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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截人 历史上有一则桃色故事:息君的夫人很美,给楚王看上了。楚王灭了息国,杀 了息君,把息夫人掳来,非常宠爱她,她却是整天的不言不语,好像始终忘不了故 君故国似的。这故事感动了古今不少的诗人,王维的名作:“莫以今时宠,而忘昔 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便是感此而发的。 其实一个女人忘了杀夫灭国的大仇,反同仇人养下了两个孩子,早已绝无心肝 (据《左传》,堵敖及成王皆息夫人所出)。黑夜里既是那么甜甜蜜蜜的,难道枕 头边竟没喊一声半声“亲亲”、“的的”;白天里偏又怪模怪样的来装幌子。这无 非是息夫人双重人格的表现,既丢不了眼前的富贵,又要赚天下后世的同情。 衣钵相传,后来失志辱身的女子,似乎都懂得这一套。北齐后冯小怜既归了代 王达,却仍要赋诗自嗟:“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蜀花蕊夫人既归宋宫,犹 画孟昶像来求子:一 以示其不忘旧君,一以结欢新主。 中国文人自来鲜男子气,尤其是晚唐五代之际,温庭筠、韩致尧一流人,动辄 以失宠女子自比,因之这两面讨好的衣钵,也从此逐渐的转到了一班无耻文人手里。 松雪降元,转思南渡君臣;梅村入清,自比淮南鸡犬(赵松雪《吊岳王坟》 “南渡君臣忘社稷,中原父老望旌旗。”吴梅村《述怀》:“我本淮南旧鸡犬,不 随仙去落人间”),也就是那一套。 可是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聪明人的算盘往往比笨伯更没准。――越要两面 讨好,越两面不讨好。所以花蕊夫人终输织室,钱牧斋一流人,清高宗至斥为“进 退无据,非复人类”(乾隆四十三年上喻)。我们试看乾隆三十六年禁毁钱氏著作 上喻:“伊既为本朝臣仆,岂得以从前狂吠之语,列入集中;其意不过欲借此以掩 其失节之羞,尤为可鄙可耻。”真将此辈心事,一语道破。 近在《宇宙风》七十四期上看到知堂老人的一篇文章 ,题目是《谈卖糖》, 结尾上有这么一段:小时候吃的东西味道不必甚佳,过后思量,每多佳趣,往往不 能忘记。 不佞之记得糕与糖,亦正由此耳。昔年读日本原公道著《先哲丛谈》,卷三有 讲朱舜水的几节 .其一云:“舜水归化历年所,然及其病革也,遂复乡语,则侍人 不能了解。”不佞读之,怆然有感。舜水所语,盖是余姚话也。不佞虽是隔县,当 能了解,其意亦唯不佞可解。余姚亦当有炙糖与夜糕,惜舜水不曾说及,定以说了 也无人懂之故欤? 异哉知堂!隐然竟以舜水自拟。舜水当满清入关时,从黄梨洲乞师日本,继又 往来安南、暹罗间,欲起义师。后入长崎,传王阳明之学,从之者万余人,水户侯 师事之。临终遗书:“予不得再履汉土,一睹光复事业,无颜报明社稷。自今以往, 区区对皇汉之心,绝于瞑目。过予葬地者,呼曰明人朱之瑜墓,则幸甚!”遗诗一 则曰:“汉土西看白日昏,伤心胡虏据中原”,再则曰:“起看汉家天子气,横刀 大海夜漫漫。”是舜水之心,固始终未尝忘明,未尝忘汉。梨洲《行朝录》所谓: “海外一二遗老孤臣,心悬落日,血溅鲸波,其魂魄不肯荡为冷风野马”者也。谓 为归化,自日人言之,已属忘师诬道;知堂重加称引,乃更欲拖舜水为“新民会” 中人,借以自重,是真不知人间有羞耻事者矣。 所谓文人无行,大抵指边幅不修,饮酒逾量等等耳。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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