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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从立交桥入口上阪神高速公路,他们在环行线上绕半周后驶向松原线。过了驹 川时,车上的时钟正指向零点。二宫想:川路如果不偷偷进入事务所,大概正在西 成的赌场压钱抽牌吧。想起新井那张癫皮狗一样的面孔,觉得还不如去桐尾好呢, 二宫聊以自慰地思忖着。 “前门拒虎,后门进狼。”二宫自言自语。 “喂,你说什么?” “我目前的处境。” “你像推理小说的男主角,前面挡住睾丸,后面露出了屁股眼子。” 这家伙的幽默,一点档次也没有。 “可是,小田现在能在垃圾处理场吗?” “扯淡。小田遭绑架,这不是你说的吗?” “不过,川路并没承认呀。” “川路要是把这件事说出来,回帮里后手指非被剁掉不可。肯定是小田从府厅 出来后被绑架的。半夜三更的,陵南帮的头头在垃圾处理场可就怪了。”桑原一边 用手帕擦着皮鞋一边说,“几个人一起围攻小田,逼着他把天濑处理场让给神荣土 砂。” “那帮家伙不会对小田下毒手吧?” “动小田一根手指头,也会成为大事件。惹出大乱子想抢天濑这笔买卖的计划 也就泡汤了。” “可是对我呢?何止一根手指,简直是弄得体无完肤。” “你只不过是在小田头上乱飞的苍蝇,用手拍死还是用脚踩死都没什么了不起 的,这就是黑道的价值判断,算是我们的思维方式吧。” “噢,干掉川路,也是这种判断吗?” “凭直觉和瞬间判断能力。你没有这种本事,所以理解不了。” “在我眼里,那只是暴力。” “因为是暴力,所以才叫暴力团嘛。”桑原摇下车窗,把擦完鞋的手帕扔到外 面。 从藤井寺出口下了西名阪公路,进入外环线,再由羽曳经富田林奔向河内长野。 去富南,除了外环线和310国道外,再无其他道路可行。越往南走,公路两旁的建筑 物越少,一片片田野和空地映入眼帘。还在营业的,只有挂着醒目招牌的拉面馆和 吊着红灯笼的面食店。 “这三天之内,在同一条路上跑了好多遍。” “别抱怨了,上班族一年到头总是走同一条路上班。”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再回去当个上班族。”高中毕业后,二宫曾在机械商 社工作过几年,既搞过营业,也干过事务工作。有规律的生活令人留恋,更重要的 是,上班族不必与黑社会打交道。进入富南市,在大吹十字路口离开310号公路,沿 大吹川的府道向北前进。沿途经过山里的农家、农业协会的仓库、葡萄加工厂、青 少年野外活动中心,然后进入桐尾隧道。出了隧道,大吹川河岸上的梯田有层次地 在月光下展现在眼前。 “喂,神荣土砂在什么地方?” “嗯,应该在这一带。”上了坡道,车速开始减慢。既没发现像会社的建筑, 也没遇上一辆汽车。 越过狭窄的山脊,左侧有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在空地上露天立着一块招牌, 上面写着:“回收废土、建筑垃圾等,神荣土砂建筑垃圾处理场”。招牌挂满灰尘, 字也模糊不清。 “是这里。”二宫说。在那块招牌的右侧,有一条柏油路通向树林里面。树林 深处隐约可见几盏灯火。 mpanel(1); “别停车,往里开。”又继续向前开50米左右,二宫把车停在护路栏杆旁边。 川路正在货箱里呻吟。二宫熄灭车灯,关掉引擎,走到车外。四周一片漆黑,万籁 俱寂,连一声虫鸣也没有。 桑原在前,二人走下坡道。他们从刚才将车开人的道路的旁边走进了灌木林。 在林中什么也看不清,树枝拍打在脸上,被露水浸湿的草不断地缠在脚上。二宫一 脚踩进洼地里,差一点倒下,顺手抓住一根树枝,只听咋呼一声树枝从根部断了。 “喂,小声点!” “你说话声不更大吗?” 他们立刻蹲在灌木丛里,仿佛是要救出俘虏的雇佣兵。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 走到这步田地。本来只是让桥本在同意书上盖了章就完事的合同,结果阴差阳错地 欠了赌场200万债务,进而又发展成争夺人质的一出戏。想到这里,二宫觉得有些可 笑。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想。 走出灌木林,视野开阔了许多。在高高的栅栏对面,有一座二层楼立在夜色中, 左面是一个木板平房,大概是车库兼设备库。右面也是个二层楼,与正面楼屋脊相 连,从一楼的窗户透出了灯光。二宫与桑原顺着栅栏向左走,大约走30米左右就到 了尽头,那里有一个钢筋电动大门。 “我们从哪儿进去好呢?”桑原藏在一棵大树的后面说。栅栏约有2米高,电动 门比它低50厘米左右,从这跳进去是很容易的。可是从房屋到大门之间没有任何遮 掩物体,铺着碎石子的院子里几条卡车车辙清晰可见。 “还是从栅栏跳进去安全吧。” “衣服会弄脏的。”桑原看着自己双排扣西服说。 “本来就已经脏了嘛。” “这可是名牌西装,不是你那种不值钱的破衣服。” “我这件衣服也不是便宜货。”二宫用手撩起夹克的衣襟说。 “有钱去赌博,不如买件像样的衣服穿。”桑原弯下腰,跑到砖质门柱子底下, 二宫也紧跟其后。事务所左侧的窗户正对着大门,里面映出几个人影。 “没有人站岗。”他们还不知道川路被抓走,所以也没有戒备。 “小田的车在这儿吗?” “白色的雪铁龙?”在事务所右侧,屋檐相连的车棚里停着三辆车:黑色的皇 冠,S型的奔驰,白色的凌志。 “奇怪,没有雪铁龙。” “你去看看!” “干什么?” “去,侦察一下情况。” “这种事,让我去?” “小心我揍你,到现在为止你什么也没干。” “我干了不少事呀。” “别婆婆妈妈的,快去!”二宫的屁股被踢了一下。好,豁出去了。他又看了 一下四周,双手抓住电动大门。先用脚蹬了一下地面便爬了上去,又跳进院子里。 嚓,碎石子响了一下,二宫不由得捂住耳朵。然后,他蹑手蹑脚地接近事务所,来 到房门左侧的窗户往里看,因挂着浅茶色窗帘,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二宫弯着腰再 往左转,来到房后。房后有一个用水泥造的比地面高出一块的原材料场,上面堆放 着铁管和钢板。从这些材料中穿过去再向左,是一个洗衣场,并排放着两台洗衣机。 洗衣机对面有一扇铝合金门,门上有一小窗户。 二宫靠在墙上深深地吸一口气,只觉得头热口渴,想吸烟。他点上一支强劲七 星。身上出了许多汗,衬衫已贴在后背上。小田能在哪儿呢?真的能在这里?他自 问道。川路在被逼供拷打时说的话,并不一定全是真的。“动小田一根手指头,也 会成为大事件,惹出大乱子,想抢天濑这笔买卖的计划也就泡汤了。”桑原这么说 的,但果真是那样吗?要是把他扔到几十米深的山谷里,再压上几吨建筑垃圾,恐 怕连尸体也永远不会找到的。 想到这里,二宫的脑子里突然闪出自己被埋在深谷里的场面。他使劲摇了摇头, 想清除这个可怕的镜头,只觉得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 别慌,冷静点,还欠人家200万的债呢,想到此,他立刻扔掉烟,红色烟头在黑 暗中画了一条线落在地上。二宫把嘴对准水龙头。一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立刻流 进嘴里,与此同时,立刻传来“嗡”的响声。二宫大吃一惊,弯着腰几乎不知所措。 糟糕,水龙头连着深井的水泵。他立刻关上龙头,藏到钢板后面。就在这时, 铝合金门被打开,材料场灯光亮了,一个身穿绿色夏威夷衬衫的男人从门缝探出上 半身。他向四周看了看,又听了听,没发现地上的烟头,吐一口痰后又关上了门。 二宫擦着头上的冷汗,瘫坐在地上。一、二、三、四……他数了一百个数后又 重新站了起来。从材料场地再向左转,在长长的屋檐下等距离地并排开着三个窗户。 从房屋到栅栏间全铺着碎石子,许多地方长出了低矮的杂草。为了不出声音,他踩 着杂草来到窗下。一、二、三……他又数了一会儿数,以便镇定自己,然后从窗户 向里面张望。这是一个很宽敞的房间,足有60平方米那么大。里面摆着书架,木制 办公桌,大屏幕电视、餐具柜等家具。在又宽又大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三个人。 一个人留着背头,身穿象牙色的西装;一个梳着平头,身穿黑色针织衬衫;另 一个花白头发留着分头的人坐在对面,身穿藏蓝色西服。背头和平头一看就知道是 黑社会的,但穿藏蓝色西装的人却不像,戴着深度的黑边眼镜,鞋和领带也都很土 气。这时,刚才那个穿夏威夷衬衫的人拿来啤酒,给三人倒上。 二宫弯着双腿,越过第二个窗户,来到第三个窗下。他透过百叶窗向里面看, 发现里面是办公室,一条长桌的里面,放着铝制的办公桌和卷柜。屋内空无一人。 “小田难道在二楼?”不过二楼的灯全都关着。他在想小田会不会被五花大绑 地扔在二楼的地板上,但又觉得不可能。要是绑架并监禁了小田,那可就成了轰动 全城的事件了。 没办法去侦察二楼,再说也没这个必要。他再向左转,穿过车棚,来到了房门 的右侧。他离开那里,又回到大门外,跳到院外,回到原地,可桑原已不在这里。 妈的,上哪儿去啦!汗水顺着二宫的脸不住地向下淌。 桑原正在汽车里听着“悠扬的小夜曲”。 “情况怎么样?”桑原放低音量说。 “没看见小田。办公室旁边是一个很大的客厅,里边坐着四个人。”二宫把所 见到的一楼房间布置和里面的情况说了一遍,“二楼可能是工人的宿舍,里面好像 没有人。” “背头和平头,这两个人以前见过吗?” “没见过。穿夏威夷衬衫的那个家伙,是在宗右门卫町和川路一起跟踪桥本的 那个。”当时他穿的是粉红色衬衫,但又大又鼓的腮帮子让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 “四个人的年龄有多大?” “背头和平头约40多岁,夏威夷衬衫不到30岁,另外一个戴黑边眼镜的有50多 岁吧,只有他还像个正道上的人。”二宫又介绍了一下四个人的打扮,桑原对此好 像感兴趣,低头在想着什么。 “我们现在怎么办?” 从货箱里隐约传来了川路的呻吟声。 “冲进去!”桑原突然抬起头说。 “啊?” “我来开车。”桑原走出车外,二宫也下了车,跟在后面。桑原打开后车门, 取出一个包放进了货箱里。 “你干什么?” “住嘴!”桑原坐在驾驶席上,二宫坐到副手席上。桑原打开车灯,一挂上挡 立刻倒车,车轮碾得石子吱吱响,在入口处调头,径直向里面冲去。 “难道你……”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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