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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有鬼来矣 出租车载着叶青向城郊的开发区驶去,越走越荒凉,道路两旁杂草丛生,人 迹罕至。说是开发区,实际上还尚未开发呢,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厂子。终于, 出租车停在了一片建筑物的大门前。叶青让司机稍微等他一会儿,就下车走进了 大门。 叶青来到传达室,里面有一个五十来岁模样的老头正在里面打瞌睡。叶青隔 着玻璃窗户轻轻地敲了敲,边敲边喊:“师傅,师傅!”看门老头抬起眼睛瞟了 叶青一眼,没好气儿的说:“干啥!” 叶青陪着笑说:“师傅,我跟您打听一个人。” 看门老头说:“谁啊?” 叶青说:“陆柏,他现在在不在这里啊?” 看门老头上下打量了叶青一番说:“不认识,我们这儿没这个人!” 叶青感觉这老头的话不太可靠,却又无计可施。他想起自己带着的记者证, 于是掏出来递给那老头,说:“大爷,我是杂志社的记者,我想进研究所里采访 一下,您看可以吗?” 老头儿拿过他的记者证,凑到眼前端详了半晌,然后还给他,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 叶青说了声谢谢,就往院子里走去了。 从大门进去,迎面有三幢小楼,叶青一边往里走,一边跟人打听着,有人给 他指了人事部门的位置。于是叶青就奔着右手边一幢三层的办公楼走去。人事科 在办公楼的二楼,接待叶青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看了叶青的记者证之后,立刻 给他沏茶倒水,忙活了一阵子之后才坐定了谈话。这个中年人原来是人事科的干 事老周。 叶青向他询问有关陆柏的问题,老周略微沉吟了一下子,随后起身找出了一 大叠档案资料,一边翻一边说:“这个陆柏原来是我们研究所的,大学毕业分配 到我们研究所,可是他上班还不到两年就辞职了。”说话间他查找到纪录,又说, “要不是因为这个小伙子当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你这么突然问起来我还 真想不起来呢!我记得啊,他瘦瘦的脸,永远穿着雪白的衬衣,带着一副宽边黑 框的近视眼镜,工作极其认真,是个搞研究的人才啊!可惜怎么就不声不响地辞 职了呢。”老周说起来也是一脸的惋惜。 叶青又问他:“辞职了?那周师傅,您知道他辞职之后去了哪里吗?” 老周说:“这个嘛……据说好像是回乡下老家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小陆这个人有点孤僻,也不大喜欢跟人交往,听他同寝室的人说好像是回家去了。 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叶青感到很失望,他本以为来这里就一定可以找到陆柏,谁知道他早就不在 这里了。看来在老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他问老周:“我能去问问以前和陆 柏同寝室的室友吗?” 老周说:“噢,可以啊,我带你去吧。” 老周把叶青带到与办公楼相邻的另一幢小楼里,穿过昏暗的走廊,却不上楼, 而是从一楼的一个过道里走了下去。原来这幢楼还有地下室。地下室的走道里亮 着几盏昏黄的灯,老周微微驼着背走在前面,叶青不声不响地跟着老周往里走。 老周突然回过头,脸全都埋在阴影里,他不带什么声调地说:“就在里面,以前 陆柏也是在这里面。”叶青突然觉得脖子有些发凉,他感觉似乎一进到这地下室 里,老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连说话的神情和腔调都不一样了,有一种阴森 的味道。叶青没有作声,只是放慢了脚步。 mpanel(1); 老周突然推开了旁边的一扇门,日光灯的光线从门里射了出来。随之而来的 还有一股子呛人的气味。叶青不知道这是什么气味,但他感觉就像是医学院的解 剖室的味道。其实叶青也不知道解剖室是什么味道,但是这种味道给他的感觉就 是那种有些恶心的感觉,让他很容易就产生了那样的联想。 在满是瓶瓶罐罐和各种叶青叫不出名字的仪器中间,走出来一个身穿白大褂 的中年人。他礼貌地跟叶青打过招呼,问清来由便开口说道:“原来你也是来找 小陆的啊。” 叶青心里一动,问道:“噢?听您这么说还有人来找过陆柏吗?” “是啊,就在几天前,一个叫王启明的人也来找过他啊。” “哦,那他没说找陆柏干什么吗?”叶青心道,“王启明果然来找过陆柏, 只是不知道王启明的死和陆柏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那倒没有,他只是问我有没有看见陆柏。我并不知道陆柏现在在哪里啊, 所以啊,他只能是失望而归了。” 叶青又问:“听说您以前跟陆柏曾经同住一个寝室啊,那您知道陆柏他为什 么要辞职吗?” “是啊,那时候所里住房紧张,我的爱人又在外地,于是我就跟小陆合住一 间寝室。至于小陆为什么要辞职嘛,我也不大清楚,我也问过他啊。我说是不是 你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单位了呢?小陆只是笑笑并不回答我啊。我也就不便多打听 了,只是看他那时候似乎常常跟一个什么人在联系,说到什么清水什么的,具体 的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叶青在返程的车上就给江涛打了电话,可是江涛的手机已关机,叶青只得苦 笑。可是这个陆柏究竟去了哪里呢?王启明找陆柏又有什么事儿呢?王启明打电 话找自己又是要告诉自己些什么呢?陆柏自从在同学聚会上那么偶然一现之后就 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叶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是谁通知陆柏参加的同学聚会呢? 不管是谁,那么这个人一定有陆柏的联系方法。上次的同学聚会组织者好像是陈 隐文,叶青从随身背的小包里翻出了名片夹,找到了陈隐文的名片。他按照名片 上面的手机号码拨通了陈隐文的手机。手机嘟嘟的响着,那边没有人接听。叶青 又打了一遍,还是没有人接听。接着叶青又拨打他的固定电话,结果也是一样, 无人接听。 叶青正想作罢,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他刚才拨 打的陈隐文的手机号码。他马上接过来:“喂!”叶青刚喂了一声,电话那边就 有一个人用低沉的嗓音发出了“嘘――――嘘”的声音,叶青感到很奇怪,于是 又问了一句:“是陈隐文吗?我是叶青啊。”手机那边立刻传来了那人压低了的 嗓音:“别说话!有鬼!有鬼来找我了!”那声音里透着阴森的寒气,让叶青不 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叶青果然不说话了,他努力地听着手机里发出的声响。 从听筒里传出来的是一个人沉重的呼吸,此外就是一片寂静。又过了很长时间, 叶青终于忍不住了,他问道:“你现在在哪儿?”那人似乎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 的情绪,他艰难地说:“我,我在我的办公室。”叶青又问:“你是陈隐文吗?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突然那人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只听到他在电话里狂喊: “别说!别说!别说!”随着他的喊叫,叶青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敲打声从手机里 传过来,似乎是他在猛力地用手机敲打着什么,那声响震耳欲聋。叶青只得挂断 了手机。他看了一眼陈隐文的公司地址,竟然也是在万峰大厦,是万峰大厦的18 层,与王启明的办公室只有一层之隔。叶青顾不得细想,他对出租车司机说: “麻烦您,去万峰大厦。” 法医张亚乔五十来岁年纪,他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曾协助破获了很多的重 大案件,然而这一次,在王启明的这个案子面前,他束手无策了。张亚乔对郭松 扬说:“我啊,干这行这么长时间了,像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见。但是,可以肯 定的是,王启明是坠楼身亡的,决不是溺水身亡。从尸检的结果来看,也没有发 现中毒等症状。至于他的尸体为什么会呈现出与溺水相类似的特征,这个我也是 百思不得其解。” 郭松扬问张亚乔说:“那您说,王启明究竟是自杀呢还是他杀?” 张亚乔笑道:“这个问题应该由你来说的,怎么反倒问我了?不过说实话, 我觉得他死得很蹊跷,一定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在里面。” “是啊。”郭松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该从哪里寻找突破口呢?郭松扬有一 种预感,王启明的死或许跟叶青所说的那次聚会有关,也许就跟叶青本人有关。 不然王启明自杀前的最后一个电话怎么会打给叶青呢?按道理说就是打电话也该 是给自己的家人啊。这太不符合常理了。所以,郭松扬决定还是从叶青和那次同 学聚会中查找出线索来。于是他拨通了叶青的手机。 “喂,你好。是叶青吗?我是警察局的郭松扬,就是上午跟你谈话的那个。” 郭松扬听到叶青的手机里发出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于是又问:“你现在在哪 里啊?是在车上吗?” 叶青接到郭松扬的电话既感到惊讶又感到有些紧张。他说:“你好,郭警官, 我是在车上,我正在去万峰大厦的路上。也许出了一些什么事儿,我现在也说不 清楚,最好您也来一趟,您看可以吗?”叶青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叫上郭松扬, 也许是刚才陈隐文的手机里发出的那些可怕的怪声让他有些不寒而栗了。在这种 情况下有个警察在身边多少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郭松扬心里一阵诧异,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说了一声:“好的,我马上赶 到。”就挂断了电话,驱车直奔万峰大厦了。 郭松扬一下车就看见在万峰大厦门口徘徊的叶青,他走上前去,问道:“怎 么?有什么新情况?” 叶青有些迟疑地说:“我也不太清楚,不是王启明的事儿,是我另一个同学, 他叫陈隐文,也在这栋大厦里上班。他刚才打来电话,我觉得他那边的情况有些 不太正常,于是就决定过来看看。”叶青犹豫了一下,没有把陈隐文说有鬼的事 儿说出来。 郭松扬跟着叶青一边往里走,一边追问道:“他说了什么?” 叶青支吾道:“也没说什么,只听见他乱喊乱叫的,感觉是出了什么事儿。 加上王启明这件事儿,我就想别又出什么事儿了。”两人乘电梯来到18层,走廊 里一片寂静。因为是周末,这栋楼里就不剩几个人了。两人刚要往走廊深处走去, 一个保安追了上来,他对郭松扬说:“你们是不是要去1819号的广达商贸公司?” 郭松扬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1819号?”保安立刻 说:“那间房子折腾了一上午了,又喊又叫的,还不时地发出乒乒嘭嘭砸东西的 声音。我开始以为是打架了,于是去敲门,谁知道我一敲门里面就立刻没有声息 了。这不,你们一来啊,我猜准是冲着他去的。” 郭松扬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说:“嗯,好吧,你也跟我们一起来看看。” 三人来到了1819号房,叶青上去敲了敲门,喊道:“陈隐文,你在里面吗? 把门给我开开啊。”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于是叶青加大了力度敲门,还是没有反 应。这时,郭松扬突然回头问那保安,你身上有钥匙吧,来,把门打开。“保安 迟疑着,说:”这不符合规定的。“ 郭松扬对他说:“没事儿,你尽管开门,出了问题我负责。”保安这才掏出 钥匙打开了门。 随着保安轻轻一推,那门扇嘎一声打开了。里面拉着厚厚的窗帘,屋子里一 片黑暗。 叶青站在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陈隐文。”没有人回应。郭松扬示意进去 看看,于是他带头走进了房间。就在他们走到那间屋子中间的时候,突然一声凄 厉的叫声从墙角处响了起来。只见一个人蜷缩着,躲在墙角处的阴影里,瞪大了 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们,嘴巴里发出了听起来竟然不像是人类的号叫。叶青连忙跑 过去,摇晃着他的肩膀说:“陈隐文,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是我啊,我是 叶青啊!” 陈隐文终于停止了号叫,但是他两眼茫然地望着叶青一句话也不说。郭松扬 先是审视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形,见没有什么异状,又过来察看陈隐文。陈隐文身 上没有伤痕,在墙角不远处,他的手机已经被砸碎了,零件散落在他脚下。郭松 扬冷静地命令保安人员:“你赶紧去拨打120 ,请医生过来。”保安跑着去了。 叶青还不死心,依然对着陈隐文说:“隐文,你看着我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儿呢?刚才在电话里你说有鬼是什么意思?”可是陈隐文一听到“有鬼”这两 个字就立刻全身颤抖起来,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拼命地往墙角里缩。他本已 经在墙角了,却还要努力地再往里挤,似乎想要把自己就这样挤进墙壁里。他的 头埋在两只手臂中间,嘴里不断地发出两个字:“别说!别说!别说!”那声音 是那么的清晰,他不断地重复着,在叶青听来,那两个字似乎就要成了一种神秘 的咒语,被陈隐文不断的吟诵着,发出一种妖异的力量。那两个字形成的声波一 声一声地砸着叶青和郭松扬的耳膜。 医生们很快就来了,在一阵嘈杂之后,陈隐文被带离了办公室。屋子里静了 下来。这时候,郭松扬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办公桌上。那上面赫然放着一个玻璃鱼 缸。鱼缸里,一尾色彩斑斓的鱼正静静地潜伏在缸底。郭松扬心头一震,他凑过 去看,那尾鱼跟楼上王启明办公室里的那尾鱼一模一样。那鱼正用一种怪异的眼 神死死地盯着郭松扬。他偏头问叶青:“哎,你认识这是什么鱼吗?” 叶青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是吃了一惊,在陈隐文这间仍然散发着诡异气息 的办公室里看到这样一尾鱼,让叶青的心脏加快了跳动。他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他的反应没有逃过郭松扬的眼睛,郭松扬问道:“怎么?这鱼有什么问题?” 叶青沉吟了片刻,道:“这种鱼应该是只有清水湖里才有的啊!怎么会在这 里呢?” 郭松扬诧异了,发出了一声疑问的声调:“哦?”等着叶青继续说下去。 叶青说:“这种鱼我只在清水镇的清水湖里见过,出来这么多年了,在外面 根本就没见过。”接着叶青又喃喃地说:“陈隐文难道也去了清水镇吗?” 郭松扬望着叶青的眼睛说:“王启明的办公室里也有这样一尾鱼。” 叶青猛地一震,他呆呆地望着郭松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嘴里喃喃的 道:“怎么他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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