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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不。”我向后退了一步。 “行政长官和他的人搜查了宅子。他们几乎拆了房子。他们找到了朱利亚诺 写给你的信。” “不!” “再加上这些年来洛伦佐一直是你父亲最好的客户,他们给你父亲定罪为梅 第奇家的间谍。”她看了看周围,声音有些颤抖,“他们在折磨他。” 我太自私了,居然只考虑到自己和朱利亚诺。我早就知道我的婚姻伤透了父 亲的心,但我一意孤行,以为这是值得的。现在我的倔强让他遭受了更多的痛苦。 “噢,上帝!”我哀吟着。“告诉他们,让他们来问我。告诉他们他不知道 梅第奇家的事,我什么都知道。那些人……”我奋力站起来,突然间灵机一动, 倚倒在围栏上,想努力引起看守的注意。“星期六在拉赫加参加我婚礼的那些人! 他们看到我父亲在路中间冲我怒吼,而我从梅第奇家的窗子冲他喊叫。他恳求我 回家,他从未同意我嫁进梅第奇家族。你们去问问乔凡尼? 比科!我父亲对吉罗 拉莫是绝对忠诚的!问问那个佣人劳拉!她会告诉他们的!” “我会告诉他们的!”扎鲁玛保证说,但是她的声调充满了哀愁;看守走过 来站在我们两个中间。他点头示意她离开。“我会告诉他们的!”她叫喊着朝走 廊走去。 剩下的几个小时,我独自呆在那间房子里。看守的出现都无法打扰我,我不 停地回想着自己是一个多么可憎的女儿。我怎能表现得如此冷漠?怎样才能保护 我父亲?我无助地等待着。脚步声、男人的声音以及金属钥匙的声音打乱了我的 思绪。 他们终于来了!我奔去门边,用我的十指撕扯着铁栏杆。 跟看守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位居要职的男人,身着华贵的深蓝色衣服;他可能 是一个贵族执政官或是议会的十二参议士之一。这人又高又胖,举止严肃,大概 有四十来岁。头发已经有些发灰,但眉毛却很浓黑,紧紧地皱在一起。他的鼻子 又长又窄,下巴很尖。 我看着他,他也冷漠地注视着我。我意识到曾见过他一面,在教堂里,当时 吉罗拉莫在做祈祷;母亲的抽搐把我撞倒在地上,他扶起了我,还给我们让出了 路。 “丽莎小姐?”他礼貌地问。“迪? 安东尼奥? 格拉迪尼?” 我警惕地点了点头。 “我是弗朗西斯科? 德? 奇科多。”他轻轻地鞠了一躬。“我们没有作过互 相介绍,不过也许你还记得我。”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们家是做丝绸生意的,和我父亲一样,非常富有。 “我记得您。”我说。“在我母亲去世时您正好在圣洛伦佐教堂。” “听到这些非常抱歉,”他说道,仿佛我们正在宴席上谈话。 “您为什么来这里?” 他的眼睛是灰蓝色的,那种雪地中映衬出的蓝天的颜色,每只眼睛的外围都 有一轮黑眼圈,当它们聚精会神地看着我时就变得更窄了。他束腰外衣的领子上 镶着一圈白色貂皮,更突出了他发黄的脸庞。“和你谈谈安东尼奥先生的事。” 他说。 mpanel(1); “他是清白的。”我立即说道。“他不知道我要去找朱利亚诺。他只是卖羊 毛给梅第奇家。谁都知道他对吉罗拉莫的教诲是多么地忠诚。您见过他们的佣人 么,劳拉?” 他抬起一只手,示意我安静,“丽莎小姐,你不用说服我。我确信安东尼奥 先生是无辜的。” 我松了口气,身体靠在围栏上:“他被释放了吗?” “还没有。”他发出了一声做作的叹息。“他的情况相当严峻,很明显执政 官们觉得他与梅第奇的接触过多。每个人都疯狂了,不幸的是我们政府的最高领 导人也是如此。昨晚,最高执政官们很反对我的建议。他们把洛伦佐的会计挂在 了这所房子的窗户外面。似乎是因为这位先生协助洛伦佐夺取了这城市的主要财 产。我想你肯定已经发现人们是怎样决心摧毁一切,摧毁每一个能使他们想起梅 第奇的人。行政长官正尽力控制住他们,但是……”他发出了另外一声叹息。 “很多宅邸都被推倒,甚至被烧了,包括拉赫加和其他地方。” “我父亲和乔凡尼? 比科是好朋友!”愤怒使我的声音颤抖起来。“他可以 证明我父亲不是梅第奇的朋友。” “比科?”他咕哝着,眼神闪烁了一下又落到我身上。“他是洛伦佐的合伙 人之一,不是吗?啊,他正被一场疾病折腾得死去活来。他们说他太虚弱了,起 不了床,甚至无法说话;他活不了多久了。” “劳拉,就是和我一起被关在这里的那个女人。她可以……” “你不能使执政官们相信一个梅第奇家女仆的话。” “我必须怎么做?我能够做什么?我得证明我父亲是清白无辜的!” “我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他说道,出奇地平静。“比起考西尼和塞帕隆那 些最仇视皮埃罗的人,我更有地位。我可以向他们为你父亲辩护。” “您会吗?”我急切地抓住铁栏杆,即使内心模糊地怀疑着:为什么他不早 点这么做呢? 他优雅地清了清喉咙。“这全看你的了。” 我松开铁栅栏向后退了一步。我一直死死地盯着他,使他不得不说话。 他是个冷血的人。只有冷血的人才敢厚无颜耻地承认自己的恶行。 “我是个鳏夫。”他说。“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没有再娶。我在等待上帝赐 给我一个合适的女人,一个好脾气、出身良好的女人。一个年轻健康可以为我生 下儿子的女人。” 我被他的这些话吓坏了。他看起来却没有一丝不舒服。 “我观察你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那些日子你都来听吉罗拉莫的布道。你 非常美丽,这你知道。有时你会扭头看向人群,我以为你是朝我这个方向看来的, 是在看我,因为你知道我在那里。因为你注意到了我。 “我知道你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小姐。我有你和你未婚夫的信。任何与议会 有关的人都还不知道那些信。而且我会让那个和你共处一室的年轻女士保持沉默。 没有人需要知道你与梅第奇的关系。我可以毁掉那些信, 可以保护你和你父亲不 受报复。” 他停了停,显然是等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可我已经惊呆了。他一开始就显 得很真诚:他低下头去,双颊有些微红。紧张的双脚来回地挪动,轻轻摩蹭着石 板。 然后他又镇定下来,紧紧盯着我。“我想娶你。我对你很有感觉,而且我希 望……” “我不能!”我打断他;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他的表情严厉起来:“这对你父亲来说是一件可怕的事,如果他还要遭受更 多的折磨。太可怕了,他会死的。” 如果没有栏杆隔着,我就会像一个男人一样冲上前去,用手掐住他的脖子。 “我可以为我父亲做任何事!但我不能嫁给你。我已经嫁给了朱利亚诺? 德? 梅 第奇。”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眼神冰冷无情。“朱利亚诺? 德? 梅第奇,”他说道, 声调平静地有些诡异,“他已经死了。穿过圣三一桥的时候摔下了马,淹死在阿 尔诺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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