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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翁和叶老 丐翁和叶老,都是开明书店的负责人。他们都是我文学道路上的引路人。 我和丐翁认识,是经《鲁迅全集》的发行人黄幼雄先生的介绍,时间大约是在 一九四四年初。 从一九四○年十二月起,在内山完造先生的推荐下,我开始翻译了日本小田岳 夫的《鲁迅传》。《鲁迅传》的作者小田岳夫,虽然在鲁迅逝世几个月后,到上海 法租界霞飞路(今淮海路)霞飞坊六十四号鲁迅先生的家里访问过许广平先生,但 是由于他对鲁迅先生的认识不深,调查研究工作做得不细,加上当时有关鲁迅先生 的研究、考证、回忆录等参考资料发表的不多,占有材料不够,有很多地方写得与 实际情况有出入,开掘鲁迅先生的思想境界也比较肤浅。但即使如此,内山先生还 是推荐给我,让我翻译,认为今后给创作鲁迅传的作者多少可以作为借鉴。 一九四四年初,《鲁迅传》的译稿在经许广平先生阅读、并遵照她的书面意见 作了修改以后,由黄幼雄先生介绍,连同原著一起,交给丐翁,请他对照原著,从 译文上,并从原著的一些叙事方面,订正错误。当时我也同去。 只见丐翁把译稿和原著略加翻阅,便毫不迟疑地一口应允,还热情地接待了我 们。大约过了两个月光景,我第二次去看望丐翁。他像见到一位熟识的老朋友一般, 很高兴地和我握手,招呼我: “啊,你来了!译稿我已看过。我们开明书店今后可以出版。”等我坐定以后, 他具体地说明了这部书的优缺点:优点在于简明扼要,缺点在于有不少因为是外国 人的观点,说得似乎不够恰切。然后他亲切地指出我译文的一个毛病: “有些语句,得意译。不能完全直译。意译了,反而能够表达原作的精神。” 他随便翻阅原著,念出原文,举了几个例子,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他指出的毛病, 正是我长期来十分苦恼而没有解决的问题。自从上海沦陷以后,我长期失业,开始 了文字翻译工作。我曾翻译过川端康成的《文章》、岛崎藤村的《断片》,过分地 以忠于原著为教条,对一些含义复杂、语法结构极其繁琐的语句(有些语句甚至不 符合语法规律),总觉得很难用汉语来表达得完善,事实上也的确处理得不好。经 他这一指点,使我豁然开朗。此后我又翻译了朝鲜作家张赫宙的《朝鲜风景》和《 黑白记》,就按照丐翁的教导,不仅突破了不少难点,而且还大大加快了翻译的进 度。 拙译《鲁迅传》的出版,已经是在日本投降以后的一九四六年九月。当徐调孚 先生把我的译稿和清样派人送来,并附信要我最后校读一遍时,丐翁已经病逝。但 是当我打开纸包,把我的译稿一页一页地看去,赫然呈现在我面前的,竟是丐翁不 止一处地代我修改的手迹!这使我回想到一九四四年第二回看望丐翁时的那次教导。 他指出我译文的毛病,却为了避免我丧失信心似的,没有把译稿退还给我,而是由 他自己耐心细致地一一修改。这要花费丐翁的多少时间和精力啊!丐翁教导我的, 不仅是他的诲人不倦、扶持后辈的精神,而且还有这种一丝不苟、认真负责的工作 态度。但正是这样一位淳厚的长者,我再也不能亲聆他的教诲了。我禁不住感动得 热泪盈眶,终于在译本的扉页上,写下了“谨以此书献给夏丐尊先生”的几个大字, 并在下面写了四行小字: 我流了感激的眼泪,翻看着留在译稿上的夏先生的手迹。想不到这个集子出版 的时候,夏先生已永远不再和我们见面了…… 认识丐翁是在沦陷了的上海,认识叶老是在胜利后的上海。 那时我在一家书店里工作,和叶老工作的开明书店,相距不过数百步,因此常 有见面和联系工作的机会。特别是为了推荐一些新人的作品,他经常写信给我。为 了约请他写稿,我也常到他书店,有时到他家里,他总是热情接待,有求必应。《 一千五百种现代中国小说和戏剧》的编写者善秉仁来到上海的时候,我和叶老都参 加了茶聚,并合影留念。一起参加茶聚并合影留念的,还有徐调孚、梅林、孔另境、 臧克家、赵景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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