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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屠户   “你查到王屠户的住址了?”小护士手脚不利索,把我的伤口越包越疼,我也 懒得理会,让她继续满脸憋得同通通的继续在我脑袋上忙活,牺牲我一个,幸福后 来患。   “我刚从他家出来,就看见你捂着脑袋从胡同里跑出来。”他吸烟,微微眯着 眼睛。沙蒙吸烟的样子和阿卡不同,阿卡很幽雅,香烟温柔地在指缝中流转,而沙 蒙很霸道,香烟的身体剧烈呻吟。   “是啊,那小子的哥哥抢我钱包被车撞死了。”我回答,心里暗暗叫骂,怎么 话题又被他带走了:“你见到他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把烟头按死在地上,小护士红着脸白了他一样, 他调戏地对看,小护士不敢再看他,我低头笑了一下。   “有没有什么问题?”我问。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赶紧包,笨手笨脚的。”他站起来,对我说,又 对那个小护士说,小护士的脸红得发黑,手更重了,我忍不住唏嘘起来。   “你上一边看去吧,让我来包,你看着,学着。”沙蒙走到我身边,从小护士 手里接过药和纱布,小护士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我顶着难看的脑袋跟在他后边走出医院,就沙蒙那双逮捕犯人的手,包扎起来 真不是一般的疼,形状也难看,后脑勺像顶了个炸药包,就这手艺,还敢自告奋勇,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神探啊,是不是神经啊?   不是阿卡上班的医院,否则一定找阿卡来帮我包扎,他的手指细腻温和,碰在 伤口上,酥麻而暧昧,触动我体内欲望的开关。我色咪咪地想着,跟在沙蒙后边, 天有点微微黑下去了。   “我要再去一次王屠户那里,你跟我去。”他打开车门,不由分说,我就坐了 进去,心里暗叫怪异,这个沙蒙身上有一股子王道的气息,让他身边的人都不由自 主地听他指示,这种感觉可真要命。   “你下午不是去过?”   “晚上再去一次,晚上和白天不一样。”他开车,嘴角始终坏坏地上扬。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我问到,果然是个诡异的警察。   “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才更可怕。“沙蒙不屑地冷笑了一下:“有些人, 白天和晚上看,不一样。”   哦……   汽车又开回了那条偏僻的街道,在我受袭击不远处的一间房子门口停了下来。   “他住在这里?”我望着夜色里安静的院落,朱红色的木制大门,经年的风雨 侵蚀,朱红的漆班驳不一,像是褪色的血痕,透过院子墙的上方,看见一截暗灰色 的平房顶,很平常的南方平顶房,房顶似乎站了一只乌鸦,或是其他不知名的鸟, 麻雀,燕子,随便是什么。   阿卡双手抄兜,站在门口,对着那面朱红色的门发呆,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 情,只是诧异着他为何不去敲门。   “你的样子看上去很美。”我的天,这种气氛下,他竟然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话。   “啊?”我傻傻地望着他,努力想在黑暗中把他的表情纠出来,他站在暗处而 我站在明处,街边一盏路灯的光打在我的脸上,这让我非常不爽。   “我说你很美,成熟女人少有的单纯。”他沉吟。   “我单纯?”我尴尬地重复着。   调查嫌疑人家的院子门口,侦探和女作家调情的对话?   不正经,在不正经的地点,和不正经的人进行不正经的对白。   我伸手要敲院的门,门却从里面开了,一股夹杂着莫名古怪气息的冰冷空气扑 到脸上,年久的木头头发出咯吱咯吱的摇曳声,伴随着冷风,浑身寒毛拔肤而出。   “出来!”沙蒙在黑暗中低声说,带着不自知的威严。   “怎么,下午来觉得不过瘾?”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过来,一个佝偻而苍老的 身影逐渐走到路灯折射的点点光线里,邪恶而精灵的眼神,我见过这个老头。   看见我狐疑的眼睛,老人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口腔里空荡荡地笑了起来,笑声 带着难以名状的冰凉,我的骨头结了冰,是那个曾经在我家电梯里走出来的老人, 就是他,是他到我家偷走了宝宝的那张人脸面具!   “老王头,带我们进屋,喝茶,聊聊天。”沙蒙拿出烟,递一根给他,又给了 我一支,我接过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实在是需要一根香烟来平定。 mpanel(1);   老王头住的是两进的平房,另一进大概是用来做厨房用的,里面飘来古怪的肉 香味,我的肚子也不由得咕噜咕噜叫起来;另一进就是他的卧房,里面一张老式的 木头床,一张柜子,一张桌子,都是木头做的,涂抹着一样落色的朱红漆,整个房 子空荡荡,没有开灯,黑咕隆咚。   “开灯,什么都看不见。”沙蒙嘀咕着,在门口的墙壁上摸索着电灯的开关。   “我这房子不通电。”浑浊着黑暗中,我只看见老王头的眼睛泛着邪恶的寒光。   “奶奶的,不开就算了。”沙蒙摸到凳子,示意我坐下:“点根蜡烛总行吧?”   蜡烛点了起来,我可以更清晰地观察这间寒气逼人的老屋子,朱红色的老家具 在昏黄的烛光下看起来格外阴森,像是聊斋故事里闹鬼的房子。   女鬼就趴在柜子上,或是房梁上,拖着血红的舌头,披散着头发勾摄着处男书 生,呵呵,我又开始YY了。   “你那厨房里煮着什么东西,香味怪怪的,我们的肚子都饿了,不介意在你这 吃一口吧?”沙蒙让自己的肚子舒服而清亮里怪响了一串咕噜之后,咽着唾沫说。   “好啊,正好我也要吃饭了,煮的是猪肉,新杀的大肥猪。”老王头颤颤微微 地走出屋子,他的背影看上去影影绰绰,消失在视线里,不远处的另一进屋子里传 来开锅与碗筷的声音。   小桌子上摆了一盆冒着泡的猪肉,热气驱散了房间里骇人的冰冷,我和阿卡咽 着口水,老王头从柜子里摸出小半瓶酒:“尝尝我陈年的老酒。”   酒盅里倒满了猩红的液体,从味觉上温起来确实是酒,可是这颜色……   “这是搀了杀猪血的鲜酒,男人喝了,补那话儿啊,神探。”老王头仿佛看出 我和沙蒙眼里的疑问,自己先喝了一盅,吧嗒着嘴巴满脸的陶醉,用邪恶的老眼暧 昧而绕有兴趣地望着我。   沙蒙将信将疑地把酒盅放到嘴边,我想阻拦,张了张嘴巴,嘴巴里积蓄了太多 口水,没有发出声音,他已经把酒一仰而尽。   “吃肉,吃肉。”老王头说着,已经从盆里夹起一块滋滋冒着热气的肥肉片, 整片放在没牙的嘴里,用力地咀嚼起来,吞咽着,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呻吟。   再也忍不住了,我和沙蒙也拿起了筷子,那鼓怪怪的带着诱惑的香味儿已经让 我们肚子里的馋虫都大张了嘴巴,需要大块的肉块去满足它们的朵颐。   肉片上夹杂着鲜红的血丝,显示着它们的新鲜肥美,放如口中,肥肉瞬间融化, 瘦的QQ的有嚼劲,瞬间覆盖了整个味蕾,嚼得稀烂的肉顺着咽喉沿着食道落入空荡 荡的胃中,大肠小肠一齐蠕动。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嘴巴里塞满了肉,沙蒙还不忘询问,这是警察的职业 病,就像作家经常在任何场合不自觉YY一样。   “是啊,是啊。”王屠户用他沾满猪魂的手举着酒瓶子,不停给阿卡倒酒。   “你的儿女呢?”我接过话来。   “翅膀硬了,飞了,不记得我这个孤老头子了。”王老头眯着眼睛,从他的老 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意味,但是一个孤单的老人说这些话,大概心里的苦只有他 自己知道得清楚。   “儿子?”阿卡问。   “恩。”王老头点头,额头上几根凌乱的白发下隐藏着几颗吃出来的热汗珠。   “几十年前……”   “你儿子今年多大了?”阿卡打断我的话,我望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被轻轻 踢了一下,沙蒙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他的嘴里有一块肉,不是他自己的舌 头。   “37了,养儿子是给别人养的。”王老头苦笑着。   肚子吃饱了,又坐在王老头的屋子里扯了一些有的没的,就被沙蒙带了出来。   坐在车上,我正要问他为什么不让我问屠宰场的事情,沙蒙先开口:“那些事 情我下午已经问过了,我们先查查他儿子。”   “他儿子有嫌疑?”我狐疑着。   “排查嫌疑人是警察的工作,有关联的人都要排查。”沙蒙叼着烟,嘴角带着 坏坏的笑容,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也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他的胃在剧烈 蠕动。   汽车驶入夜色,我们肚子里的馋虫都满足地打着巨大的饱嗝,城市的夜色灯火 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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