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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山求索   “等我出院了,要去拜拜佛!”大壮两脚都受伤,不能再像跳蚤一样地蹦来蹦 去,两手都受伤,也不能自己吃东西,必须得由美女一勺一勺地喂他,他很滋润而 悠闲地在病床上乜斜着眼睛。   “拜他做什么?拜他让你四肢残废?”肉肉削着苹果,一脸鄙视。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些天真可谓是九死一生,几次从阎王鼻子 底下活着溜出来,当然要感谢佛祖老人家多多保佑了我。”大壮嘴里嘀咕着,心里 想:还能让美女天天喂我吃饭。   “你能有什么后福?你还是好好祈祷自己早点出院吧,下次出院别再站着出去 马上又躺着回来。”肉肉把削好的苹果叉在刀上送进大壮嘴里,苹果下锋利的刀刃 顺着大壮用力一咬就割到了舌头,大壮惨叫一声,嘴角鲜血迸流。   舌头差点被割断,这回大壮要拜佛的心愿已经等不到出院了,看见阿卡就非常 坚决地表示立刻就要让阿卡派车送自己去寺庙。   阿卡也是痛快,总觉得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宠溺的心理,这让我微微觉得吃 醋。他不仅带上了我和大壮,还带上了雷莹和肉肉,小仪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肉肉 说她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开机,作罢。   “我们都该去拜拜佛。”阿卡一边开车一边啃着干面包,忙了一早晨,还没吃 一口饭。   “医生也信这个?”肉肉瞪着烟熏的黑眼。   “我信心理平衡,求佛就是求自己,求自己不会让自己心理觉得舒服,所以佛 家香火才一直旺盛。”阿卡专心啃面包,专心开车,躲过了迎面而来横冲直撞的卡 车。   “卡叔嘴里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真是佩服死我了。”肉肉殷勤地递水给阿卡, 车轮压过一块石头,车身颠簸了一下,水全洒在大壮裤裆上,湿哒哒一大片。   “好几天没看见小仪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雷莹不耐烦地推了一把大喊 大叫的大壮,有点担心地说。   “她身手那么敏捷,谁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都这样了她都没看我一眼,这个 狠心的女人,不要提她了。”大壮用手捂着湿漉漉的裤裆,嘴里忿忿地嘀咕。   为什么佛家寺宇大多都要建筑在山上,风水学上建筑的选位注重借助山水之灵 秀,当然也或许是佛祖喜好清净,往山里一藏,潜心修行,并暗笑众生仍混沌,身 处红尘心不醒,经年忘却己何人,却不知红尘之人自有红尘中人的快乐。   汽车七拐八拐地绕着盘山公路向上,雷莹浑身的胃都很敏感,开了车窗探出脑 袋嗷嗷地吐,吐出的糟物顺着盘山路也绕成了一圈,这样回去就不会迷路了虽然盘 山路只有一条,但如果注定迷路,就会迷路。   大概是礼拜一,香火并没有阿卡所想象的那样旺盛,稀稀拉拉的几个香客,表 情虔诚,脸埋进地里不肯出来,舍布施的箱子里,钱多得像纸,各种面值,有钱人 扔血红的大钞,没钱人扔浊绿的小钞,扔大钞的人满足大愿望,扔小钞的人满足小 愿望,这一点佛祖分得很清楚。   你的佛心诚恳不诚恳,看你投币的颜色就自见分晓。我看见大壮从随身带的背 包里掏出一大把血红的钞票扔进,箱子立刻眉开眼笑,一个老方丈远远走过来,不 急不缓,表情淡漠。   “施主,四肢俱伤,印堂暗淡,想必经历了一阵血光之灾难。”老方丈微闭着 眼,双手合十。   “这不废话吗,四个蹄子都包那么厚的纱布,舌头都快割掉了,还不是非常严 重的血光之灾?”肉肉在一边不满地嘀咕着,进庙前她手里的瓜子被没收了,这丫 头愤恨得不轻。   “师傅,我最近倒霉透了,接连几次受伤,还压死了一个人,你看我是不是被 小鬼缠身了?”大壮老实而诚恳地交代问题。   “哈哈,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施主五官淳厚,并不似招惹鬼怪之人。施主言 重了。”方丈仰天大笑了一阵,一挥手:“施主里边请,老衲来帮你求上一签!” 雷莹忙推着轮椅跟着那方丈往后院去,肉肉翻着白眼也不情愿地跟着,施主施主, 就是往舍布施的箱子扔了一把红色钞票的大头主。我也欲跟上去,阿卡拉住我。   “我们随便走走。”他低声说,我采纳意见。   山在城郊,庙处山深,鸟语花香,环境怡然,我和阿卡拉着手,保持一定距离, 慢慢地在庙里走着,偶尔有一两个面色苦大愁深或是神情自若的香客擦身而过,有 的手里抱着半人多长的香。有头上冒着毛茸茸发茬的精瘦小和尚,行色匆匆,走路 的时候不忘记掌心合十。   “听说这个庙很灵。”阿卡似是无意地说。   “离市区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一到节假日都是有钱人来求签烧香,菩萨吃得 好睡得好,房屋一年修缮好几次,愿望是否达成都有人诚心还愿,当然就灵。”我 笑着回答。 mpanel(1);   “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阿卡笑了:“对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不太感兴趣。”   “不是莫须有,只是没有和我扯上过关系。”我笑着回答,世间灵验的事情有 很多,但只要不是在我身上灵验,就不该和我有关系,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去研究去 想象。   “我小的时候,我妈经常带我来这里求签。”阿卡带着回忆的幸福。   “那这庙的灵就不是听说的了,而是你亲身验证过了。”我接道。   “我考大学的时候,很想报中医学院,我妈担心我分数不够,或是担心录取不 了,就带我来求佛。”阿卡笑着说:“方丈说只要心诚,就能事成。我是面带容光 的孩子,将来一定是非常光明的,但是心一定要谦虚,并且要把握眼前的机会。”   “那不是和没说一样?”我好笑地说。   “后来我考上了,我妈非常高兴,带我来还愿,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香,还说 将来等我到了结婚的年纪,还带我来求佛,让我找到可以最终白手偕老的媳妇。” 阿卡的表情渐渐淡漠,我却没在意。   “后来求到了吗?”我问。   “我毕业后两年,我妈来给我求婚姻签,半路汽车出了车祸,一车人都掉到山 涧里去了,她死了。”阿卡的声音异样的忧伤,我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一时不知 道该怎么对答。   还好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我真的很感激那个打电话的人,不管他是谁。   “喂,是小仪啊。”阿卡接电话的语气很淡定,似乎母亲的离去已经是很久远 的回忆:“你怎么了,别哭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哦……哦……我知道了……好 了……你先回家去吧……是的,我和大家都在寺庙里……大壮在方丈那求签,没事 的……你乖乖回家,都会过去的,晚上我过去看你……恩……恩……就这样……再 见。”   诺基亚的隔音效果真是好,我竖起了耳朵也只是听见阿卡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声 音,如果不看,还真的会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小仪怎么了?”我问。   “失恋了,没事的。”阿卡清淡地回答。   “哎哟你们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们找得好辛苦啊。”肉肉一路小跑颠了过 来,雷莹推着轮椅和大壮远远地跟在后面。   “签求得怎么样?”我问大壮。   “那老和尚满口之乎者也,说得我云里雾里,说到最后我终于听明白一句,他 说凡事自在人心,搞了半天和没说一样啊?”大壮郁闷地嘀咕着,大手掌里摊着一 张签纸和一个香囊:“这点东西花了我两千多块,大半个月的薪水,也不知道能不 能灵验。”   我拿过大壮的签,是个上签,图是一个摆小吃摊的小贩,样子正在卖力地吆喝 着,不知道在卖什么东西,身后跟着几个小孩儿,流着口水望着那些香喷喷的小吃, 却不敢上前去拿。签的正文是:“闲淡粗陋也是秋,独行徐徐乐幽幽,痴人不知情 何物,魑魅追羡不敢留。”我不禁哑然失笑。   “什么意思啊?”肉肉凑过粉脸好奇地张望着。   “就是说大壮是死不了的傻子!白痴。”雷莹在后面幸灾乐祸地笑道:“这么 简单易懂的签,还真适合大壮的性格。”   “这个香囊里面装的是什么?”大壮伸手就要拆,雷莹忙拦住他:“你就老实 地把它挂到脖子上,拆了就不灵了。”   “小仪刚刚打电话过来,刚和马国分手,我们回去看看她吧。”阿卡的安排结 束了这一天拜佛的行程,几个人懒洋洋地打道回府。   “那个马国,一脸横肉,我早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壮立刻义愤填膺, 要不是四肢俱损,我估计他立刻要把那个叫马国的纠出来臭扁一顿:“小仪早就该 和他分手。”   “分手和你在一起?”肉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哼!”两个人头各偏向一边,谁也不看谁,我坐在中间,位置尴尬,雷莹在 副驾驶上继续吐得眉飞色舞。   汽车缓缓地在盘山道上行驶,天色渐晚,弯路慢行,阿弥拖佛,佛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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