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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J的残骸
沙蒙送我到阿卡家楼下,不是很远,非常近,5 分钟车程。
“苏软,你确实很不一样。”我下车的时候,听见沙蒙在车里说,我的一脚在
车外,一只脚在车里,姿势很尴尬,停了几秒就关上了车门,看见他隔着车窗抛了
一个飞吻给我。
我故意侧过去,示意他没有飞到我,然后他嘴角又浮现了坏坏的笑容,车发动,
开走,变成夜色里的一个屁股上带着光点和烟的背影,我还站在原地。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我打开房间的门,阿卡坐在沙发上抽
烟,面容有点焦虑,看见我就忍不住抱怨似的说了一句。
“出了点意外。”我有点歉意地回答,想到和沙蒙之间有点暧昧的告别吻,我
的歉意更深刻了。
“出了什么事?”阿卡紧张地走过来问我。
“手提包被人抢了,那两个飞车党出了个小车祸。”我前语不搭后语地回答。
“人没事就好,吃饭了吗?”阿卡松了一口气:“我去给你热点东西吃。”
“吃过了,还吃得很饱。”我想起王屠户家肥美新鲜的猪肉,还是忍不住咽了
口水,阿卡有点疑惑地望了望我,他的鼻子翕动了几下,没有说什么。
“阿卡!”我洗过澡刷了牙,看着在床边铺被子的阿卡的背影,忍不住扑过去,
从背后抱住他。瞬间的错觉,仿佛又温到了王屠户家鲜美的怪肉味儿。
“怎么了?”他直起身子,温柔地把我搂进怀里,轻声问,手指顺着我鼻子滑
动下去。
“你不会离开我吧?”我撒娇地问,谁说撒娇是小女孩儿的专利,只要有个男
人愿意宠你爱你,任你是年愈古稀还是头发花白,都可以撒娇,没人会觉得那样子
很矫情,爱你的男人觉得不矫情,就不矫情。
女人很奇怪,明明良心不安的是自己,明明和陌生的男人发生暧昧情节的是自
己,却问自己的男人是不是不会离开自己,女人是爱问问题的动物,因为女人永远
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要离去,还是对方要离去,离去只是一种预感,没有对象。
“当然不会。”阿卡把我抱紧,双双落入铺好的被子里。被子在两具肉体的折
磨下痛苦得呻吟,心里叫骂:既然还是要把我弄乱,为什么还要像模像样地铺我。
床上缠绵的男女听不见被子的叫骂,彼此只听见彼此的呼吸,身体交错的快乐。
“丁丁丁……”缠绵到关键所在,阿卡的手机不知好歹地叫了起来,阿卡不理
会,我也不理会,手机叫了良久,安静,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
“丁丁丁……”片刻,手机不甘寂寞,继续哀号。
“妈的。”阿卡停下动作,有点窝火但仍不失幽雅地摸了摸我的脸,起身去接
电话。
“喂,恩,啊?好的,我马上到。”阿卡一个电话接得没了脾气,换上焦急的
神情,挂了电话,他转向赤裸裸的我:“软,我们马上去医院,雷子自杀了!”
缠绵缠到快乐时,平地惊雷震伤魂。
小仪仪容不整地坐在特护病房门口,两个小护士坐在她左右,她面目苍白,双
眼无神。雷莹是咬舌自尽的,咬掉舌头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把自己的舌头仔细咀
嚼得碎烂,咽到肚子里。没有舌头的雷莹,还隔着隔离病房的玻璃,用对讲机,和
来探望的小仪说了十分钟话。
“我一开始就听出她说话不对劲,我还以为是神志不清所以讲话不清楚,最后
她张开嘴,满嘴都是血,她看着我,对我笑,就倒下去了。”小仪嘴里还在不停念
叨着:“她看着我,就倒下去了……”
我和阿卡看着雷莹的尸体被抬出加护病房,身体上盖着洁白的被单,我和阿卡
都没有摘开被单,我们都不想再看雷莹的脸,被折磨得憔悴如厉鬼的脸,性格火暴
的爆炸头娘们儿,死了,死得也如此火暴,我伏在阿卡肩膀上,哭泣无法缓解忧伤,
是强烈的忧伤,无法去表达,无法去抒发。
可恶的下诅咒的人,可恶的下毒的人,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小仪,雷子死前和你说了什么?”阿卡声音很轻,我知道,如果他说话声音
再大,就会流泪,就会抽泣,外科见惯生死而不惊,那是因为所见之生死皆无关自
己。
“她说她看见宝宝死了,她说她看见宝宝的尸体……她说我们都会死。”小仪
精神混乱,不便再问,可若不问,谁能保证,下一个人什么时候会死。
肉肉找到我和阿卡的时候,也明显瘦了一圈:“阿卡,软软,都是我不好。”
她呆呆地说,眼睛干涸,像是无法再哭出泪来:“是我不好,带你们去闯什么鬼楼,
宝宝和雷莹都是因我而死。”
我和阿卡都说不话,都到了这个时候,谁又能说自己没有错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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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仪失踪了,范伯父明显老了很多岁,他拍桌子:“一定要破案,不惜一切代
价,把凶手给我找出来!”
沙蒙靠在大厅的桌子边,仔细看着年代久远做工考究的花瓶,我和阿卡低着头
坐在沙发上,安慰着哭泣的范伯母。
“我查到王屠户的儿子就是那间旅馆的前任主人。”在回去的路上,沙蒙说。
我们三个人走在城市的夜色里,气氛沉重,他的这句话似乎是惊雷一般,让我和阿
卡的胸膛都沸腾了起来。
“他叫什么,现在在哪?”阿卡问。
“王家明,死了,半年前死在去乡下的路上,车祸。”沙蒙沉着气说。
“死了?”阿卡重复着,他瞪着沙蒙。
“死了,车上还有他的老婆,孩子,一家三口,全都死了。”沙蒙回答,线索
中断了吗:“不过那像是一起人为的车祸,从车轮的痕迹上来看,车像是受了惊吓
在躲避什么,结果就撞断路基滚下山去了。”
又是深深的沉默,三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继续走路,沙蒙的手像是无
意似的碰到我的手,我忙把手缩回去,像阿卡依偎了些,沙蒙嘴角带着坏坏的浅笑。
都这个时候,谁还要与你微笑,谁还要与你暧昧。
“沙蒙,我们再去一次鬼楼。”半晌,阿卡坚定地说,烟圈顺着他的嘴角盘旋,
像挥之不去的阴霾。
“我也是这样想的。”沙蒙回答:“希望下一个出事的,不是小仪,失踪好几
天了。”
借着清冷的月光,三个人顺着高高的欧式窗,又一次潜入了鬼楼,手无存铁地
潜入了鬼楼。猎奇的无聊之人带了厉害了工具满足猎奇欲,而真正成为了别人手中
的傀儡,我们不再惧怕任何莫须有的恐惧,只有寻找迷题的答案。
我们不再惧怕死亡,前提是我们谁都不想死。
前厅没有任何发现,一切都和重探鬼楼时一样,证实无收获后,我们不约而同
地走到了走廊第一间屋子门口。
推开门,我打了个寒战,那吸血鬼风格的海报依然贴在原来的位置,让我觉得
寒冷的是那张海报正前方,背对着我们站着一个人,是小仪,她一动不动,头发散
乱,望着那张海报。
“小仪!”阿卡激动,走上去拍小仪的肩膀。
一拍,小仪缓缓地转过身来,双目血红,像是几夜没合眼。
“小仪,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阿卡心疼地拉起小仪的手,小仪的脸色
苍白,她微微笑了一下,指着那张海报,不说话。
沙蒙走近那张海报,用手捶着两下,没有发出声音。他念了一句脏话,顺着海
报的边缘一扯,海报从墙上扯了下来,小仪晕倒在阿卡怀里,我险些失声,用力地
捂着自己的嘴巴。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海报后是一个与海报大小相当的空心水泥格子,宝宝,或者说是一具残骸,蜷
缩在那面格子里,肢体是人为塞进去了,筋脉都已经断裂变形,除了那张脸,身上
的肉和皮肤残缺不全,那双腐烂的眼睛里,透露出强烈的惊恐的光,望着我们,空
气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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