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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哇,我的这点家底,全让花蝴蝶那个臭娘们儿给抢去
了。”陈荣久跪在陈达利面前放声大哭。
“你起来!这哪像个男人?不就是伤点财吗?钱财是身外物,生带不来,死不
带去,你哭有什么用?”陈达利见弟弟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觉得弟弟很可怜,
便安慰他。
“哥,我咽不下这口气。没成想,我陈荣久让一个臭娘们儿给耍了,我冤不冤
啊?”
“行了行了!我的骑兵不是帮你追了吗?妈的,这个花蝴蝶,跑得倒快,连个
人影都没抓着。”
“哥,这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子,还有十几个伙
计,可怎么活呀?”
“不是还有粮食吗?还有土地吗?还有房子吗?你怕什么?”
“哥,你得帮我,我的枪太少,你再给我几条枪吧!这次要是枪多,也不至于
让花蝴蝶给算计了。”
陈达利犯了寻思。给弟弟补充几条枪是件容易的事。他怕的就是弟弟给他惹出
什么祸来。眼下,国共两党关系紧张。一旦惹出事儿来,把柄被共产党抓住,他这
个独立团的团长就当不成了。丢了官,手里没有人马,就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国
民党也不会重用他。可他禁不住弟弟的软磨硬泡。最后,他硬着头皮给陈荣久扔下
了五条长枪,500 发子弹。并一再嘱咐他:“不许胡来,不要给我惹太大的麻烦。”
陈荣久对哥哥的关怀感激涕零,不住地点头。
陈达利走的第二天,陈荣久等人便密谋着发财的事儿。
晚上,陈荣久屋里亮着灯。陈荣久坐在一张大椅子上,手端茶杯正在喝茶。对
面,坐着一个剃着光头的大个子,30岁左右,瞪着一双蛤蟆眼,穿着一身粗布衣服,
手里夹着一支旱烟。他是本村的地痞王振军;挨着王振军坐着的是一个不足30岁的
小个子,精瘦,长着一双三角眼,一说话,嘴上喷着一股酒气,他就是本村的二流
子李玉凡。
“大哥,”王振军吐了一口烟:“干吧,乱世出英雄。你要起了局子,我们哥
儿俩就跟着你干,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对,大哥,时世造英雄,机会难得啊!让花蝴蝶这麽一抢,你的家底也空了,
冤大头是你。她能抢你的,你就不会枪别人的?”瘦子李玉凡在地上摩拳擦掌,比
比划划,跃跃欲试。
“咳!”陈荣久长叹一声:“说得轻巧,起了局子就是土匪。为人不当匪,当
匪就后悔。万不得已,咱最好别起局子,偷偷地干它几把就洗手。”
大个子王振军站了起来,一甩手,把烟头使劲儿地扔在地上,用脚踩了一下:
“大哥,你怕啥?咱上边有陈达利大哥撑腰,下面有我们弟兄们帮着,干吧!咱先
把绺子立起来,然后,招兵买马,再多攒些枪……”
“可谁来当大柜呀?是你呀还是他呀?”陈荣久手指着两个人问。见没人回答,
他使劲儿地摇了摇头。
“大哥,我们当然拥你当大柜了,这还用问吗?”瘦子李玉凡赶紧说。
“不行不行!”陈荣久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茶:“要是真起局子,咱就得请
大柜。”
“请大柜?请谁?”
陈荣久抬起头:“你们听说过德惠的大五洋吗?几年前在德惠起皮子聚了50多
号人马,听说又抢到九台,那阵势才叫大呢!大五洋才是做大柜的材料呢。要是能
请到他,我就和你们一起干。”
“行,大哥,要不咱哥仨一起去请他,咱也效仿三国时刘关张三请诸葛亮。”
“不行!要去也得我自己去,你们两个要是跟着,只会添乱,成事不足,败事
有余。”
“那是,那是,大哥您是什么人啊,识文断字不说,满脑子智慧啊!”
“好吧,我去试试。不过,你们要老实在家呆着,不许走漏风声,等着我回来。”
“大哥,您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我骑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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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惠县小庙子屯。冯世清家。
一块木板上放着简单的炊具――碗、盆。灶上放着一口小锅,锅里正冒着热气。
冯世清和陈荣久对座在炕桌上喝酒。地下,冯世清的小妹正往桌子上端菜。
冯世清,37岁,大个子,大眼睛,一张猪肚子脸,说话高嗓门。
“世清兄,我四百多里地,足足找了你七八天,总算把你找到了。虽说你我素
不相识,但老兄的大名早已传遍方圆几百里。我这次来,就是专门请你出山的。”
“出什么山?”躺在炕头上的冯世清老母听到“出山”二字,赶紧侧过头来问。
陈荣久从老人惊讶的表情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赶紧把话接过来。“噢,婶子,
是这样的,所谓的出山,也就是让他给我带工。”
“带什么工?”老太太接着问。
“噢,我们听说他有组织能力。我想到南山里伐木,让他给我带工。”
老太太似乎听明白了,眼珠转了几下,没再吱声。
酒足饭饱。陈荣久提出要和冯世清到外面走走。俩人来到屯西的小树林中。
时值阳春三月,草原上的青草已冒出了小芽,树枝也开始滋润起来。冯世清和
陈荣久沿着林中的小路慢慢走着。
“陈老弟,我虽不认识你,但你这次来的目的,我能猜得出来。”
“那你说,我几百里地来找你是为了啥?”
“出山,这意思我明白,你是不是想立绺子,拉我入伙呀?”
陈荣久一把抓住冯世清的手:“世清兄,古人说有缘千里来相会,看来你我今
世有缘,心也相通。我这次来,就是专门来请你的。”
冯世清把手抽了出来,一脸严肃的表情:“不瞒老弟说,我已经洗手不干了。”
“我这次来,就是让你二次出山的。世清兄,我也看出来了,家母是不同意让
你出山的。但世清兄,你别忘了,你是个帅才,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在家务农?三十
好几的人了,老婆还没讨到。再看看你过的什么日子?你怎么忍心让老母过这样的
日子?咱们起了局子,你当大柜,给我挂帅,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要钱有钱,要
女人有女人,也让老母晚年躺在炕头上享几年清福,何乐而不为呢!人生两万多天,
何苦在这小村里苦熬一辈子呢?没听人说嘛,大丈夫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冯世清转过脸来,直直地盯着陈荣久,半天没言语。之后,他低下头,一直往
前走,陈荣久只好在后面跟着。
陈荣久见冯世清不言语,便接着说:“世清兄,你知道,小日本倒台子了,现
在是国共两党争天下。古人说,乱世出英雄。现在时机到了,草头王遍地都是。在
我们郭前旗西部,光局子就起了五六拨。咱们要是起了局子,招兵买马,扩大绺子,
等时风一过,准能闹个一官半职的。这一点,你不会没想到吧?”
“听说老蒋已经打过来了,是真的吗?”
“是的,中央军已经占领了长春。咱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绺子拉起来。”
冯世清停了下来,看着陈荣久:“不瞒你说,我早有这个念头。只是老妈这么
大年岁了,病在床上,没人照顾。”
“世清兄,自古忠孝难两全。从古到今,凡成大事者,都要舍弃一样的。你不
是有个小妹吗?”
“对!”
“你放心,你的妈就是我的妈。咱先把妈送到妹妹家,只求她照顾,不用她养
活。以后,妹妹和老妈的生活,由我负责。”
冯世清不说话了,在林中踱起步来。陈荣久站在一旁,没有去打扰他。他悠闲
地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块儿,向远处扔去。吓得树上的鸟儿一阵风地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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