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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鬼火流烟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林间小道,郭松扬已经晨练完毕,正慢跑着回家,汗水将 他宽阔的脊背打湿了一大片,运动后的身体,有些许疲劳,也有几分惬意。回到 单身宿舍以后,郭松阳走进卫生间,将水开到最大,强劲的水流从莲蓬头里喷射 出来,喷到身上微微有些针刺的感觉。最近一连串的案件令郭松扬有些疲惫,除 了方桦的被杀案情况比较明朗以外,剩下的都是模糊不清的案子。说是他杀,既 没有物证也没有事实依据,说是自杀或是意外死亡却又疑点颇多,甚至就连方桦 的被杀案也是诡异无比,现在想起来也是令人胆寒。 方桦的案子已经基本查明,在陈隐文家现场发现的大量指纹和方桦尸体上留 下的唾液痕迹的DNA 鉴定都与陈隐文相符合。并且,在陈隐文坠楼的现场发现了 方桦被剜去的两只眼球,在对陈隐文的尸体进行检验的时候,在他的胃里发现了 大量的人体组织器官,经鉴定是方桦的脏器。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只能说明一个 问题:陈隐文以最疯狂的方式残忍地杀害了他的妻子。但是陈隐文作为一个精神 病患者,从法律上来讲,是不负法律责任的。问题是,像他这样一个在之前并没 有表现出狂暴病症的病人怎么会突然产生这样强的破坏欲望?郭松扬就这个问题 请教了陈隐文的主治医生周医生。根据周医生说:一般病人是不会那样突发性地 由不具攻击性的病人变成具有很强攻击性的病人的,除非是受到了外界的影响。 周医生还说:精神病人的精神很容易受到来自外界的影响和干扰,如果诱因存在, 也不排除他们会突发类似的行为。比如说通过催眠术就可以达到类似的目的。催 眠术在精神病治疗领域占有很重要的作用,同样也可以使病人的精神变得更加病 态,催眠术在人的精神领域就像一把双刃剑,这主要看如何去运用了。 郭松扬擦干头发上的水珠,脑子里闪现着与这几个案子有关的几个人物。这 时,他似乎感到有些不对劲,他向周围望了望,没有什么异常,可是那种不对劲 的感觉还在。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鼻子里似乎闻到一股腥气。猛地,他发现那 个盛着怪鱼的玻璃缸里空空如也,那条鱼竟然不翼而飞了。他弯下腰在地上搜索 着,是不是自己跳出来了呢?他知道有一些鱼类在水池里缺氧的情况下是会自己 从水池里跳出来的。然而地上没有。他站起身,看着那个空玻璃鱼缸,不知道是 什么感觉,正像张晓雅昨天晚上给他讲的那个诡异的故事一样,现在他也遇上了 这样的事儿。明明在鱼缸里的鱼怎么就会自己消失了呢?难道说真地像自己梦里 梦到过的一样,这鱼会自己爬出鱼缸,偷偷地溜掉吗?想到这里,郭松扬感觉自 己的冷汗都快要出来了。 郭松扬呆呆地站在屋子中间,却仿佛不知身在何处,一股湖水的腥气弥散开 来,眼前仿佛有一片水域,碧绿的展开。什么地方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如 镜般的水面荡起了涟漪,是风?还是一枚镶嵌着金丝的珠花?咚的一声之后,涟 漪荡开,越散越大,仿佛要扩散到无穷尽,一直扩散到天涯海角。散到最后,湖 水竟然破裂开来,现露出了本来的家具和墙壁,一切又恢复了。 再没有什么湖水,也没有什么涟漪,郭松扬发现自己呆站在屋子中央,桌上 是玻璃鱼缸,鱼缸里是那条色彩斑斓的鱼,仿佛它从来也不曾消失,仿佛这一切 就像是一个短暂的梦或者是一个离奇的错觉。桌上有些许水迹,除此之外再无异 常。郭松扬用力摇了摇头,发现手里还拿着毛巾,于是又习惯性地擦了擦头和刚 才渗出来的冷汗。 他换好衣服,离开了自己的宿舍。他要去见一个人,陈演武。 从公安局的职工宿舍到万峰大厦并不十分远,但是由于塞车,郭松扬还是用 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万峰大厦的停车场。他将车门锁好,快步走进了大厦。在电 梯里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陈演武。电梯,这口现代的棺材无声无息地上升着。 郭松扬挤在一群上班的职员中间,听着这些职员们小声地交谈着。 电梯终于到达了第19层,郭松扬走出电梯,来到位于19层的千江商贸公司。 他客气地请秘书小姐通报一声,他要见他们总经理陈演武先生。秘书小姐进去之 后,很快就出来了,她对郭松扬说:“对不起郭警官,我们总经理正在开会,您 看……要不您下午再来?实在是抱歉得很。” mpanel(1); 郭松扬说:“没关系,我就在外面等他。不妨碍你们吧。”说着就坐在了招 待室的沙发上,拿起一张报纸慢悠悠地看了起来。在他的办案经历中像这种故意 避而不见的情况他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早就练就了死磨硬泡的本领。秘书小姐无 奈,只得给他端了杯水,由他等着去了。 两个小时之后,陈演武走进招待室就立即大步迎上来说:“哎呀,郭警官, 实在是抱歉,抱歉!你看这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要我来处理,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了。 不好意思啊,叫你久等了。” 郭松扬也站起身来说:“呵呵,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没等多久,我今天来 是有点事儿想跟你谈一下。” 陈演武说:“噢,那好那好,我们屋里谈吧。”说着就把郭松扬迎进了总经 理办公室。 郭松扬刚坐定,便开口说:“我今天来是通知您,陈隐文坠楼自杀了。”说 完就盯着陈演武的眼睛。 陈演武脸色一变,说:“噢?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听说他不是精神病发作 住进精神病院了吗?怎么会坠楼呢?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郭松扬说:“不,不是在精神病院。他前两天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了,昨天被 人发现了他的尸体,是跳楼自杀的。” 陈演武哦了一声说:“这样啊,真是太可惜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先是 精神失常,紧接着就跳楼自杀了。实在是可惜啊!” 郭松扬不动声色地看着陈演武,这个男人的表情除了开始那微微一变,后面 就显得很平静,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可是作为一个听到自己同胞兄弟死信的 人,他的反应这样正常吗? 陈演武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郭警官,你今天来就是专门为了告诉我 这件事儿吗?还有其他的事儿吗?” 郭松扬说:“是啊,就是专程来通知你这件事儿的,不光是陈隐文死了,他 的妻子方桦也死了,是陈隐文在精神失控状态下将她杀死的。” 这一次郭松扬看见陈演武的肩膀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他说:“什么?连方 桦也……”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郭松扬。 郭松扬说:“是的,他们都已经死了,所以才需要找到你并且通知你,看看 怎么料理后事儿。”郭松扬故意不问陈演武与陈隐文的关系,他要看看陈演武到 底如何处理。 陈隐文诧异地说:“怎么要问我呢?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果然,陈隐文还是要装傻,郭松扬笑了笑说:“陈经理,我们警察局的办案 方式大概您还不大了解。一般有意外死亡或者是凶杀死亡的死者,我们都会想方 设法通知死者的家属,这是我们的义务。这不,我这就来了。” 陈隐文沉默了半晌,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银质的烟盒,啪地弹出一支 烟,用微微发抖的手点燃了,然后猛吸了一口,烟头处红红地亮了一下。终于, 他说:“我并不是要隐瞒你们,我想我也隐瞒不过去。实际上我自己也并没有把 他当成是我哥哥。这么多年了,我想他也一直没有把我当成是他的弟弟。甚至是 我父亲,就连他也没有把我当成是他的儿子,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杂种!” 最后一句话,陈演武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郭松扬望着他说:“难道说你不是陈隐文的亲弟弟吗?” 陈演武苦笑一声说:“是不是亲兄弟又有什么分别呢?你有没有遭遇过被自 己家人歧视的感觉?从小就被当成是一个杂种一样地生活着,哪怕就是一条狗在 他们的眼中都比我重要得多!事情发生在我出生之前,有一天我妈妈下夜班,路 上遇上了歹徒,于是悲剧就开始了。我的父亲,在他认为那是奇耻大辱,从此他 对我妈妈又打又骂,最不幸的是后来我出生了。从我一出生就遭到了父亲的诅咒! 我都出生了一个月,我的父亲竟然连一眼都没有看过我。渐渐地我长大了,只有 母亲一直呵护着我,我从来也没有得到过父爱。但是母亲的这种呵护却激起了我 哥哥,也就是陈隐文的嫉妒和不满。他认为是我抢走了他的妈妈,也是我的出生 破坏了家里原本幸福的气氛,所以他很讨厌我。母亲不在的时候,他常常欺负我。 母亲回来,我告诉她:哥哥欺负我,母亲却只能偷偷地抹眼泪,说:孩子,别跟 你哥哥怄气,他脾气不好,你自己多乖一点儿。其实脾气不好的又岂止是我哥哥, 我那个所谓的父亲动不动就喝酒,喝醉了就打我妈妈,也打我。打累了就倒在床 上睡觉,我跟妈妈就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那段日子真是像地狱一样可怕,我越长越大,但是父亲却不允许我去上学, 也不允许我出门。更令父亲生气的是,我长得越来越不像他了。那时候我很渴望 上学,更渴望像我哥哥一样能够自由自在地到外面去玩。为了让我上学,母亲鼓 起勇气跟父亲谈了一次话。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些什 么,只知道我母亲是被父亲从里屋给踹出来的。父亲像禽兽一样地死命的打我母 亲,他扒光了母亲的衣服,用牙咬,用指甲抓,用脚踢!母亲发出的哀号声终于 惊动了周围的邻居,于是有人报了警。民警们赶来的时候,我的母亲已经奄奄一 息了,而我则躲在床下浑身发抖。我感觉如果民警再来晚一点我母亲就真的没命 了,而我大概也没有什么好下场。“陈演武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一股掩饰不住 的恐惧和愤怒在他的身体里翻涌着。良久,他平静下来,又接着说: “那天之后,我母亲就带着我回到了我的外婆家,后来,我母亲就跟父亲离 婚了,我们母子终于摆脱了那种可怕的生活。后来我上了学,尽管我读书很认真, 可是还是感觉有些吃力,虽然我每次都考全年级前几名,可是那是我付出了比人 家多几倍的努力换来的。我知道我的母亲为了我能够上学连命都差点丢了,我不 能对不起我的母亲。终于,我考上了大学,后来又竞聘到了千江商贸公司,凭着 我的能力我一点点地被认可,一点点地提升。再见到我的哥哥陈隐文的时候,我 已经是千江商贸公司的副总经理了。 和我哥哥再次见面的时候是在王启明的家里,当时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他。我 想他也一眼就认出来是我。可是他装作是初识,于是我也跟他一样,我们平静地 打了招呼,又很随便地聊了起来,就像所有初次见面的朋友的朋友一样,气氛表 面上很融洽,其实我们两个都清楚,我们之间的那种别扭和隔阂是外人看不出来 的。这个时候,其实已经说不上什么仇恨了,我早就把他们给遗忘了,或者说我 希望自己能将他们彻底地从我的记忆里抹去。后来在闲聊中得知,我的父亲已经 去世了,比我的母亲早死了两年。对于死人,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再后来,我们常常在王启明的家中不期而遇,我也认识了陈隐文的妻子方桦, 她确实是一个善良的好女人,给我很好的印象。渐渐的,似乎我跟陈隐文的关系 也好了起来,但是我们依然没有捅破横在我们之间的那层隔阂,就这样像普通朋 友一样地相处着,一直到他出事儿。“ 陈演武终于讲完了,他望着郭松扬说:“郭警官,这些都是我家的私事儿, 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我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这些事儿。” 郭松扬郑重地说:“请你放心,我保证不把你今天告诉我的泄漏出去,我以 我的人格担保。至于陈隐文家的后事和财产问题我还是希望您能出面解决,这样 对死者也是一个交待。” 陈演武说:“好吧,让我考虑考虑。” 从陈演武办公室出来,郭松扬陷入了沉思,他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但是 他依然没有消除对陈演武的怀疑。就算是他与陈隐文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他半夜 偷偷潜入王启明的家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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