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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如果我的生活可以像其他女孩一样,那么我的婚姻也应当由一个中间人来介 绍,很有可能就是洛伦佐自己。我的父亲最少要付五千个弗罗林,把钱存到账户 当中,否则结合就不可能实现。 在我订婚的消息被宣布以后,新郎会邀请家庭成员和朋友们吃午餐,然后为 我戴上结婚戒指。 在婚礼的这一天,我会穿着订做的漂亮礼服,传统上是朱利亚诺亲自设计的。 我会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后面跟着女性亲属,穿过圣三一桥,到拉赫加,到梅第 奇家的房子。一条鲜花做成的彩带横在新家门前的路上,只能由我未来的丈夫首 先断开这条彩带,我才可以通过。 从那里,我们将直接去教堂。在仪式结束后,我必须走回自己家,单独睡上 一夜。直到第二天,在一场隆重的盛宴后,婚礼才算圆满结束。 但我现在却什么都没有;洛伦佐已经死了, 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眼里谁最适 合我。我所有的只是朱利亚诺的决心和愿望,还有我的。 而嫁妆也是由洛伦佐――而不是我父亲――早就为我支付的。朱利亚诺通过 政府关系,把这笔钱的资金来源改为了安东尼奥? 德? 格拉迪尼。如果父亲知道 了他们的这种做法,一定会把这笔钱扣下的。 衣服是我自己设计的,三年前就穿着它来过梅第奇家。在这三年里我又长大 了不少,所以我和扎鲁玛悄悄做了些修改,加长了裙子和袖子,并且让我的胸衣 能够适合一个女人的,而不是女孩的身材。 我骑的不是白马,也没有女性亲属的陪伴,甚至没有扎鲁玛这位最了解我心 思、最能给我宽慰的人。朱利亚诺家的一个名叫劳拉的女佣,一个比我大两岁的 好心女人,帮我在一个无人的卧室里换上了衣服――在克莱丽丝? 德? 梅第奇的 画像下面,画上的人穿着围裙和暗色礼服。相较之下我反而显得光彩夺目。我坚 持要把洛伦佐给我的金奖章戴在胸前。 女仆帮我整理衬衣,把两边的袖子都拉好,让它们看起来一样地蓬松。我看 着克莱丽丝的画像,问道:“这是她的房间吗?” 劳拉仰起头看着那幅画像,半开玩笑地说:“是的,小姐。它现在属于阿方 希娜夫人。她待在波基奥的卡亚纳已经好几天了。我想朱利亚诺大人在她回来之 前,不会告诉她这个消息的。” 我的肚子饿得开始叫了;我能想象她的反应。“那其他的人呢?” “您知道皮埃罗大人已经去了萨尔扎纳……”我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 “您不要担心他,他是个好心肠的人。至于红衣主教乔凡尼大人,他去参加一些 商务会议和弥撒了。他好像和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似的;除非必要,我想朱利亚 诺大人是不会告诉他的。” 她拿起一个发刷――我推测应当属于我未来的嫂子。“我们开始梳头吧?” 我点了点头。为了不引起父亲和仆人们的疑心,今早我并没有精心打扮自己。 我把头发披在肩膀上,保持原有的样子,就像一个没有出嫁的小女孩。劳拉帮我 把头发束了起来。最后,我挂上了一串母亲传下来的珍珠项链,中间有一个玉质 的坠子。 这串项链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摸着它,让我回忆起我的母亲,和她失败的 婚姻,她生活的痛苦,以及最终的离去。 “啊!”劳拉扶着我的胳膊说:“在这么好的日子里,您不要太伤心了!小 姐,您要嫁的这个人是整个托斯卡纳地区最绅士、最聪明的男人。现在时世是比 较艰难,但只要您和朱利亚诺大人在一起的话,就一定用不着担惊受怕。” mpanel(1); “您去他那里的时候,这将是您丈夫看到的。您现在漂亮极了。”她递给我 一面用金子做成的镜子,上面镶嵌着钻石。 我飞快地看了一眼,又把镜子递回给她。我近乎荒谬地觉得我礼服的色调与 朱利亚诺的金黄色与暗红色的色彩并不和谐。 我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就向门那边走去。但劳拉赶忙说:“请等一下,还没 有完呢!”她走到一个衣橱前面,拿出了一个薄薄的白色纱巾,上面用金线锈着 独角兽和神秘的花园。她虔诚地将这个纱巾搭在我头上,盖住了脸;整个世界变 得模糊、闪烁起来。 “克莱丽丝夫人嫁给洛伦佐大人的时候,戴的就是这个,”她说道,“阿方 希娜嫁给皮埃罗的时候也是。朱利亚诺再一次请神父祝福了它,为了您。”她笑 着说。“好了,全都准备好了。” 在她的搀扶下,我走下楼梯,来到了梅第奇家族的私人礼拜堂。真希望能够 有什么人在门前等着我,但走道上空荡荡的。见此情景,我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我有些焦虑地转向劳拉,“扎鲁玛,我的仆人……她现在应该已经带着我的 东西来了。朱利亚诺给她派了一辆马车。” “那需要我去问一下吗?小姐?” “谢谢。”我说道。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完成。但扎鲁玛 如果不在的话,我会非常不安;在我结婚的时候,我希望由她来当我的伴娘,就 像她曾经做我母亲的伴娘一样。 劳拉让我在那里等她,接着就离开了。她一会就回来了,显然没有得到我所 期望的消息。“没有消息,小姐。马车还没有回来。” 我把指尖顶在太阳穴上:“我不能等她了。” “那就让我做您的伴娘吧。”劳拉说,语气平静而理智。“朱利亚诺大人在 家里是对我最好的人了,能做他新娘的伴娘是我的荣幸。” 我吸了口气,点点头。现在这种情形要求婚礼尽快举行,在我们还没有被发 现以前就要结束。 劳拉打开教堂的门,朱利亚诺同神父正在神坛前等候着。他俩旁边是雕刻家 米开朗基罗――真是个惊喜,谣传说他一个月前跟皮埃罗吵了一架后就去了威尼 斯。他在场让我感到浑身颤抖。那种感觉就像是知道比科竟然会被梅第奇家族接 受并关怀一样。这真是糟透了,我的婚礼上出现了另一个吉罗拉莫的追随者。 望了一眼等待的新郎,我的不安顿时消失了。朱利亚诺看着我,充满喜悦、 渴望和恐惧。甚至神父拿书的双手也在颤抖。看到他们的恐惧,我自己的反而消 失了。 我在这反常的宁静中朝前面三个男人走去,劳拉拖着我的裙裾。我沉浸在祈 祷室的光辉中。神坛高台处,是一幅壁画。描绘的是圣婴基督被圣母玛利亚和天 使们膜拜的样子,十分精美。左侧墙上是一幅色彩更加浓郁的壁画。描绘的是东 方三贤士倾向圣婴的情景。 离我最近的年轻贤士,一身佛罗伦萨装束,被一匹装饰着红与金色的白马驮 着。坐在他身后的是我认识的面孔:老皮埃罗? 德? 梅第奇和他年轻的儿子们洛 伦佐(明显很纯朴,甚至还停留在充满了理想的青年时期)和英俊的朱利亚诺。 洛伦佐朝圣婴的方向望着,他的兄弟面向出席的观众,向远方不知何处望着, 表情异常肃穆。 我在墙角认出了乔凡尼? 比科英俊的脸,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虽然时近中午,教堂内还是很阴郁。几支蜡烛燃着,烛光摇曳着墙上的纯金 叶片,凸现出惊人的色彩:粉红与珊瑚红、青色和绿色的天使羽翼和鸟儿;红色 与金黄的装饰;白蓝相间的天空;墨绿的树木和小山。 “停下,小姐!”仆人劳拉停了下来;从壁画上回过神来,我四处张望着, 迷惑不解。直到神父示意,我才看到脚下的干玫瑰花和其他散布在地上的花环。 朱利亚诺屈膝把花环折成两半,姿势优雅。 我被这样的求婚彻底打动了。他起身,拉着我的手,一同站在神坛旁边。 虽然年轻激动,朱利亚诺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他转向米开朗基罗,就像担 负着一生中最为重要的责任一般,坚定地说道:“戒指。”他也许不能给我婚纱, 一个聚满了人的大教堂,甚至我父亲的祝福,但他给了我他所能给予的一切。 米开朗基罗把戒指给了朱利亚诺。他们之间有种共谋者之间的默契,这使我 一度以为他们是好朋友,甚至兄弟,拥有共同的事业、同样的秘密。这也使我不 安。 朱利亚诺挽起我的手,把戒指戴在上面。结婚戒指是完全遵循这个城市的风 俗而打造的,未经雕饰的纯金,并且很薄。戒指很松,因此他把我的手握成拳, 让戒指不掉下来。然后他跟我低语:“你的手比我想象的还要细,我们可要好好 地使戒指合适才行。” 他朝神父点点头,仪式开始了。 我记不得誓词了,除了朱利亚诺强有力的回答声,我想不起其他东西。而我 则需要清清喉咙重复一遍,才能使大家听清。我们跪在木质神坛上,科西莫、皮 埃罗、洛伦佐和大朱利亚诺也曾在上面祷告过。我也祷告了,不只是为了我跟新 婚丈夫的幸福,也为他和他家族的安全。 婚礼就这样结束了,我就在这样奇怪、不安的情况下结了婚。如果说父亲不 在或者说不是在佛罗伦萨的话,至少是在上帝眼前完成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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