大,约有200多平方米吧。 “下一步怎么办呢?”桑原望着楼思考着。 “想知道那辆黑色皇冠轿车的车主是谁。” “你不是在神荣事务所见过那个人一面吗,进去找一找。” “见是见到了,可是……”二宫想,总不能进去乱闯吧。可是怎样调查好呢, 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 “热死我了,我去那儿等你。”桑原指了指十字路口旁边的茶馆,一转身朝那 里走去。 二宫走进楼里,从大厅穿过二楼直达二楼屋顶,那里地面和四周墙壁全是洁白 的大理石。不锈钢制的指示板牌上写着“FK大楼”,“FK不动产株式会社”占三楼 的整个楼层。 怎么,楼内全都是同行――二宫看着指示板想到。从四楼到十楼分别是:桥梁 设计、公路铺设、土木建筑机构等株式会社,几乎全都是建筑方面的企业。从名字 上看,都是正儿八经的会社,一点没有皮包公司的感觉。 这时,电梯的门开了,走出一名身穿驼色制服的女事务员,怀里抱着一个大纸 口袋,口袋上写着“内田一级建筑事务所”。 “对不起,请问……”二宫叫住那位女士问道,“FK不动产株式会社是在这儿 吧?” “啊,是的。” “FK不动产是这座大楼的所有者吧?” “不,不是,大楼主人是舟越建筑。” “舟越建筑?”二宫不由得反问了一句,“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大型综合建筑 商社?” “嗯,听说是。FK不动产是舟越建筑的子会社。” “看来‘F’是舟越建筑中‘舟’字的日文字头喽。”二宫点了点头说,“这么 说,这个楼里的会社都是舟越建筑的主顾啦?” “嗯,是的,我们事务所也是其中之一。” “FK不动产一共有多少员工?” “不知道,您到三楼去问一下吧!” “啊,谢谢,打扰了。”说完,二宫走进电梯,女事务员走了出去。二宫乘电 梯下到地下,这里是裸露着水泥柱子的地下停车场,共停着二十几辆车。沿通道向 右走,在机械室旁边果然有一辆黑色皇冠,车号为“大版・334500’,轮胎和车轮 罩上还粘着泥。看看周围无人,二宫便拉了一下车门,门已锁上。车里的座席上只 有一个手纸盒,找不到任何能判断车主身份的材料。想查看一下前面的盒子和后面 的货箱,但是打不开。怎么办?把窗户打坏,不行,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看 见后车窗上贴着不干胶标签,上面写着“大阪中央丰田・天满”。记住这个名字, 二宫又乘电梯返回一楼,走出了大楼。 穿过汽车道,在一家饮食店前拿起了公用电话,向查号台问清了“FK不动产” 的电话号之后,给对方打了电话。 “您好,这里是FK不动产。” “经常承蒙您的关照,这里是大阪中央丰田交通局,通知贵社的车来这里定期 检车。”然后,二宫通知了黑色皇冠的车号,并问车主是哪一位。接电话的女职员 清楚地回答,车主是坂本常务董事。 “什么时候去检车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请下个月过孟盆节放假时来检车。” “好,我跟坂本说。” “不用了,我们直接与坂本联系。”放下电话,二宫朝茶馆走去。屋顶是西班 牙瓦,墙上喷着漆,木雕的门扇,店内的梁上和门上挂着几十幅茶盘图画。桑原正 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喝着柠檬汁。店里除了一个留胡须的老板和一名茶色头发的女 服务员外,只有两名客人。二宫要了一杯冷饮。 “怎么样,查清了?”桑原跷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问道。 “那辆皇冠车停在地下停车场里,昨天我们见到的那个人是车主,叫圾本,是 常务董事长。”王宫用湿毛巾擦了擦脸,开始介绍情况。桑原细心地听着,偶尔还 问点什么问题。 “哎呀,FK是舟越的子会社。你为舟越联系现场保卫,却不知道FK不动产这个 会社?” “我常打交道的,只是像山本施工队这样拆迁单位,从来没从综合建筑商社那 里直接揽过活,与不动产及土地收购商本来就没有关系。” “舟越、FK不动产、神荣土砂、陵南帮――奇妙的组合。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 一种关系呢?” “可不可以认为FK不动产是神荣土砂的出资单位呢?如果是,资金来源就有保 证。” “如果FK是舟越建筑的子会社,那就应该和神荣、本藏那种与黑道勾结的企业 不一样,说不定是真心要建工业垃圾处理场呢。” “不过,如果是在关东,像共和建筑、国土工业那种大型综合建筑商社全都有 自己专用的工业垃圾场。像修地铁啦、改造城区啦,都会产生大量的淤泥废土。可 是东京一带能消化这一类垃圾的垃圾场只有两个,所以,建筑商们都在拼命地寻找 能建垃圾场的地方。” “所谓的淤泥废土,不就是带水的泥土吗?用它填海造田不就行了吗?” “那不行,城区改造或挖地铁产生的淤泥废土不是天然土,根据施工需要,那 里面加入了许多土地凝固剂以及其他各种化学药品,所以这类泥土不经过处理是不 能埋入地下的。” 据二宫解释,淤泥先要脱水,然后再把脏水净化至规定的标准以下才能排放, 剩下的泥土经过处理使其固定,然后才能作为埋地的土使用。 “作为大型综合建筑商,既有资金,又有政治权力,建造一两个垃圾处理场不 是很简单的事吗?”桑原问道。 “可是,东京那边与大阪、和歌山一带不同,那里是宽阔的关东平原,找不到 合适的山和峡谷,而关东一带每天产生的以吨为单位计算的垃圾,是关西的两倍多。” “你知道的可真详细,是小田告诉你的吧。” “不,自己专门研究过,买了很多书和资料嘛。” “这么大岁数,还当小学生。”这时,饮料送来了。二宫没用杯子,一口气喝 干了饮料,然后把罐捏扁了。 “真不文雅,怎么不倒在杯子里喝呢?” “啊,真痛快,我又活过来了。”二宫煞有介事地用舌头舔着嘴唇上的泡沫。 “想了解一下舟越与FK的关系,你有什么路子没有?” “舟越的路子嘛……”二宫想了一下说,“有倒是有。” “有熟人?” “在舟越大阪本社会计科。”二宫认识一个叫上谷的主任,人不错,就是嘴不 严。 “喂,你在想什么呢?” “不,没什么……”他不太愿意麻烦上谷,但除了他以外又没有别的熟人。没 办法,只好找他,再说,关于古川桥施工现场保卫的事也想问他一下。二宫从桑原 那借来手机,拨通舟越的电话,让总机接通会计科的上谷主任。 “噢,是你,好久不见了,还好吧!” “还行,好久不见了,主任也好吧!” “只是瞎忙。” “今天有件事想求您。” “噢,什么事?” “关于古川桥集体住宅拆迁的事。” “噢,那个施工现场的财务工作是我做的。” “上个月,山本施工队到现场去拆迁,两天前,说是从舟越本社来了通知,不 再用人保卫现场了。现场保卫费是800万,山本施工队先垫付的400万仍要支付,但 剩下的那一半就不给开支票了。” “什么?会有这种荒唐事!负责保卫的帮会已经工作了吧?” “所以,我本人和山本施工队都很为难。到了这步,又拒绝帮会的保卫,那怎 么能行呢?” “到底是谁说要拒绝的?” “营业部的扇木部长和野口科长,说是会社已定的方针,与以往的做法一刀两 断。” “简直胡说八道。不用帮会保卫现场,工程能进行下去吗?” “扇木部长是真的要撤回吗?会社的方针政策也是真的吗?” “我只负责计算资金,营业方面的事不太熟悉。” “所以,我想请您帮着调查一下。” “调查倒是可以,可是……” “拜托您了。我会记住您的好处的。一客不烦二主,顺便再求您一件事,主任 您知道FK不动产这个会社吗?” “当然知道,是我们的子会社嘛。”据上谷讲,FK会社的营业项目包括买卖和 租惜不动产,企划开发等,本社设在中央区石町,在神户和奈良各有一个营业所, 职员大约有70人,社长叫伏见,是舟越建筑的原开发部长; “常务董事坂本,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人,没听说过。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说来话长,我们见面时再说吧!” “我再打听一下吧,关于坂本常务董事长。” “不过,我问的事千万不要对外人讲。” “条件还真不少呢。” “方便的话,今晚喝一杯去,怎么样?” “好吧。” “晚上8点,还在上次去过的新地的‘梦幻’,行吧?” “就是本通地下的那家吧?” “对,花店的旁边。” “好,知道了,我去。”上谷到去年为止一直在建设处工作,负责大阪府南部 的事务,他家住在东成区的公共住宅区,虽然已经有三个孩子,但仍然热衷于酒和 女人,所以总是囊中羞涩。他和二宫是在八尾的拆迁现场认识的,一起到新地喝过 几次酒,每次都是二宫付钱。 “那个会计科主任靠得住吗?” “虽然不十分可靠,不过还不至于出卖我们。已经40多岁了,才是个小小的主 任。大约在5年前吧,他和下面的承包部门之间搞了点小动作被曝了光,从此晋升之 路被堵死了,每天坐在窗户前面摆弄电脑。” 二宫把手机放在桌上,说:“晚上8点和上谷见面,从现在开始,我们干什么呢?” “还去釜崎赌场,要是能赢400万,你把现场保卫的那400万先付了。”桑原的 说话声太大,店里的客人全朝这边看,但很快又把目光移开。 “那种吓死人的赌法,我再也不敢了。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那你往土屋家里打个电话吧。”于是,二宫又拿起手机,打开笔记本,按了 电话号码。 “还是没人接。” “你问一下他住在什么地方,向小田总业事务所。”二宫又给小田总业去电话, 这次是今村接的,说还没与社长联系上。 “大清早消防队就来了,社长他到哪儿去了呢?”从那满不在乎的语气来看, 他们根本就没想到社长会失踪。 “今天早上我给他家去过电话,他家里人说,昨晚去看望土屋先生了。能不能 告诉我土屋先生家在什么地方?” “在(土界)市的田出井町,大阪监狱附近。”今村回答完后,紧接着反问, “我们事务所的门被弄坏了,不是你撬的吧?” “事务所的门怎么啦。” “今天早上来了一看,门锁被撬掉了。不过什么也没丢。” “是昨天那两个土地收购商干的吧!他们在事务所呆到什么时候?” “那两个家伙天黑后才回去的,等社长等得不耐烦了。” “恐怕他们不会再来了。” “你的车怎么办,一直放在我们事务所前面吗?” “对不起,今天或者明天就去取。” “若来晚了,小心把那轮胎拆下来加工了。”今村开了句玩笑,放下了电话。 “土屋的家在田出井町。” “好,去看看。” “想再喝一瓶啤酒。” “傻瓜,仁田正在找我呢。” “你可真勤劳,真能干啊。”二宫以讽刺的口吻说,“我认识的帮会的头头, 全是一群懒汉。” “时代变了。在帮会里,整天打麻将的那些家伙,只能永远当个小卒。想喝好 酒,想抱漂亮的女人,就得从早到晚不停地奔波。” 桑原叼上一支烟,站了起来。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