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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顾琳回过头,却仍然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这才注意, 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而不远处的地上, 洛渔匆忙中从书包里散落在地上的那几本课本, 被正午的风吹着 , 一页页翻动着。昨日还是一场美丽的梦想, 转瞬间就破灭了。   只过了一会儿, 警笛从远处响起, 越来越近, 然后是把她和妈妈请上警车, 去 公安局做询问笔录。   至于当时警察问了些什么, 而她回答了什么, 顾琳似乎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 己是在机械地回答着问题说着话。   很多年之后, 她才意识到, 她是在强迫自己不要去追忆那样一段伤心的往事。   剩下的事情, 没有更多的悬念, 副市长带着丧子之痛亲临公安局, 而见局长, 强行让当时公安局长答应并保证在若干天内尽快破案, 并抓获犯罪嫌疑人。   这桩人命案中的嫌疑人, 许多年里再也没有在他的故乡里出现过一次。因为在 那个案件中, 已经把属于正当防卫的因素抹杀的一干二净。   就这样, 洛渔最终成了通辑犯, 无论走到那里, 都要躲躲藏藏, 因为他自己已 经不止一次读过了那张追捕他的通辑令, 可是那通辑令的内容上, 明确地讲明了他 是一个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的逃犯。   而且那时的他正好年满十八岁。想一想, 他也算是蒙受了不白之冤. 但是, 他 不知道去跟谁去申诉, 更不敢给家里的亲人打一个电话, 也不敢给顾琳打电话, 甚 至是写一封信。   直到最后那张通辑令在大街小巷中消失, 而潘洛渔也从此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有任何消息。   事情到了这里又过许多年, 两个人只能承受一段很长时间的天隔一方,那时的 顾琳胡思乱想的是,远行在外的洛渔是否会写封信回来,或者给她家打个电话,但 是想想,却又不太可能。   而那以后顾琳,本来就临近高考了, 却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对她的打击 和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再加上那个高副市长因为丧子之痛,却把怨气出在了自己的 下属――就是顾琳的爸爸身上,尽管爸爸从来都不对她提这些事,但是她还是能从 同学那里听到关于爸爸为她而忍受屈辱的传言。这些更使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悲伤 抑郁和失望中, 不能进入原来的正常的学习状态中去, 而她和洛渔那个美好的约定 一下变成了泡影, 后来的顾琳在和家人商量之后, 放弃了当年的高考, 在以后的一 年中, 所发生的事情, 没有什么大的曲折, 但是那个结果好像又是在意料之中,那 就是顾琳的爸爸被莫名其妙地免去了职务,说是莫名其妙, 其实也是有着不言自明 的原因。   而那三个本来是出于好意帮助洛渔和顾琳的同学也因为参加打架事件, 也被判 了不同程度的一年两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和劳动教养, 而那天与高旭一起的几个小混 混有的也抓住,未能逃脱他们该负的责任。顾琳感到因为自己的事情,一下连累了 四个同学的前途,未免在心里颓废失望不已。   顾琳的爸妈在当年秋天帮她转到了另一所中学, 能使她有个平静的心态重新投 入学习。很快顾琳的成绩得到提升, 她偶尔也会在学习疲倦了之后, 想一想那个正 在亡命天涯的潘洛渔, 为他祈祷平安, 千万不要被警察抓到。   慢慢地, 顾琳又再次从分数中找回了自信, 可是唯一让她感到不自信的是她对 自己的性格上的弱点感到不可饶恕, 她甚至感到是她的内向和胆怯导致了那样一场 悲剧的发生, 如果那一刻的她懂得保护自己, 敢于大声喝斥那个该死的高旭, 如果 她不是碍于面子, 顾虑太多,不碍于高旭的爸爸是她爸爸上司的这层关系, 她能够 果断地拒绝高旭, 那天,潘洛渔的命运就不会发生令人不能接受的逆转了。虽然, 顾琳的妈妈跟她说,这个责任应该有高旭来负。但是在残酷的命运面前,她所感到 的只是无能为力。   一九九五年,高考的黑色七月过后, 顾琳对于自己的考试成绩充满信心, 她知 道, 依她的成绩, 考上全国第一流的大学绝对不成问题, 但是就在她填写高考志愿 书的时候, 她犯难了, 在第一志愿那一栏里, 应该填哪一所学校呢?考完试之后, 顾琳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回想一下前一年所发生的事情, 在她的思念里, 开始更多地 显现出那一个英俊少年的影子, 怀念着那个少年在那样一个惊惶不定的时刻, 不管 她允不允许, 给她的那一个吻。更让她回想的是与约定过的一起要报考那所全国一 流的名校。   那样的一刻,这样的爱既有酒的浓烈,又显得缥缈不已。突如其来,又转眼即 逝,叫她不知该怎么继续回想。   如果她填写了那个志愿, 如果她再被那所大学录取, 如果她在那所大学里学习 , 她就会时不时地会想念一个人, 那样的状态提前设想一下,感觉并不是很好, 顾 琳的妈妈对她说,让她不要用那种思念的方式去圆那个曾经是很完美的约定, 思前 想后,她听取了妈妈的意见, 她果断地在第一志愿那一栏填上了一所全国最棒的一 所刑事警察学校。   结果是一定的, 她成了一名英姿飒爽的警花, 因为, 她已经在心中下定决心, 要彻底改变自己。   入学之后,顾琳就认识了云集,云集来自江南的一个小镇,他是当年他那个县 的高考状元,一举考上了全国一流的警校,更成为他全家的骄傲。云集比她大了两 岁,凭她那时的敏锐,她分明感到云集是先爱上她的,但是,在她的心里,她始终 给自己保留一个最最重要的位置,给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洛渔,也只能是留给洛渔, 更不容别人来侵犯。 mpanel(1);   而在中学时一样,那时的她,一来到警校,即被“神化”,她的成绩和容貌是 那么引人注意,自然就成为了众多男生暗慕的对相。   不过警校是有一个最起码的五不准原则:不准抽烟,不准喝酒,不准打架,不 准赌博,还有一条就是不准谈恋爱。在知道这个五不准原则之后,一种“安全感” 立刻稳稳地驻扎顾的内心,看来自己的选择警校是完全对的。   都是躁动的青葱年纪,有人会掩不住对美丽的爱慕也不足为奇,而不顾学校的 那个铁律,越过雷池向她表白情意的那个人,就是云集。   那时的云集,性格爽朗,活泼外向,言语明快,处事果断,这都是她想改变自 己后并拥有的一种性格,她只是喜欢那样的一种性格,并且让自己拥有它,但是她 清楚告诉自己,她并不喜欢云集,特别是云集给她写第一封信的时候。   她礼貌地把那封信给退了回去,并告诉他,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可是云集 并没有气馁,接着写第二封,第三封,虽然云集在信里,语气十委婉,可是爱意却 是掩不住的。一个学期下来,顾琳记不清退给他多少封信了。有时候云集还会信里 弄几句“发了被子不能盖,洗了衣服不能晒,穿着胶鞋打领带,有事没事扎腰带, 有了感情不能爱”之类的警校怪现象之类的笑话来取悦她。   但顾琳在心里其实是最讨厌死缠滥打的人了,偏偏在警校里又遇到这么一个, 有时候,会在心里甚至生出点厌恶来,也会把他拿来跟那个令人烦感的高旭拿来比 较,但是,又与那个高旭不同,云集说话幽默,时不时会不经意思间把她逗笑,又 让她对他不加什么戒备感。   终于,有一天,她发现了云集的阴谋。   一开始,本来就心软的她还在思量,她总是退他的信,会不会没有照顾到他的 感受。最终她明白了,如果她不可能回复他的信,那么他是需要她的退信的,因为 只要她每亲手退一回信给他,他就多了一次和她交流的机会。   发觉上了云集的当之后,一气之下,顾琳就把云集写给她的一封信给贴到学校 宣传栏上了,这下可好,云集再见到她的时候,竟然对她说:“谢谢你,真的,你 把信一贴出来,全校的男生都知道你是云集的朋友了,他们就会知难而退,再没人 追你了。”   顾琳哭笑不得,就懒得理他,说你再写信,我还会贴在宣传栏上,云集说,只 要你还贴我就还会写。顾琳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不懂得拒绝,如果不可能接受他,就 果断地拒绝他吧。   以后的几天,云集真的再次偷偷地放了一封信在顾琳的书里,顾琳就再次把那 封信贴到的宣传栏里,这下学校不干了。   是他们的欧老师,先找云集谈的话,因为违反了不准谈恋爱的纪律,学校给了 云集一个严重的警告,但是云集不服气,说那不是谈恋爱,因为顾琳没有答应他做 恋人就不算谈恋,可是云集的申辨并无用处。   再后来顾琳再见到云集的时候,就故意躲着他,弄的云集一段时间沉闷之极, 有一天,云集在校外喝醉了酒回来,又背了个处分,从那之后,云集便像变了一个 人似的,不再像从前那样朝气蓬勃,渐渐地喜欢在假日出校,有时候竟夜不归宿, 终于还是出事了,云集在歌舞厅因为和朋友一起酗酒滋事时发生的意外,并被学校 开除,事后,顾琳才知道云集是为了和另外一个舞厅的熟客争夺一个舞女而发生了 口角又打了架。   当时的顾琳心里有数不出的滋味,总觉得云集的堕落跟自己有关似的。甚至在 内心自责,如果当初能恰当处理好和云集之间的关系,云集也许不会被开除。   云集走的那天,许多同学都出来送他,为他惋惜,而顾琳则躲在教室里,思量 了很久,才终于走出了教室,想再看他一眼,毕竟是同学一场。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和他说什么了。但是云集却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做了 一个惊人的举动,他把自己写好的一封真正意义的情书直接贴在了校园的宣传栏里。 见此情景顾琳赶紧回到教室里了。   那封情书在学校影响巨大,可是同班的姐妹劝她无论如何要去读上一遍,但是, 顾琳却坚持不去,下课以后,顾琳从宣传栏旁边路过时,本想停下来去看上一眼, 可她能觉察周围有同学在看着她,她还是一直走了过去,对那几张被微风吹着飘动 的信纸视若无睹。   到了下午,那封情书,就不见了,很长一段时间,顾琳都不知道是谁揭走了那 封情书,后来的姐妹凭记忆给顾琳复述那封信上的内容。听了姐妹的复述云集那封 情书上的话,顾琳不怎么为何,在心灵中对云集的抵触情绪少了许多。   但是,一直想着改变的顾琳,在性格上还是和以前差不多,沉默,少言,文静。   真正帮助她改变的是欧老师,欧老师不但让她做了班干部,还给她找来许多心 理书籍,让她认清楚自己的心理问题,欧老师说最重要的是忘记过去,别让云集的 事成为心理的阴影。   欧老师的那些话都是点到为止,特别注意顾及她的自尊,终于,几年的警校生 涯, 让顾琳彻底蜕变, 生命如凤凰浴火重获新生一般, 她将自己淬炼成一位能干且 果敢的优秀警官,等到她毕业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大大方方跟人交谈,可以稳重站 在几百人的场合中流利地演讲,唱歌。   特别是她的父母,一开始还以为她不适合做一名警察,可是当女儿毕业回家后, 父母发现女儿完全变了一个人,这才不得不承认,女儿当初报考警校是正确的。   顾琳被分配到了A 省的棋州市公安局工作, 她终于如愿如偿地进入公安队伍, 成为一名刑侦人员。这是她决定放弃成为一个画家的梦想之后,努力奋斗的结果。   另外, 在她上警校的第三年。她的家乡的那座城市发生了一件让她也颇感些许 安慰的事情, 就是那位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复仇, 曾经利用权势硬是让潘洛渔蒙受着 不白之冤的高副市长因为贪污受贿而成了阶下囚。   而高旭之死的那件案子虽然仍未结案,至于潘洛渔的事情应该怎么定性, 是正 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这要等到洛渔出现才能有个结果。但是至少不应该定性为故 意伤害罪,当时的顾琳这样想。   当事情在向着洛渔有利的方向发展时,洛渔仍然是毫无音讯, 顾琳为此曾专门 回了老家一趟, 连同洛渔的家人在全国一家大报上登载了寻人启事,却仍然没有结 果。   洛渔的消息再封闭, 也应该知道自己可以回家了,如果能投案自首的话, 可能 会被判刑, 但刑期可能不会太长,或者说是因为态度好可以轻判也不一定, 至少被 判处极刑的可能已经没有了,顾琳盼着洛渔出现的日子里,一个人把《刑法》仔细 读了好几遍,猜测着法官应该宣布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遗憾的是,洛渔就这样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失踪, 好像他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 存在过。   虽然洛渔还没有洗去他所蒙受的那些冤屈, 顾琳却稍稍宽慰了一些, 但是, 她 仍然困惑不解的是为什么洛渔不再出现,她是不敢往坏处去想象,莫非是他在外面 出了什么意外, 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了, 每想到这里, 她都狠狠地责备自己不该有这 样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猜测。   于是以后的日子中, 也就是在云集之后,她一直拒绝着众多优秀男人的追求, 独自一人上学下课,上班下班, 个人生活平静而单调,直到她生命的第二十三个年 头,那时, 已经是顾琳毕业后的第二年, 在从洛渔与她离散又四处奔逃数年以后, 这个少年仍被她铭刻在心中。   有时候, 无所谓是男孩和女孩, 总会有那么一些人, 会在年少的时候在心里刻 画着一个自己心仪的对相, 那也是他或者她心目中完美的异性的形象, 而顾琳也未 能例外. 就是这样的一个心灵的对相, 顾琳清楚地感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找 到他了, 或者是她找到了, 又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以及白头偕老了, 其实这不过是一 场天真的异性崇拜。可能在她还没有到长大的时候就已经发现, 世界的男人和女人 都是存着各种各样的缺点和不完美, 这种不完美甚至是她无法容忍的, 其实她早就 明白, 在心目中刻画的这个完美人物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会存在, 但是她根本就 无法说服自己去改变, 于是便固执地在心目中为这个人留下一个位置, 给他下留一 片净土, 于是, 只要她一闭上眼睛, 回到自己的心灵世界, 便有一个少年在她留下 的那片净土里四处游走. 这也是顾琳一直在等洛渔的唯一的一个原因。为了这种感 觉, 顾琳一直坚持着独处, 她希望, 这个人有一天一定会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 知道经过这多年, 那个少年的形象早已被岁月淹没了, 真正等到他出现了又会是什 么样的情形, 她不能想象。   顾琳却是真的把洛渔当作是心灵的伴侣, 尽管这个人不一定会成为他的人生伴 侣,她已经将这个人的形象与年少时心目中那个模糊的异性标准叠合在一起了, 尽 管现在看来, 当时的洛渔跟她心中的这个异性标准相差太远, 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把 这个心灵伴侣的位置给了他。   曾经有多少个时日, 在她的想像中或者梦中, 洛渔是以忍饥挨饿的形象时时闪 现, 要么就是梦见他被警察抓住, 他要逃跑, 而警察开枪了, 她会喊, 快跑, 然后 顾琳就多恶梦中惊醒. 到了后来, 就是从她自己做了警察以后. 这种梦境才渐渐地 少了下来。   再说说生活中的顾琳, 在警界, 出类拔萃的她在工作几年中立过两次三等功一 次二等功, 提起顾琳的名字, 很少有人不称赞的,与从前的顾琳相比, 那个弱不禁 风内向胆怯的顾琳与今日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她也不可能因为一只小毛毛虫和一 只小老鼠而吓得大声尖叫以至于昏厥了。   而且今天的顾琳的果敢英勇是让她的儿子小骁崇拜的是一塌糊涂. 而和顾琳结 婚的自然就是云集了,不过,那是在顾琳对潘洛渔完全失望之后。   在顾琳工作后不久的日子, 顾琳竟然没想到会和潘洛渔有过一次意想不到的相 遇,但是,能找到洛渔却是她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一件事。   试想一下,一个惊惶逃命的少年,犯下了所谓的命案, 整日在惶惶不可终日中 度过, 甚至连跟家人打个招呼都没有打, 就跟这个世界他的亲人和朋友同学以及认 识他的人全都断绝了联系, 这种绝对孤独的感觉恐怕只有潘洛渔自己才能深刻地感 受到。   如果说要躲开警察的追捕, 是首先要做的事情, 那么生存下来也是一件更重要 的事情, 当然谁都不会知道一开始洛渔的日子过得是多么狼狈, 第一件事那就是他 走的匆忙, 根本就没带身份证, 尽管他知道他的身份证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从逃亡的那一天开始, 他就不能再以潘洛渔的身份生活下去了。   从离开故乡的第一天起, 他就给试着自己改了名字, 更加倒霉的是, 那天跟顾 琳临别时, 顾琳给他的那些钱, 在他逃到另一个城市下车的时候, 他才发现钱已经 被小偷给偷走了, 那个时候, 一连好几个月, 他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未 来是什么, 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但又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 为了躲避警察 的追捕, 他变得像一个鬼魅一般,昼伏夜行, 也越来越“狡猾”了, 更像一只老鼠 时刻在防备着猫的出击, 警察成了他时刻提防的天敌, 每次见了警察, 他的心里都 会异常地紧张, 甚至是交警。   甚至是有两次与警察擦肩而过, 他都暗自庆幸能够逃脱。   他只好放弃他曾经的年轻骄傲和尊严,只因为要生存。   时间久了, 顾琳没有了洛渔的消息, 曾经有过一个这样的猜测, 那就是他可能 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上小村庄里隐姓埋名住了下来, 或者在几年之后, 娶了一个 当地的女人生儿育女, 过他平淡的下半生了。   但是, 洛渔的人生轨迹却并非如此。   《新约? 马太福音》中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国王远行前,交给三个仆人每人 一锭银子,吩咐道:“你们去做生意,等我回来时,再来见我。”   国王回来时,第一个仆人说:“主人,你交给我的一锭银子,我已赚了十锭。” 于是,国王奖励他十座城邑。   第二个仆人报告:“主人,你给我的一锭银子,我已赚了五锭。”于是,国王 奖励他五座城邑。   第三仆人报告说:“主人,你给我一锭银子,我一直包在手帕里,怕丢失,一 直没有拿出来。”于是,国王命令将第三个仆人的一锭银子赏给第一个仆人,说: “凡是少的,就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凡是多的,还要给他,叫他多多益善。”   这就是人们说的马太效应,反应到洛渔和顾琳两个人的身上时,那就是顾琳越 来越优秀,越是代表了正义光明的一方,而洛渔已经在这个马太效应的怪圈里越陷 越越深,他变得越来越堕落,越来越邪恶,事实上两个人已经站到两个非常极端的 对立面上了。   洛渔在头几年的潜逃中, 其实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家乡里的事情, 那个高副市 长倒台之后,他也感觉自己的案件有可能得到公正的审理,尽管完全有了被纠正过 来的可能, 但是那个时候的洛渔过的是一种神出鬼没的生活,在茫茫人海中浪游世 界,更何况那时候早已经远离了内地,对于本来就是通辑犯的洛渔来说,最好的隐 蔽就是以静止的方式藏匿,这也是他为什么再没有家人和顾琳联系过的原因,其实 最重要的是原因为他的身上又背上一刑事案件,那件案子不但出了人命,也可以说 是一桩抢劫银行的惊天大案。   那一刻, 他真想痛痛快地大哭上一场, 然而等他清醒了过来,却发觉自己已经 欲哭无泪,他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地卷入其中了,到 那时他才发现一个人完全要控制自己的行为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他还是继续过他的逃亡生涯, 他感到在他身上, 越来越是血债累累, 罪恶滔天 了, 如此这般的一个人, 还怎么回去面对那些善良的父母亲人和他的心中的恋人呢?   一边黑一边白, 走在那条茫茫的天涯路上, 洛渔最终还是走进了暗夜。没办法 再回头。   一切还要从一九四年夏天,他去办一个假身份证开始, 如果没有这个东西, 才 真正感到什么是寸步难行, 他把身上仅有的三十元钱交给了那个做假证的, 就这点 钱做为定金,还是他在极度紧张中, 偷着拎了一个乘客的提包后的所有收获, 几天 之后, 当这个假身份证展示在他面前的时候, 洛渔真的是无法再交付剩余的钱, 没 有钱, 就不可能拿到那张假身份证。洛渔是强行从制假证的那个人手里抢走那张假 身份证的, 当然抢夺也是经过一番打斗, 洛渔之所以敢于这么干, 他是料定制假证 件本来就是违法行为, 即便是他动了手, 制假证的吃了亏也不敢去报案, 他伸手抓 了身份证就跑,结果那人蛮精,一手抓了他的袖子,他赶紧一用力给挣脱了,看那 人要拿东西来对付自己,他赶紧操起一把椅子, 砸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捡起落在地 上的身份证拔腿就跑,跑了好大一会儿,发现后面没有人追来,才放缓速度。   有了这个假身份证, 洛渔胆大了许多, 之后去了南方, 在那里, 他进了一家工 厂, 着实过了一阵子平静的日子, 每日在迷茫中度日, 机械地劳作着, 唯一能给他 一丝安慰的就是手腕上那块顾琳曾经送给他的那块精致的时英表, 他也只有在看看 表的那刻才能感到时间是流动的, 生命还有存在的证据, 终于, 有一天, 他猛然醒 悟, 纵然他已经成为一个有家不能归的人, 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不能再回家乡, 像个浪子,可他至少可以去一个地方吧, 那个顾琳和他曾经约定过的那所大学, 他 几个月的工作,算是是攒足了这样的一笔路费, 而且绰绰有余,于是他决定起程。   他在那所大学的附近租了间出租屋就住了下来, 那时已经是他逃亡后的第二年 , 按照他的推测, 此时的顾琳应该是大二的学生了, 他希望自己能意外地遇上她, 又如他所期待一样,甚至想象出若干种见面时的情景, 或者无言面对, 或者是顾琳 一头扑到他的怀里等等, 然后再觉得可笑, 但是他怎么又能想到, 顾琳却报考了另 外一个城市的刑事警察学院。   为此,他在那所学校旁边整整徘徊了将近一年。   为了寻找顾琳,而自己进出学校能够更方便一些, 他在批发市场随意进了些日 用百货,去学生宿舍里兜售,后来他又找了一份给人送货的工作, 以后的日子他常 常去问学校里的大学生,九四届有没有一个叫顾琳的新,人家说没有,他不信,于 是挨着班级问,结果仍然让他失望。   有一天,他发现从这间大学的一个施工工地上可以很轻易地进出这个学校里, 而时间一长, 地形熟了,进出那所大学就变得很方便起来, 渐渐的,他和工地附近 的一个临时保安也混熟了, 每次为了进出方便, 他都会很客气地敬给那个保安一支 烟, 两个人年龄相仿, 渐渐地义气起来, 后来洛渔才知道,阿晃也是因为在外地犯 了案子,躲到这个工地上的。   终于, 他确信顾琳肯定不在这所学校时, 他决定不再这里空等下去, 但是他的 迷茫在于他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在什么地方?他要去哪里?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 没有方向感的人,这种情况下,他去什么地方都是一样了。是做了浪子才没有方向 的,还是没有方向感的都是浪子呢?总之,他开始感到,他的骨子里已经注满了浪 子的血。   真正进入黑道,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此之前,洛渔唯一觉得受益的是他 学会了开车,但是,他永远都不能领到驾照。而洛渔主动学会开车技术,潜意识里 是想,也许更有利于在意想不到的险境中脱身。   也就是那个名叫阿晃的保安把洛渔带进另一个世界的, 这个世界中充满了血腥 , 暴力, 白粉, 色情, 凶险等等交织的金钱关系, 虽然说这是黑道, 但是洛渔更愿 意称它为江湖。   好像忘记了交待一件事, 洛渔假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傅正洛, 这是他当时随手从 一张报纸上看到了一个名字, 就随手改动了一下,然后用了它, 以后的几年, 黑道 上有一个叫小傅的名字很是响亮, 但是潘洛渔也真正明白了什么是身不由己的感觉。   于是,一个叫傅正洛的男子浑浑噩噩的岁月便开始了。他是出于不太甘心,才 给自己的假名字又加上一个洛字,要不然他感觉到那个曾经的洛渔真的是从世界上 消失了。   当洛渔正准备把那份送货的工作辞掉时,那个阿晃找到了他,说要过些天就离 开这里,还回原来自己呆过的那个城市,问他愿不愿意一起走。而洛渔心里只是隐 隐地感到,他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呆得太久,不然落网的可能就会增大,而那时的阿 晃因为偷了那所大学的东西被开除才打算离开。   就是这两个无所事事的人,便有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约定,阿晃提出了要结 拜成兄弟的想法,对于这种江湖上的生死契约,潘洛渔本不屑一顾,但是,那一刻, 他还是信誓旦旦地和阿晃一起嗑了头拜了把子喝了血酒,他觉得那只是一时敷衍而 已,结义就结义吧,人家都这么豪气冲天了,他又怎么好意思拒绝。阿晃比他大了 两岁,自然是做了他的大哥,他倒是不介意这个。   接下来的一次危险,完全是阿晃造成的,阿晃这个人本来就是个吃喝嫖赌十恶 都快占全了,最终成为一个什么来钱就敢干什么的主儿,当阿晃找来自己的几个老 乡,并告诉洛渔,让他准备一下,大家一起做一单大生意的时候,洛渔并不知道阿 晃要干什么。   但是阿晃让他一定参加,洛渔只能果断地答应了下来,答应下来的原因自然很 简单,就是当时阿晃的老乡都在场,洛渔如果拒绝了会让阿晃很丢面子。那几个老 乡知道洛渔是阿晃的小弟,在道上混,小弟对大哥的吩咐只能是惟命是从。   虽然阿晃平时并不在乎洛渔平时喊他大哥,两人还是直呼其名。   但是阿晃密谋的却一次抢劫。   阿晃的动机非常地简单,就是为了发财。   当洛渔得知道他们要抢劫的是运钞车的时候,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想要退出 已经不可能了,有几天洛渔甚至在盘算着,或许能在他们动手之前偷偷溜掉,但是, 洛渔看到阿晃的几个老乡已经将枪弹和刀具已经准备好了。阿晃还说,这一单生意 做成了,一辈子都不愁了,并一再嘱咐他要放机灵点儿,再机灵点儿,洛渔感到可 笑,这样的行为也可以叫做一单生意,洛渔随之而来是一阵悲凉,无论如何也没想 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那是一九九五年的秋天,他们去了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城市,在那里住了整整一 周之后,那天,阿晃对他说,小傅,今天动手,哪儿都别去了。   由于洛渔的年纪小些,阿晃安排他开一辆面包车来接应他们,洛渔并不知道这 辆车哪里来的,阿晃说不用问,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这让洛渔稍稍放心,十九岁的一个少年,即将成为一个成年男人了,但在父母 眼里还是个孩子,但是对于洛渔来说,他要经历一次生命里与死神擦肩的惊心动魄。   那一刻,他在想的是,此刻的傅正洛与三年前那个做着大学梦的翩翩少年有着 怎么样的区别?当他正靠着车窗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远处的银行门前便枪声大作 了,街上的行人开始慌张地跑动起来,洛渔来不及再多想,连忙伸出双手握紧了方 向盘,为了行动快速,汽车是事先发动了的。   没过两分钟,又是几声沉闷的枪声之后,阿晃带着两个人跑了回来,其中一个 人拎着一个沉沉的布袋子,袋子上写着“某某银行”的字样,三个人先上了车,洛 渔看见阿晃的脸上有喷溅的血迹,看样子这单所谓的“生意”算是做成了,阿晃上 了车就叫洛渔快开车,并快速地关上车门,洛渔发现少了一个人,就问道:“刘开 慕呢?”包括阿晃,三个人没一个人回答他,阿晃挥手一巴掌打在洛渔的头上,大 喝着让他快开车,阿晃面对着反光镜看自己的脸,到处找东西去擦拭自己脸上的血, 洛渔发现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这样的笑容让洛渔在心底感到一种莫名的胆寒。   接下来的事情好像是很顺利,面包车急速地驶过几条街道之后,阿晃转身看了 看身后的车流,阿晃让洛渔把车速慢一下来,按照阿晃的的吩咐,洛渔把车开往郊 区野外的山上开去,面包车一上盘山公路,阿晃和他的另外两个老乡就开始用他们 的家乡话吵了起来,对于洛渔来说,自己是外乡人,自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 能听得出来,那两个人都是在和阿晃吵架,吵着吵着阿晃变回了普通话,说了一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两个老乡一下子闭了嘴,都不再吭声。   洛渔意识到了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这三个人是在为了刚才那个刘开慕吵架, 刚才在紧张中问了那样一句话真是多余,刘开慕还能怎么样呢,一定是死了,或者 被抓了。但是洛渔没有想到的是,刘开慕是阿晃亲手干掉的。   抢劫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一个护银员反应的快了一点,在中了一枪之后本能 地还了一枪,这就让刘开慕也中了一枪,为了防止刘开慕拖累住他们,阿晃临走了 往刘开慕身上又补了两枪。两位老乡当时是坚持要带那个刘开慕一起走的,但是那 样只会拖延时间,所以他们都怪阿晃手段太毒辣。   洛渔只管开自己的车,不管他们在吵什么,突然,有个人喊了一声,让洛渔停 车,洛渔踩了刹车,把车停在半山腰的公路上,两个老乡下了车就要分钱各自走人。 洛渔看了一眼着那个满满的钱袋,估计也该有个几十上百万,甚至也在盘算着自己 能分多少。   阿晃用掺杂普通话的方言骂他们,问他们凭什么分那么多,他们说还有刘开慕 的那份,阿晃说刘开慕都死了,那还有他分钱道理,两个老乡不管阿晃说什么,只 顾去解开那个布袋去掏钱,钱袋还没有不得及解开,两个老乡便一头载在地上,转 眼间的事情,没来得及洛渔反应过来,阿晃的枪就响了,咚咚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着,洛渔的心里一惊,第一个想法就是下一个中枪的将是自己,顾不及多想,推开 车门就要跑,惊惶失措中,他的速度明显地输给了阿晃,阿晃已经跑到车前,拿枪 指着洛渔的脸上了,洛渔感到愤怒,是一种绝望的愤怒,接着就骂了阿晃一句,又 说:“这算什么,我又没有要多分你的钱,还结义兄弟呢?竟然拿枪指着我。是不 是连我也一起杀?”其实只是在给自己壮胆。   阿晃冷笑了笑,问他:“那你跑什么?”   洛渔的心咚咚地跳动着,感到自己已经成了阿晃枪下待宰的羔羊,还能回答什 么?很明显,阿晃是要独吞这笔钱,但是,阿晃很快果断地收了枪,转身去收拾那 两个躺在地上死尸去了,阿晃转身从那两个死人身上拔出手枪,很平淡地对洛渔说 了句话,在道上混,就是刀枪下面讨活路,不知道哪天就横尸街头了。   阿晃把两把枪都递到洛渔手里,又嘲讽道:“就你这副德性,真看不出来,身 上还背着一条人命。要不是遇上我,你死多少回了。”   这是洛渔第一次接触到枪,一直以为自己颇有胆量的他,拎着两把枪,有千斤 重,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脸色变得煞白。   后来的洛渔才知道,洛渔早已在多天之前的一次烂醉如泥时,把自己是通辑犯 的事情全说给阿晃听了,但是过后阿晃并没有提过,阿晃并不以为洛渔说了而过后 自己就忘记了。   从那之后,洛渔再不敢沾一滴酒。他觉得人一有那么点儿秘密要放在心里怕人 知道,就再也不敢有半点儿造次了。   “还愣着干什么?”阿晃骂醒了洛渔,洛渔连忙把枪别在腰间。阿晃是让洛渔 帮着一起抬那两具尸体,往公路下面的山沟里扔,尸体滚动着掉到十几米深的的荒 草丛中,慌慌张张的阿晃又从车上拿下一个蛇皮袋,把那个饱满的大钱袋再装进蛇 皮袋,吱的一声,很麻利地拉上了蛇皮袋的拉链。   阿晃说了声过来,然后用打火机把那辆车点着了,看着火势燃了起来,两个人 用力推起了车,面包车顺着环山公路往后倒退着,滚到了山沟里,摔的粉碎,在山 下燃烧着,并引着了周围的一片野草。   阿晃让洛渔背着蛇皮袋,并让洛渔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血渍,洛渔仔细看了看, 确实没有,阿晃又把蛇皮袋要了回来,好像是怕洛渔把它背跑了一样,阿晃笑了笑 说:“算了,还是我拿着吧,你这样子怎么也不像个打工仔。”   阿晃拎着那个蛇皮袋随意地往肩膀上一甩,活脱脱一个出外打工者,阿晃说, 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   两个人走了一段搭了辆顺风的大巴士,回头往城里去,上车只过了十五分钟, 几辆警车鸣着警笛与他们乘坐的大巴士擦身而过,又过了十分钟,对面开过来更多 的警车,往山里驶去,不用问,肯定都是去刚才那个事发地点的。洛渔发现阿晃脸 上的那点得手后的喜悦早就没有了,绷着脸,然后大声地喊停车,阿晃买了车票, 车老板故意将车票钱出的很贵,阿晃懒得跟他们理论,匆匆忙忙地下了车。   阿晃说,从这里下车算是下对了,如果再晚个十分钟八分钟的话,就把他们两 个人送进去了,因为再行上一段路,就到了一个收费站,警察肯定是已经在那里设 了卡,严查过往车辆。   洛渔跟着阿晃一头扎进了山林里,阿晃背着蛇皮袋跑的气喘吁吁,跑了一段时 间,两个才坐了下来,整座山林里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有他们呼呼的喘气声, 洛渔往草丛里一睡,脑海里便是一片空白,什么叫亡命天涯?这就是。   洛渔听到阿晃拉开蛇皮拉链的声音,咝,一声。   接着听到阿晃几乎是崩溃的叫骂声,不堪入耳,洛渔坐了起来问怎么啦?   “怎么啦?怎么啦?你自己看吧!”阿晃的喝骂声里透着绝望。   阿晃点了支烟,努力平息自己的愤怒情绪,洛渔爬着过去双手扒开了那个钱袋 子,忍不住苦涩地笑了一下,他甚至这样想过,本来应该是五个人来分的钱,现在 是他和阿晃两个人来分,虽然阿晃一定要拿大半,但是他总该比原来多分一些吧, 现在,这个财富的美梦立刻破灭,那个布袋子里确实是钱,但是,都是些破损的旧 币,有的只有半张,有的已经像腐烂的树叶,总之要还能从中打找到几张还有流通 价值的贷币,恐怕要费上一大段工夫。   “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阿晃哀泣着,自己处心积虑谋划的 事情,甚至还背上了几条人命。到最后,却变成了一场空,阿晃说:“人算不如天 算呀。”   阿晃说:“小傅,等明天出了这老林子,咱们一定要好好地喝个大醉。”让阿 晃最感到愤怒的是,几袋子垃圾还要用运纱车来送,当时若不是银行大门内又冲出 来两个拿枪的保安,阿晃还想着,把那几袋子钞票全都拎走呢!   其实,这是一批要送到造纸厂销毁的破损的废旧纸币,根本就没流通的价值, 虽然银行在经济上没有什么损失,但是,那个城市出了这么大的抢劫案,并出了人 命,警察岂能轻易放过他们。   “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场,结果什么也没有落到,却陷入无望的绝地,阿晃说 :“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马上,警察就该搜山了。”   洛渔开始感到自己再也洗不清白自己了,他是在与恶魔同行,仅仅是为了活命。 事实上,警察的行动比他们想像的还快一些,在山林转了一个下午之后,洛渔发现 想跑掉的可能已经很低了。   警察好像已经感觉到他们就在附近一样,至于,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也许就是 上午的那辆大巴上的人提供给他们的。   有两次,洛渔远远地看着成群的警察在山下走动着,还能听见隐约的狼狗的叫 声,那是训练有素的警犬,对他来说已经变得很可怕。   阿晃干脆停下来不走了,很绝望地说:“这一次我们可能跑不掉了。”   洛渔想,跑不掉,就跑不掉吧,这样的漂泊,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进去了 反而痛快。   他没有回阿晃的话。阿晃看他不理自己,又说:“干脆你把我捆起来,自首吧, 还能立一功,说不定会宽大。反正我也是注定要死的人了,你就不一样,出去了还 能重新再来,到时别忘了给大哥的坟头上多烧点纸钱。”   洛渔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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