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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陆飞侧着身,用身体挤住眼看要闭上的门缝儿,一脸恳切地说:“小师父, 我们确实有急事儿,请问你们住持在吗?” “谁在庵外喧哗?”随着一声高喊,一位须发皆白的黄袍老者捻着佛珠踱出 来。 小和尚一躬身,叫了声:“师父!” 老者身体瘦削,但精神矍铄;颧骨微塌,但目光炯炯;行若风,站若松,声 若洪钟:“老衲是这里的住持。” 陆飞一拱手,开口道:“住持,抱歉打扰。我们远道而来是有要紧的事儿, 需要借贵庵里的维摩像一看。” 住持的目光扫过三个陌生来客,的确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而且也不像有 什么歹意,他们远道而来会有何事?住持捻动佛珠,沉吟了一下,说:“维摩像 是本庵的镇庵之宝……” “住持,我们保证绝不久留,最多只要十几分钟。”葛蓓儿抢着说。 老者的目光移到她的身上,“这么晚了,施主们为何非要看本庵的维摩像?” 葛蓓儿有些为难,扭头瞥了一眼陆飞,看到他向她轻轻点了点头,才掂量着 开口:“事由复杂,恐怕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们要找一个线索,而贵庵的维 摩像可能会对我们有所帮助。”直到最后,她才咬咬牙说出来意。 听到面前这个女人谨慎而有保留的话,住持的眉角不经意向上挑了挑,随手 捻动了几下佛珠,沉吟片刻之后发话道:“六朝古都,百家寺院,远道来的施主 却只看中了小庵,听方才的话,似乎本庵与施主还有些渊源,难得,也是造化。” 说着,他闪身让出大门,“老僧虽不才,但无拒绝人于门外之理,几位施主里面 请!” 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相视而笑,随着住持迈进庵门。 金粟庵确实小,一进一院,仅有百余平方米。庵里弥漫着佛门大悲咒的唱经, 祥和安宁。众人穿过回廊,迎面的门楣上书着“虎头余绪”四个大字。 住持在一旁解释说:“瓦棺寺不存在了,南京顾恺之的遗迹只有此处可寻, 所以题名‘虎头余绪’。” 葛蓓儿点点头,继而目光四下搜寻:“这里的维摩像在哪儿呢?” 住持瞟了她一眼,捻着佛珠飘然而语:“随我这边来。” 走进庵堂,老者将三人带到院西侧的一个钟亭跟前,指着悬于亭内的大铜钟 说:“喏,这座钟上所铸的便是维摩像,乃是本庵的镇庵之宝。造化弄人,当年 顾恺之在瓦棺寺影壁上所画的维摩像名震八方,被誉为佛门三绝之一,隋唐建造 敦煌石窟时便临摹了去,刻在石窟内壁。可惜瓦棺寺被毁,‘虎头余绪’只能再 从敦煌壁画上临摹回来,铸于本庵的铜钟上。晨暮鸣钟,也算见证了这件本属于 古都的佛门瑰宝。阿弥陀佛!” 陆飞走进钟亭,不无崇敬地抚摸着铜钟上的维摩像。顾恺之描绘出了维摩诘 的“清羸示病之容,隐几忘言之状”。陆飞与维摩诘那深如潭水、神采焕发的眸 子默默对视着,盯得久了,维摩诘似乎像是要走下来,又似乎是要将陆飞拖进他 那辩才无阂、游戏人生的世界里。 “善才,”住持招呼小和尚,“天色晚了,给施主们挑个灯笼来。”小和尚 应声而去。 mpanel(1); “我们要找的会是什么东西?”葛蓓儿围着铜钟绕了一圈,这座钟上除了铸 有维摩像之外,并无其他独特之处。她满腹狐疑。 “不知道。”陆飞摇摇头,他也还没有主意,只是瞪着铜钟发呆。不知怎么, 钟上的维摩诘让他想起了普朔的自画像――面容同样清癯而神秘。 Peter 走到铜钟背面,用余光瞟着住持,趁住持不注意的时候向葛蓓儿和陆 飞低声询问:“嘿,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恐怕我们又被难住了。”葛蓓儿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看样子,发现新 的线索越来越不容易。” 该死!Peter 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真是伤脑筋。 “施主们,敲个平安钟吧,敲一下,一生平安;敲两下,两全其美……”小 和尚提着椭圆形的红纸灯笼走过来说。 “善才,这几位施主不是来敲钟拜佛的。”住持喝住小和尚,没让他继续说 下去。小和尚住了口,但嘴巴撅得老高,挑着灯笼晃来晃去。 陆飞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么晚来打扰应该施几个钱。他对住持说:“我们 要敲的,金粟庵的平安钟当然要敲了。” 提灯笼的小和尚听了,方才撅着的嘴巴高兴地咧开了:“那是当然!来我们 这儿敲钟的人排成队,香火旺得很呢,不信你到庵堂里……” “善才――”住持又一次制止了他。 小和尚不说话了,只是向陆飞努努嘴,陆飞看见了那个悬在半空中敲钟用的 木杵。木杵有碗口粗,朝向铜钟的一头包了红布。 陆飞走过去,抓住木杵向前撞了一下。他懂得敲古钟的诀窍,敲时要逐步加 力,敲完应逐步减力,顺应惯性,可使钟声洪亮悠远。咚――钟声果然绵远悠长, 余音绕梁。 “敲钟一声,一生平安!”小和尚在回声中唱和。 “轮到你了。”陆飞转头对葛蓓儿说。 “我们到这儿不是来敲钟的。”她走过陆飞身边时偏着头对他低语。 “拜托,别那么认真,就这一次嘛。”陆飞笑着用刚才她嘲讽他的话来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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