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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血的子宫   “肉肉呢?”我看见沙蒙一个人走进病房,奇怪地问。   “他家里有急事,先回去了。”沙蒙坐在肉肉刚刚坐的位置上:“你们是怎么 认识的?”   “上网聊天……”我将我和肉肉认识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今天的行动结果 如何?”   “王屠户养蛊猪的地方就是院子里那口地窖,我们在那里面找到了含毒的玫瑰 花和大量做蛊的坛子罐子,还有一些小猪,不过大部分已经饿死了,另一头猪妖没 有找到,或许是王屠户记忆失灵。”沙蒙漫不经心地说:“那些猪生在黑暗的地窖 里,眼睛都是先天盲的。”   “盲的……”我下意识地重复。   “你知道肉肉在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吗?”沙蒙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不知道。”我回答。   “护理。”沙蒙点起了烟,他背后的墙壁上贴着禁止吸烟红色大标志,他递了 一根烟给我。他和我一样,喜欢在禁止吸烟的地方吸烟,人都有犯罪的潜意识。   “你的意思是,肉肉懂得药剂学?”烟呛到的了喉咙里,我开始咳嗽。   “说实话,你对她了解吗?”沙蒙眯着眼睛看我。   “很单纯,对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儿,还需要什么更多的了解呢?”咳嗽平复, 我满意地吸烟:“大侦探,你不会去怀疑她吧?”   “人总是会怀疑自己不了解的人,而对自己自认为了解的人持包庇心态。其实, 这世界这么大,每个人的心都长在自己的肚子里,谁又能了解别人多少呢?”沙蒙 像是自言自语,意味深长。   一个星期后,来接我出院的是我远房的表姐,我没什么亲人,沙蒙最近似乎很 忙,肉肉和大壮也不经常过来了,我似乎有一种世态炎凉的悲惨感,要出院了,本 打算凄惨惨地一个人离开,巧合的是大表姐突然在出院前一天打了个电话给我,说 要管我借点钱。   我说我在医院里,她就自告奋勇来接我出院,帮我收拾东西,打车送回家,把 我舒服地安顿到床上,然后理所当然地开口接续借钱,拿到钞票,她才满意地离开, 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一句安抚的话语。   我早就说过,钱从来都不会变。   在家里躺了两天,安静而没有任何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想或许剿了 猪巢,死了王屠户,这一切都该过去了吧,大家都该有各自的生活,死去的人也该 排队等待着去投胎转世了,活着的,继续为了生存和物质挣命,我的小说拖沓而没 有结束,出版商愤怒地要求和我解约,陌生的大表姐拿走了我仅存的积蓄,我也要 抓紧时间工作了。   “软软姐,听说你出院了。”几天后的下午,我坐在经常喝咖啡的位置上悠闲 地享受下午的阳光,接到了肉肉的电话,她的声音说不出的衰弱。   “是啊,已经出院好多天了,你怎么样,好久没联系。”我寒暄道:“一切都 已经过去了。”   “软软姐,我生病了,在医院。”肉肉说,我才意识到她的衰弱是由于生病。   “那我来看你。”我收了线,整理了一下散放在咖啡桌上的书籍,到门口打了 辆出租车,直奔医院,只是,医院里再没有让我欲望重生的外科医生。   “范芊芊得的是子宫癌,晚期,剩余时间不会超过30天了。”主治医生微微泻 顶,没有阿卡英俊,医术更为高明。医生的重点不在脸。   “什么?”我惊呼:“她才20岁!”   “是的,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医生叹了口气:“这种病,目前患者的年 龄越来越小了,可惜啊,现在的年轻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严重?”我追问。   “她流产的次数太多了,子宫感染和损坏太深。”医生说:“小姐你是成年人, 知道女性生理构造的,她至少堕过10次胎,都是在黑诊所,所以……”   我跌坐在地上,这么严重的病情,阿卡怎么会没早发现?我离开医院,没有去 看望肉肉,突然而来的噩耗,让我倍受打击,肉肉才20岁,堕过至少10次胎,是什 么样的男人,是什么样的爱情,我不忍心再去看望她,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一副 什么样的表情去安慰她,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回家,睡觉,回家, 睡觉。   我做梦,陷入深深的梦魇,梦里,我在一个灼臭的巨大子宫里,到处爬满恶心 的蠕虫,子宫壁在流血,未被切除的肿瘤外壳上,浮现隐约而剧烈膨胀的血管,龇 牙咧嘴。20岁,堕过10次胎,这个罪恶的子宫里,有十几个婴灵的魂魄,日日哀号, 哭泣自己无法成形的切肤之痛。 mpanel(1);   小小的婴灵张牙舞爪地扑到我脸上,扑到我身上,浑身粘满甜腥而粘稠的血浆, 它们想钻入任何不负责的男女身体里,钻进他们无法苏醒的梦魇里,诅咒他们贪恋 一时的欢乐,扼杀无辜的生命。   醒来,再睡去,醒来,再睡去,大汗淋漓,睡眠无法让人得到休息和释放,那 么睡眠还有什么意义。我瞪大双眼,看月光偷过窗框,折射在天花板上的方块阴影。   生命,如此脆弱。那个男人在哪里,那个男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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