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土匪从新庙区队撤走后，钱国平亲自为扎木沙同志召开了追悼会。之后，把扎 木沙葬在新庙西小山上，在坟的周围摆上花圈。又在坟前栽一棵松树。 　　新庙区队遭劫，给郭前旗委和新庙区队一个沉重的教训。后来，经过郭前旗委 研究决定，在北部地区组建一个骑兵连，并把这项艰巨的工作交给钱国平。 　　钱国平是第一批来东北参加革命的老同志，原名钱绍鼎，汉族人，1923年出生 于江苏省阜云县施家庄村，13岁起给地主放牛，1939年参加革命，在阜云县陈良区 当区队战士。194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调到苏北行政公署任警卫员，1945年到抗 日军政大学学习，1946年到郭前旗工作。他来到郭前旗后，亲自组建了新庙区队， 他任区队长。现在，组织上委派他组建骑兵队伍。他夜以继日地工作，宣传和动员 群众。当时没有经费，没有战马和枪支。在郭前旗委的帮助下，筹集到二十多支长 枪。下一步就是组建骑兵连。经过宣传和动员，十几天里，就有三十多人自己拉马 加入连队。连队组建以后经报请郭前旗委批准让钱国平任指导员，袁守业任连长， 陈大凡任副连长，原区队班长朱金镐任一排长，万福冒任二排长。 　　队伍组建以后，正是国民党发动大规模内战的前夜。国共两党的矛盾十分剧烈。 这时，革命队伍内部的一些动摇分子开始制造反革命叛变事件。一例接一例的教训， 使郭前旗委不得不对新庙区骑兵连有所考虑，因为这个连队的组成人员复杂。为了 把地方武装牢牢地掌握在我党手中，鉴于新庙区骑兵连严重的队伍不纯，决定对这 个骑兵连进行整编。 　　接着，郭前旗委几次通知新庙骑兵连到旗委接受整编。当时，新庙骑兵连正在 军训，听到整编的消息后，袁守业、陈大凡十分害怕。因为他们正在策划叛变，这 个决策是对他们阴谋叛变的一种制裁。如果把手下人分散，这对他们的叛变是十分 不利的。 　　他们的叛变蓄谋已久，一触即发。 　　他们开始迟迟按兵不动。当时，钱国平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再三催促袁、陈二 人，他们才勉强同意接受整编。 　　几天后，袁、陈二人在出发前，找到了排长万福冒、死党何殿均密定了叛变计 划。第二天开往郭前旗。当队伍行至距郭前旗20公里的二龙索库屯时，陈大凡提出 要打尖，钱国平只好同意。 　　袁守业走了过来：“指导员，我带你到前面那个老乡家喝水吧，那家老乡我认 识。” 　　钱国平也没考虑，就跟着他去了。 　　趁他们喝水时，陈大凡将亲信何殿均、万福冒、李墨山、于生子等人召集到一 起秘密策划、煽动他们叛变。在取得他们同意后，又具体布置了叛变方案。 　　队伍接着向南开。当走到距郭前旗不远处的木头镇张家岗子草甸子时，按照他 们预定的暗号，陈大凡疾呼：“这是什么地方啊？”何殿均听到暗号，首先向钱国 平开枪，将钱国平打下马来。排长朱金镐听到枪声，刚从车上跳下来，正欲掏枪， 陈大凡的死党于生子开枪将朱金镐打死。这时，陈大凡的本性露了出来。他大声向 队伍喊道：“弟兄们，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受共产党的约束了，我们自由了。跟 着我干吧，我保证大家有钱花，有女人，吃得好，穿得好。我带你们去找个贤才， 跟着贤才干，我们都能有个好的归宿。现在我宣布：我们从今天起拉起秆子，报号 ‘访贤’。我任大柜，袁守业为二柜。”陈大凡的话刚讲完，死党李墨山把枪掏了 出来，厉声问道：“谁不愿意干的，站出来！” 　　队伍里没人吱声。 　　李墨山见没人吱声，赶紧说道：“弟兄们，咱们都深鞠一躬，算是拜过当家的 了。” 　　在李墨山的威逼下，三十几个人都向陈大凡鞠了一躬。 　　之后，陈大凡将队伍拉向西南方向。 　　第二天，他派人与三里三取得联系。三里三带他见过了大五洋，受到了大五洋 的热情接待。访贤绺子只在大五洋绺子里住了三天，陈大凡便起了疑心，因为大五 洋劝他留下来，封他做八柱中的粮台（掌管粮草的官）。他以为大五洋要吃掉他的 绺子，便趁着黑夜偷偷拉上自己的三十几号人马，穿过木头镇，向东南开去。 　　新庙骑兵连叛变之后，为了北部地区的安全，旗委经请示吉江军分区，从蒙古 独立团一营抽出一个连，驻进新庙区。 　　这个连队，是素质比较好的连队，代连长是贺希格，教导员是高喜凤。 　　高喜凤，蒙古名连春， 1922 年生于郭前旗伯音花屯，少年时就读于郭前旗伪 大老爷府国民优级学校。 　　1943年，他被强征入伍当了伪国兵，在海拉尔蒙古族骑兵部队服役。1944年， 被部队送到伪沈阳通讯兵学校学习。在校期间，因在同学中宣传抗日言论，被学校 定为“思想狂”，三个月后被退后原部队。 mpanel(1); 　　1945年，日本帝国主义投降后，高喜凤回到了郭前旗，参加了蒙古族独立团， 1946年入党，任蒙古独立团二营二连指导员。 　　高喜凤和贺希格驻守新庙区后，立即布防，抓紧操练，以备用兵之时。 　　5 月的一个拂晓，访贤绺子从木头镇出发，直奔牙木吐，从西南角进了屯子。 当时人们正睡在梦乡里，并没有提防土匪的突然袭击。 　　那时牙木吐农会已经组建起来。为了便于联络，农会干部把屯子划分为四个旅， 即西南旅、西北旅、东南旅、东北旅。又给每个旅分了一匹快马，有专人伺候，主 要就是为了联络的方便。 　　农会主任李有家住在西北旅。李有的父亲李大叔每天起的很早，天一亮就背着 粪筐捡粪。今天他刚出门，就听见西南旅有杂乱的脚步声。“不好！”李大叔心里 明白，这种马蹄声是平时从来没听到的，一定是胡子进了屯子，或者是解放军的骑 兵进了屯子，他赶紧叫醒了儿子。 　　李有醒了之后，问明情况，赶紧骑上马就往西南旅跑。远远地就听见屯子里女 人哭、孩子叫、人喊马嘶的声音。“不好！”李有凭直觉判断，这一定是土匪进了 屯子。他掉转马头，一直向西北奔去。半个多小时后，马跑得浑身是汗，他已到了 新庙区二连连部，赶紧向区队汇报了匪情。 　　二连立即出发。不到一小时，就赶到牙木吐。这时，土匪在牙木吐一带骚扰了 好一阵子，抢走了十几匹马和许多财物，正准备撤离时，我骑兵连就赶到了。土匪 听说蒙古族骑兵连来了，吓得赶紧往南跑。刚跑到屯南的沙岗子上，被埋伏在那里 的十几个战士截住。土匪一看势头不好，赶紧向东逃窜。 　　牙木吐东临第二松花江，江边是茂盛的柳条通。我骑兵连把土匪一口气追到江 边上，土匪钻进柳条通藏匿起来了。当高喜凤追到江边时，中了土匪的冷枪，从马 身上摔了下来。 　　当同志们把他送到新庙区卫生院抢救时，高喜凤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时年 24岁。 　　访贤绺子在郭前旗活动了不足20天，便流窜到农安县一带，所到之处无恶不作。 不久，跑到长春市小合隆镇，投靠了国民党刘冶部队。 　　三里三自投奔大五洋后，深得大五洋的宠爱。 　　平时，三里三爱抽大烟。他自备了一杆烟枪，不论走到哪，他都当宝贝似的把 烟枪别在身上。几年来，这支烟枪始终没离开过他。 　　这天，他随大五洋正在查干泡边转悠，手头上的烟土就断顿了。三里三的烟瘾 上来了，一个劲儿地打哈欠，浑身像散了架子，提不起精神。他身边的马弁见他犯 了烟瘾，出去跑了一圈儿，也没讨来烟土。一个报号“黄龙”的土匪给他出主意， 说离这不远有个庙东屯，屯里有个财主名叫包文全，家种了一园子的大烟。现在正 是割烟浆的季节，不如到那掠一些用。 　　三里三一听来了精神，就想立刻带上几个人去抢。后来想了想，又怕大五洋不 同意，这才停了手。他马上让马弁扮成赶脚的，到屯子里打探消息。马弁来到包文 全家才发现，满园子的大烟已经砍光，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茬子了。 　　原来，包文全前几天正领着几个伙计割烟浆，就有群众向区政府报告。区政府 派来十几个民兵，一顿镰刀，将满园子的大烟杆全砍了下来，之后一把火点着了， 浓烟滚滚。包文全心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民兵走后，他瞅着一大堆烟灰放声大哭。 　　“那……烟浆一点也没割下来？”三里三问马弁。 　　“听屯子里的人说，割下来一些，都让包家藏起来了。民兵搜了半天，什么也 没搜到。” 　　三里三心里有了数。 　　当天晚上，三里三带着四个人，趁天黑摸进包文全家。包家原是个围子，有前 后两座炮台。区政府成立后，没收了他的两棵枪，解散了炮手，现在只剩下这个空 围子。三里三领着几个土匪，肩搭肩地爬上围墙，翻进院内，敲开了包文全的门。 　　包文全正在睡觉。听到敲门，以为是民兵又来查夜的，慢腾腾地开了门。几支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把烟土交出来。” 　　“请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土匪用枪敲了一下他的脑壳：“我们就是干这个的，胡子！” 　　包文全一听就吓傻了，腿肚子开始哆嗦起来。他后悔自己不该种这些大烟，被 民兵砍光了不说，这又惹来了胡子，看来是凶多吉少。烟土是值钱的东西。他家仅 剩下这点烟土是他贪黑熬出来的。他实在舍不得往出拿。他撒谎说，烟杆全被民兵 砍光了，又一把火烧了，什么也没剩下。 　　三里三使劲儿地给了他一个嘴巴：“你小子欠揍，没把握老子贪黑找你干啥？ 你割下来的那些烟土呢？” 　　“没……没割，一点没割，就被民兵砍光了。” 　　“哐，”身后的一个土匪使劲儿地给了他一枪托，砸得包文全一个跟头趴在地 上。 　　包文全索性不吱声了，趴在地上装死。 　　三里三一看，打是打不出大烟来了，便指挥土匪们在屋子里搜了起来。上上下 下搜了一遍，一点烟土也没找出来。三里三一挥手，叫人把包文全绑起来，从屋子 里找出个大口袋，把包文全装在口袋里。三里三冲着包文全的老婆吩咐道：“臭娘 们，你记住，明天晚上，拿10斤烟土送到屯西乱坟岗子上。见不到烟土，你就等着 给你男人收尸吧！” 　　三里三说完一挥手，一个土匪扛起包文全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包文全的老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大当家的，我给你们烟土，你 把我男人放了吧！” 　　三里三见她服了软，这才慢慢地转过身：“把烟土拿出来吧！” 　　包文全老婆拿一把铁锹，走到院子里，在一块青砖下面挖了起来。不一会儿， 露出一个坛子，坛子口用一块油布缠着，伸手从坛子里拿出十几块烟土：“就这些 了。” 　　三里三一伸手，给了包文全老婆一个大嘴巴：“臭娘们，你跟老子耍花花肠子？” 说完，他喊了一声：“把这个娘们给我吊起来，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包文全老婆放开嗓子哭了起来：“大当家的，真的没有了。没等割完，就被民 兵全砍下来了。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拿不出大烟了。” 　　三里三见再也挤不出油水了，才让人把包文全放了，一直向西跑去。 　　二柜三江龙向大五洋告假，说回家探望老母。 　　大五洋本不同意让他走。他见三江龙执意要去，就答应了。 　　三江龙骑马走了。他撒了谎。他的老母早已去世，这次他是去会姘头。 　　原来，三江龙在嫩江当水贼时，就认识了大赉县四棵树屯的一个叫“花子”的 女人。四棵树屯离嫩江只有四五里路。因为三江龙有个表姐住在四棵树，他常往表 姐家跑。那时，花子常和表姐在一块打牌，便认识了。花子今年28岁，终日里擦胭 抹粉涂口红，打扮得十分娇艳。丈夫到南山里做工，家里只有她和四岁的女儿过日 子。后来便和三江龙勾搭成奸。三江龙没事儿就往花子家跑。花子也得了许多三江 龙的抢来的不义之财。自他和水上漂离开嫩江投奔大五洋后，就再也没去看望这个 女人。这次，三江龙好色心切，急忙来找花子。 　　花子见三江龙来了，故意装出一副不理不踩的样子：“你心里都没我了，还来 找我干啥？” 　　三江龙赶紧答话：“哪的话？自从嫩江上事发以后，我不得不远走高飞。终日 里想你想得受不了。这次，我是偷着跑出来的。”三江龙说完，掏出一大把票子， 又拿出他给花子和花子女儿买的新衣服。 　　花子见到钱和衣服，一下子投进了三江龙的怀抱。 　　三江龙在花子家一住就是十来天。哪知事也凑巧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花子的 丈夫――杨国安回来了，挣回了很多钱。三江龙只好又回到表姐家住。 　　杨国安回来后，见花子和女儿穿得如此艳丽，花钱也大手大脚，心里便猜出： 他出去的二年多，花子在家一定找了男人。但他看在那男人照顾自己老婆和女儿的 份上，没再追究这件事。 　　三江龙在表姐家住了三天，便寝食难安。第四天，他趁杨国安从家里出去的机 会，偷偷地溜到花子家。他要把花子领走。花子说啥也不同意。并跟他说：“我丈 夫回来了，咱们的关系也就断了。从今天起，你就别再来了。如果你再来，我就把 咱们的事儿告诉我丈夫。” 　　三江龙见花子绝情断义，一赌气走了。 　　三江龙在外面转悠了两天，便把仇恨都集中在花子的丈夫――杨国安身上。没 有他，他和花子会长相厮守。只要他一死，他和花子还会像从前那样，永不分开。 　　一个罪恶的念头产生了――干掉杨国安，花子还是自己的。 　　从此，他开始在花子家门口转悠，寻找下手的机会。 　　一天，他远远地看见从花子家走出一个男人，肩上扛着一把砍柴刀，向江边走 去。他看准了，此人是杨国安，因为这些天只有这个男人在花子家进进出出的，不 会错。 　　他远远地在后面跟着。 　　嫩江边上。杨国安正在打柴。砍柴刀轮圆了，一会儿的功夫，放倒一大片青草。 　　三江龙远远地坐在草地上。他向四周望去，发现江边的羊群、牛群一群接一群， 砍柴的人也一个挨一个，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一直挨到傍晚。一群群的牛羊开始往回赶，打柴的人也越来越少，他才慢慢地 来到杨国安跟前。 　　他几次想伸手把匣子枪掏出来，一枪了事。可又一想：不行！要是民兵听到枪 声赶来，自己又没骑马，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三江龙慢慢地走到杨国安跟前：“老弟，请问这是什么屯子？”说完，他朝屯 子指了指。 　　“四棵树屯，归大赉县管辖。你是哪儿的？” 　　“我是过路的，想上塔虎城走亲戚。离这还远吗？” 　　“不远，一直往西走，上了小道子，再向南走个四五里地就到了。 　　“看来今天要贪黑了，走错路了。咳，歇一会吧。”三江龙说完，坐在草地上， 拿出旱烟卷了一颗。又递给杨国安：“来，老弟，歇一会儿，抽颗烟吧！” 　　“我不会抽烟，”杨国安停了下来。抬头朝西北天空看了一眼：“呦，太阳快 落了，歇一会吧，好往回走。”杨国安说完，挨着三江龙坐了下来。 　　两个人闲谈起来。 　　“你们这草好，不像我们那，草太矮，打一车草得两天。”说完，三江龙站了 起来，用手摸摸刀：“你这刀也不快了，怎么打柴？” 　　“天黑了，不磨了，歇会儿回家。” 　　“我也是庄稼人，我也会打。” 　　“你也是庄稼人？看不出来，倒像个不出力的人。” 　　“不出力的？好，我打两下你看看。” 　　三江龙站了起来，用手握着刀，左右轮了两下。他实在是不会使刀，刀尖一下 子扎进泥土里。 　　杨国安一下子笑出声来“看来，你真的不会打。” 　　三江龙向四周看了看，见江边上的人几乎走光了，太阳已经落了山。趁杨国安 没注意，他悄悄地绕到杨国安背后，轮圆了刀，照准杨国安的脖子，使劲儿地砍了 一刀。 　　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杨国安一下子倒在地上。 　　三江龙再次向四周看了看，见周围根本没人，便抱着杨国安的尸体，把他扔到 了嫩江里。之后，他二次返回草地，把那把柴刀也扔进江里。随后，他脱下一身带 血的外衣，抛到江里。他看到血衣顺着江水一直向南流去，脸上掠过一死冷笑。 　　他走回花子家的时候，已经是上灯时分。他敲了敲门，花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死鬼，你怎么才……” 　　花子一眼便看见进来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三江龙。他见三江龙只穿着内衣 内裤，满头是汗，急忙往外赶他：“你怎么又来了？你出去！你出去……” 　　三江龙一把抱住花子：“这回好了，以后咱俩就是永久的夫妻了。” 　　花子挣脱了他的手：“谁跟你是夫妻？我有丈夫，我丈夫是杨国安。” 　　三江龙冷笑一声：“杨国安？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花子一愣：“你什么意思？” 　　“他已经被我杀了，为了你！” 　　“啊？”花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三江龙把昏迷中的花子抱到了炕上…… 　　三江龙和花子又做了一夜的夫妻。等花子醒过来时，发现女儿正抱着她哭。三 江龙躺在她的身旁。她撒腿就往外跑，嘴里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三江龙一把拉住了她，用手去捂她的嘴。哪知，花子一口咬住他的手，死死的 不放开。 　　三江龙此时才觉得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情急之下，他从身上掏出刀 子，向花子身上连刺了两刀…… 　　他刚拔出刀，见花子的女儿在旁边“哇哇”地哭叫，他慢慢地走过去，照准小 孩的肚子就是一刀…… 　　之后，他翻出一套男人的衣服，跑回了表姐家，没打招呼，骑上马，一口气跑 回查干泡边的芦苇荡里。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